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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常年恒温恒湿,她却出了一身薄汗,醒来后拍了拍额头,一脸烦躁地从枕头底下摸到手机,在微信群里开始表演发疯:【要了老命,你们猜我做了什么梦!】

    被公司的人误会是皇亲国戚的江诗雨最近很闲,闲到能秒回消息:【跟哪个帅哥在梦里共度春宵?】

    肖萌:【这破工作我是一天都干不了了,我已经被折腾得三个月没做春梦了太惨了。】

    池霜快速打字:【我又做了那个梦,梦到了我跟梁潜的婚礼现场,结果他说他不愿意娶我,我给气得当场就醒了,我看他是真的活腻了!】

    江诗雨:【……】

    肖萌:【……】

    江诗雨:【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人梁潜是给你托梦吃醋呢,男人就喜欢玩这种把戏。】

    池霜:【死人吃醋个球。】

    池霜:【这是重点吗?不觉得可怕吗?我已经连续做三次这个梦了】

    肖萌:【……有点。要不你去庙里拜拜?】

    池霜也正有此意。

    她一个唯物主义自从进圈后立场就不坚定了。受各路人马熏陶,连餐厅选址她都是找信赖的师父算过,选了良辰吉日开的业,碰上这种令人瘆得慌的事,她醒来都没顾得上化妆,戴上帽子口罩就一刻不敢耽误飞快来了寺庙。

    在庙里熏陶了一整天,诚心诚意地求了串手串,还悄悄让师父给她画了符,贴在了床头这才安然入睡。

    说到底梦到已经去了地府的人,终究不是一件太吉利的事。

    她理解梁潜可能很想她,但不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吓她。

    别的梦倒还在她的忍耐范围以内,频繁地梦到跟死去的男友的婚礼现场……

    这怎么不诡异恐怖呢?

    光是想想,这胳膊就不由自主地冒冷汗。

    别告诉她梁潜这杀千刀的是在给她托梦,她会烦死他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婚礼现场当着那么多宾客被甩的梦她的确是没做了,但接下来半个月里,雷打不动地梦到各种碎片。

    一片一片拼凑起来,这个宛如连续剧一般的梦居然成为了一个离谱到令人发指的故事。

    故事中,英俊帅气又多金的男主角在一次意外中坠入深海,被卷入了漩涡中,本该立刻去阎王殿报到的他遇到了奇迹,竟然没有死而是被浪冲到了某个渔村海滩。

    有一家人出于好心救下了他,谁知道他醒来后忘记了一切。

    温柔善良的女主角细心地照料他,两人渐生情愫,只是在男主角要向女主角告白时,男主角恢复了记忆。权衡之下,他痛苦地瞒着女主角回了京市,在京市他有事业,有兄弟,还有女朋友。

    他以为生活会重新回归正轨,可是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女主角。这时候,女主角也来了京市,两人重逢,其中掺杂无数的纠缠,犹豫,幸好男主角及时地察觉到了他早已爱上了女主角,于是在婚礼这天向未婚妻坦白,丢开了所有的包袱回到了女主角身边。

    至于未婚妻女配,无人关心她在一场隆重的世纪婚礼上被甩、被迫出演落跑新郎这大戏是什么滋味。

    更无人在意她的父母至亲已然在悲愤之下双双住院。

    反正她是女配,女配在站完最后一岗后就得卷铺盖走人。

    她会遭遇怎样的舆论,是嘲讽,是同情还是落井下石,这些都不重要。

    池霜:“……”

    什么东西??

    之前连续做同样的梦本就怪异,令她如鲠在喉。而现在这一出接着一出的,她如果再劝自己“那只是一个梦,梦都是反的”,那她就是大傻子,该狠狠地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她心乱如麻,两方观念在极限拉扯,她倒是也想乐观一些,可敏锐的直觉又告诉她,这些可能都是真的。

    与其折腾自己,不如折磨他人。

    隔天,她开车,循着熟悉的路线来了梁氏大厦。

    梁潜出事后,她就没再来过了,她也没想到自己还会再来。

    车停在停车场,她没急着上去,而是拨通了梁潜特助的号码,那头很快接了起来,语气跟以前一样礼貌客气,“池小姐,是我,您有什么事吗?”

    “张助,好久没联系了。我现在在停车场,你在公司吗?”池霜轻声问,“有空的话咱们聊聊?”

    张特助瞬间打了个哆嗦。

    虽然说池小姐对他一直都很不错,以往从外地拍戏回来还会顺带给他捎一份特产,但是,身为梁潜的特助,他比谁都清楚这位池小姐很难伺候。

    要知道连梁总都拿这位女朋友没办法,时常被气得砸了手机,下一秒又捡起来拨通号码低声下气地哄这位祖宗开心。

    池小姐现在联系他是有什么事?

    而且还用这样轻柔的语气!

    一时之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猜测,嘴上却热情地应下。

    在挂了电话后,他一秒钟都没耽搁,立刻拨通了某个号码。

    那边接通后,他急切地说明情况:“孟总,池小姐来了公司……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我聊。”

    张特助对池霜的到来如临大敌。

    即便如此,在挂了电话后,他也不敢让她久等,麻利地乘坐电梯去停车场接这位祖宗。

    池霜见了张特助后神情自然地问好:“张助,好久不见。现在过得还好吗?”

    这个问题可难倒他了。

    对于他们这些下属员工来说,梁总在或者不在,区别也不是很大。

    多亏了孟总力挽狂澜,现在梁氏集团还算稳定。之前员工们都挺担心老板失踪、元老股东蠢蠢欲动,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可没想到孟总以最快的速度就将风波平息了。

    但他能对着池小姐说“过得还不错”吗?

    池霜见张特助支支吾吾的,微微一笑,“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家的工作生活重新恢复正常,这是好事呀。”

    张特助苦笑,“您说得是。”

    电梯门开了。

    池霜又淡笑着问他:“梁潜的办公室还在?我能过去?”

    张特助忙道:“在的在的,别人不能进,您随时都可以过来。”

    “是吗。”

    张特助心下更是拿不定主意,脑门都在冒汗——孟总究竟什么时候来?这事儿他一个人面对不了,他也做不了主!

    “您这边请。”

    池霜对梁潜的办公室是再熟悉不过,她走在前面,张特助落后半步跟上,“您今天想喝什么?茶还是咖啡,果汁也有鲜榨的,还是您喜欢的那几种口味。”

    “都行。”

    池霜的这两个字令张特助眉心一跳。

    都行。

    随便。

    梁总最怕听到这两个词,一般池小姐讲了,那必然是她心情极度不好的情况下。

    再次走进梁潜的办公室,恍如隔世。

    池霜谨慎地询问:“我可以坐他的椅子吗?”

    “当然,您随意。”

    她款款过去,拉过那张办公椅坐下,办公桌面上一尘不染,除了电脑跟烟灰缸,也只有一张相框,是他们去年冬天去北海道旅游时拍下的——一直到此时此刻,她都不相信她做的梦是真的。

    人掉进海里,超过一个星期没找到那多半就是死了,还是尸骨无存。

    但是以孟怀谦的人脉财力,至今都没找到跟梁潜有关的消息,这件事深思难道不奇怪吗?

    她的视线落在合照中梁潜的那张脸上。

    你究竟是死是活?

    张特助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池小姐,要不您在这里坐坐,等我把手头上的事交待好了再过来陪您。”

    池霜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是我太突然了,打扰了你的工作进度不好意思,你去忙吧,什么时候忙完了咱们再聊也是一样。”

    “……”

    张特助笑,“您要是有什么事打内线电话就好。我现在让阿姨准备些水果点心来。”

    池霜不置可否。

    张特助退了出去,如劫后重生般拍了拍胸口。

    他有预感池小姐找来不是什么好事。别的他都不担心,他就是怕池小姐问梁总出事的真实原因。知道内情的人没多少,梁总的那几位至交都已经处理好了,尤其是孟总,当时还特意交待过他,这件事尽量不要让池小姐知道。

    他理解孟总的用意,这件事牵扯太深。

    池小姐即便知道了又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卷进一场风波中,那也绝对不是梁总愿意看到的。

    焦灼等待了好一会儿,张特助才看到了孟怀谦的身影,他赶忙迎上去,却是一怔,一向沉稳内敛、处变不惊的孟总此刻竟是面若寒霜,气场迫人。

    他知道池小姐找来不太妙,但孟总的反应会不会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