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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海归记 > 第一章 胃与感情(3)

    谭孟诚听后自然十分感动,同学间的友谊果真坚固、深厚,对张同庆费心召集这次聚会也心存感激,这件事他忙前忙后,而且说好他做东。

    大学四年里,谭孟诚和张同庆关系并不好,大二那年两个人还竞争过班团支部书记的位子,结果张同庆获胜。没过多久,谭孟诚就得知张同庆和系党委书记关系密切,常常晚上去书记家,心里对张同庆更加鄙视,此后多年俩人没有来往,直到谭孟诚出国后,张同庆给谭孟诚写了一封信,两人开始了邮件来往。距离和文字的美感同时赋予了这两个人,他们靠着邮件增强了了解,构建起友谊。这一次谭孟诚能下了回国的决心,张同庆也有一份功劳。

    约好的同学陆续到齐后,谭孟诚发现不仅张同庆的形象变了,其他十几个同学也都有很大变化,他暗中失望,也不由得庆幸自己出门前的装束经过了简媛的严格审视,确信自己看上去不令人失望。他含笑望着身边的同学们,记忆中的他们或清瘦,或斯文,或张狂,或俏丽,或腼腆的形象通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肥胖的身体,花白的头发,布满了皱纹的脸,感慨人到中年,时间带走了大家当年的风采。而男生间不分彼此的称兄道弟;男女生间无所顾忌地打情骂俏,身体接触,也让他一时间适应不了,静默了好一会儿,暗自庆幸简媛没来,否则这样的场景她又要有话说了。

    好一阵的热闹寒暄之后,张同庆拉了拉领带,清了清喉咙,对同学们说:“今晚我们为孟诚接风洗尘,欢迎孟诚回来!”然后号召大家向谭孟诚敬酒,于是大家纷纷举杯,谭孟诚受宠若惊,又热闹了一回之后,张同庆继续说:“孟诚是我们班的骄傲,在科学研究领域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这几年他在国际顶级刊物上发表的文章有三十余篇,大部分是第一作者,你第一作者的文章是几篇来着,孟诚?二十三篇吧?我应该没记错,老同学的成就我怎么会记错呢!我跟着骄傲还来不及呢!特别是在新材料研究方面,孟诚是欧洲最大新材料研发项目的主要研究人员,这次回国,他也是带着自己的项目回来的,很快就会获得国家资助成立自己的公司,过几年公司一上市,孟诚就不得了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咱们老同学。”

    谭孟诚感到有些迷惑。可张同庆说这番话时的语气和表情是那么自然、真诚,没有丝毫的调侃,玩笑,其他同学也非常配合现场气氛,他可有点坐不住了,他还不习惯成为关注的焦点。他本以为今天的聚会就是怀旧、聊天,天南海北地乱侃一通,没想到成了他自己的展示会,而且这种展示还是由别人做的,他就像放在桌子上的彩蛋,让别人随意把玩,剖析、介绍着它的价值,只是这介绍在真与假之间打着擦边球,更让他听来不舒服。他跟张同庆说过自己参与了那个欧盟项目,可并没说自己是主要研发人员呀;他自己是有个项目,可还不成熟,他还没想到要成立公司,至于上市,更是无稽之谈!

    仿佛撒谎的是他自己,谭孟诚心里异常不安,和同学说着话,极力掩饰着。这时一位姓林的女同学想起了大学时的一件事,大家的注意力又转到那上面去了。谭孟诚方才舒了一口气,聚会的调子终于从“歌颂”变成了怀旧。

    怀旧是件美好的事,它使人变得温柔,变得真实,谭孟诚又找回了心里的感动和亲近,这种美好的情绪一直维持到最后,曲终人散去。

    张同庆拍着谭孟诚的肩膀说:“兄弟,我喝了酒不能开车送你,让我司机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谭孟诚忙拦着他说:“半夜了不好打扰人家,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不行,红都市的道路变化非常大,又是半夜你不一定认识了。”说着一个电话叫来了司机。

    夜晚的红都有着不同白天的热闹和美丽。街上的人、车少了,五彩霓虹交相辉映,流光溢彩,谭孟诚觉得红都的夜晚,就像一位富丽雍容的女人,有着动人的包容的力量。而他此时的心情也由聚会之初的不快变得有些沾沾自喜,被人崇拜的感觉的确不错,谭孟诚乐陶陶地回到了家。

    “这么晚才回来?”简媛等着他还没有睡。

    “都刚走。是为了我接风,我哪好意思提前回来呀。哎,没想到这些同学还真够意思,同学间的感情就是不一般啊!”

    “是啊。你怎么回来的?打车?”

    “没有,张同庆的司机送我回来的。”

    “哎哟,都有司机了!”

    “那是!人家那是央企,是垄断行业,他又是个主管。据说年薪近百万了。”

    “真的?!那你让他帮个忙,咱也进央企呗,咱不要求百万年薪,五十万就行,怎么样?跟他说说去?”

    “你说什么呢!我的志向不在这,我喜欢搞研究!”

    “研究”一词简媛已经听了十几年了,越来越觉得似画饼充饥,难免有些心烦地说:“那你研究去吧!睡觉睡觉了!”

    可躺好了简媛又睡不着,等谭孟诚洗澡出来禁不住问道:“你们其他的同学都怎么样?晓青今天跟我说同学这层关系是比较好用的,可以找几个重点加深感情。”

    “晓青!怎么变得这么世俗了!”

    简媛也深有同感,静默一会儿感伤地说:“唉,我觉得还是我们住在小镇的时候好,多清静啊,看来现在国内的情形比我们出国前还要复杂,刚刚回来这么几天听说的这样那样的事我就烦了。”

    谭孟诚正生活得得意,不愿听妻子这么说,安慰她道:“没事,咱是中国人,很快就会适应的。不过,跟你说实话,我这些同学虽然大部分都很有钱,但还是很羡慕我的,我觉得这就对了,钱不重要,知识才重要!今晚我的感觉确实不错!”他心里美滋滋的,紧贴着简媛的身子躺下来,手伸进简媛的睡衣里,摸索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今晚见的这几个女同学变化都太大了,都向横向发展了,说句不好听的,惨不忍睹!都跟你年纪差不多,你看上去要比她们年轻,身材也比她们好多了。”

    简媛心里得意,嘴上却说:“你给我灌迷魂汤?”

    “真的!”谭孟诚说着翻身压了上来,他和简媛的心情不同,他感到回国是正确的,这里必将成为他个人发展的沃土,就像此刻征服简媛一般的得心应手。

    同学聚会热闹一通后,很快一切归于平静。冷静下来的谭孟诚心里很长时间不能平静。他把见到的同学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想过去、现在,竟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心境看待这些同学们。很多人虽有钱,却随波逐流了,忙碌追逐中,忘了自己是谁,而他自己却不一样,他的社会地位是高于这些人的。聚会后谭孟诚和同学们之间的联系不多,而张同庆的电话却格外殷勤。

    张同庆又打来了电话,和谭孟诚商量说如果没有别的安排,他计划周末两家人聚聚,谭孟诚欣然接受,简媛没什么兴趣,谭孟诚说已经答应了人家,简媛也只好做赴宴的准备,她提醒孟诚说:“准备点礼物给人家吧?”“

    给什么?他那么有钱,他家什么没有啊?”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总得有所表示。”

    夫妻俩盘点了一通当初带回来的礼物,最后决定一瓶红酒、一瓶香水、一盒巧克力,张同庆一家三口每人一份,也算完美。简媛把礼物装好,等着三天后的晚上出去时带上,谭孟诚还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张同庆不一定看得上这些东西,还不如什么都不送的好,再说凭他和张同庆的交情没必要这么做。

    简媛狠狠瞪了他一眼,觉得他太不懂人情世故了,“别人有是别人的,你不能两手空空去见人家呀,再说又不光是张同庆一个人,还有他太太和孩子呢!”

    “好了好了,听你的。”女人总喜欢搞这一套世俗的东西,谭孟诚任由简媛去安排不再过问。

    到了约会的那天傍晚,谭孟诚带着妻女来到约定好的那家颇具新疆风情的餐馆门口时,张同庆夫妇已经等在了那里。张同庆只带了老婆任静来,说孩子在老人那里。谭孟诚对这次聚会充满期待,期待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一味的心情激动着;简媛则有着与之不同的心情,淡淡的,无可无不可,至于孩子优禾,更是浑然不觉什么。张同庆心里一直惦记着谭孟诚曾经和他说起过的那个项目,上次十几个人的聚会上只因人多他没有提起。这次约了谭孟诚一家出来就是打算细细谈及此事。

    张同庆自从听说谭孟诚自己有项目后,不由得暗暗叫好,简直天赐良机啊!于是心思很快便活跃起来。他一直想私下成立个自己的公司,这次谭孟诚回来对他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他决心要借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