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大亮。表姐已经安抚好了工作人员，愿意让我们逗留片刻。我手脚无措，不知怎么办。眼镜摘掉了，四眼妹去昂着头，闭真眼。
准备好了。电影播完了，好戏才刚开始。
表姐恨铁不成钢，对我喊：“快呀！”影院工作人员停下手头工作看我们。有免费的戏看干吗不看。
我吞了口口水，清清嗓子，痰又出来了，只好咽下去。我是男的，反正不吃亏，但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表姐还在喊快。
我有些迟钝。
四眼妹睁眼了，视力问题，眼神涣散，但依旧是怒目，她压着火，小声对我，“有这么困难吗？”我连忙哦了一声，放弃心理建设，昏头昏脑亲了上去。
正中红心。柔软的，有点桃子味，可能跟四眼妹的唇彩有关。
“好嘞！”表姐大叫一声，好像导演喊收工。
适可而止，我收回了嘴唇。周围起掌声。我们终于可以往外走。“先送表姐回去。”四眼妹说。
行，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叫了车，先送表姐到她住处，表姐非说不用不用，天不早了，对，那个路口，把我放地铁站就行。
还算懂事。知道替我省打的费。表姐总算做了一件对的事。
下了车，表姐还不忘趴在车窗上，拍拍我肩膀，要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哦。
头大。就打了一个蜻蜓点水的波，就需要负责任？搞没搞错。“一定要把我妹妹送到地方才行，天黑，一个女孩子很不安全的。”表姐补充说明。
哦，这下明白了。这其实是不用说的。以我绅士作风，铁定把四眼妹送到地方。车开了。我和四眼妹都坐后座。都没说话。没了表姐，我们之间空气忽然凝固起来。欲说还休。无从谈起。白天发生的一切足够反刍好几日。全都“意味深长”。
司机话多。“送女朋友回家啊？”开了话头。耳朵倒挺灵，一定听到表姐的话了。我看看四眼妹。她是“假女友”，我是“假男友”，可当着“外人”的面，这戏似乎不得不演下去。
“是啊。”我承认，但立刻调整话题，“师傅，这条会不会太堵啊，要不要走另一条。”司机立刻来劲，这是他的专业范围，“哦呦，这个放心，北京的路哪条什么状况我闭着眼睛都知道，三十几年的老司机啦，这条路呢，是七点到八点堵，但是到了八点半以后呢，就算是畅通了，但如果走刚才左边那条，它刚好反过来，现在开始堵了。所以走对路很重要。”
他真开始给我们上课。四眼妹还是不说话，看窗外。
司机突然调转话头，“你们这些外地青年来北京打拼真是不容易呀。如果有一对男女朋友能在一起，挺好，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北京这个地方，一人活不下去的。”
关他什么事，话多。我干笑笑。四眼妹还是不言声。没了表姐热场，她忽然变淑女。
一会，看前面都是车屁股的红灯。路堵住了。
司机急躁，多半是为自己解释，“哎呀，怎么搞的，前面出事故了，平时没这么堵的。”司机力证自己权威。四眼妹倒大度，说师傅我们就在这下吧，前面也快到了，走几步就行。
那行。付了钱。我和四眼妹下车了。
“你赶紧回去吧。”四眼妹对我说。语调温柔体贴。
“送到门口，反正没几步了。”我笑着说。既然做人情了，就要做到底。四眼妹没坚持，送就送吧。
并排走着。四眼妹客套，“谢谢你哦今天，帮我解决了大难题。”
我忙说小事情小事情，不足挂齿不足为道。
“饭钱和电影票钱，我来出，你算个数给我，我回头转给你。”四眼妹很认真地。
我连忙说不用。真心话。作为朋友，请吃饭看电影，也是应该。“我是男的。”我这么说。
“男的怎么了？”四眼妹说，“男女早平等了，我挣得还比你多呢，人都说了，现在都市女性不是总需要男人的。”
我弱弱反驳，“稍微还是需要的吧……生理上……”
四眼妹迟钝了一下，说：“今天委屈你了。”
委屈？从何谈起。我一脸懵。“什么委屈？”我太笨，竟然直接问。四眼妹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哦，明白了。
“不委屈不委屈。”
“那表情那么为难？”
“其实是……那多人看着……不好意思。”
“什么年代的人了？作风还这么保守？真不愧是Z8的老干部的。”四眼妹打趣，“你跟那个女子团体的，没干过这事？”
我连忙说牵过手。故意隐瞒一点事实。
“看不出来你还挺纯洁。”
我开始说大道理，“既然谈恋爱就要认认真真，基本是要奔着修成正果去的，就要对人家女孩子负责……”哦，我古老的价值观，四眼妹仔细聆听着，并没有打断我。
发表完毕，我问她是不是用了桃子味的唇膏。
“怎么样？是不是很香。”四眼妹说，“纯天然的，给你闻闻。”
四眼妹停住脚步，脸凑上来，她倒是不讲“男女大妨”。
我只好勉为其难凑过去，闻了闻。四眼妹闭上眼，这下没摘眼镜。似乎有继续的意思。我及时“收兵”，笑说是不错。
走啊。一睁眼。四眼妹一个踉跄，一声惨叫，扭到脚了。
我连忙上前关心。
“走不了了，不行了不行了，哎呦……”四眼妹嗷嗷喊痛。“要不去医院吧。”我准备叫车。四眼妹连忙说不用不用，没几步就到家了，还是回去。可她走不了路。
最后的解决办法是：我背她。
行吧。最后几百米，我戮力前行。
上背上了。真不轻。我憋住气，走吧。
“看不出来你体力还行。”
“以前还是学校的五千米第三名。”我说实话。
四眼妹一笑。
好容易，到楼底下了。四眼妹对我表示感谢，说有情后补。我喘着粗气，挥手再见。
一个人影。
表姐出现在楼道。
我惊诧。“表姐你……”
表姐看到我也很惊讶，又看看四眼妹，连忙笑着说：“我才忘了我还有东西在表妹这，所以特地过来拿一下，怎么才到，怎么了，脚怎么了。”
我解释不清。四眼妹连忙说，没大事，快回去吧。
手机响了。是八爷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