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东方美人培果我有个狂野老公辰晞夫人虐渣要趁早恩很宅调戏狂徒艾佟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过万重山 > 第30章 对他惶恐

    对他惶恐

    “你?继续。”向满朝他摆口型。

    沈唯清没再继续说话。

    他静静听着耳机里别人的讨论,眼睛却是盯着向满的。

    在情绪上不?外放的人,通常更容易感知别人的心情变幻。向满接收到沈唯清陡然变深的眼神,也能够微妙地感受他此刻心境,宛如被人“调戏”了的窘迫和气愤。

    他擡起手腕,示意自己?的手表,然后同样以?口型告知向满:“半小时。”

    半小时,等我开?完会?,你?别跑。

    向满噗一声笑出来。真心的,很鲜活。

    沈唯清从前觉得这姑娘总爱假笑,或许是职业病,微笑对顾客,嘴唇一抿一咧,比哭还难看。

    原来她也有?发自内心的笑容,这笑勾得人不?上不?下,心里像是盛了一钵快要烧熟的水,边缘泛起细微泡泡,膨胀,而后炸裂开?。

    向满转身?出去了,她带走了自己?的水果碗,不?消片刻给沈唯清倒了一杯凉白开?进来。

    用她的马克杯,黑色的,细细杯柄,上面印着药店logo,

    向满不?记得那是自己?哪一年年会?获得的小游戏奖品了,大奖总不?会?降临到她身?上,能拿到的永远都是这些小物件。但她不?嫌弃,横竖都能用得上。

    沈唯清喝了一口水,杯子搁下,一边说着话,一边捉住了向满欲离开?的手,然后轻轻把?她往沙发椅那边推,意思是叫她陪着他开?会?。

    洗衣机还在运作,向满反正也没事干,便拿了自己?的英文笔记来,缩在沙发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

    她不?知道自己?要学多久才能学出沈唯清这样流利的英文来,或许目标本也不?该订得这么高,先追上小露露的进度吧,几岁小孩子能学明白的东西,她应该也可以??

    沈唯清说这会?要开?半小时,就真的控制在半小时以?内。

    向满看见他那边要收尾了,当即站起身?要跑,却已经来不?及。

    沈唯清离门近,几乎是瞬间反应,左手阖了电脑,右手手臂一探,轻松把?房间门阖上。两人比赛似的,向满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她怀里抱着笔记要往外冲,结果被沈唯清结结实实挡了一道。

    他以?臂弯锢着她的后颈不?让她动弹,像拎猫一样。向满使劲儿弯腰耸肩,却怎么也逃不?开?,只?能闻到他身?上未散尽的淡淡烟味和草木香,还有?他的声音响在头顶:“你?给我过来。”

    向满脖子最怕痒,所以?她总是扎马尾,从不?散着头发。

    沈唯清并?不?了解,反倒把?她的笑声当成更严重?的挑衅,窄小的房间里,像是打架,沈唯清依靠体型差最终获胜利,向满笑得没力气,沈唯清的手臂则向下,轻飘飘把?她捞起来,直接往床上抛。

    砰一声。

    把?沈唯清吓了一跳。

    向满的床根本就不?结实,她从网上买的拼接床,床垫也薄,那一声闷响就像是后背直接撞床板。

    向满没起来,反倒是躺在床上抱住了膝盖,把?脑袋埋在枕头里,俨然一副疼痛模样。

    沈唯清瞬间慌了,他坐到床沿,伸手去拨向满的脑袋:“有?没有?事?”

    “向满。”

    “你?擡头我看下。”

    向满还是不?动,一声不?吭,只?留给沈唯清一个后脑勺。

    沈唯清俯身?执意要看她的脸,揽着她的肩膀,用了大力气把?她翻过来。

    “碰哪儿了?”

    向满平躺着,双手盖住自己?的脸,肩膀一耸一耸。

    沈唯清:“”

    松了一口气。

    “好玩么?你?几岁?”

    向满笑得停不?下来,像个狡猾的猫,滑不?溜手的。沈唯清又气又好笑,抓住她的脚踝,把?人使劲儿往这边一拖,直接俯身?压将上去,双腿锁着她的,手则更加用力,死死扣着她手腕不?松,彻底把?人困在他身?下。

    “细胳膊细腿的,你?跟我练格斗?”

    灯光被他的脊背遮挡,向满的脸隐在暗处,没有?光源,眼睛却更显黑澈,她就那么笑着盯着沈唯清,呼吸起伏着,打在沈唯清下颌,沈唯清觉出细痒,没动。

    “格斗不?急,回头教?你?,先练点?别的。”他说。

    他低头去寻向满的嘴唇,被向满偏头躲开?,这一躲却把?更脆弱的地方露出来,沈唯清可一点?都不?客气,朝着向满耳后那一块细嫩软肉一路吻下去,向满越是痒得挣扎,他越是用劲儿。

    湿濡感透过皮肤,滚烫,好像那一钵水终于烧熟了,气泡剧烈,蒸汽灼灼上升,再凝结成模糊不?清的雾。

    “笑,继续笑。”沈唯清膝盖抵住她,牙齿恶劣一磕,“跟我闹什么?能耐呢?”

    向满哪里笑得出来。她被沈唯清咬疼了。

    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哼,声音也像是蒙在水中,纤细锋利的鱼线霎时绷紧,沈唯清腾出一只?手用力把?她脑袋掰正,盯着她的嘴唇,薄的,干燥的,紧抿的,“你?对你?吻技很自信?”

    虽然他心里承认,刚刚那个由向满主动的吻质量还行。

    “你?”

    他原本想?说的是,你?要不?要再来一次?

    可是向满现学现卖的能力更强。

    他刚刚教?她的,她学得很快,不?再拘泥于堵住沈唯清这张讨厌的嘴,而是朝他摇摇头,轻声下指令:“近一点?。”

    沈唯清将信将疑地再靠近几分。

    舌尖从齿间探出,当温热扫过喉.结时,沈唯清周身?都僵了。

    她一点?都不?笨,还惯会?扮猪吃虎,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瞧着他,眉眼谦逊,装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是这样吗?沈老师?”

    沈唯清终于缓过神,笑了声:“可不?敢当。”

    到底谁为师?

    教?与?学,施与?受,谁该扮演什么角色?关系究竟如何摆?

    沈唯清承认自己?没什么东西可传,具体原因有?点?复杂,他和车隽维系着男女朋友关系的这些年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是压根没感情,二是因为有?些事情不?是非得做,人和动物的区别也正在于此。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需求淡漠的人,可此刻,他盯着向满这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一口气憋闷着,有?点?不?上不?下。

    他捏着向满的脸,问她:“你?能接受到哪一步?”

    过于坦白,也有?点?进度过快。

    但又的确是一个需要达成共识的问题。

    成年人的恋爱,向满其?实不?抗拒,让她意外的是沈唯清眼底的犹豫,幽而深,她没有?想?到沈唯清竟然对这件事这么“郑重?”,好像并?不?像他的作风。他应该是洒脱的,及时行乐的,顺其?自然的。

    然而真实情况是,他竟然对情.事谨慎至此。

    “你?又琢磨什么呢?”沈唯清看见向满眼珠晃,就知道她又冒鬼主意了,“我早跟你?说过了,我跟你?想?的可能会?不?一样,我不?接受婚前性?.行为。”

    向满一愣,眨了眨眼,膝盖换了个角度,碰了碰:“没看出来啊”

    沈唯清面色一滞,沉着脸禁锢住她作乱的腿:“废话,我只?是不?接受,又不?是有?病,正常反应。”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一齐陷入迷惑里。迷惑的原因也差不?多,好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才突然发现自己?对对方一无所知。

    沈唯清的谨慎出乎意料,而向满的表现也同样令沈唯清意外,好像秋风里那个伶仃干枯的人忽然变了模样,她在感情里鲜活而热烈,主动又大胆,沈唯清不?由得思索,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特质是装的,当她转身?,她的背后到底是一番什么景象。

    向满一声不?吭。

    她静静看着沈唯清,眼神像是探究。

    沈唯清受不?了她的打量,手掌复上去,盖住她的眼睛。

    “别这么看我,”他贴向她的耳畔,“乖点?儿,我让你?开?心。”

    钟尔旗今天回来得晚。

    她进家门的时候看见向满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那碗里的橙子瓣边缘有?点?蔫,放了太久,丧失了所有?水分,向满不?在乎,低着头大口大口舀着,像是渴急了。她的马尾辫松松垮垮,脸颊也有?未消散的一抹红。

    “大冷天的,你?下楼跑步了?”

    钟尔旗以?为她刚夜跑完,累得。

    向满摇摇头。

    卫生间有?声响,门被打开?,沈唯清擦净手上的水走出来,与?向满的狼狈不?同,他一派光风霁月,好像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你?好。”

    “呀,沈老板在啊?”

    “马上走。”

    沈唯清路过向满身?边,潮湿的手揉揉她的脑袋,向满下意识躲,却被他强硬地掰过来。

    “送送我吗?”

    “不?。”

    “好。”沈唯清也不?强求,盯着向满泛红的耳廓,笑了笑,“那你?歇着。”

    向满不?知道那只?常年握笔画图的手究竟有?过什么磨砺,她不?敢去看他的修长手指,也不?敢回想?那指腹薄茧给她带来的触感。他寸寸度量她,锱铢必较-

    沈唯清走了。

    钟尔旗从房间探出头来。

    “小满,你?有?空吗?”

    向满从一片变幻莫测的回忆里抽身?,擡头:“有?。”

    “那你?能陪我聊聊吗?”

    钟尔旗捧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精致盒子在沙发坐下,向满这才发现钟尔旗眼睛有?点?肿,好像哭过了的痕迹。

    钟尔旗也同样在打量向满,她看见向满圆领衣服下一个不?大明显的红痕。若是从前,她一定会?八卦铃声大作,缠着向满讲细节,但今天没有?,她好像被抽干了力气,无暇顾及别人了。

    向满察觉出不?对,问她:“今天怎么了,工作出问题了?”

    “不?是,”钟尔旗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盒子,“我刚刚和郭蒙见了一面,难得他也下班早,我本想?和他一起吃个晚饭的。”

    “然后呢?”

    “没吃成。”

    “为什么?”

    “吵架了。”

    向满想?起自己?刚认识钟尔旗的时候,她还是非常利落飒爽的短发,后来她说自己?不?想?短发穿婚纱,因为许多造型都做不?了,所以?要早早开?始蓄头发。近一年时间,如今发梢已经过了肩,看起来更温柔,只?是略一低头,那左右两侧的头发就会?盖住脸,垂头丧气,没了精气神儿。

    向满伸手去,用自己?腕上的发圈给钟尔旗绑头发,结果一撩开?,发现钟尔旗满脸都是眼泪。

    她把?手上的盒子递给向满,鼻子不?通气,说话闷着:“小满,你?看看这个。”

    向满把?那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条项链,贝壳形状,坠着一圈碎钻,她不?认得品牌,但那盒子精致又机巧,处处透着昂贵身?价。

    “我从郭蒙电脑包里发现的,这个牌子很贵的,”钟尔旗说,“是不?是很奇怪?他抠门死了,怎么会?花这种钱?”

    “送你?的?”

    “他说是的。”

    向满想?了想?:“你?们快过纪念日了?”

    “过完了。”

    “你?的生日?”

    “也过完了。”

    向满想?猜是不?是圣诞或新年礼物,但转念又觉得离谱,现在距离年末还有?近两个月。

    钟尔旗肩膀垂着,有?点?茫然:“而且我从来不?戴首饰。”

    “你?怀疑?”

    “当然,”钟尔旗抹了一把?脸,“最奇怪的不?是这份礼物本身?,而是他要藏。我常去,他怕我看到,所以?不?敢放在家里,只?能藏在包里随身?带着,因为我不?会?翻他的包不?知道多久了,他也不?嫌沉。”

    “不?要拿惊喜之类的话安慰我,我和郭蒙早就说好了的,攒钱结婚,不?搞形式主义。”

    “然后呢”

    向满声音不?自觉变轻,因为钟尔旗脸上越来越沉重?的神色。

    “然后我和郭蒙吵了一架呗,”钟尔旗脸上挂着眼泪苦笑,“我坚信这份礼物不?是给我的,所以?查了他所有?的聊天记录,电脑,还有?手机。八年了,我可从来没翻过他隐私。”

    漫长的恋爱里,他们拥有?绝对的信任。

    “结果?”

    “结果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钟尔旗说,

    “郭蒙说我无理取闹,小满,难道真的是我敏感了?”

    向满翕动着嘴唇,不?知说些什么好。

    “算了,送我我就戴着呗。”许久,钟尔旗叹了一口气,把?那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递给向满,“来,小满,帮我。”

    向满说:“还是别勉强自己?。”

    “完全不?会?,这是郭蒙送过给我最贵的礼物。”

    钟尔旗仿佛很擅长劝说自己?,她对着镜子照了照,那项链很擡肤色,明明是一张哭过的脸,却也显得娇。

    “对了小满,”钟尔旗想?起什么,拿手机给向满发消息:“答应帮你?买网课的,账号密码给你?,你?登录上就行了。”

    向满看了看那密码,里面有?郭蒙的名字。

    那些年,钟尔旗所有?的app和网站密码几乎都有?郭蒙的痕迹。他们早已经把?对方当成家人

    向满回到房间,听到钟尔旗在客厅阳台小声和郭蒙讲电话。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还带着哭过的哑,和郭蒙道歉,说自己?有?点?冲动,不?该怀疑他。

    “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我知道这是缺点?,但我会?改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要结婚了,我知道信任很重????要”

    向满默默将床单拽平整,然后在床沿坐下,来自房间外的喃喃说话声让她心绪不?宁。钟尔旗那样爆烈的性?子,她没有?听过她那样丧气而卑微。尽管她心里有?那么多的怀疑,存了那么大的委屈,却还是要为她和郭蒙的未来考虑。

    他们快要结婚了。

    所以?她选择让步,尽量把?事情轻轻掀过。

    是很久以?后了,向满问起钟尔旗当时的心境,钟尔旗回答:“猪油蒙了心呗。”

    “一来那时我没有?证据,只?是怀疑,二来,小满,女人天生的弱势是心软。”

    不?是对男人心软,而是对自己?心软。即便心知肚明一栋楼里可能会?有?蚁蛀,即便看出它在摇摇欲坠,却依然总怀有?希冀,希望不?要有?风雨,不?要有?地震,能让它多站一会?儿。

    明明知道此刻最好的方式是打断地基重?建,却狠不?下心,下不?了手。

    这栋楼我盖了那么久。

    我舍不?得

    向满一直没开?灯,坐了很久。

    直到沈唯清到家给她来电。

    她接起,语气有?点?儿低沉,沈唯清听出来了,于是几分轻佻地逗她:“是想?我了?”

    “不?是。”

    沈唯清笑说倒也不?必这么直接。

    “问你?个问题?”

    “你?问。”

    “是不?是所有?的亲密关系都会?让人改变?这是好还是坏?”

    “怎么这么深奥?”沈唯清笑。

    他回到家,揿亮灯,在玄关处捞来一枚打火机,刚按一下,可想?起向满嫌弃他身?上烟味,皱着眉的那张小脸儿,又把?烟和火机放下了。

    “不?知道,但总会?在对方身?上留痕迹的,这没什么可怕。”

    向满没说话了,她躺在床上,躺在她刚刚和沈唯清纠缠的地方望天花板发呆。

    她没有?告诉沈唯清,她的改变好像已经开?始了,起码她从前不?会?在恋爱里如此主动而大胆。

    她甚至记不?起自己?有?没有?主动吻过赵呈,好像没有?过。细细想?来,她与?赵呈一起洒汗的那些夜晚也是出于感激,报答,甚至是献祭。

    但沈唯清不?同。

    她会?于寂静处想?念沈唯清,想?念他的舌和齿扫过皮肤的触感,即便他们刚刚分开?几个小时。

    这没什么难为情。

    然而这种改变让她惶恐。

    她以?前可不?会?这样。

    沈唯清那边很安静,他探听人心的水准高超,向满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似乎皮肉骨架都是透亮的。他再次嘱咐她:“没什么好与?坏,向满,你?别抗拒改变。”

    向满没做声。

    好坏从来都不?难参透,难参透的是人心。

    沈唯清笑了声,阒静夜里,他几分安抚意味:

    “以?心换心。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