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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吸引,被逐渐远去的她

  要整理已经残破如凋谢的花瓣一样的心,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像即使打点的是一个再简陋不过的包裹也要费一番工夫一样,不管是多么简单的分手准备起来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这样看来,也许原谅那个用那种方式让自己以接近残忍的速度迅速长大的他,会来得更容易一些。

  一闭上眼睛,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会像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他说自己已经有了心爱女人的声音……他向那个女人露出的那种亲切迷人满是爱意的笑容……一个星期内几乎每个晚上都必须依靠安眠药方能入睡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噩梦连连……像黑白照片那样模糊苍白,现实的人物和过往却又像电影一样有声有影形象逼真,活生生的回忆……与忘记仍然深爱入骨髓的他相比的话,忘记所有那些已经发生过了的痛苦往事也许并不像想像的那么难。

  和朋友们一起喝完酒回家的路上,智友心乱如麻。只是要准备分手都这么辛苦,这么难以忍受,智友更不敢去想像真的分手之后自己的心境如何了,生活中真的完全没有那个人的情景简直是比任何恐怖片都让自己恐惧,只是今晚而已,自己就已经要挂白旗了,看到他那么挑剔口味的人却完全不管是不是自己爱吃的东西,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自己立刻就心疼得万般愤恨那个不给他做饭的自己,看到即使是亲密如慧因这样的朋友哪怕只是暗示性地对他的嘲笑,自己的心就像要裂开了一样,想要和慧因吵架的同时更痛恨那个把他置于这种境地的自己,不止一次地怀疑,如果自己真的因为离婚而和他从此陌路的话,自己是不是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或者即使因为父母或朋友而勉强活下去,是否还能有幸福的希望……

  突然很怀念那段不懂得原来心才是爱最重要的一部分的日子,怀念那段只有爱没有恨,不知道没有爱就不会有恨的日子。

  “你先进去吧!我把车停到停车场后就回去。”

  恩昊把车停在别墅正门,智友还是沉默似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打开车门下了车,智友对如何继续以后的生活已经没有了信心,已经按计划跑了一段路之后突然回头一看,发现一切似乎都会,或者说已经回到了起点,必须重新开始,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也许今天晚上还要借助那些白色的小药片才能勉强睡着吧!

  “您回来了?”

  门口的警卫亲切地跟她打着招呼,智友也朝他笑了笑,走进了大门。

  接到智友打过来的内线电话,说有话要讲的电话之后,恩昊没怎么停留就一路直接走到二层智友房间前的小客厅里。他环视了一下这个原来被称为客厅的地方,地板到处散落着杂志和小说,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用场的女孩子的用品,一片杂乱,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可以让人舒适生活的地方。

  智友似乎意识到恩昊看到这些时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于是用脚踢开了地上的杂志,递了一个小坐垫给恩昊:

  “有点儿乱,凑合坐吧!”

  “不是说有什么话要说吗?”

  “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没必要这么紧张!放松点儿!”

  “嗬!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想喝点儿咖啡吗?”

  “不用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智友坐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恩昊,像是要一次把他看个够,又似乎是想借这个动作再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绪,让自己有勇气把话说出来:

  “这段时间过得很辛苦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你什么意思?”

  “你肯定过得很辛苦,又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什么因为欠债而被抵押的人生,或是什么被软禁的人质。”

  现在已经很难读懂智友那失去阳光越来越深邃的眼神,以前就算她站在好几步之外的地方,也可以一眼看透她那毫不遮掩内心的明朗表情,以前只要看进她的眼睛就能够判断出事情是应该一笑泯之,还是应该认真对待,可是现在,不管自己多么认真地去看,恩昊也很难猜出她的心思,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会说些什么。

  “你去找池景善吧,好好地和她谈恋爱吧!”

  “什么?”

  “我是说你可以出去了,我让你出去和那个人谈恋爱!”

  恩昊无可奈何地发出了一声干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压抑沉郁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不必费心替我考虑这么多!”

  “你,肯定很想她吧,不是吗?那又何苦嘴硬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转变了口风,也不知道你是想要听什么样的答案,但是对于你这个提议,我敬谢不敏,如果你是真的为我考虑,就不要再提这件事,谢谢你的关心,但真没这个必要。”

  “你不要拿出公式化的口气敷衍我!我这话只说一次!你要是想她的话就去见她吧!”

  “你有什么事儿就干脆直说吧!我可猜不出你现在这演的是哪一出。”

  “哈!怎么,我难得善解人意一次还让你猜疑上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权智友,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副德行、这种口气、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直到我消气了为止。”

  “……我还真是贱,竟然会去问你这种问题!”

  “那个女人……”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不劳你费心了!不过你不要以为我是因为你才不去见景善的,别误会!”

  智友点了点头,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小声地说了句:

  “是吗?那就好……”

  她脸上露出一丝朦胧而透明,仿佛马上要消失一样的笑容,看着智友那瘦得真的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上浮出的那丝笑容,恩昊仿佛听到从遥远漆黑的地方传来的脚步声一样,他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用力到手指发白而不自觉。

  积压在内心深处的那些道歉的话语,似乎在折磨着恩昊的嘴唇,感觉又痛又痒,恩昊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那天晚上的情景,绝望地质问大叫的智友,还有自己那像瞬间坠入黑暗深渊一样的心情……无法承受过度的刺激而晕厥过去的她,还有自己,虽然门口挂着拒绝探视牌子但仍每天都守护在病房门口……

  在每天都紧闭着的病房门口,负罪感大石般压在胸口,不断地折磨着他,听着病房里时不时透出来的隐约哭泣声,还有护士们狂奔进病房的脚步声,恩昊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伤人伤得多么深。

  她还只是一个非常需要人照顾关爱的小女孩而已。

  曾经以为从那年冬天第一眼见到智友到现在,自己对她的感情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过,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质问着自己:那样的话,即使只是妹妹,从结婚后到现在,自己照顾过这个女孩儿吗?关心过她的心吗?体谅过她的苦吗?……

  回想往事,自己那一句句锥心刺骨的话还言犹在耳,连说话的自己都感觉那些话是如此的残忍,残忍到自己现在忍不住想要把所有有关的记忆都拿橡皮擦统统擦掉,结婚之前自己对智友说过的那些话,句句都像削得极尖的利箭一样刺入自己的心。

  听到一声痛哭后自己立即看向门口,看到的是再也忍受不了折磨跑到病房外瘫坐在地上哭泣的丈母娘,就在那一瞬间,恩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知道这场婚姻无法避免,可是直到最后一瞬间,仍为自己留下了辩护的借口,恩昊意识到这样的自己是多么的卑劣,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智友那瘦小稚嫩的肩上,让她独自去承担这一切,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说,隐瞒一切,置身事外。

  就像那些太阳落山之后才想起振翅飞翔的笨鸟一样,直到恩昊发觉自己已经被满心的愧疚压抑得无法说出对不起三个字的那一瞬间,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智友的歉意。

  听到智友说出绝对不会让自己去见景善的那一天,恩昊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备感安慰,虽然是她主动在中间设置了这样一道坚固高大的障碍,也是因为她180°转变的态度让自己无法顺利地表示自己的歉意,可就这一点,自己却莫名地对她心存感激。

  “我在这里会住到今年年底。”

  智友平静的话语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恩昊。

  “!”

  “切!有什么好吃惊的?别装了!”

  “……不是说好了一年吗?”

  “果然是总经理级的人物,记忆力就是好,这些随口说说杂七杂八的事都还记得住,你听不出来吗?那只是气话,何必呢?这样过下去你辛苦也就罢了,连我也很辛苦,别人可能看不清,我可是清清楚楚的,爱情这种东西,不是用脑袋使劲儿想就能想通的,一个只有身体在你身边的男人,一个把心思放在别处的男人,早就已经没有守护下去的理由了,所以我不会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也会就此放过你,所以去见那个女人,和她重新开始吧!”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什么放手,什么重新开始?!”

  恩昊激动得声音有些发颤,看着智友那明白的确实已经决定放手的眼神,恩昊眼眶里不知为何也不知何时被泪水润湿了。

  “说这么明白还听不懂吗?其实就一句话,我决定和你离婚,放你走了!”

  “谁,谁让你放我走的?”

  “说要结束的人不是你吗?你忘了,下大雨那天你亲口在书房对我说的,我这么耗下去确实也挺没意思的,真是何苦呢?所以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智友那极其平静的话语,却让恩昊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想找回以前那个哭着恳求自己的智友,想找回那个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或伤悲或兴奋的智友,眼前这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平静应付的智友太陌生了,让自己害怕,害怕以前那个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哭泣微笑的女孩儿会从此消失再也看不到。

  “不……你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到还好,倒是你不要这样!太不像你了,太可笑了!”

  “智友!”

  “有一段时间,我真的爱过你,虽然那段时间不算短,但你也是知道,我并不是那种心胸豁达的人,我不会善良到会为那个抛弃我的男人祈祷,祈祷他生活幸福,爱情美满,我肯定是那种一边诅咒你永远不幸福一边自己过得逍遥自在的人,所以,请你做给我看吧,让我看看在我这么强烈的怨恨下,你能活成什么样子?到底有多大能耐?”

  恩昊一把抓住了想要起身的智友。

  “我们不要这样子!智友!我不想这样的,这真是……给我一点儿时间吧!拜托你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吧!”

  智友用看着精神病人的那种完全不可理解的目光,冷冷地望了恩昊一眼,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要赶快走,这个时候就应该闭起眼睛捂住耳朵,在流下眼泪之前走开……在他充满感情的眼神把自己的防御堡垒摧毁之前……

  “不可以吗?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已经起身朝房间走去的智友,回头看了一眼恩昊。

  “恩昊哥,如果你还想听我这样叫你,就不要这样子,我真的很累!”

  “可如果我就这样子让你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你要我怎么可能好好过下去?”

  “听说那些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们分手之后,也都能各自活得好好的,所以不用担心你将来怎么样,况且我们根本没到那种程度,连爱都没有,所以你就当是做个小手术把一个小瘤子割掉就可以了。”

  “智友,不要这样!”

  智友强忍住内心就快要崩溃的情绪,向恩昊挤出一个笑脸。

  “现在不还剩下一个月吗?”

  智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打开房门走进房间。

  “智友!”

  恩昊快步走上前,可是门已经紧紧地关上了,无论自己怎么敲门,智友的房间都安安静静,听不到一丝声响。

  “智友,你再好好想一想吧!我们……我们不能这样!我还有话想对你说……我还有话应该跟你说……所以千万不要……”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智友说出这样的话,他只是知道,当自己听到智友说要离婚要离开的时候,眼前一片空白!

  这种时候……

  如果说是伤心的话似乎理由并不充分,但是声音里却不由自主浸透伤感,恩昊现在仿佛能够体味到以前智友所感受到的痛苦。

  几次走回去敲智友的房门,可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沉静,恩昊怀着浓重的失落走下楼去,曾经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智友都会守在自己身边,现在想起这个在潜意识里坚定不移的信念,像是对自己的嘲笑一样,只能让他下楼的脚步变得更加沉重。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还是说只有恩昊你才这样?”

  面对着这种多少带有些攻击性的提问,恩昊抬头望了望恩,她曲起一个膝盖坐在沙发上,另一条腿上搭着一条毛巾,正在专心致志地给手指涂指甲油,茫然的表情似乎在问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笨!总要解释才能明白,怪不得你哪个女人都搞不定!就是说总是在嘴上说着自己不想要,但人家真要离开了却也不愿意让给其他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你不就是这种居心吗?自私的男人!”

  “姐,我是来问你的,你怎么到问起我来了,还是这么尖锐得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啊?”

  “我告诉你我就这样,你爱听不听!话说回来,难道事实是,你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跟智友耗下去了,但突然又从智友嘴里听到说要放开你,想和你分手这样的话,一直觉得她没有你不行,活不下去的你就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所以要寻求一下安慰,是吧?还是那句话,男人都他妈是自私的烂人!”

  并不是为了听这种满是嘲讽毫无帮助的废话才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找恩的,是因为那种身处万丈绝壁的强烈不安让一向冷静自若以自己的理智自傲的恩昊焦虑得坐卧不宁,自己又找不到特别的原因来解释自己的这种心境,或者说又隐隐约约的预感却又不愿真心面对,而现在最重要最现实的是找不出理由来挽留已经明明白白提出要离婚的智友,思前想后觉得恩可能会给自己些有用的建议,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其实智友和恩的境遇很是相似,尤其是婚后,所以才觉都不睡自己一个人开车跑了过来,结果说完之后就被这样的大大嘲讽了一番。

  “你自己不是说过吗?!你说什么智友就会做什么,这话听在我耳朵里就感觉是在说她比狗都听话。”

  “姐,我才没那么说过!好了好了,不纠缠这种小事了,现在就是因为她像换了个人一样,已经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这才是问题的重点。”

  “怎么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怎么都这样!明明手边就放着个好得不得了的女人,却对人家不理不睬,偏要去想着外面那些根本得不到的女人,就他妈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如果有个盘子,还得惦记着盘子里的!贪心有余,能力不足!最可恶就是即使是这样,也不愿意放开自己不想要的女人,不管呆在自己身边的她有多痛苦都不让人家去寻找幸福,你别摇头,难道不是吗?现在还好,智友年纪还小,你们早点儿分开,她幸运的话还可以从头开始,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好歹明白爱情不是像吃饭填饱肚子那么简单的事情,有了这种觉悟,以后说不定还能找个好男人,甜甜蜜蜜幸幸福福地过完以后的人生。”

  “姐!”

  “你干吗,听不惯吗?觉得智友只能跟你?你以为智友真的做不到吗?真的离了你就不行吗?我告诉你,你别以为只有男人才狠心,你要记住,最毒妇人心,智友现在也已经开始有身为女人的觉悟了,不再把你视为惟一,会为自己而活了,与其死乞白赖地求着赖着跟在自己喜欢的男人身边受苦还不如找个喜欢自己可以依靠的男人好好过日子享受生活呢!就算重新再开始……”

  “够了!我可不是为了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唠叨才特地跑来的!”

  恩昊开口截住了恩的话,恩又露出了她那特有的微笑,把搭在膝盖上的毛巾放到了桌子上。

  “说你是忌妒吧,你又不爱人家,说不是忌妒吧,看你那表现,简直找不出其他词来形容,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居心,你和我都是因为运气好,碰到了一对好父母,能这样衣食无忧地生活,你以为我们除了这些之外真的是因为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这样锦衣玉食,不用为生计奔波吗?我这么跟你强调这点事要让你明白,你并不是那种有资格有能力去脚踏两只船的男人,你以为要同时供着两个女人同时养两个家很容易啊?”

  听到恩说养着两个家,恩昊张开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发:

  “姐,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弟弟而已,不说帮帮我出出主意,反倒在一旁说这种风凉话。”

  “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算什么风凉话?你们男人就是这样,自以为自己的尊严不可侵犯,说你们点儿什么就受不了!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你,并不爱智友,不是吗?”

  “……!”

  “每天叫嚣着什么为什么要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的,不就是你吗?就算不说这个,我问你,你,既然那么深爱那个叫池景善的女人,持续了十几年都不变心,爱到死去活来,那你现在不是应该最高兴吗?可以摆脱自己不想要的婚姻,为什么不愿意离婚,然后跟她结婚?像你这么注意自己形象在乎别人看法的人,结了婚之后还会继续和那个女人见面,想来那个女人应该不是什么很差劲的人,这样不是正好吗?你不是觉得无论你再怎么反抗,最后还是会在妈妈的压力下屈服,所以你才会动这种心思?不过话说回来,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又不完全是,虽然你是我弟弟,我们也算一起生活了很久,但是有的时候我真是觉得一点儿都不了解你,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按说你也不是那种能顾得好两个家的男人。”

  “别说了,姐,求你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养两个家了?什么时候说要脚踏两条船了?倒是你,我有时候才真的想知道姐姐你在想些什么,是不是每天都在替别人担心?”

  “哈!多劳你费心了!”

  恩抬起手,仔细地端详着涂好的指甲,然后直起腰坐了起来,看着恩昊: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问我?我能怎么样?”

  “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应该怎么做,我只知道我不要现在这样,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不能就这样结束。”

  “我还真是搞不明白,说不喜欢智友,不想和她结婚,直到结婚当天还在拼死拼活闹着不去会场的人是你,可现在如你所愿了,不愿离婚,要维持现状还是怎么着的也是你,你倒是说说看,你这变来变去是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觉得对不起她,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伤人,所以不行!不能这样就分手离婚,实在太对不起她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同情所以不愿意和智友就这样分开?”

  看着恩眼里的嘲笑,恩昊怒了。

  “不要随便乱说,别太过分了!智友,智友她可不是别人随随便便就可以施予同情的人。”

  “哎哟!你多大了?看你那样子,都快急哭了!”

  “姐,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呢?你现在根本就是在享受折磨我,看我着急痛苦的那种快乐吧?”

  “说实话,还真有那么一点,不过我看真正在享受的人是你吧!你享受着智友犹豫彷徨的样子,享受着别人对你的迷恋,对吧?只不过现在你的玩偶突然有了自我意识,居然要自主自发地离开你了,所以你觉得不习惯了,觉得失去控制权了,心里不舒服,难道不是吗?”

  “!”

  真的是姐姐说的那样吗?像箭一样飞射过来直指重点的话语,语气语调都让人觉得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可是自己也曾经很喜欢看到智友那明朗多变的表情,还有不时会产生的这样那样想表示亲密的冲动……

  如果可以的话,恩昊很想开口说些什么来解释一下,说自己不是在享受智友的爱,只是不知不觉间,自己就已经熟悉了关于她的一切,手忙脚乱帮自己打领带的她,端着咖啡一脸讨好笑容到书房来的她,也许自己就是那种所谓死鸭子嘴硬的人,嘴里说什么不喜欢不喜欢,实际上却已经在潜意识里接受了她。

  恩昊回想起自己曾经因为智友凄然的样子,而避开了景善的电话,还曾几次三番因为压抑一时冲动地拿起电话想给景善打个电话,结果却因为想起智友呜咽的哭声而放下了电话。

  “姐,不管我对智友到底是什么样,现在这种情况,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听着恩昊那焦急无助毫无主张的样子,恩终于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这样吧,我只能说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和同样身为女人的立场告诉你,如果你只是因为心里觉得对不起她才这样抓住不放,那么这样做,只能是再一次深深地伤害到她而已,如果你不爱她的话,就干脆在还会对她感到歉意的时候放开她吧,这样对你们俩都好。”

  一阵沉重而压抑的沉默弥漫开来,恩是觉得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必也很难再开口说些什么,恩昊则是对姐姐的话似懂非懂,觉得有很多地方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恩昊你啊,其实你根本不了解女人,尤其是那种心有所属,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的女人,因为你不明白,所以可能有时候会觉得很辛苦,但我告诉你,智友比你辛苦10倍、100倍不止!你现在还只是没有弄清楚自己对智友的感情到底是什么,都已经如此痛苦彷徨,不知所措,你有没有想过,智友她从来对自己的感情都是一清二楚,可明知如此,这孩子还要自己提出离婚,要远远地离开你,她的心情是怎样的?不过这也恰好说明她对自己以后会承受什么,会有怎样的心灵煎熬一清二楚,已经想得非常明白了,既然她知道自己应该承担什么,会承受什么,还是决定那样做的话,那么如果对你而言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发展下去的可能的话,就不要再拖着不放,让她心里那么痛苦了,干脆点儿,冷静地分手吧!”

  “真的可以这样吗?不管是我还是智友,可以做到那样吗?”

  “对于智友来说,该受到的伤害她已经全部都受到了,不该受的也受了不少,所以也许离开对她是最好的结局,所以我才会觉得你现在这样拖泥带水不干不脆的做法,对她来说,可能反而是另外一种伤害。”

  “咳!”

  “其实,当时因为爷爷去世,你们急急忙忙就把婚结了的时候,我心里就总是觉得不安,觉得好像不太妥当,但就算心里是那样想,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你,不,确切点的话,应该说不是选择相信你而是选择相信了命运,对!我当时心想,这就是命运,人不过是顺着命运女神指点的道路这样自然而然或不甘不愿地走下去而已,因为如果不是所谓的命运的安排的话,你早就和那个叫景善的女人私奔了,哪还会有机会和智友结婚?你可能会觉得可笑,但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恩想起那些不得不在艰难的生活前折腰的人们,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恩昊却实在笑不出来,如果真的有所谓宿命的话,真想问问命运女神,自己到底应该选择哪一条路,是顺从自己十几年的爱恋还是几个月的感觉?自己对权智友的歉疚应该怎么去弥补……

  真是无聊,其实根本连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法预知的人们,却总是会想着1年、10年……甚至更长时间以后发生的事情,真是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可是就是控制不住,会一直不停地想10年以后的自己,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想着10年之后的权智友会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这样的困惑一直盘旋在恩昊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低着头的恩昊看到了恩同样纤细的脚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智友的脸上总是出现一些只有姐姐才会有的表情动作,总是浮现着姐姐的影子,以后的智友,会不会也是像姐姐那样,用一种冰冷嘲讽的表情和同样冰冷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世界?只知道如果真的看到这样的智友的话,自己也不能确定是否还能平静地生活下去,应该不会,因为只是现在这样,就已经让自己痛苦万分了。

  傻瓜一样的想法,虽然知道这样想十分幼稚,但恩昊还是禁不住傻瓜一样地幻想着,要是同时有两个自己就好了,一个呆在智友身边做她的恩昊哥,另一个陪着景善,让自己十几年来的美梦成为现实,这也许是人类的通病,越是觉得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就反而越是希望能出现奇迹。

  “姐,其实我现在倒真希望智友能对我发发火或是开口大骂我一顿什么的。”

  “就因为她既没发火也没骂你,所以才觉得心里不舒服?”

  “最近一段时间,她根本就是什么话也不对我说,简直把我当成透明人,可现在却又突然说要分手、离婚,甚至还劝我去找景善,我真的觉得特别不习惯,也很奇怪,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智友现在把你当成透明的?”

  “这么说吧,自从我们搬家之后,我就没在家吃到一顿饭,她连晚饭都没有做过。”

  “什么?”

  恩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一会儿却哈哈大笑起来。

  “姐!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你以为我是因为觉得好笑才笑的吗?我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孩子真是很出人意料啊!她一方面自己说要继续和你住在一起,另一方面却又什么事情都不做,不过这样看来,智友她是早就下定决心了。”

  “……早就下定决心?什么决心?”

  “你不是比我更了解她吗?以她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你不是应该更清楚吗?我是说她那种对你的无怨无悔绝对付出的性格,如果现在已经到了连一顿饭都不给你做的地步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一点,她认为游戏已经结束了。”

  “不可能!她那天还亲口说还要和我一起再住一年的……”

  恩昊无意间吼出来,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话已经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

  “原来如此!你们俩还真是厉害啊!居然连时间都已经约好了!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各自收拾包裹,就瞪着眼睛等着时间到了收拾好了说拜拜?!爸爸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吧?你们戏还演得真好!亏爸妈还心里暗乐呢!以为你们说不定能就此因祸得福地在一起凑合了呢!”

  恩好像是因此受到打击了一样,双唇抖动着,连自己口中冒出的话是什么也意识不到了,脑袋里不停回放着以前对智友的冷嘲热讽和毫不留情地指责,回放着以前故意做出的对弟弟情况的漠不关心,结果却导致了他们这些自己最在乎的人会以这种方式来解决事情,虽然嘴里从来没有真正承认过,但20年来看着智友从一个小小的婴儿长成现在这个亭亭玉立如花似玉的大女孩儿,心里其实早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样,总以为会在合适的时间发生一些适当的事,能就此使他们之间的感情发生质的变化,而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我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

  恩想起不久前准秀还曾对自己说过,最近恩昊已经尽力在避开与景善的见面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恩当时就觉得,比起自己那至死也不承认自己有外遇的前夫,恩昊似乎还算有点儿人性,虽然也不太合格至少还算个知错就改,有勇气承担错误的男人,后来看着按照智友要求的那样乖乖搬家的弟弟,还以为也许他们的婚姻生活才真正刚刚开始,这个闹的所有人都不得安生的外遇事件也许正是他们幸福生活的起点。

  也许就是因为太过相信,相信他们俩会在一起,相信只要有智友那坚定不移的爱,他们最终总是会像童话故事里那样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正因为这些毫无理由的相信,所以自己才总是毫无顾忌地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原来那个只要玄恩昊要求,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智友已经变了……”

  恩觉得脑子乱成一团,不知道该怎样整理随意散落在脑海里的各种各样的想法,于是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眼望向了在客厅中踱来踱去的恩昊。

  “恩昊,看来还是得由你来下决定,你到底想要谁?”

  “什么……”

  “我问你!那个叫景善的女人,你真的爱她吗?”

  “……!”

  “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在这种场合提起她。”

  “你真是笨蛋!你以前不还说要跟她结婚吗?难道你只是为了寻开心才跟她见面的?”

  “姐,你就算是在为智友抱不平,也不用一直这样说话吧?”

  “那你要我怎么说话?因为那个女人,连那个一直说自己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的人都要离你而去了!难道你敢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不是因为那个叫景善的女人吗?说实话,虽然我并没见过她,也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她肯定没智友那么喜欢你,知道她肯定不管是在你婚前还是婚后都没有对你有过任何承诺,而且想想看,一个明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还和你不停见面,听说还特意跑到智友他们学校当老师的女人会是什么好女孩儿吗?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了,难道你还觉得她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吗?”

  恩昊不得不感叹“女人”这种生物的奇妙,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能说的###不离十,“一生”这个词不断地在恩昊头脑里折磨着他,而恩的这一番难得的条理清晰的话,醍醐灌顶一样让恩昊乍然觉得眼前明朗了一些,心里也舒服了许多,就像虽然总是会嘲笑练习本上写满的公式却还是要一直用到一样,恩说出的话虽然很简单,但却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比任何人都要爱自己的智友,确实是因为知道了景善的存在才说出想离开自己的话的……恩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其实在那简单明了的公式的一边,站着一个满心歉意的自己,一副无比凄凉的样子。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开智友,不会放这么一个爱着自己的好女孩儿走。”

  姐姐眼睛里多年不见的那种震撼人心的眼神让恩昊不由自主停住了踱来踱去的脚步。

  “你没有感觉吗?那是一种一往无前,不计代价的爱!所以更不能就这样让她离开,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智友是因为你的地位才爱上你的吗?是因为我们家的财产才和你结婚的吗?都不是!在她的眼里,你就是你,只有你才是她至死不渝的爱,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即使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还在她父母面前坚持说不和你分手的原因了,因为就算死她也不愿意让别人在背后对你说三道四,不愿意别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把你当成是无情无义的坏人,她宁可和你话也不说,饭也不做地呆在一个屋里,也想在她父母面前挽救你的名誉。智友,她真是个“狠毒”的女孩!狠毒啊!狠毒!”

  听了恩的话,恩昊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恩昊不断地回味着恩刚才的话,耳朵里根本就听不到其他声音,一想到被噩梦困扰痛苦万分,却为了自己不被唾弃而一直呆在自己身边的智友,恩昊就一阵心痛,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被噩梦追赶着哭喊不停的智友。

  “恩昊,难道接受一个人的爱就那么难吗?还是因为你觉得那不是爱,所以你才这么痛苦呢?”

  “姐,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这不刚刚才谈到点子上吗?你要去哪儿?”

  “我们以后再谈吧!”

  恩呆呆地望着跑过来拿起外套,连穿都来不及穿,就朝着玄关走去的恩昊,只来得及说了一句:

  “就让我们平平凡凡地活着吧,恩昊!”

  听到一声响,门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