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第96章
中途叶雨还想起了一件事,夹着嗓子拜托巫蚩从水里捞一个卵泡带走。巫蚩虽然嫌弃那东西恶心，但最后还是臭着脸一手抱着叶雨，一手捏着一个卵泡走往前走。
走了十几分钟后,虽然还在溶洞内,不过积水变回了浅浅一条蜿蜒的小溪,叶雨跳到了干净的地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呼,那地方真是邪门，明知道那肉香味有古怪,但我的食欲就是仿佛野草一般疯长。如果再不出来，我的舌头都要被我咬烂吞掉了。”
叶雨摸了摸下巴：“你说我以这副样子吃掉自己的舌头的话,那我算是吃了人的舌头,还是吃了鱼舌？”
巫蚩：“……我看你是脑子进了水。”他剑眉皱起，湿漉漉的猫脑袋凑近叶雨。“嘴巴张开我看看。”
叶雨一愣，看着那毛茸茸的脸上严肃的表情,她下意识的张嘴露出了自己的舌头。她的牙齿异变后比人类的牙齿尖利得多，她虽然不至于对自己的下狠手，但那种情况下为了避免再被诱惑。她的舌头也还是被牙齿咬出几个小血口子,到现在还在慢慢渗血。
虽然溶洞内很黑,但巫蚩还是看得很清楚：“哼，平日踢到小脚趾都要疼得掉眼泪，这个时候倒是故作坚强起来了。有我在你怕什么？还学会咬舌自尽了。”
叶雨：“我这还没到咬舌自尽的程度……等等，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前几天踢到过小脚趾的事”
面对叶雨质疑的视线,巫蚩的猫眼心虚的移开视线,随后又理直气壮的移回来。他伸出手指，食指忽然散成一团好似黑雾又好似黑色液体的物质。
“张嘴。”
“干嘛？”
叶雨话还没说完,那一条黑色物质就蔓延进她嘴里，她看不见嘴里的情况，只能感觉到受伤的舌尖突然冰冰凉凉的，疼痛感减弱了很多。而那条延长的黑色物质从中间断裂开。
巫蚩收回手，食指再次变了回去。如果是以前，叶雨怕是会误以为巫蚩再给自己下毒，但此刻她只是拿起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舌头。
发现受伤的部位覆盖了一层黑色的薄膜，它慢慢变成了粉色，拟态成了她舌头的一部分。乍一看她的舌头似乎从没受过伤一样。
叶雨惊讶：“你有治愈能力？”
“没有。”巫蚩提醒道：“只能当个绷带的作用，暂时止血而已，伤口愈合还得靠你自己。所以你最好别让自己受伤，否则我虽然能救你出去，但没办法直接帮你治疗。”
叶雨心里一暖，给了巫蚩一个大大的熊抱，一边表示自己记住了，一边谢过他。
巫蚩怕手里的卵泡粘液蹭到她，只能双手大张的，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任由她抱。整个身体唯有嘴是硬的：“道谢就道谢，别老借机占我便宜。”
*
中午，众人按照约定回到了曹老头的家。叶雨和巫蚩是最后回来的那一对，叶雨也是出来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那个溶洞内待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曹老头是收了钱的，此刻正在厨房为几个人做午饭。
桌上放着叶雨找来的那本日记，众人对了一遍各自触发‘钥匙’的时间，发现果然有出入。叶雨、巫蚩、应见云作为最后一批被传送到大巴车的人，他们触发的日期就在九月十号，而石英四人和候习、马萍两人分别在九月九日的上午九点、下午五点触发传送。
显然叶雨对于这个怪谈九日一循环的猜测是正确的，而石英等人因此有些头皮发麻，如果不是得到了这本日记，他们根本想不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丢失一天的光阴！
等众人传阅过日记，叶雨开始讲述她之后再溶洞的经历，本来应该有个卵泡作为佐证的，可惜叶雨和巫蚩刚出溶洞，这东西一接触到阳光，本来一动不动的小恶鬼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开始疯狂挣扎。
短短几秒间，小恶鬼就连同卵泡化作了一滩腥臭的脓血渗入地里。而脓血则很被地面吸收，叶雨看着这一幕，似乎有些明白老道口中的‘水土被污染了’的意思了。
听着叶雨的描述，石英等人的面色顿时不好看了，所以他们昨晚和今早喝的就是这样的水，吃的就是这样水土种出来的食物？好恶心！
白淼淼看了眼院子里的水龙头。“那些村民知道他们饮用水的源头是这种情况吗？”
鬼镇没有多少现代设施，生活十分的原始，白淼淼之前还庆幸幸好有水管，昨晚她还在淋浴房用水洗了个澡，结果……算了，不能想，越想越难受。
石英：“待会问问曹老头，正好还能试探他一下。”
叶雨分享了非常有用的消息，石英也不是那种得了好处自己藏着掖着的人，直接把她和弟弟两队得到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首先一条消息和曹老头有关，石硕的队伍去了麦田，他们不仅查看了田地周围的土质、灌水还和老农攀谈了许久。期间石硕三人注意到曹老头锄地的动作有些别扭，普通的动作看不出来异样，但是挥舞锄头的时候却能够明显看出来他的右手臂无法使上力。
巧合的是，昨晚石英等人打退那三只恶鬼时，伤到了其中两只，一只被打伤右臂，一只被打伤左小腿。所以众人怀疑曹老头就是昨晚袭击他们的恶鬼之一。
至于水土的问题，石硕等人并没有发现水土有什么特别异常的地方，非说异常的话，那么就是石硕发现，这里的农作物，无论是田里的麦穗还是菜地里的各色菜蔬都长得非常饱满肥硕。
石硕表示他小的时候帮家里干过农活，他家里人都很勤劳一年到头都待在地里，用的是良种，施的是好肥，或许一亩田里有那么几株、十几株长得好，麦穗沉得压手。但十里八乡都绝没有一大片全是这样麦穗的田地。
不过石硕听了叶雨的话觉得自己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些麦穗和菜蔬长得这么好了，植物想要长得肥，最重要的就是肥料。
就像是影视剧里那些根部被埋了死人的树和花总是长得格外茂盛一样，这片领域的水土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人，才有了叶雨看见的堆积如山的枯骨，好水好肥的养着，这里的农作物自然就长得肥了。
石英那边则是带着另外三人在镇子里逛了逛，她可不是到处闲逛，而是准备绕镇子一圈，鬼镇并不大，上午她已经逛了三分之一了，并且找来纸笔把自己看过、走过的这部分地图绘制了出来。
而白淼淼和马萍负担了社交部分，和镇子里的人聊天，询问有关恶鬼的信息，起初石英小队很不顺利。从其他镇民口中得知的恶鬼信息和从高婶、曹老头那早就得知的信息基本差不多。
好在石英经验丰富，很快就调整了方向，让白淼淼询问这个镇子本身的信息。顺利从中得到了一些线索。
首先，鬼镇大概有三百多口人，这个人数实在很少，连现实中很多大点的村子都比不上。其次，没人说得清鬼镇具体存在了多久，但每个人都很肯定的表示，鬼镇和阎罗庙是同步建成的。而鬼镇建成的时候，老道士就在庙里修行了。
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他们又都说不清楚，只茫然的表示应该是小时候从哪听说的。
石英于是询问他们的祠堂和族谱，试图查一下鬼镇和阎罗庙建立的时间，以此验证老道士说的九九八十一年是否是真话。
按理来说，这么原始封闭的镇子，就算没有宗祠，也该有族谱才对。可惜这两样东西鬼镇都没有，镇子上也没有所谓的姓氏宗族，大家都各姓各的，穷得很平均，没有一点扎根在镇子上几十年的底蕴，看着倒像是逃荒来的。当然也可能是这个怪谈领域没给他们设定这些背景。
而问及老道士说的‘水土被污染’的问题，有的镇民表示震惊，有的镇子老人则是叹息的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又因为太穷无法搬离大山，哪怕水土再怎么被污染，也总得吃饭啊。
白淼淼又问老人是否知道老道士说的‘没有污染的水和米’去哪里找，老人遗憾的表示，老神仙都不知道的事，他们哪里知道？
白淼淼长耳朵失落的垂下。“我恐吓他们说，八天后的开坛做法如果不成功，大家都死定了。结果鬼镇的人都表示他们相信老神仙，老神仙肯定会保佑他们的。也有少数人表示他们早就受够了担惊受怕被恶鬼吃的生活，死了长眠大地，获得一方宁静，倒也不错。”
也就是说，他们这边也没有得到有关可以作为供品的水、米的线索。
另外，鬼镇的规模很小，这里的人生活上属于自给自足，缺什么也是以和邻居以物易物为主，所以仅有的几家店都在镇子中心。生意也并不好。
这里有豆腐店、铁匠店、布料店，但几人却都没有看见棺材铺，说句不好听的，按照鬼镇这死人的频率，棺材铺开着这绝对生意兴隆。
而经过询问石英等人才得知，他们这里穷，加上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善终的，都是被恶鬼吃得只剩下骨头而死。所以就不需要什么棺材了。直接一切从简，当天家属哭灵，通知亲友，在家停灵一天，第二天正午时分，就会把骨头埋到后山去。
叶雨敏锐道：“你确定他们说的是埋在后山吗？”
白淼淼讲述的声音一顿，石英思索了一下很肯定道：“不，他们说的是送入后山。”
白淼淼：“送入后山……后山溶洞……难道那大鼎里面的枯骨其实就是镇子上死去村民们的遗骸？！把死去亲人的骨头堆积在一起……又喝从那流出的水……呕！他们脑子有病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到最后，白淼淼终于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叶雨思索：“所以镇子上老人说他们知道水土被污染的事，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众人觉得很有可能，这里的镇民恐怕不只是背景板，需要更谨慎的对待。
叶雨紧跟着道：“有关大鼎上的浮雕，我还个想法……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说过饿鬼的故事。这个饿不是罪恶，而是饥饿的饿。”
马萍乖巧举手，表示自己小时候听说过饿死鬼的故事，说是有个奶奶被饿死鬼俯身，每到半夜就偷吃生米、生肉，连自己的手指头都吃，她的小孙子半夜起床撞上奶奶偷吃，好奇的询问，结果差点就被奶奶给吃了。
这个故事虽然让年幼的马萍从此天一黑就乖乖睡觉，一点也不敢闹腾，但也成功给她种下了心理阴影，以至于现在三十多岁了依然非常怕黑、怕鬼。
叶雨摇摇头：“你说的饿死鬼和我说的饿鬼不是一回事，我说的饿鬼，是一种传说中生前做了恶事，或是糟蹋了粮食，所以死后遭了天谴的鬼，他们浑身骨瘦如柴，唯独肚子很鼓胀，但里面空荡荡的，永远吃不饱，导致饿鬼每时每刻都能感到饥饿。”
“同时，他们的嗓子眼又很细，针尖一样细，什么东西都吃不进肚子里去。他们嘴里还有火，任何食物到了他们最终都会化作焦炭。”
“又有传闻，他们嘴里没火，只是他们所看到的清水，喝到嘴里就会变成脓血，所看到的食物，吃进嘴里就会变成滚烫的火炭。”
叶雨没说自己昨晚弄到过食物，尝试过进食的事情，只说她是因为大鼎上的浮雕回想起了这个神话传闻。
石英听到这话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听到脚步声后又立刻闭上了嘴。曹老头已经做好了饭菜端了过来。
“都饿了吧，饭做好了，可以开饭了。”
叶雨接过曹老头手里的碟子摆在桌上，石英站起身扶住曹老头。“老伯，辛苦了，您歇着吧，饭菜我们自己端。”
说话间，她的手似乎无意的捏了一下曹老头的右臂。
曹老头疼得哎呦了一声，石英立刻关心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这手不知昨天在哪磕到了，早上醒来老大的一块淤青。你刚刚碰到这，我就疼了一下。不过不碰它倒也没事。”
曹老头说话间，主动撸起袖子给众人看，只见他干瘦的手臂上一大块骇人的乌青，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白淼淼也跟着关心起来，询问曹老头这是怎么弄的。但曹老头对此却一脸茫然，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人老了，感觉难免迟钝了些，也不知昨天是在哪碰的了。
面对众人的关心，曹老头有些感动的摆摆手。“这小磕小碰是常有的事，没事，我擦点红花油，过几天就好了。”
说完就又要去厨房端菜，不过被石英按住了，随后石硕、白淼淼、马萍三人主动去了厨房，把灶上的饭菜端上桌。
中途，因为叶雨等人不回高婶家吃了，所以高婶让小柯端来了两碟菜。说是他们大老远来鬼镇旅游，却遇到了这种事，也没办法玩尽兴了。作为鬼镇的居民，高婶只希望他们能在离开前，吃得饱饱的，不要饿着肚子走。
饭桌上，曹老头热情的招呼大家。
“来来，我特地摘了一把空心菜，嫩着呢。你们都尝尝，虽然我们这没有肉，但地里的庄稼可都是我精心侍弄大的，味道绝对差不了。既然暂时走不了了，大家就安心住下，尽管吃喝，不够就添，千万别因为客气苦了肚子。”
众人笑着点头，但面对一桌子饭菜都有些无从下手。他们都知道了这饭菜有问题，自然是宁愿饿肚子也不想吃的。
叶雨想到自己之前在溶洞里看到的一幕幕，实在没有胃口，但是回想到大鼎上关于饿鬼的浮雕画，她最终深吸一口气，选择了端起饭吃饭。
反正都吃过两顿了，再吃一顿应该也死不了，万一这个领域真的和她说的饿鬼有关，那她糟蹋粮食搞不好会触发别的死亡规则。
石英、白淼淼、应见云等人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也选择了拿起筷子，石硕一向以姐姐马首是瞻，见姐姐吃了，本来就觉得饿了的他立刻大口扒饭起来。高柏和白淼淼、马萍三人内心不够强大，犹豫了一下，才逼着自己张嘴。
剩下一个候习却急了。
“你们怎么吃了？不是说这个饭菜……”
坐在一边的白淼淼心里叫遭，赶紧在桌子的遮掩下狠狠踩了那白痴猴子一脚。
与此同时，石英重重咳嗽了一下，她现实中本就是个很凶悍的人，此刻顶着一个巨大的虎头，黄绿色的虎目带着警告的瞪过去，顿时把候习吓得闭上了嘴。
“饭菜怎么了？”本来很热情的曹老头因为候习的态度而踌躇起来。“是我做的不合胃口吗？”
“当然不是，老伯别多心。”虎头人血盆大口张开，露出长而尖锐的獠牙。“饭菜很好，我们都很喜欢，候习，你吃得惯就吃，吃不惯就滚！”
叶雨的视线扫过石英和候习，石英对候习的态度明显更差了，看来他们之前组队去镇子上打听情况的时候，很可能发生了点不太愉快的摩擦。
候习不敢和那看着就凶的虎头人硬拼，但他又实在不敢再吃这些饭菜了，明知道这饭菜有问题还吃，这不是傻子吗？
所以受气的他一摔筷子，直接回了楼上房间。“你们爱吃就吃吧，反正我才不吃这鬼东西！”
马萍：“候习，你确定不吃？要不还是吃一点吧？”
虽然马萍不懂原因，但是她知道众人都选择吃饭，一定有他们的原因。
然而候习对此只是冷笑：“用不着你多管闲事，你爱吃就吃，吃死你得了！”
石英的虎鼻子喷气。“别管他，大家接着吃。”
马萍因为候习那诅咒的话气得脸一黑，心想自己真是吃饱了撑得去劝这种人。
另一边，曹老头则是有些担忧的想上去把人劝下来，不过被白淼淼拉住了。“老伯别管他，那是个金贵的大少爷，吃不得苦。没有燕窝鱼翅，你叫他他也是不会来的。”
叶雨听出了白淼淼话语中的阴阳怪气。挑眉问道：“怎么回事？”
白淼淼看了眼曹老头。“我们之前不是一起组队去周围逛逛吗？那家伙倒是金贵的很，什么事都不干，活都让我们三个分了，就这也算了，两个多小时，他一会儿说要喝水，一会儿说要休息，一会儿对我们说一声要上厕所。随后转过身找个墙角背对着我们就解开裤子……”
想起那辣眼睛的一幕，白淼淼咬牙道：“他顶着个猴子脑袋，就真是把自己当畜生了？这就算了，我们当时正在和一个老人打听消息呢，正说得起劲，他尿在人家的墙边，那老头气得当场就让我们滚了！屁用没有还拖后腿。你说我们气不气？
叶雨闻言也是叹为观止，白淼淼她们这都算脾气好的了，如果是她，她早就在半道把人甩掉了……不，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和这种累赘组队。
“对了，老伯，我今天好像看见你们铺在山上的水管了。”叶雨一边吃，一边状似无意的开口闲聊。她把自己形容了一个好奇的游客，看见林间小溪里铺设了水管，一时兴起想要追溯源头，结果意外误入了一个诡异的山洞。
曹老头吃饭的动作一顿。“你看见了啊。没错，我们这里实行洞葬，那个洞里面的都是我们鬼镇人死去的尸骨。”
白淼淼迫不及待的询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喝着这种水不觉得恶心吗？
“没法子啊，我们这里曾经闹过大旱灾，饿死了很多人的，一滴水都没有，庄稼也没法长，我们没法子啊。”
曹老头叹息道：“是道长帮我们想了法子，实行了这个洞葬，这才让我们有了水，那水是我们鬼镇唯一的水源。”
叶雨：“那么你知道水里面有鬼吗？”
曹老头一惊：“水里有鬼？不可能，我儿子死的时候，我去过，那水干干净净的，哪来的鬼？”
叶雨盯着他看了几秒，发现曹老头的表情不似作假，于是她狐疑的详细描述了一下卵泡的模样。但是曹老头却坚定的表示，不只是他，镇子上的老人很多都为了帮亲人洞葬而去过那个溶洞。里面的水非常清澈，他们那么多人的火把把水下照得亮堂堂的，绝对没所谓的卵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