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虽然也猜到了不是付先先的坏主意,就是古玉的妙招,但还是觉得不妥,黑是黑了胡均由一道,但为此花费5000多万,岂非大赔?
而且让胡均由贪污的不义之财都让赌场赚去,也是不好,他要的不是胡均由的锒铛入狱,胡均由就算枪毙了也没用,他想的是让他吐出搜刮的民脂民膏。
夏想啼笑皆非,真要好好和女人们沟通一番,让她们安生一些,现在倒好,付先先又和古玉一拍即合,竟然骗了杨瑶儿,黑了胡均由,真要八女闹湘江了不成?
虽说此招阴险了一点,但一下绑定了胡定父子,也确实够绝够邪恶,夏想几乎要嘿嘿一笑了,还好,忍住了。
胡均由出了事,胡定又被怀阳事件牵连在内,两件事情并成一件,如果同时事发的话,中纪委也保不了他,中央肯定震怒,胡定必倒无疑!
但夏想却不想扳倒胡定,但不是他心慈面软,而是他没有必要在还没有打倒叶天南之间,再和一名副省级高官为敌。他可以弄倒胡定,但势必会得罪胡定身后的势力,为自己的前路埋下深深的隐患。
关键还有一点,他身为省纪委书记插手副省级干部的经济问题,是僭越,不合规矩,会让中央有人对他有负面看法。
为官之道,必要的和光同尘必须要有,否则就是自取灭亡之路。
古玉呀古玉,将胡氏父子推到他的面前,不是故意引人多想,让胡定怀疑他和她的关系么?当然,古玉不怕,有老古在,谁敢动她?而且他也不怕,以他的级别和古玉的身份,胡定连一句不该说的话都不会说。
都是官场老人了,很清楚说错了话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古玉还是玩心太重了,明是送他一份大礼,其实事先不说明,非等胡氏父子求上门后他才知情,固然也有邀功的心思在内,其实还是给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夏想无奈暗笑,女人们……
事后夏想才知道,让人爱让人无奈的女人们,给他制造的麻烦或说解决的难题,远比他现在想象得要多。
胡定见夏想沉思半天,不发一言,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难道说,真是无路可退了?
从纪委有人故意放出风声,说是蔡江伟供出了他之时,胡定就知道,湘省四人在林华建倒台一刻起,就已经有了分崩离析的迹象。
叶天南可以从容离开,甚至还能升职,他和杨恒易还要继续留在湘省,继续在郑盛的领导之下,在夏想的虎视眈眈之下,在付先锋的欺压之下开展工作,所以从长远想,湘省道桥被郑盛拿下之后,湘省四人还能再是牢不可破的同盟吗?
难道说,下一步夏想的目标是他,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胡均由?
就在他知道胡均由出事的一瞬间,胡定就断定,是该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了。
……是不是他的诚意不够,夏想才不会答应,还要等他再做出什么承诺?胡定就咳嗽一声,说道:“夏书记,我和叶书记之间认识多年,对他的为人比较了解……”
“胡省长……”夏想及时打断了胡定的话,他不想听到胡定提到叶天南的任何事情,因为时机不对,“我只能说,试试看,不能百分之百保证。”
“谢谢,谢谢夏书记,我心里有数了。”胡定也知道官场中人都不会把话说死,夏想有如此态度,他已经很满意了。
“不客气,胡省长。”夏想和胡定握了握手,又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以后要多注意一些,教育好子女很重要。还有,交友也很重要。”
夜色已经很深了,夏想乘车回家,明天他就要亲自前去怀阳发动怀阳反腐——最终郑盛还是听取了叶天南的建议,命名为怀阳反腐,力度就弱了许多——本是一次轰轰烈烈的行动,反而心中却格外平静,因为今天和胡定的会面,让他感慨很多。
其实如果公平地讲,胡定的为人和能力也说得过去,算是一个称职的常务副省长,夏想对他也没有什么偏见。但却因为一个不争气的儿子,结果就让胡定的人品大打折扣,也让他的形象大大失分。
国内许多官员,甚至一些高级干部,论能力,不错,论人品,也说得过去,但就是在对待老婆孩子的问题上,失去一个官员应有的良知和原则,贪污腐败的官员之中,只为贪图自己享受的毕竟少数,大部分是出于为子孙后代的考虑。
国人天性,为了子孙,宁愿付出一切,迁就一切,即使到了省部级甚至副国级,也概莫能免。
回到家中,黧丫头正洗澡,夏想就趁机想打电话给古玉,要问个明白,结果打了过去,却是关机。
又打电话给连若菡,还是关机。
怪事,都怎么了这是?
再打付先先,居然还是关机!
都在耍花样?卫辛总不成也关机?透过卫生间朦胧的玻璃,见黧丫头依然健美而苗条的身材晃动不停,知道女人洗澡向来时间长,夏想就决定赶紧给卫辛打个电话,偷问一下。
果然,卫辛的手机没关。
“喂,你现在打电话过来,不怕夫人拧耳朵?”卫辛特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宁静的夜里,格外让人感到舒服。
“……”上来就打击他男子汉的威风,夏想几乎无语了,本想威严地辩解一下,一想时间不够,忙问,“最近她们是不是在暗中办什么坏事,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卫辛,你不许瞒我,是不是若菡带头捣乱?”
“哪里是捣乱,分明是要帮你……”卫辛说了一半,想起了连若菡的叮嘱,忙急忙刹了车,“不说了,你以后就知道了。你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可以一边抱着老婆睡觉,一边有一群女人为你出谋划策,平定江山,你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夏想是不是会做梦笑醒不知道,现在当他还没有来得及挂断电话时,黧丫头没穿衣服就从卫生间推门出来,秀发之上,水滴如珠,胴体之上,晶莹如玉,就让他差点惊叫出声。
十几年的岁月一闪而过,眼前的黧丫头还是让他怦然心动。
不过他没惊叫出声,黧丫头却吓了一跳:“啊……”她跳到了一边,捂着胸口,犹自气喘不停,“你吓死我了,回来也不应一声,我以为家里没人。”
夏想悄然挂了电话,一下就扑了上去:“家里没人就光着身子乱跑?怎么有人的时候不光出来引诱我?”
“引诱你?”黧丫头一脸羞红,“不用引诱你就这样了,要再引诱,你还不得发疯?”
……夏想有没有发疯,反正就只有卧室的墙上一只石英钟知道了。
第二天,夏想更没有时间再打电话给连若菡问个明白,就带队直奔怀阳而去。
自从夏想担任省纪委书记之后,整个湘省官场中人都知道省纪委的风格大变,以前双规官员,都是在上班时间,纪委的同志到了之后,很是客气地说明来意,就礼貌地恭请上车。
但在夏书记主持下的省纪委,采取双规的方法千变万化,让人找不到规律,摸不清楚方向,就让许多贪官不但上班的时候害怕,下班的时候也怕,回家的时候怕,和情人上床的时候更怕。
久而久之,让不少贪官得到了夏想综合症,差点都怕出好歹来。有人吃饭不香,有人上床不爽,有人上班发愣,有人下班发麻。
晨东问题爆发之后,怀阳市委上下,早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都担心早晚有一天纪委人员从天而降,将他们从**、从家中、从车上甚至从厕所之中提出,然后带回省纪委问话。
许多人都设想了种种可能,甚至还有人每次出门都郑重其事向家人交待一下——不能说交待后事,至少也是交交底——颇有洪武年间明太祖大杀贪官之时的全国山河一片凄凉的盛况重现。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是贪官自然不用怕,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这一次,省纪委却没有半夜行动,而是天一亮,正赶在上班时间,来到了怀阳市委。
和上次晨东会战不同的是,此次是夏想亲自带队前来,可见省纪委确实是下足了力气。
怀阳市纪委书记刘伟鸿正准备召开纪委常委会议,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他也没有抬头:“谁呀?正忙着开会,有事会后再说。”
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依然埋头整理文件。
却没听到有人说话,他就有点不耐,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张年轻的笑脸,笑容有点温和,有点淡然,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心底发寒。
正是无数次在他心中萦绕无数次不敢面对的一张面孔。
刘伟鸿呆住了,手中的文件散落了一地,一脸错愕和惊讶,还有源自心底的恐惧。足足愣了有十几秒没有反应过来,夏想,真是诚实可爱小郎君夏想?
又愣了片刻,刘伟鸿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他平生说的最没水平的一句话:“夏书记,是不是我被双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