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池霜来说,在家里的日子总是最舒服的。
不过老家这地方,也不能呆得太久。这两天正事也就做了一件,跟饼店的老板交换了联系方式,其他时间要么是吃饭,要么在吃饭的路上,每天也都跟孟怀谦保持着跟先前一样的联系频率。
早上才醒来,她也不急着起床,跟往常一样微博、微信来回切换。
今日微博热搜令她瞬间头脑清晰。
热搜的主角居然是郭闯,原来郭闯这两个月都在剧组拍戏,他前段时间才营销了一波敬业人设,骑马等戏份通通都不用替身,全部真身上阵,谁知道拍夜戏时一时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现在已经被公司送去医院。
星启的公关算得上业内数一数二,对旗下艺人保护也很到位,至今为止,郭闯在哪家医院都没有一丝消息泄露。毕竟曾经是同事,郭闯也还喊她一声姐,池霜略一思忖,给钟姐发了条问候消息:【看到新闻了,郭闯没事吧?】
钟姐应该在忙,并没有很快回复消息。
她想了想,这时候就不要打电话过去了,钟姐肯定要处理很多很多的事,不见得有空。
她起床后洗漱,正坐在梳妆台前护肤时,微信视频铃声响了起来,拿起一看,居然是钟姐打来的,她点了接通,很快钟姐那张脸出现在了屏幕中。
“霜霜。”钟姐的声音传来,“我正想给你发消息的,郭闯不是拍戏坠马受伤吗,估计有的新闻里也会提到你。”
池霜扬眉,“提我干嘛!”
“那以前你不也是不用替身嘛。”钟姐心虚,“咱们星启的几个实力派的演员不都是这路数。”
“少给我戴高帽。”池霜扶额,“你以前也满天卖通稿说我敬业,姐,我的姐,这都几年了啊,您能不能稍微提升一下您自己的业务水平呢?”
钟姐:“……”
“算了。”池霜说,“话说回来,郭闯现在怎么样?”
钟姐叹了一口气,“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过他也吓到了,反正趁这个机会跟剧组请几天假,让他好好歇一歇吧。”
池霜正要安慰焦头烂额的钟姐时,突然在屏幕中见到了一个略熟悉的身影。
“等等,钟姐。”池霜皱眉,“你转过身,调一下摄像头,给我看看。”
钟姐不明所以,转过身来,听她的将镜头对准了这长长的走廊。
池霜迅速截屏。
越看越觉得熟悉,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孟怀谦的那位负责他工作以外的助理吗?她跟这个助理也打过几次交道,对他还是有些印象。可问题来了,孟怀谦的生活助理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可以了吧?”钟姐压低了声音,“我不是狗仔,这一栋楼全都是VIP病房,我这样的行为可不合适。”
“可以了。”
钟姐如蒙大赦,“你干嘛?”
池霜摇头,“看到了一个熟人,你这画面不清晰,我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
池霜想了想又道:“钟姐,你再帮我个忙呗?”
钟姐头皮发麻:“可以婉拒吗?”
池霜:“可以,但是我的要求得不到满足的话,你知道我很容易在微博上发疯的。”
钟姐:“讲。”
十分钟后,钟姐万般无奈地,在郭闯震惊得仿佛见着鬼一般的眼神中,如同房地产中介,拿着手机全方位的拍下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郭闯虚弱地问:“钟姐,你做什么啊?”
钟姐:“别问。跟你没关系。”
郭闯:“……”
钟姐又走出了病房,将视频发给了池霜:【搞什么,你是要捉奸?】
池霜:【捉骗。】
那个人八成就是孟怀谦的生活助理,怎么恰好出现在VIP套房的长廊上,这其中没点猫腻她也不信。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位助理来探望自己的亲朋好友,但万一呢?
于是,她很能沉得住气地,一直等到孟怀谦中午给她来电时,她才不经意地说道:“咱们来视个频吧?”
电话那头的孟怀谦愣了一下,“什么?”
“视个频,不是有几天没见你了吗?”池霜调侃,“怎么,你在跟谁鬼混呢,还不能视频?”
孟怀谦停顿,“能,不过可能要等一下,我等下给你视频通话,不会太久。”
他怀疑她可能已经知道了,不然不会这么突然地要跟他视频。
挂了电话后,他匆忙唤来助理将他的换洗衣服找出来。一边艰难地脱下病号服,一边拨通了容坤的号码,那头很快接起:“有事?”
“她可能已经知道了。”孟怀谦低声说。
容坤:“你说池霜?”
“嗯。”
“不可能。”容坤想都没想就否决,“你住院的事情瞒得死死的,连孟老都不会收到消息,池霜怎么可能知道。我昨天去了小苑,可一滴酒都没沾。她上哪知道?”
孟怀谦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嘶了一声。
容坤忙问道:“怎么了?”
孟怀谦单手穿上衬衫,“没事,我在换衣服。”
“换衣服??”
“她说几天没见我了,要视频。”
容坤静默了片刻,要不是顾忌孟怀谦还有伤,他也想破口大骂,忍了又忍,“就因为她想跟你视个频,你就以为是哥们儿几个嘴不严实,是吧?还有,你可真行,她要跟你视频,你躺病**的人还能换衣服,就是不想让她怀疑?”
“她以前不会这样。”
“挂了。”容坤硬气了一回,学着程越的话说,“这些打情骂俏的事少说出来招人烦。”
不等孟怀谦回话,他直接挂了电话。
孟怀谦神色不变,继续换衣服,等穿戴整齐以后,又特意去了洗手间,确定自己看起来并不虚弱后,坐在了病房的沙发上,郑重其事地拨出了视频通话。
池霜不慌不忙地接通。
很快,他们都出现在了对方的手机屏幕中。
池霜随意扫了一眼。孟怀谦坐在了沙发上,背景中出现了一幅画的一角……如果不是她事先研究过,她还真看不出来他这会儿就在那医院的病房里。
可不是。
这人看着跟平常没什么区别,精神抖擞,一副还能再连上四十八小时的班的模样。
“怎么想到视频?”他温和地问。
“想就想了。”池霜话锋一转,又道,“难道还要提前跟你打个申请,写上视频理由,视频时长,你再酌情给我盖个章批了这个报告?”
孟怀谦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受宠若惊。
只是没想到她是真的想看他。
“在家里太无聊了,随便找个乐子。”她说。
“那要提前回来吗?”
“不是都跟你讲了,我高中同学要结婚呀!”她横了他一眼,“懒得跟你这个金鱼多说了,挂了!”
孟怀谦还来不及说一声抱歉,她已经中断了视频。他垂眸念念不舍地看着界面上显示视频时长。
…
池霜并没有提前回到京市,她才没有陪他演苦情戏的兴致呢!如果是他住院了,他向她隐瞒,多半是不想让她担心,她就知道这个人是被人灌了哑药,关键时刻又给她整哑巴新郎这一出,根本不配得到她的怜惜。
他可能真的住院了——不,是一定,以她对他的了解,如果住院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一定会将这件事说给她听。一个将自己的一日三餐每天事无巨细交待的人,他甚至连出去应酬,跟谁吃饭在哪吃饭都要见缝插针地告诉她。
当他明明出现在医院,却没有主动提及时,那就是有鬼。
不过无所谓了,人没死就行,看他视频中那个精神头也算生龙活虎,还不值得她改变计划、放高中同学的鸽子飞奔回京市去看他。
孟怀谦也感觉到了池霜对自己的冷淡。
现在他早上发的消息,可能一直到晚上他才会收到她的回复,这回复中也都莫名有些奇怪。给她打电话,她要么不接,要么接了以后说不了两句就说有事。
她的变化自然也牵动着他全部的心神。
他在想,是不是他哪句话没说对,思来想去,反复斟酌,彻夜难眠,他终于还是确定了,她应该是知道他受伤住院这件事了。
他就不该听信容坤说的那些话,容坤根本就不了解她,而且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所谓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的事,是他太自以为是,是他输液输多了,脑子都开始不清醒了。
池霜还是开开心心地赶赴各种饭局。
亲戚组的、老同学组的,不亦乐乎,高中同学祁芸结婚这天更是热闹,她几乎都不曾想起孟怀谦。
几乎。
这天一直在外面玩到深夜池霜才回了家。
正准备躺一下就去洗澡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弹出来孟怀谦的视频邀请。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手指抽筋了吧,明明想拒接的,却按了接听——可能是今天在芸芸的婚礼上签了太多名了吧,手指累着了,偶尔犯一次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
手机屏幕里,孟怀谦正穿着病号服坐在**,神情拘谨地看着她。
他没说话。
她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隔着距离,定定地看着屏幕里的对方。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也是孟怀谦头一次没有一开口就是道歉,他也知道她不想听这个。
池霜就将手机放在**,她去了浴室卸妆洗漱,等再过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她的手机摄像头一直对着的是卧室天花板,孟怀谦也就认真而耐心地看了天花板一个小时。
他想起容坤当时的疑虑,不禁苦笑。
哪有什么苦肉计,她哪怕为他担心一秒钟,他都觉得是种罪过,又怎么敢以此算计并为之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