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抉择
姜洄已经无暇去观赏宇宙了。
因为她发现身边的姜溯变了一个样子。
双层观光巴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和姜洄一模一样的年轻女性。
哦，也不是一模一样，对方脸颊上有颗痣。
姜洄瞪大了眼睛：“……姜溯？”
姜溯歪头：“是我呀。”
姜洄“哇哦”一声,拉过姜溯就上下其手：“真的诶,你来这里竟然能变成人了,看来这里真的是愿望之地的核心。”
姜溯被姜洄捏脸也不反抗，直愣愣回答：“对哦，我怎么变成人了？软软的,真不习惯。”
“人就是这样啊。”姜洄回答得理所应当,“习惯习惯就好了,以后我带你去博物馆、游乐场、好吃的餐馆,想去的地方，咱都去。”
姜溯：“可以不留在停车场了吗？”
姜洄点头：“对！跟我一起进去,不留在停车场，我听外来者说过，他们那边世界可不好停车了，而且收费还贼贵，你要是能随时变成这样，咱俩出门可太方便了。”
在路上的时候是车，抵达目的地后变成人，什么停车位、停车费,统统都不用理会。
哦耶～
姜溯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两人头碰头开始畅想未来的美好,完全忽视了自己身处宇宙——或者说,身处疑似宇宙的地方。
然后,有人看不下去了。
或者说，有意识看不下去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
雌性莫辨的声音出现在姜洄耳畔,与此同时，一个淡蓝色的人影徐徐浮现出来，它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能清晰看到体内的光点。
散发着淡白色光芒的亮点，宛若银河中一颗颗的星辰，在星与星之间，同样淡白色的光线链接着它们，在淡蓝色半透明的躯体内，组成了一副非常简单的骨骼。
没有肋骨、没有骨盆、只有一根颈椎，以及用来支撑双臂和腿的骨头。
姑且称之为骨头吧，毕竟那家伙看起来也只是装个样子，并不指望真的靠这些星星和连线行动。
当这个家伙出现之后，姜洄终于能更清楚地看清这片“宇宙”的全貌，四周的确浩瀚无垠，但在她和姜溯的脚下，却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几乎没有任何触感的圆盘。
姜洄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站在圆盘之上，并非飘浮在半空，这个认知让她既松了口气，又隐约有些失望，毕竟飞起来什么的，只要不恐高，大概所有人都想试一试。
身处这样的环境，人怎么可能不感到好奇，如果姜洄拥有深海恐惧症或者宇宙恐惧症，她大概已经直接崩溃了。
所以刚才那些不在乎的样子，以及和姜溯肆无忌惮的交谈，都是姜洄故意做出来的，她不想傻乎乎的喊“有人吗”，而是希望对方能沉不住气自己出来。
现在，目的达到了，姜洄也就恢复了之前的严肃正经，看向那个由星星组成的淡蓝色人形物体。
说实话，幸亏她和对方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不然一直仰望的话，脖子还挺难受的，毕竟对方像是个巨人一样，姜洄一米七几的身高，只到对方的大腿。
“我是姜洄，这是姜溯，在回答问题之前，我希望至少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因为在你们的语言中，并没有它的发音。而我若是用我们的语音说出来，你和你的姐妹就会立刻疯掉。]
姜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来自高维的东西就是这样不讲理，对方未必想要伤害人类，但就像是它说的那样，仅仅是将名字说出来，对人类而言就已是灭顶之灾。
然而，这不是对方不回答问题的理由。
姜洄：“我想知道你的身份，而不是你的名字。”
[我无法用你们的语言阐述我的身份，但你可以理解为我是星球意识，你所在世界的星球意识。]
姜洄沉默了，她来愿望之地之前，所想到的最大boss，也不过是进化教派从未谋面的教主，亦或者是什么他们弄出来的污染源，毕竟刚才她还觉得自己来到了被扭曲的愿望之地核心呢。
——那么神奇的建筑，能满足那么多人的愿望，核心当然要高大上一些，宇宙星空的皮肤就刚好适合。
结果，现在你告诉我这是世界意识？
怎么说呢，有点超纲了。
不过也还好，超就超了吧，姜洄打起精神，看向自己面前的星空人，开口问道：“我听说是因为进化教派的人扭曲了愿望之地的核心，才让两个世界重叠的……这事你不管吗？”
[我是这个世界的意识，我了解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我可以修改规则中的漏洞，却无法直接干涉人类的所作所为。]
姜洄学着姜溯的样子歪头：“那两个世界重叠的问题，你要怎么解决呢？”
[我无法解决，纠缠是相互的，我无法离开，另一个世界的意识也是如此]
随着声音落下，姜洄注意到这个淡蓝色人型体开始闪烁，而每一次闪烁，它的身体都会产生变化。
先是腋窝的位置多了一颗头，接着是背部多了两条腿，两只手臂长在了人型体的脑袋两侧，假装自己是两个长条会弯曲的耳朵。
身体部位则和人型体融合在一起，弄出了一个四不像的新形象，让姜洄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对方依旧是人型体。
所以，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啧啧，真惨啊。
似乎是看出姜洄的想法，原先的世界意识再次开口。
[我们的本体并非如此，为了你的安全，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言下之意，球体意识的重叠状态不会这么辣眼睛，但就跟不能说名字一样，真正的样子也不能暴露在姜洄面前。
姜洄点头：“你没法离开，也没办法处理，它也一样束手无策，那你让我进来，是想让我给外面还在抗争的人传话，让他们放弃抵抗，还是说——你还有别的办法，但需要我们的协助？”
星球意识都没办法，姜洄不觉得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能做什么，大概进来也就是让她亲眼目睹现在的情况，然后当个传声筒什么的。
毕竟愿望之地的核心都被扭曲了，不可能什么人都能闯到这个地方，自己能进来，肯定是对方故意放行，除此之外姜洄想不出别的理由。
[我们的确有别的方法，也需要你们的协助，或者说，是你的协助]
姜洄擡手指向自己：“我？是不是弄错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司机，论战力，没外面的调查员和警察强。论头脑，调查员总部里还有智囊团存在。论学识那就更差了，我很早就继承父母遗留的工作，连大学都没上过。论……”
[那不重要]
没等姜洄说完，世界意识打断了她的话。
[在事情发生之后，为了自救，我们基于当前条件下，进行了七千四百六十一次的推演。其中二百三十九个结局解决了这个危机，然而在二百三十八个解决危机的结局中，两个世界损失惨重，文明陨落，现存生物几乎全部灭绝]
姜洄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这个结局显然不是她想要的，开什么玩笑，她冲进来不就是为了让大家都活下来的吗，如果是这样的结局，她来不来的有什么区别。
“还差一个解决危机的结局，那个怎么样了？”
姜溯突然开口，身为半机械半诡异的她，会自动过滤接收信息中一切无用的描述，只专注于关键数据。
比如二百三十九和二百三十八之间的区别。
姜洄闻言精神一振，对啊，解决危机的结局还差一个呢，这个总应该是好结局了吧。
[那个结局中，虽然灾难依旧无法避免，但只有少数生物受到伤害，这个阶段的文明仍可延续]
“少数，是多少？”
姜洄谨慎开口，虽然这个结局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但她还是想知道对方嘴里的“少数”，和自己概念里的“少数”是否一样。
[已经死去的生物不在计算范围内，当危机解除后，剩余生物中99.97%的数量将获得解救]
简单来说，就是死了的已经死了，没法复活，但没死的这些里，只会有0.03%的生物继续走向死亡。
姜洄猜测，应该是受了重伤或者精神被深度污染的那些人，不过对方的身份是世界意识，说的又是“生物”，大概率是连动物什么的也包括在内，所以人类的损伤可能会再降低一些。
“那……这个目前而言最完美的结局，需要做什么才能实现呢？”姜洄问出了关键问题。
[需要牺牲]
“谁的牺牲？”
[符合条件的生物]
“什么条件？”
[在两个世界都有锚点的生物，体内拥有诡异力量的生物，核心依旧是人的生物]
姜洄：……你直接报我名字就得了呗。
腹诽归腹诽，但姜洄很明白，这是抉择，一个不得不做的抉择。
姜洄从不觉得自己很伟大，也不认为自己有那种舍己为人的崇高精神，她从来都只想好好活着，想要移民、想要变强，也仅仅是想要活着。
至于在污染区内救助本地居民的行为，她觉得那是彼此成全的双赢，她卖道具赚钱，而被卷入的普通人则避免被继续污染。
姜洄从没把自己当救世主，也不想将生命都用在救人上，否则她早就申请加入调查员，而非自己开车去做接待旅行团的工作。
然而现在，她这个不想做救世主的人，却要去拯救世界——而且还是两个世界。
她选择牺牲，死她一个，哦，不对，还得带上姜溯，那就是死她们两个，但两个世界的大部分生物都能获救。
她拒绝牺牲，活着离开这里，回去和三姨一家过上一段算不得太平的日子，然后全世界一起玩完。
怎么说呢，既然都是死路一条，区别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那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我符合你说的条件，需要我怎么牺牲呢？”
[你的灵魂将进入到我们的意识中，当我们分开彼此后，你将补全我们]
姜洄：撕裂灵魂？听起来有点惨啊……
[你将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往返于两个世界之中，修复破碎的壁垒，直到修复完成]
“以什么方式修复呢？”
[将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生物送走，将属于我们世界的生物接回]
姜洄陷入沉思。
成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长寿命
往返于两个世界之中=自由活动
接送不同世界的生物=继续干老本行。
……
要真是这样，这算哪门子牺牲，这明明是大大的美差啊。
一瞬间，姜洄觉得，这活儿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