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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连绵不断的大雨,终于停了。阳光一出来,天气马上变热了。

  湖东地处江南省的东部,有“沿江小火炉”之称,白天的地面温度达到了三十九度。许多人站在这空旷的场子上,似乎可以看见热浪一层层地滚动过来,简又然禁不住用纸巾拭了拭额头。纸巾马上湿了。

  庞梅笑着问:“热吧?简书记。”

  “还好的,还好。”简又然说着,汪向民已经从这一排人中走向前去,正式宣布东部物流港项目奠基仪式开始了。

  省能总公司的副总徐根辰,代表省能公司讲话。简又然代表湖东县委、县政府发言。小郑本来给他拟了一份稿子的,他看了,觉得太老套了。他这样想,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这是物流港的奠基仪式,更多的可能是因为这是庞梅的投资项目的奠基仪式。对于庞梅,简又然是很清楚的。他回省城时,也通过其它的渠道了解过这个女人。这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也是一个在简又然看来“很有层次,很丰富”的女人。简又然当然不可能把他和庞梅的关系往另外的方向想,他只感到或许在某一个时刻,庞梅会显示她无与伦比的意义的。

  至于是什么意义,简又然也不甚明了。此刻,庞梅就站在边上,简又然对着话筒道:“首先,我要代表湖东县委、县政府,向东部物流港项目的奠基,表示热烈的祝贺!”他停了下,“同时向省能总公司的庞梅庞总表示热烈的欢迎!”说着,他回头扫了眼,正好与庞梅的眼光接着。庞梅笑了下,简又然又继续说开了。

  “东部物流港对于湖东经济的发展,是一个优化经济结构,打造物流中心的巨大平台。我们相信:在省能公司的大力投入下,在县委县政府的良好服务下,东部物流港项目一定会成为湖东经济的又一支柱。我们和省能总公司,一定会在物流港的项目上,实现双赢。让我们再一次谢谢庞总,谢谢省能公司!”简又然说着,带头鼓起掌来。底下也是掌声一片。

  庞梅讲话时,只说了三句:“一是感谢湖东县委县政府,感谢李明学书记、汪向民县长,特别要感谢简又然书记;二是希望双方互相协作,共同发展;三是既然物流港项目已经落户湖东,省能总公司与湖东就是亲戚了。是亲戚,就要真诚相待,实现双赢。”最后,庞梅道:“我今天这就是走亲戚了,大家欢迎吗?”

  “欢迎!”不知是谁带头叫唤起来,大家也都应着,气氛看起来达到了高xdx潮。

  庞梅走下来回到队列里,简又然说:“庞总的发言精彩,简直就是一篇难得的演讲辞。”

  “简书记真是抬举我了。不过说点真话而已。这个项目,真的得感谢又然书记啊。没有你们,地怎么也不会这么快就拿到。高效率啊!”

  “关键是我们太想结这门亲了。一好两好啊!”

  李明学拉拉杂杂地讲了十几分钟,简又然中间掏了几次纸巾,天真的太热了。底下站着的都是县直机关的干部们,县委特地发了通知,要求各机关主要负责人亲自来参加的。简又然看到这些干部们,一个个脸上都是焦灼。这个时候,大家的兴奋点已经不在奠基仪式上了,而在仪式什么时候结束,以便快点打一个阴凉的地方休息。

  汪向民一定也发现了这一点,因此当李明学讲完后,他立即就宣布了奠基开始,请省能总公司庞总、湖东县委书记李明学同志一道为物流港奠基。音乐响起,彩球飘扬,成千上万只信鸽,“哗啦啦”地飞向蓝天。简又然在边上看着,等庞梅和李明学培完土,也上去象征性地培了一锨土。汪向民笑着对他道:“这个天真凑热闹。这么热,这么热!”

  “大发啊!热点好。热比冷好嘛,哈哈!”简又然笑道。

  中午湖东县委县政府举行了招待会,招待省能总公司庞总等一行客人。酒正喝到畅快时,简又然接到了李雪的电话。李雪说可可化工的项目也许要泡汤了。

  “怎么?”简又然一急,马上问道。

  “我上午到可可化工去,他们内部有人告诉我,徐总根本不想在湖东投资。只不过是碍于某些领导的面子……”

  “是别人说的,你急什么?只要不是徐总说的,就没关系。以后别这么乍乍呼呼的了,搞得人心急。”

  “你心急?我更急呢。不是太急了,才找你的吗?简书记,我想你了。”

  简又然没好气地笑了下,心想这女人,说这么严肃的话,还忘不了最后捎上一句尾巴。但一想又觉得有些甜蜜,便道:“好好工作吧,我很快会过去的。”

  李雪似乎很兴奋,“太高兴了,我可等你!”

  挂了电话回到酒桌上,庞梅正在和李明学谈起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受贿案。见简又然来了,庞梅笑笑,不做声了。简又然道:“说吧,没事的。我现在可是湖东县委的副书记了。是吧,明学书记?”

  “当然是。不过湖东这地方太小,留不住你又然同志啊。”李明学笑着与庞梅碰了下杯子。

  汪向民道:“又然同志要是真的留在湖东,那是湖东人民的福气啊。不行请庞总在省里说说,就把又然同志留在这了。”

  庞梅说:“这当然可以,关键是简书记爱不爱湖东。湖东这地方好啊,我都爱上了,简书记,你呢?”

  简又然明白庞梅这话的意思,就笑道:“彼此彼此。来,喝酒!”

  吃过饭后,简又然和汪向民一道回湖海山庄。在车上,汪向民问简又然:“都传着明学书记要走了,到哪啊?现在真是的,我们都不知道,外面却传开了。”

  简又然也显出很惊讶的样子,说:“是啊,我也一点没听说。外面传的,不可信。”

  “不过,无风不起浪哪!总是看到了云,才想起雨的哟!”汪向民道。

  两个人又谈到庞梅,汪向民说现在的女人了不得,你看你看那个感觉,好像……好像……反正就是了不得啊!

  简又然说一个女人干到省能的老总,是了不得啊。论级别,是副厅;论钱财,也是数得着的。何况听说这女人也还有一个不错的家庭。多不容易啊!我们男人,有几个能比得上?少啊,少!

  车子到了湖海山庄,简又然临下车时,汪向民莫名地突了句:“罗望宝的事,有些走谱了。又然书记也知道了吧?”

  “这个……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简又然说。

  “不知道好啊!”汪向民一边说着一边上车走了。简又然看着,罗望宝的事又有什么了?难道……

  简又然想着,心里就有些乱。他没有立即回房间,而是沿着小湖边走了走。八月的湖水,风一吹,起了微微的波浪。在那些波浪下面,也许正汹涌着巨涛。不过,从微小的波浪上看,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一切平静,而且那小小的波浪还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有人看风景,有人却在看风景里面的风景。这风景就像官场,你身在其中,也许你只是懵懂;而当你站在高处一看,啊,这就是官场吗?每天的迎来送往中,每天的谈笑风生中,每天的勾心斗角中,还有每天的彼此提防中,到处都是玄机,到处都是你猜不透道不明的算计。越往高处,你看得越清。而事实上,身在官场,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地站到高处呢?

  这半个多月来,也许是连绵的阴雨,简又然的心情有些低落。上周,他特地到程辉的郊外别墅呆了三天。一个人,除了看风景,看书,看电视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地想。他想到了自己这四十多年来的人生,想到了正身陷囹圄的王部长,想到了小苗,欣欣,还有赵妮和李雪……总之,他想了很多,越想越乱,越想越糊涂。他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圈:不断地否定自己,又不断地肯定自己。

  前天回省城时,简又然听见部里人说杜光辉的儿子生病了,而且是白血病。简又然听了心里一颤,马上打电话给杜光辉。杜光辉说是的,已经确诊了。目前正等着干细胞移植。简又然说那有希望吗?杜光辉说关键是看配型。现在医院已通过网络向全世界发出了求救信号。简又然问那资金呢?他知道移植的费用是很高的。杜光辉道:“这个目前还没问题。我们还有些积蓄。另外,黄丽也将她在公司里的钱拿了一部分出来。下一步要是移植,就……唉,谢谢啊!”

  “谢什么呢?光辉啊,如果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给你想办法。”简又然是认识杜光辉的儿子的,小时候,他和杜光辉他们都住在部里的宿舍楼里。凡凡虽然只比欣欣大三岁,可还真的有个哥哥的样子,不管到哪,总牵着小妹妹的手。只是后来,简又然在滨湖花园卖了房子,两家和两家的孩子才疏远了。但是,简又然在一听到凡凡生病时,就一下子想起了孩子小时候的样子,这样乖巧的孩子,怎么……

  回湖东前,简又然拉着小苗和欣欣一道,到医院看望了凡凡。杜光辉正好不在,黄丽一见到他们,便哭开了。简又然赶紧拉住,说这样对孩子不好。这个病,虽然是难症,但是,毕竟是有办法的。只要有了合适的干细胞,希望就来了。小苗说哪儿就有这样的合适的干细胞啊?简又然道:有的,一定会有的。如今世界各国的人都积极捐献,一定会有配型成功的。关键是你们做父母的,一定步要急,不要放弃,孩子是看着你们的。你们积极,他就积极;你们垮了,他不也就垮了?

  黄丽擦了泪水,一个劲地点头。简又然的话说得入情入理,既有安慰,又有希望。欣欣特意送了一个奥运的福娃,她贴着凡凡的脸说:“凡凡哥哥,你一定会好的。到时,我还要你带我玩呢。”凡凡的眼睛湿了,他问:“真的可以吗?”

  “可以。一定可以!”欣欣道。

  杜光辉是在晚上打电话感谢简又然和小苗的,特别感谢了欣欣,说凡凡高兴极了,你们走后,他情绪一直很好,简又然笑着说:“那就好!你们也得注意身体啊!”

  小苗叹道:“杜光辉也真是的,孩子怎么就遇上了这病?听说黄丽也一直在闹离婚。又然哪,你是要帮帮他。”

  简又然道:“这事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而是……最近桐山那边的林山矿据说出了事故。县里瞒着的,不知道与杜光辉有没有关系?这事要是摊上了,可就……”

  小苗也一脸犹豫,女人嘛,总是急着。

  回到湖东后,简又然一直在忙着物流港的用地的事。第二天,湖东电视台和湖东报就发出了县国土局关于土地拍卖的公告。这个公告乍一看,完全是一整套的标准公告,从标题到内容,从拍卖方式到拍卖标的,都是正式得再也不能正式了。乔局长将公告特地送了一份给简又然,简又然看了,笑着说:“这文章做得好!要在合法的前提下操作,要在公开的范围内确保。”

  乔局长也笑笑,“简书记对这个问题看得深。不过您放心,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做好了。我们是确保过程合法,结果合理。”

  拍卖会就定在县政府的会议室进行。简又然到会场一看,嗬,还真的来了不少人。会前,已经确定竞标的有十一家,其中有七家据乔局长介绍,事先都已经做好了工作的。他们只不过是到场凑凑人气。另外三家中,有一家是市里的物华房地产开发集团,另两家是本县的一家企业,基本没有竞争力。乔局长担心的就是物华集团。他们早已放出风声,势在必得。如果拍卖过程中,物华集团坚持提高标价,这不仅会影响到竞标结果,同时也会让省能公司的用地价上涨。乔局长甚至委托别人去侧面做了做这家集团的工作,可是没有成功。他们回答得十分干脆:“拍卖会上见!”

  正因为物华集团这么一犟,原来想起来只是走过场的拍卖会,变得有些不确定了。竞价时,火药味也浓了。省能公司按照原来商定好的每亩二十万第一次举牌,物华集团随即提高到了三十万。其它公司也开始不断提价,它们的价格基本上是以压着物华集团为原则的。十几轮以后,每亩地的价格已经到了六十万。省能公司的副总徐根辰也有些急了,一个劲地看着简又然。简又然点点头,然后把目光移开了。徐根辰借着打手机出去了,不一会儿进来,当物华再次报价后,他没有举牌。这是简又然预料到的,事前针对物华这匹黑马,特意设计了这一招。

  果然,物华看见省能不再举牌,有些慌了。正在东张西望之时,另一家小公司举起了牌子,七十万。业内人士都清楚:这家小公司是不可能吃下这么多地的。但是,他举了牌子,如果物华不跟,地就没了。跟,价格上得有些离谱了。物华参拍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下,宣布退出。这时,省能举起了牌子。三声锤响,尘埃落定。省能最后以每亩七十一万元的价格竞卖到了这宗五百亩的土地。

  拍卖会后,省能总公司的徐总请简又然和乔局长一起喝茶。徐总道:“悬哪!我以为差点要……”

  乔局长端着茶杯,望了望简又然,道:“怎么会呢?有又然书记在坐镇,还能翻得了船?有点清小插曲好,说明了我们是阳光操作,公开透明哪。”

  徐总也爽声一笑,“这事还真得好好感谢简书记和乔局长。省能公司和庞总会记着的,一定会感谢,一定会!”

  简又然把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咳嗽了声,说:“事情定了就好。乔局长哪,你们尽快安排人手,把有关的手续办了。这事千万不要拖,拖了,好事都成了坏事。没名堂都拖成了有名堂。至于徐总的感谢,我想,是我们湖东应该感谢你们啊。何况你们以后在湖东扎了根,也就成了湖东人嘛!”

  “简书记大局意识强,真不太像个挂职的领导。难怪我们庞总在背后说简书记将来会有更大的作为,果然不假。以后还仰仗你们罗!”徐总说着,简又然赶紧道:“那是庞总抬举。我简又然能干到现在,就已经很好了。哪还敢……哈哈。来,来,这茶好啊,好!”

  乔局长笑着问简又然:“简书记,什么时候到北京啊?我陪你一道。”

  “怎么?想去?下周是得去的。有些事要解决。”

  “那好,我可牵着简书记的衣袖,一定要跑一趟的。”

  “你土地爷能牵我的衣袖?哈哈。”

  “我是要牵哪。土地现在是条条了,将来说不定哪一天,简书记就成了我们省局的领导?现在跟在后边,到底能建立些感情,是吧,简书记?”

  “哈哈,别胡说了,喝茶。”

  茶喝完了,土地拍卖的事也全部定夺了。一直到今天的奠基仪式结束,简又然心里才感到踏实了些。他打电话给李雪,告诉她下周一动身到北京,请她先打听一下徐总在不在北京,还有闵天文闵部长在不在部里。李雪很高兴,在电话哆嗦了十来分钟。简又然有些生气了,“把工作做好,不要老是……”他本来准备说不要老是想着这事,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停了。这样说李雪一定会伤心,所以改口道:“不说了吧,我还有事。闵部长那边,还是我自己看吧。我直接打电话给他。”

  李雪问:“简书记,这次还有谁?”

  简又然笑道:“你还希望谁?可能有两三个人吧。”

  “又有别人哪?真是……我不说了,免得你批评。我这就去安排。”

  简又然下午专门把要到北京的事,给李明学书记汇报了下。李明学道:“这个我加紧,一定不能出问题。我们今年有了东部物流港,如果再能拿下可可化工,我们不仅仅在全市是最好的,就是在全省,也能排上位次。又然哪,我的压力大啊。你知道,市里的换届下半年就要搞了,最近正在酝酿人选……”

  “这个,我这次去北京就是要再板上加一个钉子,确保成功。更重要的是,要督促他们尽快落实。”简又然望着李明学,他的心思显然不在简又然正说的话上,便道:“至于换届,我看明学书记这次应该……应该上去了啊。众望所归嘛!”

  “又然哪,哈哈,又然哪。上次说欧阳部长要过来,定了吗?”

  “还没有。可能快了吧。”

  “最近湖东有些同志跑到市里和省里,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我很生气啊。又然哪,你说说,在班子里,我是一个那么武断的人吗?”

  “不是!我觉得挺民主的。至于有人背后说,那是他的事。明学书记何必操心啊。官场上没有说的干部,不一定是好干部。至少不是开拓型的好干部。既然要开拓,就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就会有人不同意。这正常,很正常哪!”

  “其实我并不怕。怕什么呢?啊!可是……唉!难哪。有人说我是借吴大海的事,整罗望宝,你说说这犯得着吗?还有,有人说我比罗望宝更厉害,你看,你看。又然哪,官场是非多啊!”

  “明学书记考虑得太多了,是非自在人心。是吧。”简又然说着,问:“罗的事,搞清了吧?”

  “基本搞清了。省纪委搞的。我也不太清楚。蒋大川简单地汇报了下,说罗交待了几个更高级别的干部。已汇报给省里了,请省里定。一个吴大海,硬是被搞得这么复杂。这个蒋……蒋大川哪!”李明学叹了口气,说:“还是你们好,挂职两年,抽身回头。好啊!”

  简又然点点头,也没说话。出了门,下楼时正碰着刘中田。

  刘中田笑着问:“明学书记在吧?”

  “在。”简又然道。

  “啊,我正要汇报个事。等会儿,我到你办公室去,再给你说。”

  “好吧。”

  简又然回到办公室,刚刚看了看窗外的樟树,还没看清那些树叶深处藏着的阳光,刘中田就来了。刘中田说:“市里要动湖东的班子,我也是听说。所以先问问明学书记。”

  “动班子?”

  “也不是大动。只是个别同志调了下。”

  “……”

  “大川同志调到市纪委搞专职常委了。这边暂时空着。不过我也只是听说。刚才问了明学书记,他说市里已经通过气了。他完全服从市委的安排。”

  简又然听着,心想李明学真是老道,刚才与自己谈了那么长时间,也没透漏这事。倒是刘中田,这会儿给乍呼出来了。可见,在为官之道上,李明学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而且,简又然发现,李明学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也有些外向,但是,内在里却十分深沉。仔细想想,他经常说一些听起来很私下的话,却很少有涉及关键的语言;他每次处理一些关系到自己的事情时,总有另外的理由;他有意识无意识地给你撩开他的一角,却根本不可能让你看到他的全貌……

  刘中田笑着,问:“又然书记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蒋大川书记这样动,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太……”

  “啊,我也想过。组织上正常调动嘛,我们想有何用?哈哈。你忙,你忙!”刘中田刚出门,小郑就进来了。小郑说:“蒋书记要走了吧?”

  简又然抬起头,这八字才见一撇的事,居然就传开了。

  小郑腼腆道:“是他们说的。外面传着,是有人怕蒋书记一直揪着不放,才把他调走的。”

  “胡说什么?还没有的事。何况就在是要动,也是正常调动嘛。”简又然一说,小郑不做声了,拿着文件“嗞溜”地出去了。

  简又然摇摇头。

  周一下午,简又然和乔鹏局长一道,乘机到了北京。李雪在机场接着了他们。一见到简又然,李雪的脸便飞地红了。乔局长笑着问:“李主任,不是看到我来,这么激动吧?”

  乔鹏在湖东是个“小开型”的人物,喜欢说笑,甚至有些江湖感觉。李雪白了他一眼,道:“我是热的。谁稀罕你?”

  “嗬嗬,说话都京味了。了不得,了不得。”乔鹏说着,三个人上了出租车。简又然问李雪,徐总在不在北京。李雪说:“在,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两天都在。”

  “那好。你准备一下,明天见他。”简又然道:“这次我给徐总带了一件玉器,很高档的。我听说他对玉很有研究。”

  “简书记工作真细致”,李雪看着简又然,脸又红了。

  乔鹏是个聪明人,早明白了。这时便转过头去,装着看车窗外的风景。车子到了办事处,乔鹏说他已经和一个在京的同学说好了,晚上就住在他们那边的宾馆。有事,就请简书记招呼一下,我明天再过来陪简书记。

  简又然笑笑,也没说什么。倒是李雪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了,说:“就住这吧。条件也还凑合。何况简书记在这。”

  “不了。我这不向简书记请假吗?简书记就请李主任多照顾了。要有喝酒的事,就告诉我。”乔鹏到办事处转了转,便打的走了。

  简又然和李雪相视一笑,李雪说:“这乔局长还真是个……”

  “真是个什么啊?人家精明得能捉着兔子。”简又然看着李雪脸上的两个圆圆的酒窝,直想上去亲一口。他似乎感到那酒窝里盛着亲不够的蜜饯。而李雪则径直地进房去了,一会儿,简又然听见李雪喊道:“简书记,进来吧。”

  简又然捋了捋头发,刚进门,就被李雪的打扮给惊住了。这么一会儿功夫,李雪换上了一件葱绿的裙子,头发从刚才的稍带卷曲的长发变成了两只小辫子,脸上的酒窝还在,只是整个人的形象,完全成了一个小家碧玉一般,袅袅娉娉,宛若杨柳……

  “简书记,不好看么?”李雪问道。

  “好,好!很好!”简又然上前走了一步,李雪已经滑进了他的怀里。两个人抱着,亲着,抚摸着,如同两支升空的烟花,浓烈地绞着在了一起。然后是绽放,是热烈,是近乎疯狂的毁灭……

  第二天,简又然和李雪去拜访了可可化工的徐总。在去之前,简又然特地请闵开文给徐总打了电话。因此,徐总一见他们,赶紧跑过来,握着简又然的手道:“哈哈,简书记来得正好啊。我们的人正准备明天去湖东呢。这不,简书记来了,事情就好办了嘛。啊!”

  简又然也在手上使了把劲,说:“这就好。我就是特地来接徐总的人的啊!是吧,李主任?”

  “当然是。昨天我给徐总手下的人打了电话,已经把这意思说了。”李雪笑着,虽然她并不曾打过电话,但是她知道她也就这么一说,说完了,谁还会去计较?

  徐总拉着简又然坐下,说:“可可化工在湖东的投资,闵部长一直很关心哪!其实,这是个双赢的事,我们是很诚心地要在湖东扎根的。这位李主任也了得啊!来了好几次,我手下的人有的都被她给拉拢了,了不得啊!不愧是简书记的兵罗!”

  “徐总过奖了。徐总对湖东的感情和在湖东投资的诚心,我们是知道的。我们也一直期待着。这好了,明天我亲自陪贵公司的人员回湖东。”简又然说:“贵公司到湖东后,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搞好服务。我们也希望徐总能亲自到湖东考察啊!”

  “以后会去的,一定会去。”徐总摸了摸稍稍有些秃了的头发,笑着应道。

  中午,徐总坚持请简又然吃个工作餐。简又然说:“既然是工作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何况徐总到湖东一投资,我们就是一家了。一家人了,还客气啥?”

  说是工作餐,当然还得七菜八汤的。酒也喝了一点,因为徐总下午要开三季度的年报会,简又然便坚持把酒留到湖东再喝。说今天意思尽到了,足矣!

  从可可化工出来,简又然陪着李雪在街上转了转。简又然发现李雪的心思不在街上,而是在回家。他笑了笑,从侧面看着李雪的两个酒窝,禁不住又心动起来……

  下午,简又然拉着吴纵一道,去看望另一个同学。路上,他接到了赵妮的电话。

  赵妮问:“熊,你在哪呢?”

  “我在……我在外面。”简又然轻轻地掩了掩话筒。

  “我知道你在外面。在哪个外面?湖东吗?还是……”

  “啊,外面嘛。湖东。”

  “熊,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感觉得到的。你已经三个星期没有……”

  “哪有啊?别乱想了。我有事,先挂了。”

  “不,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在哪?”

  “在湖东。”说着,简又然“啪”地合上了手机盖。

  吴纵笑笑,问:“查岗的?不像嫂夫人啊?”

  “烦!不说了。”

  晚上,简又然和几个同学一高兴,酒就喝得高了。吴纵说:“怎么不把你那李主任一道带来?”

  “她来干什么?我们同学……我们同学……要她……来……干什么?”

  “这倒也是。”

  吴纵开车把简又然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办事处的灯还亮着。简又然一激愣,心里竟然有些温暖。在北京这样一个人潮涌动的大都市,还有人深夜在灯下等他。这对于一个男人不也是一种幸福?

  简又然的酒,一激愣竟然醒了。他让吴纵回家,说到了,没事了。吴纵说真的行?简又然道:“你看看,你看看,这还不行吗?”

  吴纵一看,确实行。简又然稳稳地站在那里,说话也明白了,就嘱咐了几句,开车走了。简又然一个人上了楼,在五楼的门口,他停了下来。

  没有动静?是不能李雪等得太久睡着了?简又然“咚咚”地敲了两下门,门开了,李雪站在门边上,简又然问道:“怎么了?没睡啊?”

  李雪往屋里退了退,简又然看见了另一个女人,正坐在灯光下。

  “赵妮!”简又然差一点叫了出来。

  接着,简又然看见灯光下的李雪,头发散乱着。赵妮也是。两个人的脸上,都如同结了冰一样,冷得直让简又然哆嗦。

  “你们怎么?怎么?”简又然近乎绝望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