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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过万重山 > 第68章 安心

    安心

    沈唯清再次把向满的玩具们通通没收,一个不剩,并?且捏着向满的嘴巴勒令她,以后这种冤枉钱还是少花。

    他低头看看自己,几?分调笑,有免费的你?不用,非要?搞这些?合着你对我技术如此不满?

    向满不置可否的态度可把沈唯清气个半死?

    紧随其后便是十一假期。

    向满和沈唯清一道回了北京。

    这次是名?副其实的探亲访友。

    只是车票终究买晚了,节假日的出行高?峰,高?铁动车全部?售罄,向满在手机上候补了全部?时段,最终只抢到两张相隔很远的商务座,比起二等座,价格贵三倍,向满挺心疼的,可是这种心疼在走进车厢时烟消云散。

    原来列车商务座可以躺着。

    第一次见。

    向满觉得新奇,这感觉和她第一次乘飞机时差不多。座位旁边有好几?个按钮,她研究一番,按了按。

    哦,原来可以调节座位高?度和姿态。好高?级。

    公?司马上要?迎来年底考核,门店运营系统的所有店员都要?参加,考药品成分,主治说明,价格区间,关联用药向满太久没有站柜了,担心自己把这些?东西忘光了,重?新拿出来背。

    车行驶途中,沈唯清起身去找向满,却?看见她窝在座椅里,腿上搁着帆布包,笔记本和水笔攥在手中,随意摊开的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好一副用功模样,只可惜,人是睡着的,脑袋歪向一边,头发盖住半张脸

    她前几?天去剪了头发。

    原本只想修一修,谁知?碰上了一个嘴皮子特溜的托尼老师,向满被说服了,把原本的长发剪到了齐肩长短,松松散散的,发尾内扣,扎不起高?马尾了,人也敛去些?许锐利。

    向满不大喜欢,因?为早上出门打理头□□费时间,沈唯清却?很满意,因?为向满发丝细软,在他手掌里穿梭的某些?时刻,又柔又痒。

    他不想承认自己也有几?分促狭的大男子主义,他喜欢看向满劲劲儿的小模样,却?也喜欢她软下身躯的那些?时刻。

    他被向满掌控着。

    偶尔也想掌控她。

    有来有往,大家都快乐。

    车厢里传来报站声。

    沈唯清觉得好笑,站在她旁边的过道,撑着椅背俯身,指尖把她头发拨开:“小满经理,偷懒呢?”

    向满几?乎瞬间从梦中惊醒:“到了?”

    “快了。”沈唯清看见向满眼下阴影,用手背碰碰她的脸,“你?领导不是答应在公?司给你?安排岗位么?就?不用这么累了。”

    向满摆摆手,坐直,拿来矿泉水抿了一口:“考虑过了,不行,赚得少。”

    齐星晗给过她三个选项。

    要?么回总公?司去,大概率给她安排一个运营培训岗,负责公?司员工的日常培训和药识派发,坐办公?室,在格子间里拥有一方小小工位,朝九晚五。

    要?么继续留在当地。

    要?么奔走去一个新的城市当区域经理。

    以上三种选择,风险挑战和薪资水平依次递增,有得有失。

    向满还没想好,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做零售的,提成分红永远是大头,向满觉得自己还没到对钱无欲无求的程度。

    沈唯清挑挑眉:“我以为你?跟我在一起,起码不用担心经济状况。”

    向满脸上还有睡醒的印子,凉凉看他一眼,手指敲在座椅扶手上:“要?是我没记错,你?的车票还是我买的。”

    “抠门。”沈唯清把手机往她怀里一扔,“我跟你?藏过私吗?”

    没藏过。

    沈唯清那时不时发作的大男子主义也体现在两个人的经济方面,当初刚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把自己全部?家底亮出来,颇有一副身家性命示人相托的意思?,如今自然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横竖他孤家寡人一个,和父母疏远,没什么家庭关系的弯弯绕绕,汪展没什么可给他,沈建安给的他又不稀罕要?,如今他拥有的都是自己挣来的,以后也没什么财产方面的纠葛。

    也是好事。

    只要?是他的,也都是向满的。

    “我没有做财产公?证的打算。”

    沈唯清觉得那样没意思?,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纠纠缠缠一辈子,不论大事小情,全都搅和在一块儿,这样才有分量。

    “为什么要?做财产公?证?”向满捏着矿泉水瓶子问他,“什么意思??”

    她刚睡醒,一双眸子黑得澄澈,这问题也是真心的,一下子把沈唯清给问住了。

    他撑着座椅边缘,手指轻点,几?分尴尬:“没事,随口一提。”

    向满还是直直盯着他,探究神色。

    “外套穿上,快到了。”沈唯清干脆擡手盖住了她眼睛-

    十?月的北京已然降温,秋风渐起。

    每到换季必闹毛病的沈唯清一出车厢就?开始咳嗽,向满却?推着行李箱深深呼吸了一下,觉得很满足。

    或许每一个北漂过的人都有如此感受,在这座城市获得幸福感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向满也一样,可这是她奋斗过几?年的地方,也是她向自由逃离的开始,很难没有怀念。

    她尤其印象深刻的,是这里含着沙砾的秋风,狂卷又降落,无情也多情。

    而那年她生日,也是在这样的秋风里,她遇上了沈唯清。

    那天深夜街头,她等公?交等得快冷死?了,蛋糕盒都拿不住,而车流如瀑般在她眼前涌过时,有一辆车却?调了头,停在她面前,用没好气的态度降下车窗。

    “我那个时候真的很讨厌你?。”向满说,“我知?道你?这个人不坏,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了。可你?真的很傲慢,有很嘴欠,我讨厌不会好好说话的人。”

    听闻此言的沈唯清有些?吃味,他觉得向满没长心:“那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第一次见明明是春天。

    他刚从国外回来,来看老太太,偶然走进一家店里买创可贴。

    那店员真够傻b,根本不会推销,惹人厌烦,这就?是沈唯清对向满的第一印象,他走出药店,这样和易乔抱怨,可是临走前又不自知?地回头看了看那家店。

    隔着玻璃幕墙,那穿着浅绿色工服的小姑娘站在收银台里发呆,几?分倦怠,可肩颈永远挺直,像棵小树苗。

    不是胡同口的大柳树。

    柳树枝条永远温柔而缓慢,被风扬起时姿态匍匐谦卑。

    向满也谦卑,可她的谦卑是有骨骼的,如同节节累积,只待时机。

    后来在老太太家再碰上她,她坐姿端正,眉眼低垂,却?句句带刺不饶人,就?更觉得这人有意思?,一个没忍住多了几?句嘴。

    第一次是鬼使神差。

    第二次便是鬼迷心窍了

    沈唯清牵着向满的手等在胡同口,风沙袭来,他们怕老太太再辛苦做一桌子菜,干脆没有告知?到达时间,代价就?是,老太太出去遛弯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向满从帆布包里翻出个口罩要?给沈唯清戴上,却?被他别?开脸去:“丑,不要?。”

    “你?不戴也没有多好看。”

    这话违心了。

    沈唯清长了个好皮囊,这点向满倒是认的。

    “不等了。”沈唯清在秋风里站了一会儿,耐不住,走进胡同,擡手去摸老太太门檐上的钥匙,被向满拍了一巴掌:“别?这样。”

    “有什么的?”他和老太太没大没小惯了,不觉得哪里不合适,捏了捏向满的手,“都凉成什么样了?”

    向满还是怕冷,好像体温天生就????比常人低点,被沈唯清形容成冷血动物。

    她坐在老太太家里那个没什么棉花的沙发上,如同和沈唯清第一次见面聊天那样。

    只是那时沈唯清搬了个椅子在她对面,勉强称得上人模狗样,如今他没皮没脸赖在她身边,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两根手指拨弄她脸颊,想夹起一块肉,可惜向满太瘦。

    “我得琢磨琢磨怎么才能让你?胖点。”

    “我吃不胖,从小就?这样。”

    向满眼睛落在老太太的药柜上,量血压的机器用手巾蒙了,放在柜子最顶上,好像是很久没用了。向满忽然有些?难过,那是一种晚辈对长辈的挂念,她很少体会,心里酸酸的。

    “你?还是关心关心汪奶奶,年纪大了,又是自己一个人住,”向满说,“我刚刚看见厨房有两碟子剩菜。”

    肉丝炒芹菜,清炒莲藕,莲藕一过夜就?发黑了,看着没食欲,干巴巴两小碟。

    “老人家自己住就?会凑合”

    话刚说一半,外面传来开门声:“我听听是谁背后说我呢?”

    老太太是真喜欢向满。

    有时甚至还会替向满不平,多么齐整一孩子,就?是人生起始时运气不大好。

    不过万幸的是一切苦难终有消抵之日,如同佛家讲因?果,今世果照前世因?,不会有人永远身处迷茫之处,往前走,总有天光大亮时。

    老太太解释说,不是自己一个人太凑合,而是人年纪大了确实吃不下荤,除了自己下厨,偶尔去寺庙里吃顿斋饭也很好,觉得胃肠都舒畅,大师傅做的小白菜素包子别?提多美味。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孩子回来了。

    “我们小满回来了,奶奶带你?出去,咱们吃好的去。”

    “吃什么呢我想想,吃烤鸭去吧?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定位置。”

    “手怎么这么凉?外面呆久了?”

    老太太摩挲向满的手,发现她手上皮肤比上次见又好了些?,细嫩不少,只是骨节还是明显,因?为手指太瘦削了。

    “平时上班也要?多吃饭,多穿衣,不能不在意,不然老了病痛全找上来,”老太太开始叮嘱,“你?年轻,跟我不一样,一日三餐最重?要?,因?为你?累,所以更要?多吃,也不能太省,不要?总吃外卖,沈唯清会做饭,让他做。”

    向满笑了:“是他在做,都是他在做。”

    沈唯清跟在身后,拿钥匙锁上门。

    汪奶奶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向满瞄了一眼。

    老人手机字体特别?大,还是当初向满帮忙调的,她一眼便看见是沈唯清的妈妈来电,汪展两个字特别?显眼。

    老太太尽量快速解释,说是沈唯清和向满在这,正打算去饭店,让她改天再回来。

    汪展平时太忙,但今天过节,她总会回来探望。只是他们在,碍于之前那次不愉快的见面,她就?不好出现了。

    “不管她,我们吃我们的。”老太太说。

    向满的手被老太太握着,不像刚刚那样凉了,人与人体温相接,真的很神奇,不似任何取暖方式,自然,妥帖,透过皮肤纹理传递到四肢百骸。

    人暖了,心就?安。

    向满回头看了看沈唯清,又看了看老太太。

    然后紧紧回握住老太太的手。

    以心换心,自细微处开始,从前沈唯清总告诉她不要?害怕,可人的恐惧和欣喜一样,都不是听别?人劝就?有效的,除非自己克服,自己接受,自己想要?突破桎梏,踏上道途。

    “汪奶奶,今天过节,叫上阿姨一起吃饭吧。”向满回头朝沈唯清擡擡下巴,下指令,“订位置。”

    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今年北京的秋风不似从前那样粗粝。

    她好像也不那么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