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饿了,出来办公楼,呼吸着凉凉的空气,步行着出来厂区,往镇里的小吃店吃碗米线。
路上经过一对拐着胳膊的母女,俩人很亲昵地聊天,女儿撒着娇,说她想买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母亲支招,教她这钱该怎么问她爸要。
梁巳觉得好笑,慢慢地跟在她们身后,听她们聊天。不知不觉跟到夜市上,才惊觉偏离了自己的轨道。
她又转身折回来,碰巧看见坐在路边摊上跟朋友吃烧烤的李天水。
俩人对视一眼,见他要起身,梁巳摆摆手,让他继续跟朋友吃。
俩人昨天有了约定,三天才见一回面,主意是梁巳出的。一来各自都有工作忙,尤其是李天水更忙,每天晚上再来市里见面会很累;二来出于她的私心和经验,她没好意思言明,她怕每天都黏糊太消耗感情,三天见一回频率刚刚好。
且三天后的见面,他们肯定积攒了很多很多的话,和很饱满很饱满的情绪。她无比清楚,爱情是有保质期的。
她往前走几步回回头,李天水一面跟朋友聊天,一面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等她终于到了小吃店坐下吃饭,心里是甜蜜的。尤其当俩人只需要眼神交流,就能懂对方意思,这让她很感动。并且就在刚才,她情绪特别糟糕,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很难过。
当无意看见李天水坐那吃饭,她糟糕的情绪瞬间得到平复,踏实和温暖了很多。他是自己的爱人啊,也是爱自己的人啊,这是多么地幸运。
因为值了大夜,隔天自然不用上班,从早上十点到家,她一直睡到下午五六点。还是梁父上楼把她喊醒,说太阳落山的时候不能睡,魂魄容易被压着,弄不好就再也醒不过来。
她问被什么压着?
梁父也说不上来,只说他小时候就这样,太阳只要快落山,家里人就绝不让他睡。
下楼梁母托着腰从卧室出来,问她昨儿夜里周全又在工厂发酒疯?周全酒品不行,只要喝酒必出洋相,昨儿凌晨被代驾送回工厂,下车就朝着办公楼吐起来,接着曲起一条腿,咿咿呀呀地唱大戏。
唱什么来着?唱豫剧《穆桂英挂帅》。梁巳拉不动他,只能喊了俩保安把他送回宿舍。到宿舍也不消停,闹得轮班值夜的工人睡不好。
梁母一早就得了信,梁明月特意打了电话给她。周全自小就怕她,往常打给他十通电话,他了不得接四通,剩下那六通装聋作哑。
梁母用梁巳的手机打给周全,他像是有千里眼似的,就是不接。梁父打岔,嚷着自己很久没吃过扒羊肉了,要梁巳去帮自己打包一份。
梁巳开车去饭店打包,厨房里阿姨一面煲汤,一面说他们老两口好福气,有这么个孝顺的女儿。接着就说她们街上那谁……生了四个儿子,老了躺床上没一个情愿伺候,相互啃。最后完全不能自理了,就被几个儿子送去了养老院,死得时候身上全是窟窿褥疮没一块好肉。
然后又说到自己头上,说自己婆婆都九十四岁了,身体倍棒,吃啥啥香。偶尔还能帮顾着照看外孙。说家里有这样的老人是福气,不给儿孙找事儿。穷家庭敢有个长期生病的老人,一家子都得拖垮。
梁母听不下去,扭头回了卧室。到房间就小声抱怨,说无论如何都不要这个阿姨来烧饭了。别人请阿姨是来伺候,他们请阿姨是花钱找罪受。
梁父也不情愿这阿姨,嘴太碎,但是没办法,小城市专门煮营养餐的阿姨实在少。他托同事打听了几天都没找着。
外面阿姨浑然不觉,捡了个果盘里的大橘子剥着吃。等营养餐煮好,围裙一解,掸掸身上的小碎花裙,理理才烫的新头发,挎上小包,开着辆电动迷你小轿车就下班了。
那边梁巳买着扒羊肉,顺路又去斜对街的老体育场打包小龙虾。马上要过季了,嘴里想吃辣。
就是这么巧,不但遇见了李天水,同时也碰上了蒋劲。他们几个兄弟坐在外面正吃地锅鸡。
梁巳转身就避,不知被哪个挨大炮土语:同于“该死的”的看见,嘴欠地喊:“诶,四儿姐!”
梁巳装听不见,继续回走。
那个挨大炮的硬是追过来,拽她胳膊,“四儿姐!”
“诶,你在这吃饭啊?”梁巳装吃惊。
“走走走,过去坐,正找你有点事。”这人把她迎上餐桌,立马有懂眼色的人,把蒋劲身侧的位置腾了出来。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索性坐下,看情况再找理由脱身。她对面是李天水,他没看她,端起茶碗喝茶。
蒋劲一改往日的轻浮,帮她涮了碗,添了茶,朝着老板喊再换一锅鸡。
“不用不用,我还有事儿。”梁巳推脱。
“正饭口,有啥事啊?”桌上人搭腔。
老板过来把正吃的地锅鸡撤走,重新上了桌新的。蒋劲交待着老板,“再贴一圈饼子。”
梁巳看眼李天水,低头喝茶,局面已经不受控制。
蒋劲把手里的烟掐了,也没主动找她搭话,沉默地望着一桌子菜。桌上人看出气氛不对,有人出面调节,给梁巳斟酒。
梁巳直摇头,坚决不喝,已经戒了。
对方起哄,戒啥戒,四儿姐风范谁人不知?当年替蒋哥连闷三杯白的,眼都不眨。
梁巳已经拉脸了,说不喝就不喝。
蒋劲准备替她喝,不妨被李天水抢了先,他伸手端过酒,一饮而尽。
这时有人不依,“你喝算咋回事?这酒是敬四儿姐的。”
“一样。”李天水掷地有声地回。
话落桌上静如鸡。
蒋劲偏头看他,他朝着梁巳说,“你去帮我买包烟。”
“哦。”梁巳起身,离开了餐桌。
她没再管身后事,把一切交给李天水,拎了扒羊肉就回家。
晚上给梁母洗了澡,她出来后院打给李天水,问他在哪?
他语气与往常无异,说已经到家了,正给李母烧洗脚水。
梁巳嗯了声,没说话。
“不用担心,我都说清楚了。”李天水安慰她。
梁巳不能不担心。千挑万挑,挑了个时机最差的时候。桌上这几个人他们都是一块长大的,平常有事也都是尽力帮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几个人家境相当,一直都玩得来,李天水是这几年才被蒋劲有意带了这个圈子。
他们这种人有他们的傲气,兄弟的女朋友绝不碰,哪怕是前任。这种行为非常令人不齿。
挂完电话又接到通蒋劲的,他没绕弯子,直接问她,“啥时候的事?”
“上个月,在新疆的时候。”梁巳说。
“没男人了?”电话那头问。
“有,看不上。”
那边一句没再说,直接挂了。
??老司机无疑
凌晨一点,梁巳开车去了李天水家。尽管她清楚蒋劲好面子,不会动手,但不来看看,心里始终不安。
李天水接到电话,下来开门,俩人站那儿聊了几分钟。
梁巳感觉差不多了,该回了,说:“我就是来看看你。”
“没事儿。”
“嗯,那我回了。”
李天水站背光处看她,点点头。
梁巳伸手摸摸他脸,他把脸紧贴在她手心。梁巳心柔软,朝他笑笑。
李天水吻她手心,又吻吻她手腕,梁巳摩挲着他脸,轻轻拥抱住安慰他。
李天水轻喊她,“梁巳。”
“嗯,我在呢。”梁巳轻声说:“我永远都在。”
李天水笑笑,“我知道。”
梁巳看他,“我们堂堂正正,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李天水回视她,“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梁巳点点头,由着狂跳不止的心,问他,“需要我上去陪你会吗?”
李天水深吸口气,回她,“需要。如果你方便的话。”
“方便。”梁巳不顾羞耻地说。
李天水引着她上楼,梁巳牵他汗津津的手,轻喊,“李天水。”
“嗯,我在呢。”李天水回头看她。
“我想跟你做。”梁巳大胆又狂放地说:“做爱。”
李天水要吓死了,伸手就捂她嘴,她声音实在太大了。
梁巳很冤枉,她知道李母在家,所以声音非常小。但她不知,这一道小小的声音,于李天水如振聋发聩,他吓得动也不敢动。
梁巳似是了然,扯开他捂住自己嘴的手,又狡黠地说:“李天水,我想跟你做爱。”
“嘘——嘘!”李天水手都是抖的。
“我想跟你做爱。”
梁巳炸耳般地声音在他脑海轰鸣。
李天水捂她嘴,身体僵直地贴在楼梯墙上,呼吸很粗。
梁巳看他这么不经逗,望着他眼睛没再说。
今晚没月亮,也没星子,夜空里黑黢黢的。兴许是有月亮,但梁巳没心看,她只顾盯着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