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九黎伏魔录南宫少主我是女生我怕谁郑允贞白蛇严歌苓七零大杂院小寡妇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国王长着驴耳朵 > 第27章 第二十七个树洞

第27章 第二十七个树洞

    ◎追风逐日◎

    打从隔壁间换租客,这是春初珍首次看到家里俩小孩晚自习后一道出现在玄关。

    她有些意外:“你们一起回来的啊?”

    原也在一旁等春早先换鞋,正要启唇接话,春早已迅速回答:“楼下碰到的。”

    “哦。”春初珍不再多问,只吩咐:“放完书包就出来吃饭,粥都要冷了。”

    春早应一声,面无波澜回房,期间没有再看原也一眼。

    其实心快要蹦出嗓子眼。

    临睡前,她照常登陆扣扣,发现男生一刻钟前给她发了消息。

    原也:可以啊春早同学,不光擅长代写,还擅长演戏。

    春早:“……”

    联系到今晚的“文具店等人事件”,她要笑不笑地安静几秒,侧过身去,捶两下枕头,才能镇定回复。

    她给出具体缘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怕我妈误会想多。

    男生的消息随之而来:误会什么?

    春早再次失语。

    这人怎么回事,非要把话讲那么清楚吗?

    她深吸一口气:你上次在她面前明确表态不帮我搞数学,她有点不高兴的,我怕她误会我们两个说一套做一套,瞒着她相互偷师。

    信口开河竟然是这么羞耻的事情。

    春早发出去后就用手盖住双眼,过了会,才放下,好在对方没有将信将疑,也没有刨根问底,已经在总结陈词。

    原也:这样。

    春早附和:嗯,是这样。

    是不是这样,到底是哪样,可能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不过——

    晚上文具店的对话仍烙在她心墙,她不禁想问清这个从开学第一周就困住她的问题。

    那时跟原也还算半个陌生人,小心翼翼,问什么都担心冒昧;

    但今晚似乎不一样了,他来文具店找她,又在门口等她,让她底气顿生,仿佛握住了一张可以踏足他内心的磁卡,滴一声,即可搭乘他的过往巴士。

    所以她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参加竞赛了?

    聊天框里静下去。

    好一会,原也回来风轻云淡几个字:因为想高考,想当状元。

    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春早被他的自信狂妄创到,如鲠在喉,最后:好的,祝你成功。睡了,晚安。

    对方似乎感知到她情绪,又进入输字状态。

    春早便也停在那里耐心等候。

    原也说:如果考到省一,我妈也许能看见。

    春早怔住。

    不是没猜测过原也生母的状况,也想过最糟糕的,天人永隔生死离别的那一种,但现在看来,是她脑子里的狗血撒得太多。

    也可能是原也看起来过于独立和洒脱,常让人忘记他还是与自己一般大的少年人,也需要一些常人无法剥离的亲情依恋。

    未经他人事,任何安慰都显得干涩,春早慢慢打着字:如果真有那一天,谁都会看见的,大家都会为你欢呼,在古代你可是要簪花骑马游街被围观的。

    原也问:你呢。

    春早心跳的拍子变快:当然了。

    她开始画饼:我还会送你礼物。

    ——实际上,头绪为零。也不知道到那时的他需不需要。

    只是,此刻的原也很像一头袒腹的年轻雄狮,露出肚子上碗口大的伤疤,她忽然不知道要怎么上前安抚,连目光触及都显得冒犯。

    春早问:你跟你妈不联系吗?

    原也:她出国了。

    春早想说,异国也可以打越洋电话和视频,但显而易见,时差和距离有时能成为最残酷的割席,地球被赤道掰分为两个半圆,有人还沉湎于旧日花园,而有人已经跃身另一片森海。

    春早没有问更多。

    当然,隔墙的少年也没有说更多。

    最后她信誓旦旦:没事,你还有很多在意你的朋友,比如我。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失联的。

    她会一直关注他。

    见证他的策马举高榜,春风得意时,永远是百草园里的独秀一枝。

    男生居然认真起来,当然也可能是孩子气的玩笑。

    他说:发誓。

    春早生出几分给自己挖坑的悔意,但还是硬着头皮:我发誓。如果我跟你失联,我的数学永远上不了140。

    原也大概率笑了:对自己这么狠?

    春早气哼哼:不然呢。

    —

    期待运动会到来的这一周,时间变得漫长又迅猛,终于,嘹亮的《运动会进行曲》响彻校园,高一二年级各班能成群结队去往操场。学生们的队伍如股股溪流,将绿茵地汇聚成蓝白色的汪洋。

    沸动的人头,在校长上台讲话后终于止息下来。

    春早站在队伍里,以手遮阳看远方。

    队伍前端的蓝色旗帜随风飘扬,扛旗的正是她们的体委宋今安,而童越站在他身畔,穿着惹眼的瑶瑶公主cos服,妆容闪亮如小美人鱼。领队举牌过场时,沿途男生们的口哨和狼嗥此起彼伏。

    散会后,三班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将桌椅搬来校园大道,摆放在标有本班提示的区域。

    四张课桌拼凑成大家的临时营寨,旁边还摞着成箱的矿泉水和能量食品。

    春早把帆布包放到桌上,拧开保温杯盖喝口水,迅速进入备战状态。

    她取出提前备好的几张加油稿,把它们交给另两名“临时同事”。

    一起写稿的还有语文课代表吴曼真和班里一个叫陶写的内向男生。

    “我昨晚写的,你们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可以先交到广播台,给咱们班抢占先机。”

    吴曼真放眼看赛道:“我们班第一个项目是什么?”

    春早拿出手机看眼群聊:“铅球。”

    “我觉得没问题,”大略扫两张,她交到陶写手里:“你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陶写树懒似的,总比旁人慢半拍,一会儿才说:“挺好,我也没意见。”

    “谁去交?”

    一个整理运动补给的男生举手:“我来!”

    说完就接过去风风火火溜走。

    春早这厢笔耕不辍,而在内场观战打气一小时的童越,也满头大汗地回来。她脸颊酡红,披挂的纱织头饰已经黏在锁骨处,她抽出一瓶水猛灌,炸声问:“宋今安这个逼在哪儿,怎么加油陪跑的就我一个?”

    班长翻一翻项目时间表:“下场一百米,他去热身了吧。”

    “趁着有项目就偷懒是吧,我要去跑道上绊他了。”撂下话,女生又抱上几瓶水,气势汹汹地杀回去。

    剩下的人都哭笑不得。

    一百米。

    正在摁笔帽的春早被这三个字攫住神思。

    原也今年参加一百米吗?

    如此想着,她侧头望向相距不远的一班片区,香樟树翳里,他们班的组织力似乎也好不到哪去,几个学生面色焦灼地商量着事,中间并没有他。

    难道去参赛了?春早又掉头看操场,红色塑胶跑道和浓绿草地上四处散落着学生,哨声,歌声,人声,融成一片。白光乍眼,还隔着灌木枝叶和翻飞的插旗,找个具体目标比登天还难。

    “哎,春早,你看看我这两句行不行?”吴曼真忽然叫她。

    春早回神,凑过去看了看,盛赞:“可以说是当代冰心了。”

    吴曼真嗔笑:“那我可就去交了啊。”

    “好哦。”

    “把你那两张也给我。”

    “嗯。”

    约莫一刻钟后,跑得脸红脖子粗的宋今安被几个同学拥回来。男生一屁股栽坐到椅子上,仰头用水冲脸和头发。

    “第几啊?”大家围过去问。

    湿淋淋的宋今安做出一个“V”:“第二。”

    嘁,班长嘘他。

    宋今安展开一条腿要踢空气:“也不看看我竞争对手是谁!”

    “谁啊。”

    “一班的原也。”

    本还跟大家一块笑的春早嘴角僵住。

    她果然错过了。他奔跑的样子还跟去年秋天一样吗,宛若划破赛道的飒沓流星、银鞍白马,即使那时还未对他投入过多关注,仍会为少年风驰电掣的张力而目不转睛。

    宋今安为自己挽尊,拇指食指捏出一个小小空隙:“只差一点点好吧。”

    全程围观的一个女生小声:“明明差人家一大截。”

    宋今安瞥她:“你少打击我自信心啊,十点半还有我的热门项目。”

    “哪个?”

    “4x100,去年我最后一棒可跑了第一。”

    班长立马狗腿地给他捏肩:“行,你赶紧歇歇,底下还要看你给咱们班争名次。”

    宋今安懒笑着让他手劲再大点。

    一班体委张宸希与宋今安是旧识,从跑道下来,刚巧路过此处,听见他坐那大放厥词,就停下掂着矿泉水瓶:“宋今安——”

    “干嘛?”男生在椅子上坐正,把浇脸剩下的小半瓶水一饮而空。

    “今年接力跑第一可就轮不到你了,你就争二保三吧。”

    “什么意思?”

    “我们最后一棒是原也哦,”他挑衅的腔调别提多欠揍:“就是刚刚一百米把你甩在身后的原也哦。人家都在那热身准备了,你还坐这儿大爷喝茶呢。”

    宋今安哑然,看一眼电子表,开始一些人身攻击:“这他妈才十点就热身,我看他不是热身,是在操场边上招蜂引蝶。”

    众人哄笑。

    “那人家也有那颜值。”张宸希明显原也迷弟:“你在那边做三百个俯卧撑估计也没人看。”

    “滚边儿去啊你。”宋今安拿空瓶子扔他。

    张宸希一个箭步缩头避远,挠挠肩,优哉游哉地踱回自己班那边。

    一番笑闹过后,场地重新安静下来,而春早的胸口却疯狂鼓动,因为失而复得的惊喜。原也还有项目,她也要行动起来。不能再傻乎乎地原地待命,她要给他加油鼓劲,也想再次目睹他在赛场上的风采。

    等到高三,强压之下的他们,也许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春早不容许自己做更多衡量,也足够谨慎小心,她左右看看,撕下一张空白的活页纸,拿笔袋压掩住,低头在上方写字。

    更换过笔迹,毕竟这是她的“专长”,不会有人看得出。

    毕竟,以她的遣词造句,文稿被广播台选中的概率趋近百分百,这是她独有的自信。

    为了他,她甘愿当十分钟的叛徒。

    如果会被惩罚,在得知错过他百米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承受过。

    春早在末尾题上“高二(1)投稿”,掩耳盗铃,而后将这张别有用心的加油稿藏回其余几张下方,也紧张地攥住自己的私心,佯装镇静起身:“人都要坐傻了,我去看会比赛。你们有写好的吗,我顺道带去广播台。”

    —

    原也快在跑道边望眼欲穿,也没找到春早半个影子。反倒是童越cos的手游角色分外显眼,绿莹莹一小团,在人浪和灿阳间忙前忙后。

    期间他有想叫住她问一问春早在哪,但她这位朋友大大咧咧,行事比较外放,身边又都是相熟的同学,他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忍了又忍。

    张宸希带了支没开过的矿泉水过来,勾住他肩膀:“兄弟,给你。”

    原也接过去,拧盖抿一口,又还给他。

    “你怎么还要我送水?”张宸希奇怪地四处瞟,往年在场边争先恐后给他递水的女生不要太多。

    原也说:“当然是渴。”

    可围在两旁只为一睹他芳容的女孩们还是成群结队,高一的都有,举着手机跟追星似的。

    人气也没下降啊。

    张宸希越发不解:“没女生给你水吗?”

    “没要。”

    “why?”

    “跟你没法说。”

    “……”

    见他浓眉微锁,并未因在百米跑中夺冠而喜悦分毫,张宸希忙哄:“原哥啊——您这是什么表情啊,我这个体委又没压力你,轻松点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原也再不吭声。

    没一会,裁判老师吹哨,示意男生们上场寻找自己的起跑点。

    原也停在自己的位置,浮躁地抓两下头发,做最后的热身动作,掰动手腕时,也不忘全场扫视。

    场边有不相识的女生握拳,大胆呼唤他名字:“原也——加油——”

    也有他的同班同学冲他挥手吹哨。

    唯独没有她。

    他对他们撑起一个极淡的微笑。

    忽而,广播里响起字正腔圆的念白:

    “这里是来自——高二一班的投稿——”

    “你如春之原野,恣意生长;”

    男生的瞳孔骤然缩紧,抻肩的姿势也停住,望向国旗台旁临时搭建的广播台。

    播报的是位女生主持,声音正从那儿的音响里传来,满场回荡:

    “亦如晨之鹰隼,长空翺翔。”

    “初升的朝阳为你披覆华彩,翻涌的旗帜为你鸣颂鼓掌;”

    “追风逐日的少年永不停歇,飞驰吧,原也同学,尽情奔赴属于你的终点和远方——”

    跑道中央的修长少年定立在那里,聆听着,怀疑着,揣度着,推断着,最终抿出几分笑意,他敢确定,这绝对不是他们班的加油稿风格,他回味着那段话,再次掉头寻觅,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他整场期待的存在。女生陷在人群之中,没有大声呐喊,也没有大幅度的动作,甚至不太看得清她的笑容,还有她唇瓣轻微翕动两下的口型,但他知道——

    她一定是在对他说加油。

    裁判老师高喊“各就位——”,哨响刺穿苍穹。

    原也接过属于他的最后一棒,似脱弓的利箭那般,迸射而出。望着他飞速拉远的背影,一边的宋今安彻底傻眼,这个逼怎么回事,跑得比一百米还拼,这谁追得上。

    作者有话说:

    请问让我写你们是你们小情侣play的一环吗(已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