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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武侠 > 孤剑行 > 第 4 卷 第 二 章 古墓之谜

  重新踏进谜一般的庐山,慕容平心中却有着太多的感慨,当他上一次离开此地时,他曾发誓再也不来了!

  可是曾几何时,他打破了自己的誓言,把自己投入烟雾迷蒙山之怀抱,来寻找那个自己痛恨的人。

  对于他的母亲……现已更名苦因的金绿梅,与他生身的父亲……青城山主林如晦,他始终没有消除自己的恨意。

  他们是两个极顶自私的人,为了一段不正常的私情,为了他们对自己行为的忏悔,为了求他们内心的平静。

  他们给了他……慕容平,一个悲惨的命运,一个耻辱的姓名,一腔说不出来的悲愤与怨恨。

  可是当他踏上庐山时,不知怎地,这股怨恨竟慢慢地消除了,爱与恨之间,只有一线之差。

  没有了恨,便代之以爱,渐渐地,他对母亲,父亲,开始由恨转而为爱了,于是他想到母亲所受的委屈。

  她当年一定是一个热情而美丽的少女,现在却托身空门,长受着无边寂寞的煎熬而变得那样苍老。

  他也想起了父亲林如晦,曾经多么慈祥的抚育他长大成人,只除了没有亲口叫他一声儿子。

  他更同情父亲了,有一个不敢相认的儿子,也有着一个不是亲骨肉的女儿,而自己还不知道……

  他不知道李红药将如何告诉林如晦,说盈盈是她与另一个男人所生的孩子,更不知道林如晦将如何接受这件事。

  他开始想起上次与母亲会面时,她喃喃地说着一个字:“孽……”

  不错!这是孽,也是佛门中所谓的因果。

  这些年来,他相信李红药、林如晦、金绿梅三个人的心中俱都充满了痛苦,这痛苦是他们自己招来的情孽……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以变得如此宽大,想了半天,他才明白了,这是为了爱,爱!使人仁慈,使人宽恕。

  因为他可以爱盈盈了!

  他一直是爱着她的,为了她,他才勇敢地面对一切困厄奋斗,为了得到她,他才不顾一切地追求。

  为了她,他才得那么颓唐,那么玩世不恭,他才以游戏人间的态度去与别的女孩子周旋而追求刺激。

  可是他在别人那儿得到越多,心中越空虚,爱他的女人越多,他越觉得盈盈的可爱,直到他得知了那个错误的消息后……盈盈是他的同胞手足后。

  他几乎要放弃了生活下去的意志,幸好李红药又适时燃起了他希望的火苗,使他又能勇敢地为爱而活下去。

  目前,他最急切的事就是找到他的母亲金绿梅,问明当年的隐事……盈盈的生身父亲究竟是谁?

  然后再请母亲陪着他一起到君山去,帮他夺回盈盈。

  为了这个希望的促使,他急急地赶着路,以致于始终没有发觉在他的身后追蹑着痴心的唐小瑶。

  庐山并不太大,可是要找一个人却相当困难。

  慕容平差不多踏遍了庐山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始终也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影子……他的母亲。

  虽然他只见过一次面,然而为了迫切思念的原故,母亲的影子已像烙铁一般地印在他的心中。

  他也曾访问过一些寺院,奇怪的是那些尼僧,从来也不知道庐山中有一个名叫苦因的女尼。

  金绿梅剃度之后,一直住在庐山,为什么人家会不知道她呢?慕容平开始对这件事感到焦虑了。

  最后他得到了一个结论,他的母亲一定是潜居在一个人迹不到的地方,所以几十年来未被人发觉过,根据这个结论,他改变了搜寻的方法,专向那些无人到达的僻谷峻峰上搜寻。

  口口口

  这样又过了两天。

  在一个深夜,他信步所至,漫游在一处蔓草丛生的平坡,这个平坡他到过很多次,四周寂寂。

  仅有凄迷的月色照着他的孤独的身影在徘徊踟蹰,当他略有倦意时,便坐在一所荒颓的石墓上。

  这石墓是平坡上唯一的建筑物,墓碑已被荒草所埋,斜倒在土中,看不出墓中人究竟是谁了。

  当然慕容平也没有那么好的兴趣去扶起墓碑来看一下,他只是一个人坐在墓顶上,用无声的长叹去发泄心中的焦灼,可是坐了半天之后,他突然感到有点不对劲,因为他听见一种奇异的声息。

  那种声息仿佛是金属碰触硬物的摩擦声,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种声音呢?

  虽然那声音听来还很遥远……

  所以他立刻凝起心神,专心去探索那声音的来源,听了半天,他的背上不禁淌了冷汗。

  一点都不错,那声音是发自他身下的墓中,他把耳朵贴在墓上时,可以听得更为清楚明晰。

  这座石墓建筑了很久,墓中人骸骨早已与黄土同朽,怎么会有这种异声发出呢?除非是里面……

  他尽量想排除鬼魂作祟的思想,可是除此而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呢?

  他在懔惧中有着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是他并没有就此逃走,好奇渐渐地克服了恐怖,又停了一下,他终于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在我的一生中经过多少次危险了,就是没有见过鬼,假如这墓中真是个复活的幽灵,我倒要见识一下!”

  在这个主意下,他开始用手轻扣墓石,想找出一个比较薄弱的地方,便于破墓而入,一探究竟。

  然而那墓是用很多坚固的青石彻成的,每一个地方都很坚实,不是人力所能破坏的。

  同时因为他这一阵敲击,墓中的声音也停止了。

  这是说那鬼魂已经发觉了他在上面,由于声音的停止,使得慕容平的胆子又壮了一点。

  幽灵的感觉十分敏锐的,绝对不会因为他的敲击才发现上面有人,幽灵也不会怕人,无须因他而停止活动……

  因此他破墓之心更加坚定了,墓上不可为,他跳了下来,绕着石墓四面踏勘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最后他来到墓碑前,不经意地对它踢了一脚,这一踢倒使他有所发现,因为那墓碑居然被他踢动了尺许。

  在墓碑下他看见了另一方石块,墓的四周都是土地,这方石块是做什么用的呢?为了好奇,他干脆把墓碑扶了起来,碑上并无出奇,镂刻着墓中人的姓名,以及生卒年月等等,可也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因为那些碑文只占了一半的地方,另外一半是空白的,好像还留着准备为另一个人镌刻之用。

  有许多情意缠绵的夫妇,往往愿意死后同穴,先死的刻下碑文,留下一半给未死的人,这也是常有的事。

  墓碑上是个男人名字,叫做周志宏,那另一半应该留给他妻子,墓碑只用了一半,证明那妻子尚未身故。

  这对夫妇既然感情好得要共葬一穴,而那个妻子还没有死,何以会容这墓地荒废若此?

  慕容平想了一下,这墓碑上的事并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便又改去审视那碑下的石块。

  看了一下,他又觉得那方石块很奇怪,第一是这个地方用不着设这么一方石块,第二是有许多长草的一半伸向右下。

  草性向阳,怎么会向右下生长呢,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被石块压下去的,为什么会被压住呢?

  由墓中的异声再想到这方石块,慕容平突然明白了,这墓中埋骨之所一定很深,那是由传声的微弱而判断的。

  而这方石块一定是通向墓中的入口,基于这个发现,慕容平兴奋向石块四周摸去。

  果然那方石块的厚度只有半尺,拨开四周的乱草,即可看出它的面积很大,约有六七尺见方。

  那是一块石板,慕容平轻轻用力,就把石块抬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板下是一个大洞。

  微弱的月光照不到洞里,可是慕容平却可以知道这洞很深,因为他搬动石块时,洞中有空空的应声。

  可是当他丢下一块小石子作正式的试探时,却又不禁糊涂了,因为那石子的回声很快,足证洞深不过丈余。

  然而那回声又激起铮铮的和鸣声,似乎洞又极深。

  想了半天,他终于想明白了,那丈余处必有一落脚的地方,然后再迂回而通幽,是以才有那种现象。

  一切的情象都思索出一个轮廓,目前的问题是要不要下去?他着实为此费了一番思量。

  因为他身上负着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也背着他与盈盈两个人的命运,实在不应该轻易涉险。

  鬼魂的想法已经由这个洞穴的出现而推翻,孤墓深穴,定属人为,而深藏在地下的人可能会对他不利……

  又想了半天,星依稀,月将残,曙色欲透,他才下了一个决心:下去看看!

  母亲不在庐山,别处找她更难。

  或许这个洞穴与她有点关系?

  作了决定之后,他也不敢疏忽,先用枯草扎了一个草把,敲燃火石点着后,先丢了下去。

  眼看草把在丈许处燃烧得很正常,火光照见三面都是石壁,只见一面空不见物,想必是向下的通路。

  洞中十分寂静,证明其中并无凶兽或毒蛇的埋伏,火光颜色不变也证明洞中没有害人的毒气。

  以他累积的经验判断得知洞中很少凶险,他才一手握着剑,一手戴上鹿皮手套,扣住一枚落星追魂向下跳去。

  脚踏实地后,他看见空的一面果然是一道阶梯,俱由石块砌成,通得很远,在阶梯丈余处插着一枝火炬。

  他略作沉思,终于将落星追魂暂时收起备用,手套不除下来,空出那只手将火炬点好,擎着前行……

  走出四五丈后,墙上又有一枝铜燎,却是钉死在上面的,铜盂中盛着菜油,盛放着灯芯。

  慕容平十分细心,观察了一下,才知道这火燎的用途,因为他看出这洞中还有很多的支道,错综复杂。

  这火燎定然是为着进入时辨路之用,因此把油灯点上了,果然这灯火发出一点绿光,直照四壁。

  左手的壁上嵌着一块铜镜,反射着绿光,指向另一个通道的门户,他遂照着光线所示的门户而行。

  八九丈后,墙上出现第二盏铜灯,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迅速点燃油灯,找出正确的进行方向。

  行行重行行,大约经过十三盏铜灯之后,深入地腹已有百余丈了,他才来到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宽广的地室,正中间停着一具铜棺,棺身已满布铜绿,可见年代十分久远了,棺前镂着斑驳的篆文。

  地室四角都钉着一盏较大的灯燎,东西两面各有一个门户,暗然不可见物,慕容平先把灯火点着了。

  这些灯芯都有手指粗细,发出拳头般大的绿火,照得室中阴气森森,十分恐怖,慕容平的心中也异常紧张。

  可是这室中除了那具铜棺之外,别无他物,他等了半天,却无法决定行止,只好去研究那铜棺上的篆文。

  字迹虽然古朴难辨,他到底还是认了出来。

  一边是周志宏的名字,与外面石碑上完全一样,另一边却颇为奇怪,原来的字迹被人用生铜嵌补起来,在补填的铜块上另外镂上三个字,辨识了半天,他的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因为那赫然是李红药三个字。

  篆文本就古朴难识,周志宏三个字是因为有了墓碑上先入为主的印象,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李红药三个字的确是费了他不少思量,才约略得到了这个概念,然而这已经够他震惊的了。

  李红药!青城山主……他的生身父亲林如晦名正言顺的妻子,盈盈的母亲,他的表姨母……

  她的名字怎会出现在这具铜棺上,与另外一个男人镂刻在一起呢?会不会是偶然的巧合呢?

  想了很久,他仍不得结果,只好再去研究另外的文字,那是刻在两个名字上面的,是五个横刻的篆文。

  由揣摸加上判断与印证,他才认出那五个字是:

  “同心鸳鸯椁!”

  “同心鸳鸯椁”是多么哀艳缠绵的名词,可是把李红药的名字安在上面却使慕容平深深感到不解。

  本来他想打开铜棺来看一看,可是手刚摸上棺盖,他又停住了,椁中的周志宏已经身死多年。

  那个李红药假如就是青城山主的夫人,则她现在并没有死,自然不会有尸体在里面,他也用不着看。

  假如李红药另有其人,则这一对生时同心的鸳鸯俦侣正在享受他们死后同椁的宁静与幸福,他不应该去打扰。

  因此沉吟片刻后,他忽然萌起一个异想,用剑把棺上的李红药的名字剔了开去,看看原来的字迹。

  这一看他才真正受了震动,对于内情也大致有了一个了解,因为棺上原来刻着他母亲的名字金绿梅!

  那么这李红药三个字不会是别人了,一定是现在尚生存于人世,留在君山上的山主夫人。

  这个姓周名志宏的男人也一定是自己母亲离开青城山后所结识的男人,他们的感情可能很好。

  然后李红药前来探视她表妹时,不知怎地又与周志宏发生了一段孽缘,而且怀了孕,生下了盈盈。

  从黎东方到林如晦,金绿梅一共抢走了李红药两个丈夫,现在李红药又抢走金绿梅一个男人,这真是因果报应。

  周志宏死了,原来他准备与金绿梅同葬一椁,由于李红药的介入,自然要更换一个名字了。

  想到这里,他有点兴奋,因为盈盈不是自己同胞手足之事可以得到一点明证了,可是也感到无限厌恶。

  由黎东方而林如晦而周志宏,他的母亲一共换了三个男人,中间还夹着一个有名无实的慕容刚。

  他极不愿意用淫贱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母亲,可是他也无法对她这一连串不贞的事而加以原谅。

  默思良久,忽然对棺中这个姓周的男人起了莫大的反感,为了林如晦,也为了含屈而死的慕容刚。

  一个是自己生身的父亲,一个是自己挂名的父亲,他们的牺牲、屈辱,都被这个姓周的男人弄得毫无价值了。

  于是他的内心起了一种无明的怒火,这怒火是对着棺中的周志宏,也是对着那削发的金绿梅。

  在怒火的冲击下,他只想揭开这具铜棺,砍碎那堆枯骨,用以发泄他心中的不平,因此他飞起一脚,踢向棺盖。

  棺盖很重,他的力气也很大,一脚过后,棺盖发出沉重的响声,露出了一片窄缝,可以看到棺中人的一角衣襟。

  当他还想踢第二脚时,远处突然又传来那金铁交触的响声,而且渐渐向这边移近,声音也越来越大。

  慕容平心中一动,判断声音是从东门中传来,连忙闪身进入西门,那是他进来的门户,躲在暗处向室中张望。

  片刻之后,东门口走出一个男人,中旬年纪,身材很高,却显得瘦弱,脸貌很俊秀,慕容平看得很眼熟。

  可是他相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因此他也很奇怪这个似曾相似的印象不知从何而来。

  那男人的双手套着一条银色的长链,脚下也是一条同样的银链,后面还拖着一把沉重的铜锁。

  慕容平更奇怪了,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像囚犯似的将自己锁起来,而且还深藏在地下的古墓中呢?

  “他是谁呢?为什么看来那么眼熟呢?”

  那男人走到棺前,好像为看不到人而感到失望。

  黯然片刻才凄声一叹道:“梅娘!你还是不肯原谅我!还是不肯见我吗?你知道我多么渴望见到你,每当我听见你来到这里时,我心中立刻充满了希望,可是你一直不肯多走几步来看我一下,今天我是实在忍不住了……”

  说了半天,躲在暗中的慕容平自然不会回答他的,同时心中又增加了一份新的愤然之反感。

  这个男人口中所称的梅娘,自然是指他的母亲金绿梅而言,这是继周志宏以后第五个男人。

  这男人口称的梅娘,可见他们的感情绝非泛泛可言。

  “该死的女人!不贞的女人……”

  慕容平在心中咀咒着,对母亲刚生的一点好感又完全消除了,差一点就想回头走出墓穴不再找她了。

  那男人又黯然一叹道:

  “梅娘!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也该为我想想,我太寂寞,你又一直拒绝我,道义之交,神精友侣,这只是口上说说,谁能真正做得到呢?不过我还是恨我自己意志太薄弱,二十年来,我一直把自己锁在这里,这个惩罚也够了吧?

  二十年不见天日的暗狱折磨,我已不像个人了!”

  声音中充满了凄楚之情,慕容平心中却又是一怔。

  “二十年,那正是李红药到此地来探访金绿梅的时候,她回去不到八个月,就生下了盈盈,莫非这人……”

  “不错!这人就是周志宏,是盈盈的生身父亲,难怪我觉他脸熟,因为他的面貌轮廓有几分像盈盈……”

  这个发现使慕容平兴奋了起来,可是又生了新的问题。

  “他若是周志宏,则他并未身死,为什么要在墓碑与铜棺上将名字刻好呢?是预立墓碑吗?不可能!”

  “假如是预立墓碑,他应该像棺上一样将两个名字都刻上去,墓碑那一片空白何必留着呢?”

  慕容平几乎想现身出来问问明白,但想想还是忍住了,而且那个男人又开始说话了,面向着他藏身的地方道:

  “梅娘!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慕容平心中一急,恐怕他会走过来,连忙退了几步。

  可是那男子只轻轻一叹道:

  “梅娘!你不必走,不得你允许,我绝不走过来看你,我们就这样谈谈吧,你有五天没来了!你好吗?”

  慕容平自然不能出声回答,那男子凄然道:

  “梅娘!你对我越来越残忍了,连话都不肯跟我说了,你这样折磨我要到什么时候呢?

  我都快发疯了……”

  他一直在那自言自语,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神情显得十分失望,凄然长叹良久,才又幽幽地叹道:

  “梅娘!你这次来是做什么呢?粮食送进来不过才五天,我最近吃得很少,现在还存着很多呢!”

  慕容平仍是不回答,那男子继续道:“我看你好像在动那具铜棺,何必还去动它呢?你不肯原谅我,把字都改了,换上你表姐的名字,我也不会用它了,红药有她自己的丈夫,我也不愿意跟她同葬在一起,当年只是怪我……咳!不必说了!我真恨自己……”

  “梅娘!你把名字又改过来了!你原谅我了……”

  由于过度的高兴,使他的脸色由苍白变为血红,被绿色的灯光一照,现得异常地怖人。

  可是那男子已手舞足蹈起来,双手先是一挣,将银链扯断除下,接着又拉断足下的银链叫道:“梅娘!谢谢你,你终于答应我了,我也可以从这个桎梏中解脱了,梅娘,你使我等了二十年……”

  一面叫一面挥舞手中的断链,抡得呼呼有声,把四壁的灯火震得突突直跳,口中还大声道:“梅娘!这二十年我并没有白费,你看,我一手就可以把锁情链挣为两断,我们再也不必怕什么黎东方了……”

  说时“吧”的一鞭,打在铜盖上,那细细的银链竟把厚约半尺,重逾千斤的棺盖打得粉碎,慕容平看得心中暗惊,似乎没想到这个人的功力如此深厚,那个人犹自疯狂般地叫道:

  “梅娘!你看见了没有,那个黎东方绝不会比这铜棺更结实吧!梅娘!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呢?”

  慕容平更不敢出去了,因为他想到那人若是知道这棺上的文字是更改的话,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那人得不到回答,似乎怔了一下,但立刻又笑道:

  “我明白了,你是因为我击碎了铜棺,怕我们将来身后无法且同棺同椁吗?

  梅娘!你太傻了,我们还有不少的日子可以共享呢,何必急着求死,等我们一起出去,我一定找一具更好的铜棺,梅娘!你出来吧,二十年不见,我不知道你成了什么样子,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还是像从前那样美……”

  慕容平忽然瞥见棺中安放着两具尸体,而且是两具男尸,不禁失声惊叫了起来,不过立刻又止住了口。

  那一声惊叫使得那个人也为之一怔,同时也注意到棺中的尸体,不禁脸色大变,抢到棺旁叫道:“梅娘!你是怎么弄的?哪里来的两个死人?”

  说起端起铜盖,将尸体倒了出来,那是两具男人的尸体。

  慕容平终于忍不住现出身形,因为他认得这两具尸体,一具是黎东方。

  另一具却是龙姑的父亲沙金虎。

  由于慕容平的出现,使得那个人也为之一怔叫道:

  “你是谁?梅娘在哪里?”

  慕容平不理他,俯身检查沙金虎的尸体,发现他全身紫黑,与黎东方的死状一般无二。

  于是他也站了起来,厉声问那人道:“你是谁?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两人对视片刻,那人突然沉声道:“这棺上的字是你刮掉的吗?”

  慕容平点点头,那人怪叫一声,先将两截断链结了起来,再把脚上的断链结好,然后挥动手中的链索击向慕容平,慕容平挺剑一拨,不但没把链索拨开,自己的长剑反而被沉重的内力震脱了手去。

  由于这人一招就使得慕容平的兵器脱手,的确使慕容平大惊失色,连忙掏出一粒落星追魂,扬手打去。

  那人见到寒星微闪,而且又见到慕容平手上的鹿皮手套,心知一定是含毒的暗器,然而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等那点星影来到面前,他才鼓嘴如球,猛力吹出一口真气,那口气好像是一张无形的网。

  裹住了落星追魂,反朝慕容平回击过来,这下可把慕容平吓呆了,他深知落星追魂的厉害自然不敢用手接。

  在万分无奈中,他只好向旁边一闪,尽量躲开立脚的地方,可是那颗落星追魂也怪,眼看将要触墙之际,忽然改变了进行方向,追在他身后袭来,一点寒星在绿光的照映下,呈着死亡的蓝色。

  慕容平心中更为吃惊了,他知道这个人的玄功变化已经至出神入化的程度,一口内家劲气也运用到了收发由心之境。

  那颗落星追魂被他的劲气裹着,迟早都可以击到自己的身上,怎么躲都没有用,所以他将心一横,立定脚步。

  他不想再躲了,也不甘心束手就死,伸手入囊,把所有的落星追魂都掏了出来,准备作同归于尽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