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俺的睡情谁见。
则索因循面腼。
想幽梦谁边。
和春光暗流转。
迁延。这里怀那处言。
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鬼御堂至今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他怎会这般幸运,住进这样华丽的大宅?
依稀记得在他们公演之后,就要被赶出都城,未来何去何从的压力,和长久期望下落空的打击,终于令鬼御堂昏了过去,怎么来到这里的,他仍是不解。
「哥哥,你怎么坐起来了呢?」银夜叉连忙来到他身旁坐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刚才大夫来过,他说你的身子大虚弱,最近又劳心劳力,以致发起高烧,幸好煜烨家里有药,快吃下吧!」银夜叉小心翼翼的送上药丸。
鬼御堂听得模模糊糊的,虚软的身子无力的靠在他身上,「原来我发烧了。」
「是啊!哥哥,你下回不要再这样逞强了,身子不舒服就要说出来。」?手拭去泪水,在哥哥倒下的?那,他简直快急疯了,幸好有煜烨陪在身边。
鬼御堂淡然一笑,伸手接过一颗黑色如小指头般大的药丸,这药散发着极浓的药香,应该是他从未见过的珍贵妙药。
「这是……那人给你的?」
「是啊!这地方也是煜烨的家。」说到这儿,银夜叉局促不安的红着睑,「哥,来到这里才发现,煜烨他……他是足利将军家的人。」
鬼御堂皱起居。「将军家的人?」
「事实上,他是足利将军的长子。」银夜叉进一步说。
鬼御堂沉默了,想起那个英挺不凡的男人,世间也只有如此显赫家世才配得上他,至于他为什么会把他们带进府?那答案再简单不过了,只怕他是恋上银夜叉美丽绝伦的容貌,打算收进他府服侍。
莫名的,鬼御堂的心中感到一股酸楚。
真奇怪,他竟然有些嫉妒自己的弟弟!他神情疲倦的笑了笑,不过就是这样回事,他为什么还会感到心痛呢?
银夜叉看着鬼御堂略微低垂的侧脸,雪白的面颊隐隐淫现淡青色的血管,长长的眼睫毛像摊开的羽扇般,那沫微笑是如此美丽,却又显得如此飘忽,哥哥是他见过最美的人儿,难怪煜烨会为之心动。
「团里的人呢?」鬼御堂关心的问。
「他们被安排住进京城的宅邸,那儿也是将军家的?业,而且和观世座剧团只隔一条街。」
鬼御堂又是一愣,若非他生病,想来也会随着团员一起搬进那里吧!这算什么?足利家打算赞助他们吗?
「哥哥,先把药吃了,好吗?」银夜叉催促着。
「这样珍贵的药,吃了,怕以后还不起。」他轻轻摇头,还来不及还给银夜叉,就听到强悍却不失温柔的男性嗓音在门边响起。
「我要的代价,你一定给得起。」
鬼御堂一怔,下意识的看向门口,自门外洒进的光线今他-起眼,吃力的看见背对着日光,气宇轩昂的煜烨。
「我并不想让你救。」幽怨的口吻自然而然地逸出,但话才一出口,鬼御堂就后悔得要命,他吐露太多心事了。
煜烨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突然出手抚上鬼御堂的前额,「还在发烧,为什么不赶快把药吃了,再来讨论你该付的代价?」
这人怎么这样霸道?难道他先前所说的全都白说了吗?
「我不想再欠你人情。」
「所以就要糟蹋这得来不易的良药?」
鬼御堂不情愿的接口,「如果可以,我一点也不想待在这儿浪费你的药。」
煜烨挑挑眉,没想到他看似柔弱,闹起憋扭来,神情竟是如此可爱。
「既然你要这样想,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听到别人拒绝自己的好意,再说,」他邪肆的伸手勾起鬼御堂苍白的小脸,「是个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
鬼御堂顿时被他突然逼近的俊脸扰乱了心跳,而下巴被他碰到的地方也莫名的窜起一片麻痒。
当鬼御堂仍处在惊慌失措问,煜烨竟然一语不发的含住那颗被鬼御堂遗忘在掌中的药丸,然后俯低唇吻上了他的唇瓣。
他……吻了他?!
他真的在吻他,而且是相当缠绵的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
鬼御堂惊呆了,气息被他火热的攻势掠夺,心情被他的狂野扰乱,令他的心不断的上升再坠落,每一丝亲密的接触,都让鬼御堂震撼得不能自己。
煜烨把嚼碎的药全哺进鬼御堂的口中,借着吮吻他的辅助,把药融化在他的嘴里!然后一滴不漏的吞进腹中。
鬼御堂生涩的反应令煜烨心疼,看来,他以往似乎并未被善待,他甚至没被人好好的亲吻过呵!
「嗯……啊……」不行!他怎么可以抢弟弟的爱人……想到这儿,鬼御堂就如同被冰水泼醒般,使劲推开沈醉在这个吻中的煜烨。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捂着被吻得肿胀的唇,鬼御堂的心几乎快跳出胸口了,这辈子……从来不曾有过像此刻这般幸福的感受,他被吻着……像个被爱的人一样吻着……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容许自己失控,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分,更没有忘记这人是他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男人。
那弟弟呢?他的弟弟呢?
鬼御堂如遭雷殛的发现,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银夜叉已不知在何时离开。
「不用露出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银夜叉不在,我们正好可以互相坦诚的谈谈。」
煜烨始终注视着鬼御堂每一丝的表情,脸上挂着惯有的微笑,还有更多的心疼。
「你这样做会伤了银夜叉的心,他……」
鬼御堂忽地咬住下唇,他僭越了,他有什么资格跟他争这些?就算他现在不要银夜叉,他们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你可曾想过,银夜叉离开,就是为了不想打扰我们?」
闻言,鬼御堂又是一怔,感觉自己的心正被一抹喜悦侵占,让原本有些嫉妒的情绪消失殆尽。
「鬼御堂,我不知道你之前的误解是从何而来,不过,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要的人是你。」
鬼御堂浑身窜过强烈的战栗,怔怔的看着煜烨在他面前优雅的坐下,他的瞳眸开始渗入新的悲哀,红唇也开始不由自主的轻颤。
「你好狠,玩弄我们兄弟,你觉得很得意?」他的话轻飘飘地传进煜烨耳里,成了最严厉的指控。
「你想到哪去……」
「我听说将军府里有很多具有贵族身分,修养很好的美丽男女在服侍着,以姿色事人本就是流浪艺人的宿命,可是……」鬼御堂把睑埋直颤抖的双手中,「我多想保护银夜叉,让他只要尽情歌舞,永远远离这肮脏的一面,但我真没有用……」
「你听我说,我根本没动过银夜叉,这个误会太大了!打从一开始,我看上的人就是你。」煜烨被他的告白扯痛了心扉,这样的鬼御堂今他好心疼,他缓缓拉下鬼御堂的手,轻柔的吻再次落在鬼御堂发颤的唇上。
「我要你,这一点银夜叉也知道!所以,他没有留在这里打扰我们。」煜烨捧着鬼御堂美丽的脸蛋,与他对视。
男人生得如此美丽柔弱,不知对他而言,是幸,还是不幸?煜烨只知道,他就是他,独一无二的鬼御堂,他要的鬼御堂!
「可是……」鬼御堂迟疑的开口。
为什么是他?他的身子早已不洁了,他也不比银夜叉年轻,论美貌,他更是远远不及银夜叉啊!
「我看了你的羽衣,你的舞蹈很美、很有魅力,难道你不想你的剧团在京都发扬光大?」虽然年轻,但煜烨的体内仍流着足利家的血,擅于掌握人性的弱点。
就像从天堂顿时坠落到人间,鬼御堂的快乐彷佛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秒,待他回过神来,才明白,原来他始终没有被珍视过,原来他被看上的,只是这个身子!
「你要我委身于你,好换取我们剧团的温饱?」空洞到了极点的声音,连他自己听来都觉得陌生。
「这不是你一直在做的事吗?」
煜烨的话冻住鬼御堂的心。
「因为我卖身,所以你才找我?」鬼御堂淡淡的一笑,可心反而空了,刚才他还很高兴、喜悦,但现在,却只剩空洞一片,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我明白了。」鬼御堂缓缓解开束带,既是已经习惯的事,也就没什么好推拖的了。
煜烨按住他忙碌却机械式的双手,「你这是在做什么?我虽然要你,却也不急在这一时,你还是个虚弱的病人。」
「很抱歉让你坏了兴致。」他麻木的说。
「你二……」煜烨的语气陡地一窒。
鬼御堂虚弱的一笑,「既然是卖身,我想,就把一些条件说清楚吧!我知道自己身分低下,没资格要求什么!我只求你能赞助我的剧团,还有,别动我弟弟。」
性情温和的煜烨几乎要被他一连串的误解激怒,他生气的扳过鬼御堂的小脸,挑衅的道:「可以,从此以后,我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连你的家业、弟弟,全都不准放在心上。」
鬼御堂整个人呆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为强悍的男人是他仅见过一次面的煜烨,那个始终漾着轻笑的煜烨……可是,这样的男人才符合将军之子的贵族身分,会端起架子、会霸气的命令人!这才是豪门子弟应该有的反应,都怪他想太多了,有了不该有的奢望!
△△△又是一个夜的来临,鬼御堂躺在床榻上,久久未能成眠,沈稳的呼吸声就在他身旁不远处,但他竟奇异地未遭到侵犯。
这是为什么?他不是?卖身而来的吗?可为什么煜烨非但不曾占有他,就连夜里也不曾搂抱过他?截至目前为止,他们仅有的接触就只是亲吻而已。
煜烨很喜欢吻他!
这是鬼御堂唯一确定的事,他们每天都会分享好几次亲密的吮吻,而且,煜烨的吻越来越大胆,让他每每在结束后,只能瘫软在煜烨的怀里,久久不能自己。但奇怪的是,煜烨就是没有强占了他,这是为什么呢?
日子在一天天逐渐加深的疑问中过去,鬼御堂却越来越不敢提起心中的疑问,深怕情感的种子会不知不觉在心底生根发芽,到时候,无法离开的人……会是他!
「睡不着?」
躺在他身旁的煜烨坐起身,低沈的嗓音在夜里听起来特别温柔。
「对不起,吵到你了。」
住进将军府后!他才知道自己睡的是煜烨的房问,他曾想换到下人房去住,但煜烨不许,理由是他必须每天夜里陪伴着他。
「无妨。篇什么还不睡?白天你练习的时间这样长,不累吗?」
鬼御堂凝视着他的眼瞳,「一直没向你道谢,我很过意不去。」
「哦?」煜烨打开窗子!满月皎洁的光辉洒落一地,带着些许清冷的夜风立刻灌进屋内。
「你把剧团所有的戏服全部换新,这对艺人来说,是莫大的恩惠。」鬼御堂拥被坐起,连日来经过细心调养的身子,终于不再纤细薄弱,但那动人的柔美心形脸庞,依旧白蜇美丽得教人心动。
「与其说是我对你们的恩惠,倒不如说是我在你们团里的一项投资。」煜烨倚窗伫立,剑眉微扬,然后,薄唇轻绽,别有用意地笑道:「我家长期以来支持观世座,如果让外界知道你们也是我们家支助的对象,那么,你想哪个剧团会留名青史,长久不衰?」
鬼御堂怔怔的瞧着他,「你要我们和观世座竞争?」
「你的目标呢?」
这话点醒了鬼御堂,在足利家的庇荫下,剧团不用再奔波忙碌,也不用再看人脸色,接下来是该实现愿望,将剧团推上日本第一,让银夜叉成为能剧之王的时候。
鬼御堂带着些许兴奋的语气告诉煜烨,但煜烨却只是深深的凝望着他。
「你自己呢?我问的是你的目标,不是别人的,也不是剧团的。」
「我?」鬼御堂因他的话而愣住了。
他有什么好想的?反正日子就是这样过,他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银夜叉身上了。
「你甘心一辈子?弟弟作嫁吗?一个人的舞蹈是骗不了人的,我看过你的表演,你的舞蹈充满盛开樱花般的艳丽华美,你是一个爱舞之人,难道你没有自己的目标吗?」
很奇异的,他的每一句话都说中鬼御堂的心事,他懂得他!
鬼御堂笑了笑,笑容中带些苦涩和悲哀。「我已经不年轻了。」
「你才二十岁。」煜烨不悦的更正,再怎么说,他也不会比已满二十六岁的自己大。
「能剧的艺人,若没有在年少之时大放光彩,终其一生也就只能是庸碌平凡的艺人而已,我不会创作,只懂得沿袭前人的心血,终究比不上银夜叉,他是个天才。」
「你说这话只是在推托。」
鬼御堂的心一震,虚弱的笑了笑,「银夜叉比我漂亮,又年轻具有可塑性,而且,他从未委身于任何男人,干净又纯洁,剧团需要的,正是像他这种人。」
煜烨-起厉眸,盯着神情落寞的鬼御堂,「你自卑是因为你认为自己比不上你弟弟?」
「这是事实。」
「很愚蠢的想法,不过,我终于知道你的心结所在。」他伸出手轻触鬼御堂僵硬的肩头,温柔地道:「你不需要为以往的事感到自卑,因为经过种种磨练的你,才是让我心动的你,就像冷冬的寒梅般不畏风雪地绽放着。」
鬼御堂迷惑了,他竟然会?这样的话语心动,竟然这样轻易地就想相信他的话……但他可以相信吗?或是今晚的夜色大温柔,才会让他不自觉的?生了幻想吧?
「你……为什么没有抱我?」他颤着声音问出心中的疑问,他问得极轻,内心却相当沉重。
如果他也跟以前那些卖身的对象一样就好了,如果他已经得到了他这个早已肮脏的身子,应该就不会说出这种温柔地令他头昏的话了。
「唉!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我要你的人和心完完全全属于我。」煜烨淡淡地开口,反身关上窗,环抱住鬼御堂纤细的肩一起躺下。
「冷了,也晚了,睡吧!」
「我……」鬼御堂抬起头,眼中的神情像个孩子般无助,这样的他令煜烨心疼,抚着那小小的脸庞,他温柔的吮吻着他微凉发颤的唇片。
「一晚的时间不足以让你了解我,睡吧!我抱着你睡。」
「可是……」
「我不会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因为我会等,等你主动把自己交给我。」
鬼御堂偎进他怀里,身子却不住的轻颤。他在索取自己的心,他比自己以往所碰过任何人都聪明,因为一旦交出自己的心,他就什么都不剩了。
原本以为被人抱着他会有作呕的感觉,会整夜不能成眠,但意外的,这一夜,他竟然熟睡过去,整夜无梦,直到天明。
△△△当早晨的第一道阳光出现时,煜烨就醒了,他维持着不变的姿势,凝视蜷卧在他怀中的鬼御堂,他是如此美丽柔弱,却又心事重重,他到他充满怜惜与不忍,如此想保护一个脆弱男人的感觉,连他自己都感到不解。
当今的武将,莫不以断袖之癖?风雅,年轻貌美的稚儿养在将军府里也多半成为男人的禁脔,但他向来洁身自爱,从不随便和人上床,也从不对任何人动心。
没想到,一见到鬼御堂,他的情感便像自有意识般牢牢地系在他的身上。
忍不住对他满腔的爱怜,煜烨倾身向前,从他的额头、鼻尖、红唇一一吻着,鬼御堂的肌肤柔似棉絮,触感好得令他沈醉再三。
「嗯?」
鬼御堂被吵醒了,才微微张开眼,双唇就被火辣的吻封住。他半睡半醒的微睁起迷蒙的眸子,阳光迅速耀眼的染亮他的视线,他迷惘地瞧着紧拥着自己,悬看在他上方,正在热情地吻他的煜烨。
很巧的是,煜烨也在看着他,黑色深邃的眼瞳正泛着深不可测的笑意。
不晓得鬼御堂知不知道自己刚睡醒的样子就像个迷路的孩子,纤细的指尖犹抓着他的发,神情可爱得不得了。
「早啊!」煜烨好心情的问候着。
一抹浅浅的嫣红飞上鬼御堂柔嫩的面颊,他突然觉得羞涩不已。
「早。」鬼御堂低垂着视线,慌得不知所措。
「快起来,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到河上泛舟。」煜烨不仅自己起身,还顺手拉着鬼御堂的手,催促着他起床。
「泛舟?」
那是传说中贵族的享受啊!鬼御堂有些发愣的瞧着煜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没错,趁着清晨刚破晓的时候,河上的薄雾将散未散之际,才能真正领略京都的美,你来了这样久,还没真正见过河边的景色吧?」煜烨半强迫的推荐,而且把梳子交给还在发呆的鬼御堂,径自坐在铜镜前。「替我梳头。」
鬼御堂接过梳子跪坐在煜烨的身后,打散了他的发,然后温柔的梳理着。好浓密的黑发,流过指尖的异样情愫顿时充斥在鬼御堂的心里。
为了家业、为了争取赞助者的支持,他一直很尽心尽力的讨好许多人,但从没有一个能让他如此亲密到不知所措,例如现在,他就感觉到指尖轻轻的发颤,甚至想不顾一切的抱着这个男人。
「在想些什么?」镜面的反射,白皙的心形脸蛋陷入莫名的沈思,煜烨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问。
「啊?我在想,我还是不要出去得好。」
一慌乱,手中的梳子差点掉落,鬼御堂低垂着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煜烨淡淡的说。
「这个……我得回剧团一趟。」
「练习什么时候都行。」煜烨撇撇唇,否定这个理由。
「我已经和团员约好了要练习新戏。」鬼御堂那两道细长的柳眉紧紧地皱在一起。
「让他们等。」
「可是……」
「我不许你拿剧团当借口!鬼御堂,你就直说了吧!你在怕什么?」
就是他的直接,让鬼御堂无从逃避,他该如何?齿,说若无身分阶级之分,他愿意追随着他……倏地,这个念头敲醒了鬼御堂,不知什么时候发生的,他竟然重拾最初的那份奢望?
「不要回避我的目光,更不要掩饰你的心情,我准许你在我的面前坦白一切,我已经决定要赞助你的剧团,也答应要保护你了,你还会害怕吗?」
鬼御堂抬起头来望着煜烨映在镜中的视线,他知道他不该露出迟疑与退却的眼神,但长久以来被人玩弄的不安全感,还是令他难以释怀。
「和我在一起,你会遭人非议。」他小小声的说出心事。
鬼御堂低叹了一声,把一个卑贱的艺人留在身边,已会遭人议论了,又何苦再一起现身泛舟?那迟早会今煜烨受到排挤,他可以想见外界的强烈反应。
「你在为我担心?」回身笑望,煜烨握起他的手。
「虽说你是将军之子,但总是不能太过分,这是个阶层分明的社会。」顿了顿,鬼御堂再次淡笑道:「当你愿意做我们的赞助者时,我就决定死心踏地的服侍你了,你不必特别讨我欢心,因为我整个人早已属于你。」
与其被和尚玩弄,倒不如把这个身子献给更有权势的男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贫穷」的悲哀,他不得不把感情放淡、不得不豁达!因为,他是注定得不到更爱,必须沦篇男人玩物的戏子。
煜烨先是一愣,然后紧紧的抱住他,「我很高兴你决定跟着我,不过,这和我们泛舟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要你放开心,好好轻松一下,至于其它的事,我不介意慢慢来。」
鬼御堂愣愣的被煜烨的笑?迷惑,被动的被他带上船,还吃了一顿昂贵的鲶鱼大餐,当他终于回到剧团时,神思依然恍惚,一直以为自己在作梦。
「哥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银夜叉穿上一身鲜艳的戏服,笑嘻嘻的倚在门边道。他们正在排演新的戏码「松风」,所有的团员都聚集在大厅里观看。
「我怎么会不来?」他不解。
「是将军府的人来说的啊!他们说,今天煜烨邀请你到河上泛舟,我们都以为你会休息一天。」
鬼御堂摇摇头,「不管如何,剧团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我们不能一味地依赖着将军府的赞助,迟早有一天要让大家认同我们的表演,那才是正途。」
「哥哥。」银夜叉把他拉到门外,远离其它人,「我才不想听你说这些,你老实告诉我,煜烨对你好吗?」
鬼御堂的脸庞悄悄地泛红,这教他从何说起?「你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他对你不好,管他足利家有多大的权势,我们都可以离开,就算是回去乡下当个小剧团也好,这样你就不用再让人作践身体了。」
鬼御堂闻言,有些发怔。「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卖身,是为了剧团,如果甘愿屈居乡下,那么,我们这一路奔波又所为何来?」
「哥哥,难道你还不承认吗?想发扬家业,醉心能剧的一直只有你,我根本不想在舞台上表演。」
「你……」
银夜叉吸了噘嘴,「歌舞对我而言,只是生活所逼,如果没有生活压力,我宁可退居幕后,你才是舞台上的主角。」
「不!你是个天才,有表演天分的天才!」鬼御堂有些吃惊的发现银夜叉已有了和自己不同的想法。「我的梦想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怎么可以如此任性?」
「所以,我还是待在剧团,哪儿都没去啊!」银夜叉耸耸肩,「不过,哥哥,你别把理想放在我身上,只要为你自己打算就好了。」
兄弟俩沉默了好一会儿,鬼御堂突然面色凝重的问道:「你喜欢煜烨,对吧?」
「哈!哥哥,这是天大的笑话。」
「但却一点也不好笑,他人生得俊,家世又好,跟了他,起码不用餐风露宿,处处流浪,你们认识在先,我常常在想,如果他当初跟我要了你……」这份愧疚一直梗在他的心上。
「那种事根本未曾发生!」他打断鬼御堂的话,「哥哥,你不会到现在还介意那把扇子的事吧?我跟煜烨直的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一看到你,就决定要你了。」
鬼御堂下意识的摇头,「这怎么可能?你的条件比我好。」
「那他为什么最后却迷上了你?」
鬼御堂愁眉深锁,他也想不透,这是他深埋在心底的死结,若不是以为银夜叉对他这个做哥哥的有所不满,他也不会选在此时问起。
「哥哥,没想到你如此纯情,我觉得我终于可以不再用敬畏的心对待你了。」
开怀的笑声从银夜叉口中传出,他揽着鬼御堂的肩,感觉他好可笑,那迷惑的神情、微现腼腆的面颊,简直就像他的弟弟,没想到向来肩负全团大小生计的哥哥,也有如此令人怜疼的一面。
「你胡说什么……」鬼御堂不悦的白他一眼。
「哥哥,我还是很尊敬你的,不过,不要再一个人苦恼了,你也不要再一个人难过了,有事,我们兄弟俩可以一起解决。」
「我没有在苦恼……」鬼御堂脸红了。
「咯!你又在逞强了,上回就是因为你逞强才会病倒,我已经找人去把那个臭和尚修理一顿,他不敢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你……」鬼御堂几乎傻眼。
「当然啦!煜烨也有一份。你还不知道吧?那天你一昏倒,煜烨就帮你换衣擦身,见到你身上的伤痕,他很生气,在他的逼问之下,我就全招了,他还派人给我,要我好好的替你教训那个和尚。」这事儿想来就得意,光凭这一点,银夜叉就觉得煜烨挺上道的。
鬼御堂差一点就被他的话吓得岔了气,一张脸涨得通红。「他……」
「是啊!就是他,所以哥哥,看来他真的很不错耶!如果他对你还算好,你就跟了他吧!」做弟弟的人,偶尔也要为兄长的幸福多着想一下。
「你……别再说了。」
难怪煜烨一直没有碰他,原来他已见到自己身上丑陋的伤痕。
鬼御堂的心里波涛汹涌,既是难堪,又是羞怯,整个脑子里都是乱烘烘的!小脸不禁热辣起来。
「哥哥,你喜欢煜烨吧?」
银夜叉的一句话,几乎让鬼御堂整个人跳了起来。不!他不配的,他只是一个卑贱的戏子,怎能与将军之子相配呢?
可是,鬼御堂嚅嗫的唇,就是无法说出任何否定的言语,只能任由自己不知所措的窘态在银夜又面前表露无遗。
他是爱着他的吧?这份认知如此突然的到来,让鬼御堂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