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前的预感很正确,夏想对西省的布局,分了四步走。第一步已经完成,第二步也正在推进,第三步,就要触及到省委高层了。
想将战火烧到省委高层身上,落脚点却在小处,确切地讲,就在仇唐全面掌控市局之后的第一战之上。市公安局一直在暗中筹备一场声势浩大的重拳出击行动,但在仇唐没有扶正之前,只能引而不发。
仇唐不扶正,名不正言不顺,力度就不够。力度不够,就收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而雷治学一直压下市委政法书记、公安局长的任命一事,夏想宁愿相信雷治学是顾不上。
也确实雷治学最近太忙,才从京城回来不久,在晋阳待了不足一周,又飞京城了,真是忙得可以。
不过……夏想完全理解雷治学的忙碌,比起入局大事,西省的事情,就是小事了。天大地大,自身前程最大。
实际上,雷治学是当局者迷,他如果能冷静下来想一想,只埋头在西省做事就可以了,自有后台替他争取,犯不着来回奔波,但雷治学在古秋实先一步入局的逼迫之下,在突然一名政治局落马之后腾空位置,他又有可能入局的**之下,却又节外生枝,又有家族势力的重量级人物和他竞争入局之位,换了谁也受不了一再起落的形势。
不过,相信雷治学此去京城,会有意外收获,夏想一边想远在京城的雷治学之事,一边又将思绪回到了省委的局势之上。
晋阳市委和省委的形势,不可分开来看,其实是一体之事。
刚刚,夏想才接到季如兰的电话。电话里,季如兰有两件事情透露,一是她明天要来晋阳,二是陈艳透露,江刚想电他一下。
电……一下?夏想会心地笑了。
对于季如兰来晋阳,夏想心中感觉复杂,既想看到季如兰心开意解的样子,又怕季如兰恢复以前的任性之后,和他再有难解难分的纠缠。
但又一想,来就来好了,许多事情,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也请不来。有事就要勇敢面对,逃避永远不能解决问题。
就如江刚终究会大出杀招一样,夏想的态度是,尽管放马过来,他恭候多时了。
眼下,夏想更关心的事情还是仇唐的任命。
李沁和陈艳之间达成了协议,陈艳还要替付家牵线搭桥,经济方面的渗透正在稳步推进,政治上,却暂时止步不前。夏想微微有点焦急,但他身为省长,也不好直接催促雷治学及时落实人事任命问题。
还好,他急,有人比他更急。
唐天云前来汇报:“领导,人事问题,有动静了。”
夏想一喜:“动静有多大?”
“提上日程了。”唐天云也是面露喜色。
“好。”夏想微微点头,“有人坐不住了。”
唐天云也是喜形于色:“总算见到曙光了。”
夏想微一点头:“你去和马昱打个招呼。”
唐天云点头出去,他刚一出门,毛申文就敲门进来。
省委组织部长和省长之间交集虽然不多,但省长作为省委第一副书记,在许多问题包括人事问题之上,都有分量极重的发言权,但夏想上任省长以来,今天是毛申文第一次走进夏想的办公室。
不正常,很不正常。
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毛申文极力避免和夏想接触,要么是他对夏想极度反感,要么就是他十分忌惮什么。
但从表面上看,毛申文和雷治学关系并不十分密切——省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长关系过近,容易引起中央警惕——但实际上,毛申文和雷治学是国内各省之中,为数不多的省委组织部长和省委书记亦步亦趋的特例之一。
省委组织部长尽管受省委书记节制,但毕竟人事大权在握,而且必须保持必要的独立和公正。至少从外面看来,毛申文和雷治学之间,全是公事公办式的接触,让人挑不出什么问题。
毛申文进门,夏想并未起身,只是微一点头。
毛申文开口说道:“省长,雷书记指示,要尽快落实市委政法委书记人选,等他回来就上常委会讨论。组织部经多方征求意见,并根据实际情况,提名了两个人选,一个是市委政法委副书记王则刚,一个是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仇唐。妥否,请省长批示。”
夏想伸手接过毛申文递来的材料,随手一指沙发:“坐。”然后十分认真地看起了材料,足足看了有十分钟。
期间,毛申文也真有耐心,坐在沙发之上一动不动,也不发一言。
夏想看完之后,轻轻地合上了材料:“我尊重组织部的提名。”言外之意就是没有意见了。
毛申文站了起来:“我再向维照同志汇报一下。”
目送毛申文离开,夏想微微一笑,一明一暗两处好戏,要分别隆重登场了。
下班前接到电话,雷治学明天返回。不出意外的话,雷治学一回省委就召开省委常委会,敲定市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人选。就是说,夏想省长任上第一次重要人事问题,即将在常委会上一较高下。
而另一个随后打来的电话,让夏想更清楚了另外一件事情差不多也已经准备就绪了,就是说,西省第三步即将迈开步伐。
“领导,请指示。”哦呢陈和萧伍来电,汇报了江刚和陈艳的动向,随着对西省局势愈加深入的了解,哦呢陈和萧伍对陈艳和江刚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我感觉江刚和陈艳之间,不好说是谁利用谁。表面上陈艳得了便宜,实际上,现在她好象被江刚摆弄得团团转。但又传闻陈艳是晋阳一姐,很有一套,现在真说不准江刚和陈艳,谁高谁下……”
哦呢陈不简单,到底是纵横郎市多年的枭雄,有识人之明,眼光很毒,夏想说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择其伤者而杀之,择其不伤者而伤之……”
哦呢陈哈哈一笑:“领导就是领导,一语中的。”
萧伍也笑了:“领导说话就是含蓄,其实翻译白话就是打死受伤的,打残没伤的……”
“我可没这么说。”夏想呵呵一笑,吩咐说道,“准备好反击力量,别让江刚玩得太大了,要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另外,再和陈艳接触一下,探探她的口风。陈艳走钢丝走得太久了,再不回头,就没有机会了。”
自从夏想升至副部之后,萧伍就再也没有和夏想开过玩笑,今天也是一时兴趣所致,说了一句:“领导还是和以前一样怜香惜玉。”
哦呢陈不比萧伍,他无比敬重夏想的权威,忙说了一句:“别乱说,领导有领导的大局观。”
夏想哈哈大笑:“领导也是人,怜香惜玉也是人之常情。”
……
哦呢陈和萧伍如何和陈艳接触,陈艳如何答复,夏想不再操心,自从卫辛和宋一凡走后——宋一凡就是大灯泡,和卫辛形影不离,夏想想和卫辛成就好事也没有机会——他就愈发想让曹殊黧来晋阳陪他,身边总有一个女人才能安心。
刚这么一想,许久不见的严小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哎,最近还好吗?”严小时的声意柔情似水,是不常见的语气,“我想你了,想到晋阳看看你,不知道省长大人是不是批准?”
夏想正想曹殊黧过来陪他,不想严小时捷足先登了,也别说,严小时的电话打来得还真是时候,夏想就说:“也好,欢迎严大小姐光临晋阳。”
“你说的,我要是去了,可不许烦我。”严小时很开心地笑了,“听说电力行业最赚钱,我能不能借一个支点,进入西省的电力行业?”
野心真是不小,电力行业是雷区,不是谁敢趟上一趟,严小时真是胆大,别说夏想现在才是省长,就是他到了副总理的级别,也未必敢触动电力行业的利益。
谁也不想触电,触电的话,做不好绝缘措施,很容易被电得浑身焦黑。
不过……夏想却出人意料地答应了严小时:“支点可以有,但你的实力恐怕不够雄厚。”
“我很穷,只有十几亿……”
“十几亿……”夏想也清楚十几亿也差不多是严小时的家底了,“倒是可以一试,但要看一下机会是不是合适了。好,你先来了再说。”
“耶!”严小时高兴得叫了起来。
放下严小时的电话,夏想才又想起明天季如兰也要来晋阳,真是忙糊涂了,怎么忘了季如兰也要来晋阳?
晋阳,真是热闹了。而严小时和季如兰一对冤家,将要再次相逢。不过和上次互相算计不同的是,夏想希望在晋阳,季如兰和严小时能联手起来,以季如兰的政治智慧和严小时的商业头脑相结合,再次攻破晋阳,不,应该是西省的另一个行业的困局。
次日,分别从三地有三个航班在三个时间落在了晋阳机场,最先落地的是从京城返回的雷治学,其次落地的是从羊城飞来的季如兰,最后落地的是从鲁市飞来的严小时。
季如兰有人接机,是陈艳。严小时无人接机,她一人拖着行李,到酒店住下。
而到机场亲自迎接雷治学的人,赫然是毛申文。
在路上,毛申文向雷治学汇报了工作,一到省委,雷治学几乎没有停留片刻,就迅速召开了省委常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