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艰难
国子监和崇玄学的马球比赛,赢得可谓是毫无波澜,顺利得不像话。
崇玄学的队伍气急败坏,可遇上了纪砚白又无可奈何,说几句不好听的话,还骂不过陆怀璟。
真正意义上全方面的输。
陆怀璟这小子之前还怕他们,曾经吃过亏。
这回被俞渐离壮了胆子,没有了顾忌,骂得崇玄学的人直捶胸口。
崇玄学气啊,甚至用了龌龊的法子,派马匹在马场拉屎。
给陆怀璟气得脸通红,追着他们骂。
崇玄学输了之后牵着马离开时,天空终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出现了一道雷。
不过这雷很远,他们也只听到了些许声响罢了。
冯光栖也像是找回了场子一般嚷嚷起来:“我就说今日雷雨交加吧。”
“快滚吧!”陆怀璟朝着他便开骂,“你们嘴臭,马也臭,品行更是臭得要命,看看你们那输不起的样子,真讨人厌!呸!”
“嘿,你小子!”冯光栖牵着马就要回去跟陆怀璟理论,却看到纪砚白出现在了不远处。
因为冯光栖突然袭击俞渐离,纪砚白今日看他不顺眼,在比赛的时候就没少针对他。
现在仍旧在盯着他,让他瞬间没了脾气,牵着马转了一个圈便又转了回去,没了气势地骂道:“你输得起似的……你输得起以前会和我对骂?”
“但是我这次赢了!”陆怀璟瞬间骄傲起来。
“你对国子监马球队唯一的贡献就是提供了马,你好几次险些被马甩下去,别以为我没看到。”
“是你偷偷踢我马屁股。”
“兵不厌诈,懂不懂?”其实是冯光栖被纪砚白针对了,他憋得慌,就拿陆怀璟撒气。
两个人对骂着,陆怀璟也算是将崇玄学的人“送”出了国子监。
国子监内不能骑马,出了大门后崇玄学的人便纷纷上马,顶着小雨扬长而去。
陆怀璟看着他们离开后开始大笑:“爽快!”
还不忘啐了一口。
走回国子监,他发现纪砚白的表情不太对。
再仔细去看,发现居然有不少监生跟在纪砚白身后,之前都很怕他的那群人,此刻正崇拜地跟着他,一个劲地夸赞。
“纪砚白,你第二个进球精彩极了!”
“没错,崇玄学的人完全挡不住你。”
陆怀璟看着这怪异的景象,在人群里寻找了一会,才发现俞渐离和明知言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似乎是打算回号房了。
陆怀璟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俞渐离摇了摇头:“不知道,大家都觉得纪砚白很厉害吧。”
陆怀璟提了国子学的事情:“奇了怪了,最近在国子学里,好多人都开始跟纪砚白说话了。”
“那也挺好的。”俞渐离越发心虚起来。
这时纪砚白有些烦了,干脆不耐烦地赶人:“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忙去吧。”
那些人纷纷回答:“我们也不忙的!”
“对,我们还想知道你对崇文馆有没有什么战术?”
“我烦了。”纪砚白直接说了出来,接着躲开他们往号房的方向走。
昙回也在适当的时间出现,挡住了这些人:“听小的一句劝,我们少爷最烦吵闹,各位还是回吧。”
这群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俞渐离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怀疑国子监内也是“遍地飘零”,不然他们怎么会对纪砚白产生兴趣?
也真是不要命……
俞渐离若有所思地回到号房,刚刚进去不久,就听到纪砚白敲小窗的声音。
他立即打开窗户,探过头去。
纪砚白似乎刚刚拿了换洗的衣服打算去浴堂,手里还拿着衣服,对他说道:“那个冯光栖会些功夫,我怕他盯上你,最近都会让黄启跟着你。你若是做什么私密的事情,就先告诉他一声,让他滚蛋就是。”
“嗯,好,劳烦你费心了。”
“小事情。”
纪砚白似乎没有别的事情了,正要关上窗,却看到俞渐离突然探头过来,低声说了一句:“你今天的马球打得很厉害!”
纪砚白关窗的动作一顿,怔愣地看着他,随后道:“嗯,谢谢。”
俞渐离想着,今天已经很多人跟纪砚白说过这种话了,纪砚白已经麻木了。
于是他识趣地退了回去,纪砚白也在此刻关上了窗。
俞渐离回到桌前继续画设计图,想着一会自己去打水洗漱。
号房里回归到安静,认真画图的他并未注意到,纪砚白那边许久没有发出动静。
*
再次休沐的那日,俞渐离特意支走了黄启,又一次早早去了留松的店里。
留松显然也在等他,见他来了,喜气洋洋地拿出钱袋:“我们还在持续赚钱,这里是四十三两。”
“我能问问,卖一本话本能让我得到多少分红吗?”
留松粗略地算了算后回答:“我们的本子薄,一本卖一百五十文。印书的成本也比较高,能赚的不多,分到你手里也就是十五文。”
现在的印刷用的是雕版印刷术,不过因为用的是简帛,还是有着较高的成本,这也是很多书生还买不起书籍,只能用手抄本的原因。
俞渐离粗略地算了算,如今的物价,一两白银可以换到一千二百文铜钱。
他之前就拿了一百三十两,短短十日的时间,他又拿到了四十三两。
他每一本的分红只有十五文……
这销量还只是在京里一个地域,还是在很多人读不起书不识字的年代,这着实有些吓人啊……
俞渐离越算越心惊。
在俞渐离发呆的时候,他看到留松对他伸手,手心朝上。
他会意过来,取出了自己新故事的稿子:“我连夜写出来了。”
留松显然很是兴奋,打开纸张一边阅读一边道:“你那本书正热,好多人都在议论,这个时候再出一本必定还能大卖特卖。”
“定然要保密……”俞渐离真的很怕他写黄书的事情传出去。
他最开始接这个活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发展成这种程度,仿佛十个读书人,就有三个看过他的话本一般。
“这是肯定的,我生怕旁人知道了你。”留松保证得非常郑重,毕竟他是真的很怕俞渐离被发现,还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来。
现在俞渐离可是他的贵人。
他最近都打算换一个大一些的店铺了,现在的小铺子都装不下那么多络绎不绝的客人。
俞渐离交了稿子,心事重重地走回自己的宅子。
打开院门,便看到黄启坐在院子里等他,见他进来便问:“俞公子,今天干什么活儿啊?”
像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今儿还是做床的框架。”俞渐离回答。
“好嘞!”
黄启是一个本分人,没什么花花心思,人比较单纯,答应帮俞渐离干活,就干得尽心尽力的。
这导致俞渐离从早上就开始思考,之后应该给黄启准备什么饭菜比较好。
两个人干得热火朝天的功夫,纪砚白带着昙回来了俞渐离的宅子。
显然纪砚白也是第一次来看俞渐离买的宅子,进来之后看了看,也没多余评价什么。
如果来的人是陆怀璟,定然会评价宅子怎么这么小,完全不够住之类的。
但是纪砚白不会有那种想法,他会站在俞渐离的角度,替俞渐离思考。
对于俞渐离当时的经济情况,能买下这个宅子已经是最优的选择了。
纪砚白随便看了看后,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俞渐离赶紧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做完全是为了省钱,你来帮忙,我觉得这钱省得不值当……”
这完全是为了节省一贯钱,却要花十两去请客感谢的无脑事件,他可做不出来。
纪砚白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不用你感谢我,我就是随手帮帮忙。”
“这、这哪里说得过去啊……”
买一个廉价的宅子,为了省钱买来材料,却让国家的将才帮他干活。
说不过去!
纪砚白竟然表现出了不耐烦来:“我说了不用客气,你为什么还啰唆?”
“对不起。”俞渐离瞬间软了态度,诚恳道歉。
“都要做什么?”
“哦,我教你。”俞渐离只能真的去教纪砚白。
他怕再拒绝下去,下次纪砚白喝醉了酒,就跟他抱怨:为什么不让我帮你锯木头!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为什么黄启可以,我不可以?我也要锯木头!
关上院门,院子里的一群人干得热火朝天的。
俞渐离继续盘算起来,这得买几个菜来?
谁知纪砚白干完了之后整理衣服的时候说道:“我们去找陆怀璟吧。”
“啊?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上次赢了崇玄学还没庆祝,找他庆祝一下。”
“你是想让陆怀璟请客?”他真没想到,纪砚白居然是这种人,“真庆祝的话,也不能就我们几个人。”
“陆怀璟会把其他人叫来的,放心吧。”纪砚白很是笃定,“我是在帮你省钱,我猜测陆怀璟很想请客,而且憋得够呛。”
俞渐离看着纪砚白和黄启等人将他的院子归拢干净,昙回也去陆家通知陆怀璟了。
他们这边还没歇一会,陆家的马车就已经到了,听随从的话,陆怀璟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订好了酒楼,他们已经可以过去了。
在这方面,陆怀璟厉害得有些不像话。
*
俞渐离和纪砚白坐在一辆马车里。
马车摇晃,穿越热闹的街道,喧闹声充斥着两个人的耳朵。
似乎是在狭窄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让他们都有些沉默。
许久后,还是俞渐离主动开口:“你今日怎么会突然来我这里?”
“我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也只有你一个朋友。”
“哦,也对。”
两个人再次沉默下来。
俞渐离只能玩自己的袖子,纪砚白则是安静地看向马车外。
好在他们很快到了酒楼,能够缓解尴尬。
俞渐离先下了马车,等待纪砚白的功夫,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声。
“那个男人是纪砚白吧?”
“还真是,这般的身材和相貌,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人了。”
“果然一表非凡。”
纪砚白走到了俞渐离身边和他一同进入酒楼,同时低声问道:“最近好像很多人都认识我了似的。”
“你……你一向很出名啊!”罪魁祸首的俞渐离只能如此含糊地回答。
“有点烦。”
俞渐离险些因为心虚而跟纪砚白道歉。
好在他们很快进了雅间,进去之后是陆怀璟兴奋的声音:“我订了烤牛肉,庆祝我们赢了牛鼻子!”
“哇!”俞渐离表现得很是惊喜。
明知言的声音不冷不热地传来:“你们两个人怎么一起来的?”
他总能一瞬间抓到重点。
陆怀璟也跟着回过神来,跟着问:“对啊,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今天……纪砚白帮了我的忙!”俞渐离赶紧解释,生怕他们误会。
陆怀璟不高兴了一瞬:“怎么还跟他熟起来了?”
“我也只和你们几个人来往而已啊!”俞渐离这般强调。
好巧不巧的,有人在此刻进入酒楼。
他们雅间的门还没关上,柳映桥看到房间内的几个人当即打招呼:“俞小友,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啊……是呀……”俞渐离回答,巧得让他心虚。
“我想着你们最近在马球比赛,还没去国子监寻你,等中秋后再去,到时候我们聊聊天。”柳映桥似乎跟他很熟似的,说得很是亲切。
“有什么事吗?”俞渐离不解。
“到时候再说吧,再会。”
“哦,好。”俞渐离只能这么回答。
等柳映桥走远了,关上了雅间的门,陆怀璟已经开始阴阳怪气了:“俞小友!”
一边学得古怪,一边翻白眼,显然对柳映桥很是不喜。
之后又开始学习俞渐离说的:“我只和你们几个来往而已!扭头就来了一个,还不知道之后藏着多少个,好多朋友啊俞渐离,了不起啊俞渐离!”
“你别这样。”
“司天台……其实也不错。”明知言似乎猜到了什么似的,给了一句这样的评价。
明知言考虑的是俞渐离未来就业的问题:“阿离,可以考虑这里。”
“啊?”俞渐离有点跟不上明知言的节奏了。
纪砚白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目光扫过所有人,接着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和纪砚白喝过酒后,俞渐离看到纪砚白的举动,都能想到他隐藏情绪似的。
此刻的纪砚白仿佛在说:嗯,好,你跟他们都很熟,努力跟他们解释你跟我不熟,好,很好,我要生气了。
此刻的俞渐离只有一个想法:活着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