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闯可能也只是随口跟池霜这样一说,但他确实也有买房的打算。
这小区环境的确不错,就是莫名感觉气氛有些阴森。
他又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这也是身为公众人物的一种习惯,谁知就在要收回视线时,竟然瞥见了一道高大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对方似乎目标明确。
于是,他放轻了声音问:“霜姐,那个是你认识的人吗?”
“什么?”
“那个人。”
郭闯担心她也不认识,便迈开长腿,将她护在了身后。这一举动,原本凛冽的寒风更是冰冷刺骨。
池霜也被他这架势影响,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她扭过头去,看见来人是孟怀谦,顿时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进入戒备状态的郭闯,“是我认识的人,好啦,你先回去吧,当心钟姐来夺命。”
郭闯惊讶。
他没想到池霜认识这个男人。
出于同性之间一些微妙的打量,以及他作为演员的敏锐直觉,他断定这人是危险的。
来不及思索更多,一股压迫的气势介入到了他跟池霜之间,令人难以忽视。
“怎么来了?”
池霜早就想结束跟郭闯的寒暄对话了。虽然是同门,可平日里交集太少,她现在也退了,可不想轻易地被卷进一则绯闻中,那才是多生事端。她即便是挑暧昧对象也有一定门槛,可从来都不找圈内人。
不等孟怀谦回她,她又看向郭闯,自动省略了为这两人介绍的步骤,含笑道:“现在也不早了,快回去吧,当心钟姐着急上火。你出去的时候也当心一点。”
郭闯只能悄悄地看了眼这沉默寡言但气势惊人的男人。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也对,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现在身边出现个男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看懂了,这会儿凉嗖嗖的风钻进冲锋衣里,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重新恢复清明,他又成了那个阳光爽朗的后辈,“好,霜姐,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
说完后,他又冲着孟怀谦礼貌地轻点头,接着拉开车门上车,发动引擎离开。
池霜今天穿得不厚,又在楼下吹风这么久,瑟缩着按掌纹开了楼下的感应门,她转过身,差点撞上了他的胸膛,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她都能闻到一股很淡的烟草味,她很嫌弃地看他,“不是都讲了在我家方圆十里内不要抽烟的吗?我的话你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孟怀谦眸色深沉,一声不吭。
池霜也只是嘴上说说。
不过很快地她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这人怎么回事。如果是往常,他肯定会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继而低声解释。也许他心里也在疯狂辱骂她,可他该说的话是一定会说的,哪会像现在这样跟被人粘了强力胶似的一言不发。
“干嘛!”她没好气地问。
孟怀谦的目光掠过她的耳垂,落在大厅门口的绿植上,胆大包天地竟然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是谁。”
就在她本就不多的耐心告罄时,听到他平静地问她。
她愣了一会儿,“是以前公司的一个同事,也是钟姐手下的一个演员,”她正要blabla解释郭闯为什么会送她回家时,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立刻收声,一脸不可思议地直视他,“等等,你跟我说清楚,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孟怀谦这死人脸,突然明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着,我不能跟别人约会吗,我得为一个死人守节吗?!”
孟怀谦深吸一口气,显然他的情绪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样镇定,沉声道:“我没有这样想。”
“那你在给我甩什么脸色?”
“我没有。”
“你有!”池霜冷冷地看他,“别说我今天跟人约会,我明天就算跟人在一起结婚领证,请问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孟怀谦知道,人在情绪并不稳定的情况下会口不择言。
无论如何,应该率先冷静下来的那个人都该是他。
恼意、怒意一瞬间迸发而出,如困兽出笼,又被他一把死死地摁住,他面露隐忍之色,低头又收敛,“所以,你确定要跟这么一个人在一起?”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一刻的他,尤其在讲出“这么一个人”五个字时语气有多刻薄冷硬,充斥着对郭闯的鄙薄。
他这些年藏得很好的傲慢仿佛收不住了般,汹涌而出。
“是又怎么样?”
池霜也感到烦躁。
一来,她还没跟郭闯怎么着,在车内时面对一个年轻男生散发出来的荷尔蒙信号,她的确有过几秒的恍惚——但那又怎样,又不是她主动,是郭闯主动勾引。
在这种情况下,她都没有被打动。
她不是一般的有定力!
二来,就算她跟郭闯有了点暧昧的举动,那又怎么样呢?
孟怀谦凭什么来质问审讯她?
她当初就应该在梁潜头七还没过的时候就找下一段!
“他有什么好?”孟怀谦抬起头,他仿佛依然在冷静沉着地叙述,可只要池霜低一下头,只要她能分出哪怕零星半点的心思在他身上,她就会看见他收紧的手以及手背上的青筋隐现。
他是如此的平静。
平静到了池霜的怒气冲冲此刻都显得这样蛮横。
他好像真的在疑惑,如同一位耐心又温和的长辈在询问不懂事的晚辈,那个人有什么好,你可以讲给我听吗?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惹恼了池霜。
他有什么好。
潜台词是什么——这个一无是处的垃圾你看上他什么。
“要发疯到一边去!”
池霜自然不会真的列举出郭闯的优点来。
什么长得帅、会呼吸、年轻……
哪怕她说了,孟怀谦这死瘪三也只会平淡地扯扯嘴角,高高在上地不屑轻蔑。
活好倒是可以给他会心一击。
但……郭闯跟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他太无辜了,如果孟怀谦真的听进去了,一时头脑发昏要为梁潜打抱不平,那她不是害了人家?
“滚,赶紧滚远点!”
池霜进了电梯厅,眼见孟怀谦还要追上来,她狠狠地骂他:“你敢进来一步试试,你进来我就立马报警,我说到做到!”
什么东西。
给他点好脸色就想来给她上课,还要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电梯门缓缓合上,最后池霜看到的也只有他那双如古井一般幽深的眼眸。
他只是神情沉寂地望着她,仿佛她遥不可及。
她不知道,阻止他的并不是那一扇电梯门。
两人不欢而散。
池霜再次将孟怀谦的一切联系方式都拉黑,不给他半点靠近的机会。
除此以外,她还提前出发去了港城,让孟怀谦来餐厅找她也扑了个空,她相当有骨气,就算酒店前台跟经理都挨个给她打电话,问她入住时间,还贴心地要提供接机服务,她都置之不理。孟怀谦住过的酒店她嫌晦气,一步都不肯踏入,自己气鼓鼓地订了别的酒店,甚至在跟表姐通话时,还阴恻恻地提醒,“韩璐女士,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是把我入住的酒店信息说顺了嘴透露了,你知道后果的吧?”
表姐:“……”
她只能极力顺毛安抚,“霜霜,孟总这两天下了班就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出来让姐给你评评理?”
“说了怕脏了我的嘴。”
表姐眉心一跳,轻声问:“孟总强吻你了?”
似乎确定了这个可能,她也怒火难忍,“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姐,我在吃饭!”
池霜并不迟钝,她只是从前太忙太忙便懒得在情啊爱啊上多花心思,况且那些男人心里怎么想的,也不值得她去深思。只要是她喜欢的人,都更早一步喜欢她。
那天晚上她只顾着恼火生气,心情平缓后,再思索他的话、他的举动,答案不言而喻。
她记起来,在之前他消失的两个多月里,她前任任景锋也来找过她,还被容坤撞上过。
容坤只是错愕两秒后,又若无其事地笑着调侃她。
或许内心深处他作为梁潜的好友也会有微妙的情绪,但他掩饰得很好,不会让她不愉快。
这才是一个没病的正常人该有的表现。
她相信,那天晚上撞见她跟郭闯闲聊的人是程越,程越要么当做没看到默默走开,要么之后也会像失忆一样半个字不提,是绝对不可能追在她身后阴阳怪气。
一会儿问郭闯是谁,一会儿问是不是要跟这人在一起,一会儿又问这人有什么好。
除了关心她终身大事的家人以外,还有谁会这样?
只有那些酸气冲天在嫉妒在吃醋的,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的男人了。
池霜在港城也有认识的朋友,开开心心逛吃了两天后,她也要进入学习状态,开始准备参加研讨会的事。跟京市干燥寒冷的气候不一样,港城这段时间天天都是艳阳高照,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表姐为她购置的白色套装,交给酒店熨烫好后穿上,美滋滋地在镜子前拍了好几张照片,再穿上搭配好的高跟鞋还有手提包就出门了。
会场地面停车场尚有空位,司机正要停下,保安快步过来,指引着他往地下停车场走。
司机嘀咕了一句,池霜正拿着粉饼补妆,也没注意到这一小小插曲。
等她下车时,见这地下停车场宛如私人车库还有些纳闷。
路过那辆很显眼的迈莎锐时还不经意地瞧了一眼,玻璃全黑,什么也看不到。
进入会场后,池霜也很自在,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她也不需要跟谁打交道,安安静静地在工作人员的领路之下,来了比较靠后的位置坐下。她从手提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准备记一些笔记回去交差。
少顷,她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
出于礼貌,她将视线从平板电脑挪到了来人身上,愣怔几秒,她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