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就解释说道:“从来政治经济不分家,经济上的利益,也牵涉到政治纠纷。但现在更深层的内幕不方便说出来,而且说出来对大家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我只有一句话,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我们的利益也是相同的,所以经济上的事情你们去努力,政治上的事情由我来周旋,大家同心协力,共同打造出一个强大的江山房产。”
沈立春放心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可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就是觉得其中有诈。”
“我才不相信夏县长会出卖我们,他是一个天大的好人,没有他,就没有我朱虎的今天。说句实话,就算夏县长把我卖了,我也要替他讨价还价,还要帮他数钱。”朱虎大大咧咧地说道。
众人都笑。
在座众人都受过夏想的恩惠,都或多或少利益于夏想的帮助才走到了今天,所以对夏想的信任也是百分之百。
交待完事情之后,夏想就又返回了安县。
一回到办公室,梅晓琳就来找他,一见面就说了一句让他大吃一惊的话:“高书记要下台了。”
夏想没有从宋朝度嘴中听到高成松倒台的消息,没有从陈风口中听到高成松下台的消息,却冷不丁听梅晓琳一开口就说高成松要下台,大惊之余,忙问:“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我家中有人告诉我,在一次秘密会议中,有人拿出了更多的高成松的材料,最后表决通过,要让高成松让位……”梅晓琳说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想看,眼中半是好奇半是疑问。
秋天已到,天气转凉,梅晓琳穿了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紧身毛衣,衬托得曲线玲珑,身材曼妙,翘臀饱满,上身丰圆,脖颈之下,一抹雪白,熟女风范一览无余。将近30岁的女人,果然比小女孩多了不少风韵,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女人味,更吸引深得其中妙处的男人的目光。
夏想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她身上扫过,忽然想起自己好久不近女色了,莫名地就有点意动,急忙收回目光,暗骂自己没出息。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曹殊黧还没有被他拿下,肖佳又远在京城,连若菡更是远走美国,他现在还真是守身如玉的好男人。
梅晓琳察觉到了夏想的目光,脸色微微一红:“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身体?”
一句话让夏想心中的旖旎全部消失,他暗笑,梅晓琳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打击别人的遐想,不管多暧昧多有情调的气氛,她一句话就可以让人所有的美好的想象烟消云散。也好,省得犯错误,夏想就挠了挠眉头,很老实地回道:“见过一小部分女人的身体,绝大部分,没有见过。”
“我呸,什么龌龊的想法,真没脸没皮。”梅晓琳啐了夏想一口,又忽然暧昧地笑了,“我看你也就是有色心没色胆,现在订了亲,就被你家曹殊黧管得死死的,别说偷吃了,就是偷看一眼也心虚,是不是?”
夏想无语了,不再和梅晓琳讨论男女关系的问题,就问:“中枢的几个人之中,没有姓梅的,你们梅家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别想从我嘴中套出我们梅家的关系网,我不会告诉你实情的。”梅晓琳恼怒地瞪了夏想一眼,也不知道对他不满是为了什么,“反正我将消息透露给你了,你爱信不信。这个消息现在应该还没有传出来,估计在采取行动之前,不会传到燕省,你自己看着办。领不领情也是你的问题,我走了。”
她说走就走,关门的时候,还用了一下力,震得夏想眼皮跳了几跳。
消息应该是好消息,也可信,但具体时机还有待商榷。夏想也清楚,国内的事情,有时候京中出了决议,也许会拖上一两个月才正式行文,有时也会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到底算不算不一个契机?夏想犹豫了好久,才拨通了宋朝度的电话。
宋朝度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大概有几分钟那么漫长,他才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一样,说道:“梅家的关系网我多少了解一点,梅晓琳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不过就象你所说一样,时机不好把握,但有时候政治上的事情,就是一场赌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高成松不会一免到底,肯定还有省级待遇,如果我们提前推波助澜的话,事情就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放下电话,夏想的手还微微有点颤抖。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离风暴中心这么近,近到甚至可以嗅到风暴来临之前的空气之中不安和战栗。
11月底,省纪委书记邢端台在省委常委会议上,正式通报了燕市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徐德泉严重违纪行为。在厉潮生案件中,他担任了不光彩的角色,是厉潮生私矿下游的销售商,并且大肆收受厉潮生的贿赂,金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建议对其采取措施。
高成松当即表示反对,他不相信徐德泉会有违法乱纪的行为,并且指出,肯定是有人背后捣鬼,诬陷徐德泉的清白。
“徐秘书长的问题,我也知道一点,市委里面,关于他的负面说法也不少。邢书记既然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赞成对徐德泉立案侦查。”崔向又一次站在了高成松的对立面。
崔向对高成松的怨气由来已久,不仅仅是因为上一次高建远的领先房产事件,让他看透了高成松自私自利的本质,还因为高成松犹豫不定的原因,导致他上任省委副书记的事情一拖再拖。现在曹永国已经调任到了宝市任市委书记,燕省的干部调整,高成松还压下不放,真是让人无比气愤。
尽管高成松对他上任省委副书记没有决定权,但高成松以燕省内部需要平稳为由,暂时没有向京城提交建议,也是燕省局势一直无法打破的关键因素。崔向能够猜测到高成松的用意,他就是拖着不放,是想让他向他低头,或是等待一个有力的时机,乘机再提拨他的人上去。
崔向就对任何一个能够打击高成松的机会,不会错过。
高成松眼神不善地看向崔向,极为不满地说道:“崔书记不要掺杂太多的个人感情在内,徐秘书长在以前的工作中是得罪过你,但你也不要揪住不放。就事论事,而不是针对个人。”
崔向不慌不忙地答道:“高书记言重了,我就是就事论事,并不是针对徐德泉同志个人。他被省纪委的同志抓住了把柄,又不是被我发现了问题。当然,如果我能发现他的问题,也一定会依法举报他。”
高成松积攒许久的火气突然暴发,他一直躲在幕后的宋朝度整治得没有脾气,忍气吞声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对方还紧逼不放,最终还是举起了砍向徐德泉的大刀,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终于发作了,“啪”的一拍桌子:“唯心,太唯心。一个正厅级的市委常委,你们说查就查,也不想想会为燕省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党和国家培养一个干部容易吗?尤其是到了厅级,要经过多少次考查,要培养多少年?就因为一件小事就把他一棍子打死,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是想打击报复,还是想给我难堪?”
堂堂的省委书记失去理智之下,以近乎咆哮的口气冲所有人大发雷霆!
倒退两个月之前,大部分人迫于高成松的**威,不是闭口不言,就是明哲保身,甚至还有中立派会立刻转变口风,支持高成松。
但今天却大不相同,所有的人都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没有一个人被高成松吓倒,甚至一向以软弱著称的叶石生省长,嘴角还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在座的都是省委常委,都是中央直管干部,高成松的后台已退,大家都心里清楚,也把高成松的前景看得十分透彻,所以他的省委书记的光环,已经减弱了不少。况且谁都是经久官场的老油条,省纪委书记邢端台一而再再而三的专门针对高成松的人,他会没有依仗?
如果说他没有得到上层的授意,鬼才相信。
高成松的失态已经证明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他对燕省的控制力,已经大不如以前。
马万正站出来做和事佬:“高书记不要发火,要多听听大家的意见。邢书记毕竟是老纪委了,他从事纪检工作多年,手下查办的大案要案无数,事实证明,他办事稳重,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一向都是以事实说话。徐德泉同志有没有问题,邢书记可以给大家摆事实讲道理,大家都是共产党员,都是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不要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大家可以有不同意见,但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了工作需要,是不是?”
马万正的话,还是多少带有偏向色彩。
宣传部部长卢渊源说道:“马省长说得对,邢书记给大家讲讲目前掌握的情况,看看徐德泉同志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邢端台看了高成松一眼,见他脸色铁青,没有什么表示,就清了清嗓子说道:“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以及厉潮生的供词,我们可以确定,徐德泉同志不但非法参预了私矿经营,谋取私利500多万元,还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公款300多元,收取贿赂300多万,涉案金额高达1100万元……”
在座的常委都不约而同吸了一口凉气!
不用说,徐德泉下半辈子又得在监狱中度过了。邢端台下手够狠,一出手就是大案,1100万,既然敢在常委会上提出来,真正的涉案金额恐怕只多不少,徐德泉是保不住了……
众人都又将目光看向了高成松。
高成松双手紧握,手上青筋突起,显示出了他内心的挣扎和不安。他肥胖上的脸上隐隐浸出汗珠,心中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墙倒众人推,当年他风光的时候,他气势正盛的时候,谁敢整他的人?谁敢在常委会上对他说不?谁敢当面顶撞他?
曾经有一个媒体人在聚会的时候,说了他和高建远几句坏话,就在他的暗示之下,在公安厅的一手操纵之下,将媒体人陷害入狱,判刑十年!现在还在监狱服刑,还在四处喊冤——喊破喉咙也没有用,在燕省范围之内,得罪了他高成松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还有一个处级干部,四处整他的材料,到京城告他,不也是被他弄进了监狱,打得遍体鳞伤?现在还半死不活地在监狱养伤……谁又能拿他怎样?
现在倒好,慢慢地形成一股风潮,在常委会竟然有人牵头处处针对他?房自立是他的人,徐德泉也是他的人,还有沈复明,到底是谁在暗中策划了一切?竟然让他抓不住一点马脚,藏得严严实实,能骗过他这个纵横官场数十年的省委书记,这个人不简单,了不起。
高成松知道这个人不是邢端台,邢端台虽然也算是心机深沉,但他没有如此沉稳的耐心,他适合在台前呐喊,而不适合躲在幕后策划。而且以高成松对他的了解,邢端台的眼光绝对没有这么准这么深刻,也看不了这么长远。
在座的常委们都不太象,他们或者是缺少足够的稳重,或者是缺少某一方面的条件,或者是缺少勇气和机会,高成松断定幕后主使之人,一定不是经常在他面前出现的人,否则他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印象,一点也想不起来是谁?
难道是以前的对手?
再一次面对常委们一边倒的压力,高成松忽然出人意料地头脑格外清醒,居然在面对众人的质疑之时,还大有兴趣地分析起到底是谁在幕后向他发难,对他步步紧逼。
他眉头紧锁,双手紧握,忽然脑中闪过一个人名:宋朝度?
宋朝度以副省级的级别被他闲置了两年多,一直低调,几乎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但高成松在忽然之间想通了一个线索,宋朝度是李丁山的官场领路人,而李丁山又是夏想的领路人,夏想又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他又和厉潮生一起共过事,而且正是他到了安县之后,厉潮生才突然事发……而且他也隐隐听说,正是夏想揭发了厉潮生!
夏想——宋朝度,一个台前一个幕后?高成松再联想到宋朝度和邢端台关系过硬,再有夏想和曹永国的关系,曹永国又是卢渊源的人。还有夏想也和陈风关系走近,陈风又是路书记的人,一切的一切,渐渐在高成松脑中形成清晰的思路……一定是宋朝度,幕后主使之人,铁定是他!
又是夏想,上次吴家想要收拾他,让他侥幸逃脱,没想到,他不知悔改,还在帮宋朝度做事,真是不知好歹!高成松想通了各种环节,猛地一拍桌子:“走着瞧!”
众人吃了一惊,堂堂的省委书记,用不着在常委会上说狠话吧?
高成松意识到了失态,才想起现在正在讨论的是徐德泉的问题,正要再发表一下看法,给众人施加压力,忽然又想通一个关键之处。宋朝度的后台是京中新上台那位,宋朝度在背后策划了一切,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战争,以他的能量,也不足以掀起多大的风浪,恐怕他的所作所为,还得到京中那位的默许?
难道是要动他的前兆?
高成松打了一个激灵,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可能要出大事,随即忽然想到高建远所说,这些天正在和夏想密切接触,说是要将领先房产转手卖出,要赚一大笔钱,而且他已经将转移到国外的钱大部分又转移了回来——高成松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糟糕,上了夏想的当了!他是想乘机拖住建远,只要资金没有转移出去,建远就是出国也没用,没钱如何在国外生活?
不行,得立刻提醒建远,不能再和夏想胡闹了,夏想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东西,他不是在帮建远,是想害死他!必须让建远尽快出国,不能再留在国内了,恐怕事情有变。
和高建远的安危相比,徐德泉的生死就根本无足轻重了,高成松站起身来,掷地有声地说道:“既然证据确凿,就要严查,一查到底,绝不姑息,不管涉及到谁,都不放过……散会。”
说完,扔下众人扬长而去。
众人一脸愕然,面面相觑,不明白在短时间内,为什么高书记突然就态度大变?而且看他行色匆匆的样子,显然有什么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还有什么事情比开常委会更重要的呢?
但不管怎样,已经通过了对徐德泉的立案查处,邢端台长舒一口气,不经意看了马万正一眼,二人悄悄地流露出会心的笑容。
高成松离开常委会办公室之后,快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刻拨通了高建远的电话。
“建远,你在哪里?你现在听我说,立刻将帐面上的钱转移到国外,不要再耽误一分钟,事情可能有变,十分紧急。资金转移之后,你立刻出国,现在就办理出国手续,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