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哥开了个工作室，老张说的。
“没办法，年纪大了，没有别的技能，还是干老本行。”老张的口气充满无奈，“总不能去做黑车司机。”
我问消息可靠么。老张说是听别的公司的朋友说的，“头发倒长出了一点，老树回春了。”
超哥开工作室，等于坐实了当初卖消息，跟八爷打擂台了。
“八爷什么态度。”
老张伸着脖子，“八爷？管你风吹浪打，我自闲庭信步。”
“八爷知道。”
“知道。”老张喟叹，露出一口烟牙，“哪有八爷不知道的事。”
“由他去了？”
“自生自灭。”
“靠什么。”
“管着几个新媒体号，靠流量赚钱，也有人找上门作广告和营销。”
“老张你懂得不少。”我点赞。
“我是司机，不是傻子。”老张抖了抖烟灰，出车去了。
总选一天天临近。月舞没隔一天会给我发一条消息，询问进展，我偶尔插科打诨一下，多半无言以对。
“喂。”四眼妹背好专业设备，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从一大堆专业资料中抬起头来，“去哪？”
“扫街。”四眼妹说。
四眼妹的扫街毫无疑问是有目的性的。霄云路，入夜，行人不多，小区门口，老张把车停到路边。“你这是趴活，不是扫街。”我提出质疑。
“临时起意就不叫趴活。”四眼妹解释。
我把目光调向老张，想要一个解释，老张连连点头说，对对。
“什么情况，拍哪路神仙。”我问。
四眼妹在唇边比了个食指，嘘——她打了个手势，小区里出来一辆车。正是饭点儿，不知哪路神仙出来觅食了。
“跟上。”四眼妹带劲地。
老张轻踩油门，车开了，尾随。保持四个车位的距离。
“四眼妹！”我急了。既然拉我入伙，我就有知情权。四眼妹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说：“火舞！”
火舞？是X520的火舞？哦，不会有第二个火舞了吧。我在脑中极速搜索明星地图。嗨，笨！这地段是天禅公司租住的宿舍之一。“你想帮我？”我的话尽冒傻气。
四眼妹面无表情，“什么意思，这是工作。”
“你怎么得到线索的？”我智力暂停。
四眼妹不屑，“二保都是我们的线人。”
二保？什么是二保，我问。
“保洁员、保安。”四眼妹严重怀疑我的专业素质。
车跟上了。火舞的车停在了一家火锅店门口。她在团里当红，公司给她配了个助理，走动跟着。当门口，火舞鞋带开了，助理立刻蹲下帮她系。“这素质！”四眼妹远观，愤怒着，“懒得屁眼都爬蛆！”
够粗鲁。老张笑得露出黄牙。我皱皱眉，做不忍卒听状。
“干吗？”四眼妹意识不到自己的不雅观。
“嘴巴。”
“嘴巴怎么了？”四眼妹说，“我素颜，没涂唇膏。”
我半天憋出一个字：臭。
四眼妹立刻呵气，自吐自闻，“哪里臭。”
我不得不转移她注意力，“观察，好好观察。”
准备就绪，长枪短炮架起来了。我和四眼妹打配合。“梁超他们用过红外线摄影机吧？”她问。我反应迟钝，接不上上下文。“好像，好像有。”我不能确定。四眼妹说那都是违法的，我们要在遵守国家法律的基础上做报道。
“什么红外线望远镜，隔着窗帘都能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还有手机跟踪器、窃听器，我们都不能用。明星的私人空间也不能拍，更不能到明星家里去拍，要拍就在外面拍。”四眼妹碎嘴，给我上课。“别以为你升二级比我早，告诉你，你那是运气，我才是实力，我的基本功，可以说社里没几个能追上我的。”
“你咋知道火舞有情况？”我问关键的。
四眼妹拿手指在太阳穴绕了绕，“脑子，做狗仔侦探不是光苦干就可以的，狗仔侦探，关键点落在侦探二字上，你要侦查要探索，你要理解艺人的处境才能预判她的行为，火舞今年夺冠应该问题不大，她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今年夺冠之后，她很可能要单飞，靠着积累的粉丝人气进入演艺界作流量小花了，那要不要先铺铺路。”
“天禅会放她？刚培养出来，还没摇钱呢树就倒了？”
“根据线报，火舞还会在星梦剧场表演，但这并不妨碍她拍戏呀，星梦的老板在运作演出上很有经验，但在影视剧制作上，他还得借助外力，火舞如果自己有资源，往外发展也正常。”
“这顿火锅……”我顺着往下想。
“别说了，一会见分晓，盯着。”四眼妹冷静地。
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我饿了，嘟囔了一句。火锅店飘出来的香味太过诱人。行动小组没备干粮。四眼妹从屁股后头的口袋里拽出个塑料袋，拨开，一只面包躺在里面，压得扁扁的。
“喏。”四眼妹递过来，救济灾民。
我犯难，嫌弃它的出生地，“这……”
“这什么这，今天早上的。”
“不是，这个……”我乱了阵脚，“它，被你坐得有点……”
“那有什么，我是女孩子，女人是水做的，我进化一点，是香水做的。”
咳咳，香水做的女人屁股也是香的。
勉强吃一点。
“有情况！”四眼妹眼光六路，第一个发现异常，我立刻调整好相机，火舞和一个中年光头男子正出现在我镜头里。还没来得及按快门，助理就挡在前面。
“等会，上车前还要话别。”四眼妹很成熟。
我调整好，全程录影。临上车前，导演果然给了火舞一个大大的熊抱。
“有了。”四眼妹开始收工。我又趴了一下，直到火舞和光头男的车完全离开，才收了家伙。老张问：“不跟了吧。”
四眼妹说：“收工，吃饭，我请客。”
这天她倒是结结实实真豪爽了一把。应老张的要求，吃一顿涮羊肉。“来点酒？”老张询问。
“我不喝，你开车，平凡他？”四眼妹隔着火锅水汽看我。
“我来一点。”
“今天不开车。”老张声明。
“服务员！来三个小二！”四眼妹要二锅头。
酒是好东西，喝上几口，人就high了。我问四眼，“你真打算把这图片爆出来？火舞可是小柯的女神。”
“去他妈的狗屁女神！我这是工作！我爱帮谁帮谁！”
“帮？”酒上头了，我理解力有问题。
“嫩，还是嫩。”老张手夹着烟，点我一下。
一转头，四眼妹已经趴在桌子上了。呵，浅浅的酒量。
“一会你背她。”老张提前打招呼，“我腰不好。”
理由充分。
现场只有我一个壮劳力。今晚，我负责把四眼妹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