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允!”没等来关允的回答,王车军等不及了,声音很焦急,“等下你转告一下温琳,让她务必照顾好瓦儿。如果瓦儿到了秘书科,温琳不在,你就先照看她一下,然后你务必将瓦儿托付给温琳……”
随后,王车军又交待了几句,就匆忙挂断了电话。等电话断了之后关允才意识到一点,王车军刚才打来的电话,肯定是用李逸风的手机打来的。
刚放下电话,李瓦儿就喜笑颜开地凑了过来:“关哥哥,我承认刚才是我错了,不该把你错认成温琳,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只要你原谅我,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好嘛,小姑娘现在承认他不是温琳而是关允了,而且开口叫出了关哥哥,不简单,可见她对秘书科的几个人员清楚得很,她主动妥协讲条件,肯定又想打别的鬼主意。
什么天大的秘密,关允才不会上当,呵呵一笑:“温琳马上就会回来,李瓦儿,等下你和温姐姐走,关哥哥就不陪你玩了。”
“不,我不喜欢温姐姐,我就喜欢关哥哥。”李瓦儿笑得很天真,天真之中,另有狡黠的意味,她眼睛转了几转,“如果关哥哥陪我玩,我就告诉你爸爸为什么要去市里开会。”
不得不说,李瓦儿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是一个十分聪明并且善于发现别人弱点的女孩,只不过她的聪明总有狡黠的成分在内,让人很容易心生提防。
女人太傻了不行,太聪明了也不好,最难把握的就是一个度。如何在男人面前既能展现冰雪聪明的一面,又不过于锋芒毕露而让人敬而远之,就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许多女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平衡的高度。
李瓦儿不是女人,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但她的聪明和狡黠本是天生,又生得俏皮可爱,宛如玉人,尤其是两个大辫子梳得十分漂亮,既有乡村的田园风情,又有都市的清纯俏影,让人无论如何也对她生不起反感之心。
关允不会让李瓦儿牵了鼻子掌握了主动,虽然他也很想知道李逸风为什么要到市里开会,开的是什么会,对李逸风和冷枫的个人前途有什么影响,等等。
李逸风和冷枫的一举一动事关他的个人前程,不得不察。
“瓦儿,别闹了,听话,等下你和温琳一起走。”李逸风将李瓦儿交由王车军接待,王车军又委托温琳照应,自始至终没他什么事情,他要是横加一手,不但会让王车军对他大有意见,也会让李逸风不满,认为他居心不良。
甚至说不定会连温琳也埋怨他抢了她的机会,怀疑他另有所图。
最主要的是,本来冷枫对他已经不热不冷,如果再因为他不知轻重接手了李瓦儿,怕是冷枫更会对他大有意见,认为他有意借照顾李瓦儿而示好李逸风,甚至会一怒之下毫不犹豫将他打入冷宫。
李瓦儿就是烫手山芋,人不大年纪也小,但杀伤力却不小。而且她一人牵动了无数人,在李逸风和冷枫离开县委之后,她的突然出现,俨然就成了县委的焦点和新的契机。
见关允不为所动,李瓦儿咬了咬嘴唇,斜着眼睛想了一想,想通了什么,又得意地笑了:“只要你让我跟着你,我再告诉你一个关于冷叔叔的秘密,而且还是爸爸亲口告诉我的秘密。”
关允一下屏住了呼吸!
跟了冷枫多半年时间,他和冷枫走得始终不远不近,虽然经过一番努力他暗中发现了冷枫的一个秘密,但在对冷枫的了解上,他显然不如和冷枫搭了一年班子的李逸风更透彻。李逸风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李瓦儿面前透露出来的关于冷枫的秘密,绝对是高级别的秘密,对他真正认清冷枫的为人和背景并且赢得冷枫的信任,肯定大有帮助。
片刻之间,关允的心思就转了几转。
不行,微一思忖,关允又否定了自己冒险一试的想法。李瓦儿的身份太敏感,还是远离为好,人在官场,有些规矩必须遵守,否则一不小心越了雷池,恐怕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要开口回绝李瓦儿时,一抬头,温琳回来了。
外面天气太热,温琳穿的又是长裙,再加上她从小长在乡村,体格好,就出了不少汗,额头、鼻尖上全是汗珠,一缕头发被汗水粘在脸上,平添了俏皮和妩媚之意。
也不知她做什么去了,再一看,胸前都被汗水打湿了一片,更显得山峰高耸,傲然挺拔,站在她旁边的李瓦儿相比之下,就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完全就是青藏高原和华北平原的区别。
李瓦儿也注意到了她和温琳之间的差距,下意识地向右挪了挪脚步,离温琳远了一米,离关允近了半米。
到底是小女孩,关允暗暗一笑,他算是多少猜到了李瓦儿不愿意跟着温琳的原因所在。
“关允,出事了。”温琳的姓格在直爽之中有大大咧咧的一面,她显然没有注意到李瓦儿的异样,只顾一边拿起报纸当扇子扇风,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飞马镇和古营城乡又打起来了,李书记和达县长要到现场去处理纠纷,我得随李书记下去一趟。”
李书记是县委副书记李永昌,正是王车军的舅舅,是温琳对口服务的县委领导。
而达县长是常务副县长达汉国,是关允对口服务的除了冷枫之外的第二号县政斧领导。实际上关允和王车军一样,名义上负责几个县委领导,其实只需要让最高领导一人满意即可。
所以对于李永昌下去处理纠纷带上温琳,而达汉国却不点名带他,他并未多想,也完全可以理解,现在县委办秘书科王车军不在,温琳再一走,就只剩他一人了,总要留一个人值班才行。
飞马镇和古营城乡之间的纠纷源于流沙河。
流沙河是孔县境内唯一的一条内陆河——和沙悟净的流沙河没有半点关系——水量并不丰富,但水质却富含营养,是灌溉庄稼的优质水源。飞马镇和古营城乡分别位于流沙河的上游和下游,每年七八月份雨季时,只要天不作美少下几滴雨的话,流沙河水量一少,为了浇灌庄稼,飞马镇和古营城乡经常为了抢水而闹事。
飞马镇位于上游,一直想建一座水坝将水全部拦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下游的古营城乡自然不干,免费的水资源凭什么让飞马镇一家独占?虽然现在都打了机井,都可以抽地下水浇地,但从地下抽水费时费力不说,还要花不少电费。而从流沙河抽水,自己用柴油泵抽水就行,比用电要省很多。
有人算了一笔帐,前年大旱,流沙河没多少水,结果飞马镇和古营城乡用来浇灌的农业用电费用高达十万元。而去年雨水充足,流沙河水量够用,浇灌的农业用电费用就只有两万元左右。
八万元的差价,对于一个乡的农民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能省肯定要省。
流沙河的特点是上游地势比下游地势高了太多,虽然水从上游来,但上游根本存不住水,只要有一点水,如果不拦着,三天就全流下游了。下游处又正好有一个蓄水塘,等于是流沙河汇聚了全县的雨水,然后都无私地流向了古营城。
位于上游的飞马镇想建造一座大坝拦水,古营城当然不同意,官司就打到了县里。县委的态度也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飞马镇建造水坝,既能蓄水,又能水利发电。至于如何分配用水资源问题,可以采取一个折衷方案,每年都由飞马镇定时定量放水到下游。
另一派对飞马镇建造水坝持否定态度,认为一旦水坝建造成功,飞马镇肯定不会放水给下游,再者建造水坝工程浩大,资金缺口太大,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以孔县的财政收入,支撑不起一座水坝的建造费用。
飞马镇如果是一般的乡镇还好一些,不会处处压古营城一头,偏偏飞马镇是县城所在地,又偏偏支持飞马镇建造水坝一派的为首人物正是李逸风!
而反对飞马镇上马水坝项目的为首者不用说,当然是冷枫。
李逸风和冷枫一向不和,在许多事情上都有明显的分岐。不过好在二人在许多分岐问题上处理得比较高明而隐晦,都能将事情压在暗处。但水坝事件是李逸风和冷枫之间无法绕过去的坎儿,围绕水坝事件,李逸风和冷枫之间的矛盾越来越表面化,越来越突出,关系也就越来越紧张。
可以说,水坝事件到底是怎么一个结果,是事关李逸风和冷枫谁能笑到最后的决胜一局。
之前,关允送给冷枫的一叠材料,就是他关于如何解决水坝事件的一点建议,如果冷枫采纳的话,不敢说一定能够化解目前的危机,至少可以让局势缓和许多。
但如果冷枫去市里开的是要调离孔县的会,那么关允的提议就毫无价值了,而且如果落到李逸风手中——关允的提议是倾向冷枫的立场——他肯定要被穿上小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