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丁山猜到了夏想的用意,在一旁故意劝道:“夏想别胡闹了,白酒掺啤酒,一喝就醉。李行长年纪比你大,喝伤了身体多不好。”
李开林哪里肯依,夏想敢公开挑战他的权威,让他愤恨难消,打定主意非要将夏想喝趴下不行,李丁山一说如同火上浇油,他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李总,你要给我面子就不要劝我,我倒要看看,一个小毛孩子还敢跟我拼酒,反了他了。”
一副急赤白脸的样子。
李丁山笑着不说话,贾合见李开林情急之下说话不好听,心里也不舒服,也就抱着膀子看热闹。
夏想不怕李开林闹僵,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用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道:“放狠话不管用,喝酒才见真功夫。”
这一杯深水炸弹足有半瓶啤酒加三钱白酒。
后世的夏想,因为开公司要和工商税务以及各色人等打交道,练就了好酒量,一瓶半白酒再加四五瓶啤酒都没有问题,现在又是身体最佳状态的阶段,他自信没有任何问题。
李开林不甘落后,也依样来了一杯深水炸弹,一口喝干,然后斜着眼睛看着夏想:“怎么着,还有什么花样,继续使出来,我奉陪到底。”
夏想也不多说,向服务员要了一个大号酒杯,将一整瓶啤酒倒了进去,然后又拿过可以容纳三两白酒的玻璃杯,倒满白酒,将白酒杯子“扑通”一声放到啤酒杯中,说道:“这一杯叫核潜艇!”
说完,端起杯子,一仰脖,转眼间喝个一干二净。
李开林脸色一沉:“还核潜艇?原子弹我也不怕!”也如法炮制了一杯,毫不含糊地喝了个底朝天。
两杯混合酒下肚,夏想只觉肚子里翻江倒海,胃中一阵翻腾,差点吐了出来。暗叫一声好险,看来这个身体比他想象中要脆弱一点,也可能是还没有完全适合酒精的麻醉。
夏想不太好受,李开林就更加难受了。他强压了几次,才将几乎涌到嗓子里的东西又压了回去。现在不能吐,一吐就等于输了这个毛头小伙子。真要输给了夏想,比杀了他还痛苦。李开林清楚夏想对他有意见,今天是故意找茬,是想打败他,一雪前耻。
李开林站起身,摇晃了一下,嚣张地说道:“小伙子,还有本事没有,尽管使出来,我说半个怕字,我就是狗娘养的。”
夏想用手一指桌子上的菜:“李行长要不要先吃几菜,压压酒?”
李开林一伸手打掉夏想的筷子:“吃个屁,喝,今天你不喝死在这里,别想走出这个门。”
夏想冷冷一笑:“李行长好大的口气!还是先省省力气,留着喝酒用。”
李开林大怒,伸手就要去抓夏想,夏想轻巧地躲过,拿过一瓶白酒,倒了足足半斤,又将一小杯啤酒放在白酒杯中,举到李开林面前:“这一杯叫酒中仙,我们一起干了,谁不喝谁是王八蛋。”
“喝,老子还怕你个毛,妈的,敢跟老子叫板,你算老几?”李开林酒劲上来,骂骂咧咧地也倒了半斤白酒,也顾不上再放小杯啤酒,直接倒了一下,也端起杯子,和夏想的杯子碰在一起,“碰杯知道不,碰杯必干,不干不是人,不是男人,是狗日的,是狗娘养的,是王八糕子……”
夏想才不和他对骂,只是阴沉着脸说道:“先干为敬!”
半斤白酒一口气喝完,任谁也受不了,夏想感到胃里好像开了锅一样,浑身烫着难受。不过当他看到李开林也咬牙切齿地喝完半斤白酒,眼睛都红了,也就不觉得有那么难受了。
“李行长好酒量,果然厉害,我甘拜下风。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李行长为人豪爽,又能喝,又能干,怎么还没有升到分行去当领导?”夏想见李开林摇摇欲坠,知道他已经坚持不住了。一般人受不了白酒和啤酒掺在一起的混合杀伤力。
李开林本来被夏想逼得火冒三丈,现在又酒往上涌,头脑失去了八分清醒,一听夏想阴阳怪气的话,顿时失去了理智,大吼出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堂堂行长说三道四?告诉你夏想,我想收拾你,跟收拾一只蚂蚁差不多。就是李丁山想保你,也挡不住我的手。我不升官?哼,我半个月后就到分行当副行长了,你鼠目寸光,又能知道什么……”
压倒李丁山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亲口从李开林口中说了出来,夏想看见李丁山脸色铁青,极力压抑住心中的愤怒,以至于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凸起。
再后来的情形他也记不清了,因为他心情一放松,酒劲就猛然涌上来,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就醉得人事不省了。
再醒来时,他正躺在贾合的**,贾合正在一旁倒水,见夏想醒来,笑道:“醒了?昨天挺厉害呀,把李开林给灌桌子下面去了。那老小子,骂骂咧咧的,嘴上没把门的,别理他……神了夏想,你是怎么知道李开林要调走的?可把李总气得够呛,大骂李开林不是个东西,明明早就知道要调走,就是不说,这不是非把李总往坑里推吗?”
夏想头痛欲裂,摇晃着坐起来,贾合急忙扶了他一把。宿醉刚醒最是难受,头痛得好像要裂成两半一样,胃里还翻腾个不停,最主要的是,一走动就震得脑袋疼痛难忍。
“李总怎么说?”遭了大罪,向死里得罪了李开林,不就是为了要李丁山一个态度吗?
“李总一晚上没睡,抽了一夜烟,说是等你一醒就让你上楼找他。”贾合倒是一脸兴奋,又问,“夏想,李总真要当了县委书记,你说我得是什么职务?”
夏想并没有着急立刻上楼去找李丁山,而是先喝了一杯浓茶,然后用凉水洗了洗脸,感觉恢复了一些精力,这才迈出房间。
刚一出门,就迎来肖佳关切的目光。肖佳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文扬也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目光如箭一样朝她射来,夏想知道肖佳的心思,不想让她为难,就冲她点点头,也朝文扬点点头,然后上楼。
楼上烟雾缭绕,李丁山胡子没刮,蓬头垢面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桌上半尺宽的烟灰缸盛满了烟头。一见夏想上来,劈头就来了一句:“夏想,知不知道省委里面流传着一句什么话?”
夏想摇头,等李丁山开口。
“要问苦不苦,想想省委宋朝度……宋朝度本来是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马上就要丢了常委的头衔,改任为省委农工部长。农工部?嘿嘿……他当了农工部长,他提拔上来的人以后还能升迁的机会?更何况对他不满的是省委书记。你不知道,省委书记高成松的后台非常硬,有通天的关系!”
知道,夏想怎么可能不知道高成松的大名?在后世,就连一点也不关心政治的普通市民,也知道这位“强权书记”的鼎鼎大名。高成松本是南方人,如果说个子不高是南方人普遍的特征的话,那他长着一张北方人的大脸,又满脸横肉就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基因突变。高成松早年是出身贫寒,据说因为常给县里一位领导送猪下水,受到领导赏识,被提到县广播局。从此高成松官运亨通,步步高升,经过几十年的奋斗,终于爬上了省委书记的高位。
高成松为人强硬,性格张扬,凡是他看不顺眼的人,一律要踩在脚下,或者直接打倒。自从他担任燕省省委书记之后,将燕省官场搞得乌烟瘴气,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无数官员被他以种种理由或免或贬,或调到二线去养老,将燕省经营成他的私人领地,就连省长叶石生在高成松的嚣张气焰之下,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忍气吞声,一直到高成松在京城的后台倒台,他才被免职,随后又被取消了省部级待遇,因为在燕省搞得天怒人怨,不敢住在燕省,回到了南方老家养老。
最后虽然没有再追究他的责任,不过也被监视居住,终生不得踏出当地一步,而他的儿子逃到国外,被国际刑警通缉,但一直没有捉拿归案,逍遥国外。
此时的高成松刚刚调来燕省,担任省委书记还不到半年,就已经开始大肆清除异己,宋朝度首当其冲被牵连在内,夏想怎么会不知道高成松?事隔多年之后,在高成松下台的两三年之内,一提起高成松之名,燕市的人民无不恨之入骨。而此时的高成松还只是省委书记,一年后他又兼任省人大主任,才更达到了权力的顶峰,高举大刀,随意断人前途,毁人财路。
他还知道,高成松猖狂了两年之后,才慢慢退出政治舞台,这两年期间,他虽然不记得宋朝度在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直在沉寂,直到高成松下台之后,宋朝度才再次崛起,成为一颗政治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