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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 热词:葬礼之后阿加莎·克里斯蒂他们的世界——中国男同性恋群落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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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大人确实不能乱亲孩子,但想想,算了,碍自己啥事儿?

    小姨还在叨叨,梁明月从楼上下来,“小姨,你的狗尿楼梯上了。你管好别让它上楼。”

    “上楼咋了?”小姨朝楼梯口喊,“贝贝,贝贝!”喊着拿了纸巾擦楼梯上的尿液。擦完抱着狗下来,准备坐那继续说。

    梁明月喝着豆浆夸她,“小姨,你头发烫的真好看。”

    “是嘛?”小姨眉开眼笑,“最时髦的发型。我那帮小姐妹都说好看。”

    梁巳想笑又不敢笑,她知道梁明月坏心眼,因为小姨的烫发跟贝贝同款。梁明月悄声问她,“小姨住几天?”

    梁巳耸肩,“听爸的意思,小姨是想等儿子儿媳亲自上门道歉。”

    梁明月放下碗,“小姨,晚上让贝贝在后院里玩吧,屋里太吵了,昨晚上没睡好。”

    “也行……它只是不太适应新环境。”小姨明显忍气吞声。

    梁母嫌梁明月说话太直白,往回挽道:“明月睡眠不好……”

    “姐你不用替她揽,明月啥德性我还不知道,从小说话噎死个人。”小姨捋着狗毛,催她,“你去上班吧,家里放心交给我。”

    说着梁父晨练回来,身后跟着小姨夫,小姨看见他正要翻脸,梁父唏嘘,说一期有个女孩想不开,十八楼,人直接就不行了。

    “哎哟,咋这么想不开呀,多大了?”

    “才参加工作,听说才二十二三?”梁父说:“具体原因也不清楚。”

    “哎哟……咋这么傻呀,不为别人想,也得为自个父母想想吧。”小姨说着抱上狗出去,去打听具体原因。

    梁巳上楼换衣服准备上班,下来又听见小姨夫在那儿说:“昨晚上才严重呢,俩人要闹离婚,亲家都出面给我打电话了,这事我瞒着你妹子都没敢说。我平常没少说你妹子,小两口的事儿别管,日子让他们爱咋过咋过。她还整天爱看视频,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往群里发发,往朋友圈发发。这好了吧,发出事了吧。”

    说完还交待梁明月跟梁巳,抽空约他儿媳出来聊聊。梁巳含糊应下,梁明月压根不搭腔,她满脑子工厂的事儿,也没空去管别人的家务事,鞋子一换,拎上包就走。

    梁巳也换好鞋紧跟着出门,家里很久没这么吵闹过,耳朵根都是炸的。她开车经过一期住宅楼,远远就看见小姨抱个狗,显眼地扎在人堆里聊。小姨很赶时髦,穿衣大胆,什么花红柳绿都敢往身上拉。

    她看见梁巳的车,一路小跑过来,手扒着车窗跟她八卦,说跳楼这姑娘有抑郁症。平常他爸妈管得严,阳台都做的全封闭,这回是铁了心,愣是把窗户给撬开,踩着空调外机上往下跳。

    梁巳催她回去,说小姨夫有事跟她说。

    小姨摸着狗毛,说不回,打算跟他离婚找个年轻的。接着拉开车门就上来,说去厂里看看周全那个没出息的。

    梁巳脑仁疼,好不容易哄她下去,怕她反悔了似的,踩上油门就跑。

    开到镇上经过李天水家门口,李母双手推着老年助步车,正在街上来回锻炼。梁巳也没鸣笛,慢慢跟在她身后,能看出她身体恢复不错,一步一步走得很扎实。前两天李天水聊起,说估计最多半年,他妈就能恢复走路了。

    李母感觉身后有车,往里侧了侧身子让路,梁巳缓缓开过去,降下车窗同她打招呼。

    李母同她寒暄,问她去工厂啊?梁巳应声,问她身体怎么样?俩人不尴不尬地聊了几句场面话,李母催她,让她赶紧去上班。

    梁巳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如今多么羸弱和不堪一击。完全看不出二十年前,她凭借着一身力气,用一双因过度劳作而变形的手,养活了俩儿子。

    她不知怎么就生出股柔情,什么是女性?难道这种为了孩子奉献了一生的女性,不平凡而伟大吗?

    还有诸多诸多和她一样,像一棵棵杂草般渺小,迎着风雨野蛮生长的女性,难道会因为她们没有做出伟大贡献或壮举,就不是英雄吗?

    —

    周全接连两天趁晚上下班,引着李天水去他朋友的饭店推销酒。还不错,三百箱酒被两家饭店要了,尽管价格很低。

    李天水还算满意,因为他没精力耗在这事上,他还要带梁明月去谈地皮的事。

    卖完酒的当天晚上,为表感谢,他请周全出来吃饭。周全这人说是大老粗,但也有细的时候,两杯酒下肚,他就八卦他外甥女是不是跟他好了。否则她不会叮嘱自己,要尽心尽力帮他卖酒。

    周全年轻时候被打击惯了,被他老子打击,被他前妻打击,也被他姐姐们打击。他老觉得自己干啥啥不成,万事没胆,谁敢撺掇他出去卖洁具,他铁定摆摆手,不行,我可没那能耐。

    他完全接受了自己就是一个没能耐的人。所以也心甘情愿窝在梁家工厂,一窝十来年。他也习惯了自己像一坨臭狗屎,去哪都招人嫌,尤其在他几个姐跟前。

    如果一个人被轻视惯了,一旦得到尊重被人真诚相待,他就会生出股感激。心里藏不住话,什么都往外掏。

    比如梁母问他了一些话,问他李家在新疆的生意怎么样?他们家生意是算作弟兄俩的,还是怎么说?也问李天水十几年都在外头,私生活上怎么样?等等等等,都是一些非常实际的问题。

    梁母之所以问周全,是因为发往新疆的货,必定要经周全的手签字。而且他平常也会跟李天水沟通多些。再加上他酒肉朋友多,难免不会听到几句闲话。

    周全当时不明白他姐用意,为啥要侧面打听李天水。

    这两天琢磨过来,出于好意,他就把这些话全跟李天水说了。

    ??今晚很高兴见到你!

    周全还卖了她姐几句赖,说他姐这人有点虚,明面上清高,实际上势利眼。人喝高了,控制不住嘴,嘚嘚嘚说了一大通。说完梁母,又说他那几个姐,把肚子里的怨气泄了个干净。

    李天水望着脚下的啤酒盖,一句话没接。

    周全还在说着,问他是不是真把房子卖了?要真没房子事更难办。然后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当年他能娶上媳妇,全仗着有几个大本事的姐。但舒坦日子没过上几年,媳妇嫌他没上进心,几个姐都陆续开上轿车了,他还是一辆破摩托。

    接着又闷了几杯酒,关切地拍拍他肩,开导他,“也不怪我姐势力眼,主要事儿没搁自己头上。我闺女我还想法设法给她买房,找份体面工作,要她嫁一个好女婿呢。”

    “你要听我一句劝,啥也别管,先闷头赚钱安置个窝。不然上门也是自取其辱。你丈母娘要是问你,有房子吗?你说准备买,你丈母娘背地里啐一口,没房也敢大着脸上门。”周全绘声绘色地说。

    喝完酒,李天水先送周全回工厂宿舍,然后回了自己家。家里李母也才躺床上,阿姨正喂她喝药。

    李天水在旁边坐了会儿,同她们小聊。阿姨尽职尽责地告诉他,李母今儿三餐的饮食。说她胃口很好,晚上喝了一大碗鱼汤,吃了几个饺子,又喝了一杯果蔬汁。说完就极有眼色地离开,让他们母子俩聊。

    母子俩也没什么话,从小李天水就懂事,没让她操过心。不像小儿子,三天两头地闯祸。他们母子间的交流很简单,无非就是李天水陪她坐一会儿,或看电视,或拉家常,或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其实就这样,她就感觉特别舒心。

    李母原本想聊他跟梁巳的感情,想说齐大非偶,不行就算了。而且她每回看见梁巳都不是很自然,要是见到她家人,她更拘谨到不行。她一辈子老实巴交惯了,明明什么也没做,但就是感觉比人家矮了一头。但她只要想到儿子跟梁巳打电话或发微信时的神情,这话就说不出口。

    她偏脸看向认真看电视的儿子,问他,“你跟小巳怪好吧?”

    “挺好的。”李天水点头。

    “我前两天在路上看见她了,她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李母说:“我也是才发现她笑起来,一侧有个浅笑窝。”

    “她左边脸蛋有个笑窝。以前瘦不显,现在脸圆润就看出来了。”李天水说完,不自觉地微微发笑。

    “有笑窝的人有福气。”李母笑说:“她一脸的福气相。”

    李天水笑出声,“我也觉得她有福气。”

    李母慈爱地看着他,说上回梁巳来家里坐,能看出她是个懂事会与人相处的孩子。

    李天水认真地点头,说梁巳性情外柔内刚,勇敢,坚韧,而且善良仁慈。也许用“仁慈”形容一位年轻人并不恰当,但他找不来更恰当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