“王爷,这下该怎么办?咱们雷儿不知上哪去了,你快想办法找他回来呀!”
由菩提寺礼佛归来的王妃一回府头一件事便是瞧瞧她心疼的么儿,两、三个月了她可想他想得紧,最后几乎无心听菩提大师讲道。
想当年老大、老二刚出生那几年,太宗皇帝忙着为高祖打天下,王爷也跟着东征西讨居无定所,夫妻俩是聚少离多,连孩子的面都很少见着。
玄武门那件事后,太宗皇帝即位才稍微安定几年,没想到又是北征突厥,西制西域,通吐蕃,服天竺,四夷皆平数个年头过去。
那时两个大儿随着丈夫披戎袍上战场,独留幼儿陪她数过春秋四季,母子俩的感情自然亲过长年在外征战的儿子。
小时候雷儿身体弱常哭闹不已,奶娘拿他没辙,还是得她这亲娘抱在怀里走了大半夜才肯睡,折腾得她把这块肉看得比生命还重。
母疼么儿是常理,幼时的他多惹人疼爱,白白胖胖好不逗人,她夜里磨来日里捏,就怕他受了寒、跌了疼,巴不得兜在手掌心护着。”
而她盼着望着早点能回京看看儿子好不好,谁知偌大的王府居然没人知道小世子的去向,叫她急白了发干著急呀!
这么大的人怎么会看不住,王府的侍卫全是木头人不成,世子不见是何等大事,他们这一副没事样地围在后院踢掬球。
“爱妃别心焦,我想雷儿只是出去走一走,不会有事的。”这免崽子不知疯哪去了,让他娘这般担心。
王爷的脸上一派镇定,经年累月驻守边关,对么儿的照顾不周难免心有亏欠,所以多少纵容了些,睁一眼闭一眼的由他去,一家三口为国尽忠就够了,不差他一人。
“瞧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的宝贝儿,他离府已月余不归,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王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埋怨丈夫。
“哎呀!你说到哪儿去,雷儿也是我的儿子我怎会不关心,你想太多了。”被妻子一说,他心里多了个疙瘩。
没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消失在京城,以往儿子再胡闹总会托人带个讯回府,这次却整整一个月不联络,想想真有些慌。
“我不管啦!王爷,你快派人去找回我的雷儿,他在外面不知道会不会吃苦。”我的儿呀!
王爷苦笑地看着妻子一会泪眼婆婆,一会扯着喉咙哭喊。
“我上哪找去?”
“你是堂堂的安南王爷,上阵杀敌你都找得出蛮夷的藏匿处,自个的儿子难道会找不到。”分明欺她妇道人家不懂行军布阵。
“夫人,你……”真个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好,好,我马上去找,你安心等待消息。”
“要我安心除非雷儿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爱子心切的王妃朝丈夫嗔道。
“你本来就跟我没完没了……”他小声的嘀咕着。
人家都说安南王爷惧内,其实是鹣鲽情深使他舍不得王妃皱一下眉头,凡事让着她不与她争辩,夫妻哪有隔夜仇,床头闹闹床尾和。
当年妻子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少年夫妻老来伴,现在社稷安定百姓生活富裕,是他该补偿妻子辛劳的时候,一切顺着她总没错。
他老了,再也提不起劲吵吵闹闹,只求家和人安乐,儿孙平安。
“城阳公主驾到——”
咦!她来干什么?
王爷夫妇相偕到大厅口迎接十六公主,态度恭敬不敢怠慢,毕竟城阳公主的母亲婉贵妃正得宠,又深获长孙皇后的喜爱,在宫中的地位不下太子。
但是也由于太过受宠,因此养成她刁蛮任性的个性,动不动就耍泼地要这要那,只要她看上眼的东西就一定要弄上手,不许其它人与她争。
甚至她透过皇后及婉贵妃的枕边细语求得皇上手谕,得以自由进出皇宫内院而不受拦阻,堪称是极品的金枝玉叶。
王公贵族求亲者众,偏她眼高于顶一个也瞧不上,唯独钟情安南王府的三世子。
可是就在她要求皇上赐婚之际,准驸马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踪影,让传旨的王公公三番两次扑了空,不得已将圣旨压在御书房,赐婚一事暂缓下来。
但一向为所欲为的城阳公主怎甘受此气,凤驾亲临地打算问个明白,她绝不允许她看上眼的人无缘无故的失踪,非要将人找出来不可。
仗着有一国之君撑腰,皇后、婉贵妃的宠爱,她的举止已超乎公主的身份,蛮横而不知尊重开国元老,大队人马直入安南王府。
“微臣叩见公主……”
“别跟我来这一套,秦关雷人在哪里,本宫要他。”无礼的一扬手,她不待人招呼自行坐上上位。
王爷夫妇是敢怒不敢言的低首回应。“小儿去向不明,老臣亦在追查当中。”
“他该不会故意躲着本宫不接受赐婚吧?”她就不信有人敢动安南世子一根毛发,所以除了他躲起来她不作他想。
“赐婚?!”主爷夫妇两人面面相觑,压根不晓得有此事。
“最好别在我面前装傻,王公公来了好几趟都无人接旨,难不成安南王府的人全死光了不成?”她口无遮拦的当面辱骂朝中大臣。
这下可惹火了一向刚正不阿的王爷,他腰杆一直正视公主凤颜。
“老臣确实不知小儿下落,至于皇上赐婚一事臣自会回拒圣上,我安南王府高攀不上公主千岁。”娶媳如此他宁可举家辞官,卸甲归田。
“你敢违背皇上的旨意?!”城阳公主任性惯了,一把推倒御赐的碧玉狮子。
王爷眼眯了一下。“公主可知你所摔坏的玉狮子是先帝所赐,损伤者罪及九族。”
“不……不过是一尊破烂狮子,我叫父皇多赏你几尊嘛!”她多少收敛了一些气焰,语气虚了些。
“除非先帝复活,否则再多的赏赐也抵不上这尊玉狮,公主是否要随老臣上殿面圣。”他说得极其严厉,像是即刻要将她斩首示众。
城阳公主不甘的一跺脚。“我警告你赶快把三世子找出来,不然、不然我让父皇抄了安南王府。”
如来时的匆匆,她也怕被责罚地连忙离去,先皇御赐的玉狮谁赔得起?纵使父皇不追究,他身边的大臣肯定会-哩-嗦,到时她可真要受罚了。
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安南王府,王爷还因一时气急而晕了一下,王妃立即上前搀扶。
“我看雷儿八成逃出长安城了,谁敢娶那刁蛮公主。”又不是家门不幸。
“可怜的雷儿啊!他怎么会被公主瞧上了?”皇上有二十一位公主,偏偏是她。
王爷轻拍妻子肩膀,“明儿个我就进宫面圣,皇上多少会卖我些薄面改变圣意。”
“可能吗?城阳公主可是他最疼爱的凤女-!”她不敢想得太乐观。
“事在人为,当年我和他出生入死打天下,兄弟情份总还在。”战场上称兄道弟的往事历历在目。
王妃轻叹的摇摇头。“他连亲兄弟都下得了手,你算什么,玄武门事件……”
“嘘!夫人,此事切莫再提起,这是皇上的心头大忌呀!”-亲夺权毕竟为世所不容。
“我知道了,我只担心咱们儿子。”雷儿不知过得好不好,几时才能无所顾忌的回府一聚。
“担心也没用,公主的事一日不解决,他回来反而更糟。”人不在尚能逃过一劫。
“说得也对,我们就偷偷地派人寻找别惊动公主。”为人母的忧心是难以改变至死方休。
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是长不大的稚童。
“夫人,你……”王爷失笑于她的不死心。“好,我把骁卫营的震雷叫回来,让他去找你可安心?”
“老二的能耐我信得过,就叫他去。”她偏心得厉害,头直点的连声说好。
人说慈母多败儿,在外人眼中安南王府的三世子的确是无所建树的纨绔子弟,顶着父兄的光环任意挥霍,不知节制。
实际上他借着这个身份掩饰,暗地里接下不少皇上指派的特殊任务,铲除不少贪官污吏,百姓才有安康和乐的生活。
他对皇上指婚一事并不知情,只身南下纯属巧合,适巧避开了皇上的赐婚。
***
“啊!你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里干什么,想试试看我会不会被你吓死是不是?”
一袭江南织坊纯白手工的衣裳,乌丝未束地直泻双肩,两眼亮如明月旁最耀眼的星子,唇红齿自好似瑶池仙子翩然而至。
只是她胸前摇晃的烛火映在脸上可就吓人了,一声不吭的立于床前,他猛一睁眼还当是谁家的女鬼来索命。
睡得极熟的秦关雷是被一滴热蜡油烫醒,一向没问的他对自己的警觉性相当有自信,因此对她已然来到床边是用不可置信。
他不可能睡得这么熟,连一个没有半点武学修为的女子接近都察觉不到,除非她有比猫足更轻的脚步,或者是……
“房里有暗门是吧!”不然开门的嘎吱声一定会惊醒他。
虽然他也是惊醒过来。
拿开烛火的玉禅心冷然的望着他。“你的剑不重吗?指着人很不礼貌。”
她承认自己贪生怕死,她还没玩够他怎能轻易死去,太不值得了。
“一个姑娘家夜半闯入男子房里又好到哪去,没一剑被刺死是你的运气。”他也怕伤了她地谨慎将剑移离几寸,入鞘一收。
随身配剑是习武者的习惯,这把软剑跟了他十来年,平常并不轻易出鞘,鲜少人知晓他是用剑好手,除了皇上和三名结拜兄弟。
她是第五人。
“我的运气向来好得连天都嫉妒,你还要继续睡吗?”口气虽是询问,可眼神清锐的问着,你还能睡吗?
认命的叹了一口气,他下床披上外衣。“敢问娘子有何要事要为夫效劳?”
这绝对不是第一次,而且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有预感她制造的“惊吓”将会不定时登场,直到他发苍苍眼茫茫为止。
自从他和左右管事“切磋”过之后,他终于明了那句“死也离不开”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的独占欲强得叫人无法相信。
并非对人、对物的独占欲,而是她对朋友、手下的信任会让他们离不开,只要不背叛她交付真心,那么她同样把命交付对方。
所以离开叫人产生罪恶感,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天大地大的事对不起她,走到门口又不由自主的旋了回来,继续不甘心地任由差使。
走不了,不愿留,两相矛盾让人对她又爱又恨,巴不得从来不曾认识她。
还有她的爱恨极端分明,没有妥协、没有原谅,一是一,二是二,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也不给人后悔的机会,她说人生只有一次,不能重来。
因此一个人她只交付一次真心,一旦某个人背叛她,生活将永无宁日,她不会善待曾欺骗过她的人。
不过,他不算欺骗吧!只是他未据实以告而已,挑上他的人是她。
“相公不困吗?”她的关心显然是随口说说,一转身就往外走。
“困也被你吵醒了,有什么事非要大半夜才能做?”他脑子里只想到一件事。与她肢体交缠在温热锦被中。
“龌龊。”玉禅心轻啐了一句。
他上前环住她玉肩。“我没做什么吧!别骂得太顺口。”
风寒露重也不知加件衣服出来,她真当自己是块没有温度的冷玉不成?
秦关雷强硬的搂紧她,不让夜风冰了她露于外的雪肤玉肌。
“你的气息变沉重了,可想而知你的脑子转着下流事。”观人是行商最重要的技巧,她一向谨慎。
“和娘子一起行敦伦之事不算下流,你早晚是我的人。”好敏锐的观察力,难怪玉壶山庄能成为洛阳首富。
“我们尚未成亲。”黑暗掩去她颊上升起的一抹飞红。
说起闺房事,再放荡的江湖儿女难免脸红,何况是她。
“这件事不难解决吧!你吩咐一声自有人准备。”他倒是颇为期待洞房花烛夜。
那粉肩细腰,匀称美腿,滑如凝脂的细肤……秦关雷苦笑地深吸了口气,再想下去他真要做出禽兽不如的下流事,提早席地为床地让她成为他的妻。
“真不怕死?”娶她比死还可怕,这是任我醉和何处雨抵死不从的坚持。
他轻笑地描过她的月眉。“娘子,此时问这句话未免太迟了,你会后悔吗?”
“总要让你一吐苦水再受死。”犯人问斩前不都有一口好饭好茶吃才上路。
她不喜欢被人了解。玉禅心的眉心微拢起一座小山。
“我的回答是……你到底要干什么?”三分狡诈,七分宠溺,他在不知不觉中已对她放下了心。
表情微怔,她缓缓地扬起嘴角。“赏月。”
这男人好重心机呀!用她的狡诡回敬于她,真是半点不吃亏。
“赏月?”他失笑地抬头一望斜挂桃花林梢的半轮残月,为她的出其不意感到诧然。
今天是初七还是初八?月不圆不明,倒是繁星成河横过夜空,如同一条仙女玉带闪闪发光,不知凡几地点亮神仙宫阙。
蛙鸣声唱得比往常热闹,风滑过桃叶微微晃动,影疏叶落彷佛有人隐身在暗处偷窥。
夜色中有着一股沧凉的美,万物皆眠一片安详,白日时纷纷扰扰完全沉淀,叫人油然生起一种孤寂感,静静聆听夜的声响。
“你觉得今晚的月色不美?”弯月也有弯月的柔美,世人总是傻得错过它。
“不如你美。”赏月他宁愿看她。
唉!这男人……“嘴甜。”
“你没尝过怎知我嘴甜不甜,酿了酒意?”他趋近地哈了一口气取笑她。
“我看是你馋吧!咱们上屋顶吹吹风。”离月儿近些。
想法有点傻,却是小女儿的痴。
近月不揽月,坐看云起半遮面。
酒一壶,烹三月春色,
笑月缺。人生几何……
孤雁不独飞,鸣至寒霜落。
声切切,声切切。
好道人间潇洒事,
我独醉。
“小心别着了凉。”他当真身一跃地带她上了屋顶,席瓦而坐相互依偎。
她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小壶酒。“便宜你了,相公,百花谷主亲酿的桂花酒。”
“娘子的交游可真广阔,为夫自叹不如。”幸好他知晓百花谷主是年近半百的女子,否则这酒真当醋喝了。
“生意人嘛!多认识一些人总是有好处,改日便成你的责任。”如果他真成了她的夫,这玉壶山庄的荣败他亦难推辞。
有些事是不能预设立场,往往要空个位置好容纳万一,以他非凡的仪表看来绝非浅滩蛟龙,不抓牢些他日恐会一飞冲天。
不讨厌他的亲近,在少数她能接纳的男子中,与他永结白首不算是难以接受的事。
只是他不可能安于付出而不索取,外人的一句“无心观音”说透了她的本质,向来只进不出的她可有余心予以施舍,他要的怕是她的全部。
而她给得起吗?
真是个困字难写呀!
“你要我成为生意人?”表情一讪的秦关雷不敢认同她的决定,他不想成为名副其实的败家夫。
眉眼一挑,她喂了他一口酒。“难道你想累死娘子我?”
“呃!有何管事和任管事在,绝累不着我的小娘子。”他们活该为她做到死。
“你以为他们签下的是卖身契呀!不出三年准溜得一个都不剩。”他们不会甘心终老于此。
“会吗?”他想问的是他们两人敢走吗?
杏目一嗔似在怪罪。“因为你来了嘛!”
“我?!”
他惊讶的一张嘴,一口烈酒随即倒入口中。
下一刻蓦然一悟的他瞠大眼,有几分不是滋味的沉着阴郁神情将她扯进胸口面向他,他要看清她眼底盘算的诡计,她实在该让人狠打一顿。
“不好玩,看来你知晓我未竟之语。”她略带娇憨地揩下他唇边一滴酒。
心弦一动,他微恼她的卑鄙。“别用美人计安抚我,我看穿了你的狡猾。”
“那么我再狡猾一点吧!相公。”她以檀口含住一口酒,纤细雪臂环向他肩头。
唇一送,口口相哺,酒濡香涎。
她从不否认自己很卑鄙,哪个商人不好狡,她不过运用商场的那一套让自己勾得人心,她何必装成正直,女子本就善变。
“再给我一口。”盯着眼前红润双唇,他栽得甘心。
这小女子好生可恶呀!逼得他恼她也不是,不恼她也不是,光脚踩滑木,步步险。
难怪他怎么逼供,那两人坚持不吐实,原来自私地想将肩上重担扔给他,屡屡好声好气地劝他要认命,千方不要反抗佳人美意。
说到底若没有他的及时出现,两人之一将被迫娶她为妻,然后接下玉壶山庄庞大商务,做牛做马拖到死,而另一人将有理由潇洒离去,摆脱受困于人的窘况。
对她而言他是可有可无,获利的是何、任两位管事,身为递补的人选他实在是情何以堪,他竟成了别人利用的筹码。
以一个男人来说,这是一项莫大的羞辱。
可是换个角度来看他却不吃亏,洛阳首富和清灵名花一同送到他手中,在世人眼里他是命好得叫人想开扁,平白的人财两得还有什么不知足。
但这前提是他的身份不是同等富贵的安南世子,而是平凡老百姓。
“别太贪心了,喝酒要适量才不致伤身,人家可顾到你的未来。”素手轻轻一抬,她高举酒壶遥敬明月。
黑眸微阖,秦关雷佯醉的靠向她颈窝,不经意吻上一片雪颊,“我醉了。”
“少疯,你使这小伎俩想瞒谁呀!人一旦得寸容易进尺,你还是离我远一点。”玉禅心轻吸着香浓的桂酿。
真正醉的人是她,不胜酒力的她双颊已染上一层桃红,星眸惺松似醒非醒,头重脚轻的要推开他反而枕向他臂膀,狐狸一般钻呀钻地找个舒服的位置一窝。
微弱的月光洒上她纯净娇颜,酣然笑靥如醇酒般甜美,她努力让自己不失态,但一个酒嗝轻易坏了她的伪装。
人言酒后易乱性,此刻正考验着人性。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你实在是令人无言以对。”谦谦君子不趁人之危,可是……
他不想当君子。
“咯,别太苦恼了,你该庆幸我选择你,不然今日与我对饮的人不会是你。”哎呀!真醉了,瞧她连真话都出口。
不交心就省了伤心,她比别人更怕受伤。
“还有看到你醉酒的模样多么天真可人。”他说得很无奈,像是饿了三天只吃两分饱,饥渴难耐。
月渐西沉,林间升起淡淡晨雾,拥着久久未出声的小人儿,秦关雷的表情是纯然的放松,纵容她小奸小诈之下的一时贪欢。
她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了,压得她狡猾多端,不愿对人敞开心房。
他取过她杯中的剩酒一口饮尽,贪看她毫无防备的睡容,彼此沉静的依偎是如此理所当然,他不介意用一生一世换得她的相伴。
情,怕是下深了,超乎他的想象。
远处的鸡啼声催着曙光早起,他还睡得着吗?
轻如飞燕一翻身,他足点瓦片漫步而行。在主屋的屋檐上犹豫了一下,原本要送她回房的决定改为转向自己的房内,反正她并未反对。
近寅时分不该有人影窜动,百姓还不到苏醒的时候,但是一抹黑影硬是和他擦身而过。
没等他出手,黑影先一步发出嘲笑声。
“啧!看不出你手脚真快,心狠手辣让咱们‘温柔’的二小姐一夜失身,小弟佩服呀!”可怜的秦兄弟哦!
“是你!”
何处雨扯下面巾一笑。“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良夜春宵我错过了。”
“她喝醉了。”秦关雷一句话解释了玉禅心的不省人事。
“喝……喝醉……”他像是忍笑的直憋着。“很好,喝醉了、喝醉了……”
天哪!太好笑了,原来她的千杯不醉不是怕浪费酒而不喝,而是根本没酒量。
“你去当贼了?”一身夜行衣不难看出他所为何事。
何处雨嘴角抽动了几下笑不出来,“是盗,你别把我与小贼秃混为一谈。”
“盗贼不分家,有何分别吗?”同样地偷东西,下三流的行径。
他的不屑眼神让何处雨不服地狞笑。“你怀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高手,她是连人带骨偷得一乾二净不留痕迹。”
奸商,奸商嘛!无奸不为商,一口气吃掉人家十三个商号面不改色,还要他去偷对方珍贵的配方好剽占,到底谁比较贼。
还好他只是偷,另一个人可苦命多了,他的使命是杀……呃!是断了人家的退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与之为敌的人。
“可是她是你的主子。”纵然坏到无一处善骨,她仍然使唤得了他。
何处雨丧气的垂下肩,“你打击我的士气,我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秦关雷面露微笑,“请便,记得挖深点。”他帮忙填土。
想走,他让他死也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