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对江天的为人,不算十分了解。不过听到他的家世,也知道他是靠自己的奋斗,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谨小慎微又步步危机,身为市长秘书,也算是难得的收敛和自律,和武沛勇的嚣张狂妄相比,简直有天渊之别。
虽然江天有点小家气,不够大气,有时有点放不开,不过也算是一个可以拉拢的盟友,关键时候是不是能帮上一把不好说,但至少不会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夏想也知道江天的心思,由自己出面帮他姐夫安排到建筑公司,不显山不露水,别说陈风不会知道,就算知道,大不了一笑了之。
夏想拿出手机,当着江天的面拨通了李红江的电话:“李总,你那里的工人有没有缺口?”
李红江估计也正在吃饭,里面的声音很嘈杂:“这话是怎么说的,老弟,缺不缺还不是你一句的话事情。你说缺,想来人就来,一句话,多少人?”
夏想就捂住话筒江天:“姐夫能带多少人过来?”
江天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十来个……”
夏想就对李红江说:“50来个人吧,过来之后我让他直接去找你,尽量安排好一点工种,还有,工程款结快一点,别压着,不是外人,具体什么关系,你也别问了。反正就当成我的人就行了。”
“小事一桩,二建下面有四个分公司,现在工程也不少,50来个人,半分钟搞定。对了夏老弟,我正在和三建、省国建的几位老总在一起吃饭,要不要过来认识一下?他们对你的升迁速度是大大的羡慕,也以前都在曹市长手下当过兵,都热切得不行,过来吧,没外人。”李红江的嗓门足够大,对面的江天也听得一清二楚。
江天对夏想一点也不避着他打电话而感到安心,夏想确实是真心帮他办事,一点也没有打埋伏。他心中对夏想格外感激,毕竟他对夏想没有过半点帮助,夏想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给足了他的面子。
江天很清楚夏想和陈风的关系,夏想根本不需要他在陈风面前说好话,他也知道夏想和曹永国一家来往密切,真要轮起关系网,夏想比他还要强上太多。所以说夏想帮他就是人情,不帮他也是本份。既然帮了,还帮得毫不含糊,这份人情,就得好好记下。
夏想回绝了李红江的好意:“替我向几位老总告个罪,就说下次有机会我请他们,今天有事,走不开……少罗嗦,这小事交给你还解释不清,你要是喝多了,自己去醒了酒才说,小心下次我收拾你,哈哈,不说了,还有客人。”
江天心想,夏想的关系网,还真是想象不到的庞大,小伙子不简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在燕市站稳根基。想到这里,江天端起满满一杯酒:“夏主任,感激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都在酒里。”
让江天更加感动的是,夏想又交待一些注意事项,让江天转告他的姐夫,带50个人过来,他一年下来少说也能赚个10来万,但必须要带年轻力壮的,身体没病的,还有就是务必注意安全,工地上安全第一,最怕出人命,一出人命,谁也保不住。
还有就是,当包工头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对工人们好,别亏待他们,让他们安心干活,别出乱子……江天一一记在心上,他知道夏想是经验之谈,出来赚钱不容易,但一旦出事,倒霉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告别了江天,夏想想走,又被楚子高拉住,非要让夏想替他出出主意,还是关于开分店的事情。夏想就又耐心地帮楚子高分析了一下市场前景,差不多说了有一个多小时,楚子高总算心满意足,十分高兴地拎了一个包塞给夏想:“夏主任,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夏想笑着给了他一拳:“给我还来这一套,是不是最近我在你这里吃饭,还没给你饭钱,你想让我结帐?”
楚子高连连摆手:“夏老弟,你是寒碜我不是?自从上次曹市长、孙局长来后,我的生意一下子火爆了好几倍,区里的头头脑脑都轮流来,我还没有给你好处,你再说给我饭钱,我都没脸见人了。”
好说歹说,楚子高还是将东西放到了夏想车上。夏想见他真要急,也就只好收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老楚,你准备一个详细方案,森林公园明年就会形成气候,到时在里面开一个饭店肯定生意不错。你弄出方案来交给我,我替你交给开发商。”
楚子高的笑容,自从夏想走后,就没有消失过,只差一点就手舞足蹈。夏想的眼光之准,他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既然他开了口,绝对又是一条生财之道。
夏想开车回住处,路过音乐学院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向灯火通明的教学楼看了几眼,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苗条或是丰满,也许里面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她怀着对音乐的梦想,正在谱写一曲青春的歌。
她叫卫辛。
卫辛和夏想认识时,已经大学毕业三年,在一家酒巴当歌手。她的歌声婉转轻灵,但总有一股淡淡的忧伤挥之不去,再加上她独特的嗓音,微带沙哑,声线极有穿透力,夏想只听了两次就深深地入了迷。后来去了次数多了,就和卫辛认识了,才知道,她毕业于音乐学院,离他的建筑学院,只有不到500米的距离。
人生的际遇,有时真的是不可思议。夏想和卫辛一见如故,迅速地坠入爱河,又迅速地同居。二人纠缠了数年,最终也没有走向结婚的殿堂,在他的最后一刻,听到的却是卫辛嫁给别人的消息。
其实现在想起来,卫辛嫁给别人,未必就不幸福。夏想摇摇头,驱散脑中杂乱的想法,从音乐学院的门口一闪而过,将音乐学院的教学楼远远地抛在了车后。
只是就在一闪而过的瞬间,突然,一个既熟悉又遥远的声音从音乐学院的门口响起,尽管周围是一片嘈杂,她的声音又不大,但夏想还是无比清晰地听到了一句对他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又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声音。
“妈,医大医院的条件不错……”
车速很快,后面的话没有听清,但只是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让夏想确定,声音的主人正是卫辛!
卫辛的声音,他永世难忘。因为他爱上卫辛,就是从爱上她的声音开始的。
夏想没有停车,他压下心中强烈的冲动,还是一口气将车开回了小区。今生能不认识卫辛,还是不要认识好了。上一世,他带给卫辛的,恐怕只有痛苦和无奈。
卫辛是一个非常懂事并且极有耐心的女孩,温柔体贴,从不发火,就如一汪清水,除了给人清凉和温馨之外,不会给人带来任何伤害和不安。
卫辛的似水柔情,也许来自于她不幸的家庭。
卫辛的母亲在她上大学时病逝,原因是家境贫困,付不起医疗费用。作为家中的独女,卫辛在完成音乐学院的学业之余,不停地打零工,一边照顾母亲的病情,一边赚一些零用钱。她的要强不同于肖佳,肖佳有拼劲,敢赌,卫辛只是以无比的耐心和韧性,默默地承受着生活的困难。她没有轰轰烈烈拼上一次的决心,但她有一点一滴水滴石穿的耐心和毅力。
在母亲病故之后,卫辛硬是靠同时打了五六份零工还清了家里的欠债,还交清了自己的学费。在认识夏想时,她又小有积蓄。可惜后来都被夏想失败的生意给挥霍一空,卫辛却毫无怨言,一直在夏想身后,给他关怀给他支持,给他一个女人所能给出的全部!
卫辛,是曾经最爱夏想的女人。
夏想躺在**,难以入眠。如果他没有猜的话,此时正是卫辛母亲病重住院的时候,他以前带给她太多的伤害,本来一直抱着不想再和她相识的心思,现在却又改变了主意——不认识也可以,但既然还是遇上了,就要暗中帮她一帮,也算偿还她以前对他的好。
想起以前种种,终于忍不住给肖佳打了一个电话。他编了一个故事,说他听一个朋友说起一个女大学生坚强独立,为了救助母亲,一人连打工边求学的事例,他深受感动,觉得她很可怜,和肖佳的经历有相似之处,他就让肖佳尽可能为她做些什么。
肖佳在电话的一端抽咽着,感同身受:“半夜三更打来电话,也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就会害人伤心……她叫什么名字,她母亲住哪家医院?”
“她叫卫辛,她母亲住医大医院。”
“要我怎么做?”
“联系医院,她母亲治病的所有花费,我们全部承担。另外,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夏想只想躲在背后,能避免和卫辛发生些什么,就尽量避免吧。他现在有曹殊黧,有肖佳,还有一个纠缠不清的连若菡,已经足够头疼了,暂时还是不要再招惹女人了。
肖佳一一答应。
夏想才想起楚子高送的礼物,打开一看,是一对情侣表。浪琴品牌,一对少说也要一万元左右。他笑了笑,就顺手放到了一边。
周五的晚上,照例被曹殊黧叫到了曹家。吃过晚饭,曹永国有话对夏想说,夏想就跟他来到书房。
“如果能将李丁山调回燕市,也是一件好事。”曹永国从上一次的武沛勇事件,再一次感受到了高成松的强势和霸道。高成松的一个秘书就嚣张成这个样子,由此可见秘书背后的主人,更是肆无忌惮之人。不过随后的洪昭广调离事件,让他大吃一惊,才终于明白李丁山的背后,站着怎样的一个可怕的史老!
史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曹永国也猜不到。
尽管如此,李丁山毕竟远在坝县,万一武沛勇找到机会收拾夏想,曹永国自认他保不住夏想,至于陈风,也未必会因为夏想而和高成松对抗。也就是说,到时唯一能够不惜一切并且也有能力保下夏想的人,非李丁山莫属。
“史老退下来多年,就算关系还在,也是人情用一次少一次,我想史老有限的人情也不会轻易动用,除非是李书记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夏想尽管不知道史老的能量为什么这么大,他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网,但他也能想到以史老现在的状况,确实是在拿以前的人情来交换,他并不认为史老到时会为了他的前途,而动用用一次少一次的人情,就算李丁山肯,史老答应不答应还要两说,“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自己,曹伯伯放心好了,武沛勇就算再无理取闹,他也一时半会也不会把手伸到燕市市政府,毕竟燕市是副省级城市,省里的手都不好伸出来,他一个秘书,更是名不正言不顺。”
曹永国微微点头:“也有道理,不过燕市的局势很复杂,人人都有省里的背景,最近副市长谭龙就很活跃,提出了许多关于城中村改造的建议,其中有一点就是要取消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虽然被陈市长否决了,不过也可以看出,他觉得改造小组办公室碍事了。”他无奈地笑了一笑,“我去了市政府时间也不短了,还是感觉处处制掣,除了帮陈市长处理日常工作之外,其他的工作,都不好开展……”
“崔书记好象不大过问市政府的事情?”夏想问道。
“崔书记表面上看是很放权,对市政府的工作干涉不多,但市委副书记王鹏飞则不然,经常对市政府的工作指手画脚,不是他管辖的范围,他有时也有发表看法,大家也都能看得出来,王鹏飞就是崔书记的代言人。”
在坝县有黄鹏飞,在燕市有王鹏飞,夏想苦笑,叫鹏飞的人何其多,怎么都凑到一块儿了,而且还好象都站在他的对立面?难道他天生就和鹏飞二字犯冲?
夏想就又把高晋周视察森林公园的惊险一幕说给曹永国听。
曹永国神情沉重:“高成松想把燕省经营成铁板一块,也没那么容易,不过他的势力还是根深蒂固,想要撬动他们的利益也很难。高省长想要有所作为,至少也要一年之后,或等他挂上了常委的头衔。只可惜,现在宋部长还在沉寂,你最近和他接触不少,他有没有什么想法透露?”
“没有。”夏想近来去宋朝度家中也不算多,一两次而已,不过和宋朝度的关系倒是走近了不少,主要是宋一凡比较喜欢和他说话,甚至还叫了几个同学捉弄他。夏想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表现出足够的憨厚和老实,又有巧妙化解尴尬的本领,所以在一群十三四岁的小女生的围困下,既从容不迫,又让她们感到计谋得逞,算是着实让宋一凡赚足了面子。
因为宋一凡的关系,宋朝度对夏想也是越看越亲,觉得小伙子还真不错,有耐心,有涵养,连一群小女生都能摆平。宋朝度的妻子在京城上班,回来少,他和女儿就关系特别好。宋一凡既然愿意和夏想聊天,他就爱屋及乌,对夏想也就有了亲切之感。
尽管如此,夏想和宋朝度还是交流不多。宋朝度城府较深,几乎很少和他谈及工作上的事情,有关省里市里的局势,更是没有提过。
曹永国没有再多说,陷入了沉思之中。夏想就没有打扰他,悄悄退出了书房,刚到客厅,就被曹殊黧拉住了胳膊:“明天陪我去哪里玩?”
夏想就批评她:“光知道玩,明天你在家好好学习,好好设计森林公园,好好完成高老留下的学业,现在放暑假了,也不能放松自己,对不对?……”
曹殊黧被夏想批评晕头转向:“哪你呢?”
“我明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你就不用管了。”他明天陪连若菡去参加酒会,可不能让曹殊黧知道。
曹殊黧小声地应了一声,听话地说道:“那我在家学习好了,不过你也用不着这么凶吧?好象我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夏想心想,你没做错事,我好象在做错事,这不做贼心虚吗?正好先做足了气势再说,先把你吓住,不让你问东问西。
不想曹殊黧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没让夏想抓狂:“我明天上午好好学习,下午去找连姐姐,你去忙你的,好不好?”
夏想吓了一大跳,只好又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让曹殊黧确信她明天要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老老实实在家中呆着,不要任何的胡思乱想。
周六一早,夏想就早早出门,唯恐曹殊黧变卦再缠着他。
因为约的是下午三点,现在才早上,夏想正犹豫着要去哪里,手机响了,是连若菡找他:“你能不能提前过来下,帮我参谋参谋,穿哪件衣服比较好?”
好吧,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夏想只好打车前往荷塘月色,车他让钟义平开走了,好让他多练练手。
赶到荷塘月色足足用了一个小时,又好不容易找到连若菡的房间——一套足有200平米的套房,怕是燕市最高档最豪华的房间了,然后敲门进去,正看着连若菡身穿一身典雅优美的礼服,对着穿衣镜照个不停。
“怎么样,合身吗?”连若菡从镜子里面看向身后的夏想。
细腰、翘臀,长长的下摆,V型开领,露出粉嫩雪白的脖颈和前胸,胸前一片山峦之地,傲然挺拔,夏想看了连连点头,赞不绝口:“腰不错,到臀部之间的曲线堪称完美,腿修长而柔美,让人赞叹,没想到若菡,你的身材这么好,以前还真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