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定了,明天陈记者您在您方便的时候过来就可以了。”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
虽然觉得用这样的方法来和解有些幼稚,但是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来说,也许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恩昊昨晚那狂怒的面孔和听到自己那句该死的话的那一瞬间眼中流露出的不可置信和受伤神色一次次浮现在眼前,已经让智友心痛到完全忘记了为什么会和他吵架,为什么会那么口不择言。
“智友小姐,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万幸没有摔伤,否则真是太可怕了!即使是这样,这样漂亮的脸蛋碰得又肿又青,看起来真是让人心疼。”
为了遮掩住一夜之间变得更加青紫的淤血,化妆师正在用遮瑕膏帮智友打底化妆,化妆师说着说着没注意力道,可能手下稍微重了一点,疼得智友直咧嘴,忍不住眯起了一只眼睛。
“这应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难道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吗?”
“可是连脸都……”
“那不是刚好?借这个机会,可以消除一下人们那种觉得有钱人要么就很高傲、很盛气凌人,要么就个个精英分子,做什么都很厉害的偏见。”
看着随口就说出这样天真的话的智友,多喜禁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啊!啊!好疼!这里请轻一点。”
智友情不自禁地用手轻轻摸了摸那还在微微发疼的脸,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恩昊下班之前,便将饭菜摆好放在厨房的餐桌上,然后就回到了二层房间里没在出来,结果今天早上起来一看,发现餐桌已经被整理得干干净净,上面还留有一张字条:“智友,你是吃过晚饭才睡的吗?”
虽然不是对不起,也不是我爱你之类的话,可泪水还是禁不住流了下来,耳边似乎响起了昨夜自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时听到的那有意放轻的上楼梯的脚步声,还有那在房间门口徘徊了许久才又下楼的脚步声。
想打个电话跟他说声对不起,可是每次拿起电话,都会觉得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半天又把电话放了下来,虽然有时也会觉得委屈,会不断地对自己说,挨打的人是自己,该生气的也是自己,可又总是会在下一秒钟就开始不停地担心他。
“还剩下30分钟就要开始采访了,智友小姐您准备好了吗?”
听到多喜的话,化妆师加快了动作。
原本智友的脸就不大,再加上五官轮廓都很清晰,即使只是淡淡地化个很简单的妆,也显得很漂亮,而且智友又再三强调不要刻意隐瞒自己的年龄,所以头发也只是像平日一样简简单单地梳理了一下后披在肩上。
智友穿上昨天和陈蒽岫见面后在回家的路上买的一件连衣裙,又在外面套上了一件开衫,显得简洁大方又不失清纯,之后亲自把特意请来的化妆师送走,刚回到家里,就听到从警卫室传来的报告,说有客人到访,是已经预约过的杂志社采访人员。
“请进,欢迎光临。”
智友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昨天已经见过面的陈蒽岫记者和两个扛着摄影器材的工作人员。
“智友小姐,您好,这两位是我们《女性时代》最棒的摄影记者。”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金宇成。”
“您好,见到您很高兴,我是李振源。”
“很高兴见到你们,快请进吧!。”
智友让记者们在客厅坐下,自己去厨房里端来了保姆预先准备好的茶点。
“家里真是干净整洁,而且也不像我想像的那样豪华,很简洁大方的装修设计呢。”
“因为搬过来还没多长时间,所以看起来比较干净。”
陈蒽岫大概地看了一下四周环境后,便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开后对多喜说道:
“我昨天回到杂志社以后,把集团宣传部给我的资料仔细地研究了一遍,大有集团希望我们把这次采访的主题放在作为集团长孙媳妇的权智友小姐身上,而不希望涉及太多集团的内部事务,所以我们杂志社最后的采访方案……我要先向您介绍一下,因为我们这本杂志的读者群主要集中在20岁以上,35岁以下的女性,所以这次采访,我们希望能把重点放在权智友小姐她的家庭生活方面,您觉得怎么样?可以接受吗?”
“可以,就按照你们的方案采访吧!我没意见。”
听到多喜毫不犹豫地表示同意后,陈蒽岫似乎才放下心来。
“对了,我来说明一下,那边的李振源记者负责制作昨天说的那些资料。”
“啊!好的,麻烦您了!”
智友朝着旁边正在安装摄影器材的男人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拜托和感谢之意。
“而这位金宇成记者则是负责今天的摄影工作,主要是照片的拍摄。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金记者,照片怎么办呢?”
“在采访的过程中,我会随机抓拍的,请放心,也请放松。还有就是在采访结束以后,我们会再拍几张整体的照片,那样就可以了。对了,请问,我可以拍一些家里的照片吗?”
“可以的。”
“因为您回答得太爽快了,所以反而让我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其实人不都是一样地过日子吗?不可能我们过起日子就有什么特别与众不同的地方,但是因为是昨天才决定下来采访的时间,所以家里也没来得及怎么整理,挺乱的,让您见笑了。”
“您真是客气。”
陈蒽岫沉稳地笑了笑。
也许是因为总是会意识到摄影机的存在,所以在整个采访期间,智友都保持着笔直的坐姿。看着身边这个一直保持着温和微笑而且有礼可亲,丝毫没有架子的权智友,陈蒽岫还是禁不住在心里暗道欣赏,自己在没有接触这个女孩儿之前对富豪千金的偏见已经完全被打碎了,见到她之前一直以为权智友会是一个典型的富家女,衣食无忧,无知幼稚,娇纵任性,嫁到大有集团后也只不过是从一个温房移植到另一个温房而已,还是完全水平的移动,几乎没有改变她以往的生活圈,是个运气极好的公主娃娃,然而真正见到她和她接触后就发觉,虽然现在的智友可以说得上是身家无数,家财万贯,但她身上无意中展现出来的亲切气质,让陈蒽岫觉得,智友似乎只是一个在街上偶然碰到的大学师妹,既平易近人又很朴素。
“那您的意思是说,您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是否是一个大财团的儿媳妇了?”
“是的,虽然听起来可能很假,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会愿意和他结婚只是因为我要嫁的那个男人是我衷心所爱的人。”
听着智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回答这个问题,多喜在一旁捂着嘴偷偷地笑起来,专注于摄像机和记者提问的智友,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知为什么看起来非常可爱。
“一般人都会认为,各个大财团之间的联姻,基本都是出于对一些除了婚姻和爱情之外的因素的考虑,而且这种婚姻基本都是在一些背景相似的特权阶层之间的水平移动,那么权智友小姐您认为您的婚姻是不是也属于一种策略结婚呢?”
“策略结婚?”
智友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睁大了本来就很圆的大眼睛,好像忘记了摄影机一样盯着陈蒽岫看,连在一旁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也忍不住笑了,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结婚又不是什么商业行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策略?谁会结那样的婚呢?”
“哈哈哈!真是很有趣的回答?”
“我不相信有那种真的只是因为策略而结婚的,陈小姐您应该肯定也是知道的,人无论再怎么奔波忙碌,最终还是没办法摆脱自己所属于的那个世界的,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当然只有那些经常见面的人之间才会有密切的关系,到最后可能就会和其中的某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人结婚,这只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同类选择,不是那种特意地怀有某个目的才凑成一对的。”
客厅里忽然间就成了笑声的海洋,大家不知为什么都被智友刚才的那句话逗得笑作一团,而这里面只有智友一个人还保持着严肃的神情,但也禁不住带有了一丝疑惑,仿佛在奇怪自己说了什么让周围的人这么开心,她不知道自己越是做出这样的表情越是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笑,陈蒽岫自己也强忍着笑,在心里暗暗想到:
“幸亏这是事先录制的节目,如果这是在电台直播现场的话,那肯定得算是工作事故了。”
“那您可以跟我们谈一谈您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玄恩昊先生时的情景吗?”
“这个要说清楚的话,就先要交代一些事情,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的爷爷和我丈夫的爷爷是莫逆之交。”
“啊!是吗?那你们算是青梅竹马了?”
“我听说父亲说起过,爷爷他们在军队的时候,我的爷爷曾经两次救过我丈夫的爷爷的性命,可能就是因为曾经同生共死过,所以两位老人的感情十分深厚,真的就像是书中写到的那种可以为了对方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的知己,听父亲说,当时甚至两位奶奶都有些妒忌这两个爷爷之间的关系呢。爷爷他们很早以前就约定过,如果两个人将来有了孩子,就要结成亲家,可是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都是独生儿子,所以我父亲这一代都没能让两位爷爷的这个愿望实现,因为在我出生之前,我们两家一直都没有女孩。”
“啊!那么……”
“对!所以这个约定就延续到了我和我丈夫这第三代人的身上。恩昊哥,不好意思,我平常都是这么称呼我的丈夫的,恩昊哥是从小就听他的爷爷跟他不断说起这个约定的,而我呢!是直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才第一次听家里人跟我提起这件事情,虽然当时才11岁,年纪还很小,但是听到这种事情还是会觉得奇怪又意外,所以就跑去问恩昊哥,虽然在那以前也见过几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就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到底长什么样。”
“那也就是说当时,您第一次听到这个约定的时候是觉得很意外也很惊奇了?”
“是的,当时正好是放寒假的时候,我们一家都在爷爷的那栋湖边别墅里,刚好那个时候恩昊哥他们一家也在附近,所以我就找了过去。”
“听起来好像是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青梅竹马,从小就有婚约,冬天的湖,别墅。”
“结果我自己就冒冒失失跑到恩昊哥他们家的别墅那里找他,可是他家里人说恩昊哥不在家,独自去了湖边,所以我就又跑到了湖边,然后就在那里遇到了恩昊哥……然后就是在那一天,我真的爱上了他。”
“也就是说您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玄恩昊总经理吗?”
“是的。不是常说人本身就具有一种天生的所谓第六感觉吗?我觉得自己的这种感觉还是很灵敏的,现在回想起来,虽然那个时候年纪还很小,但好像就能一眼看出来这个人就是会和我一辈子相依相守的人,就是那种命里注定的感觉。”
“从那以后,您就一直经常跟玄恩昊先生见面……这话说起来有些奇怪,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和……”
“我们其实一直是像兄妹一样相处的,我中学毕业的时候,恩昊哥会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恩昊哥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也会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其实有的时候看来,简直像是一家人一样。”
“那玄恩昊先生当时也是和您一样的心情吗?我是指爱情而不是亲情。”
“这就是记者天生对事件的敏感和洞察力吧!”
智友心里暗暗想到,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于是便掏出了脖子上一直挂着的项链。
“我现在戴在脖子上的这个项链坠子,其实是一枚戒指,这就是我那一次见到恩昊哥的时候,他送给我的礼物。”
“您是指在湖边的那次见面吗?”
“是的,那个时候恩昊哥他好像是大学一年级,还是二年级……有些话我不知道如果在这儿说了的话会不会不合适。”
智友悄悄地看了一眼多喜。
“您这样子让我们感到更加好奇了。”
“嗯!这个戒指其实是恩昊哥准备送给他初恋女朋友的,但当时两人分手了,戒指又回到了恩昊哥的手里。那时的我很厚脸皮吧?这种问题毫不犹豫就拿出来问恩昊哥了。”
“那真的是很了不起,权智友小姐,因为您那时还只是个小女孩儿呢!”
“其实从小到大,我收过多少礼物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可是直到现在,我也还是最喜欢也最珍惜这条项链,怎么说呢?只要看到这个戒指,我就好像看到了恩昊哥的心,能明白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已经送出去的戒指又被初恋女友退了回来,可是恩昊哥却还是一直舍不得扔掉,我觉得每次我看到这个戒指,都能理解恩昊哥当时的心情,当然,现在我长大了,也明白恩昊哥爱我的心也说不定会很容易就改变的,所以我总是把这个戒指戴在脖子上,直到4个月之前,我一天都没有把这条项链摘下来过。”
“那就是说,4个月之前你曾和你的丈夫吵架闹到要摘下这条项链的地步了?”
听着陈蒽岫那透着笑意的话语,智友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哪怕是现在,您好像应该还是处于新婚的甜蜜期的,可是怎么会从4个月之前就已经开始吵架了?”
“嗯,不止是吵架,闹得都可以用白热化来形容了。”
“哈哈哈!”
“冒昧地问一句,陈小姐您现在结婚了吗?”
“我已经有一个女儿了。”
“那您肯定知道夫妇之间应该是怎样生活的了?!”
“是啊!呵呵呵!”
智友也报之一笑。
“虽然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像是蛇足或鸡肋一样,但其实夫妻生活就是这样朴素现实的。”
“对啊,其实本来就是很简单的,吵架之后才会在心里一直想着,‘我为什么要和这个人吵架’,但在当时,不管是自己挑起的战火还是他挑起的,总之到最后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不得不跟他吵这个架。”
“对!我深有同感。”
“每一次好不容易和解了,结果一转身又开始为了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吵起来!”
“对!这一点我很赞同。”
陈蒽岫觉得自己更像是在跟一个早婚的平凡女子聊天一样。
“4个月前吵的架,该不会到现在还伤心吧?哈哈哈!”
“前天吵了一架之后,昨天好不容易和解了,可是居然不一会儿就又再次吵起来了!”
“啊?哈哈哈!您真的很率真。”
“既相爱又吵架,这真是让我进退两难。”
“就是因为相爱才吵的架。”
“是吗?不过说的也是。恩昊哥好像挺了解我的,如果不了解我的话,肯定早就大发雷霆了。如果别人那样做的话,可能你就会想‘那个人我了解,他就那样,没关系的。’可如果是自己的老公的话,你肯定就会觉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真不像话!’……”
“这应该说是所有女人都共有的一个梦想,如果恋人或是伴侣之间能仅凭一个眼神,就完全明白对方的话,那该多好啊?!是吧?”
“其实有的时候自己也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他最后都会选择站在我这一边,但有的时候就是太过生气而口不择言才会互相伤害,其实过后也知道他还是最理解最支持我的人,但也许这就是爱情。”
“我觉得听起来您和玄恩昊先生两人真的很恩爱,感情很好。听说您现在还是学生,那您是怎么兼顾学业和生活的呢?”
“我是不是应该回答说目前正在努力中呢?”
“哈哈哈!”
“我雇了一个来家里帮忙的保姆,一周来3次,现在至少在做饭这方面主要还是靠保姆的帮忙。”
“没有请住家保姆吗?”
“因为就只有两个人住,所以觉得没有必要专门请一个住家保姆。”
“可那样的话,不是会要求您自己也必须做一些家务活呢?”
“对,其实也就是做饭洗碗,打扫一下卫生,洗洗衣服什么的……哎呀,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玄恩昊总经理是不是偶尔也会帮忙做做家务呢?”
“昨天晚上吃完饭后,就是他自己洗的碗。”
“哈哈哈!”
智友的坦率使得陈蒽岫记者的采访取材范围越来越小,问题总是围绕着智友和恩昊的家庭生活。
“那么您对于将来有什么计划吗?”
“可以具体一点吗?比如说哪一方面的计划?”
“比如说关于子女的计划,或者是你们将来想做的事情之类的。”
“现在我们还没有真正地把孩子这个问题列入近期的考虑范围中。啊!陈小姐,请您把这一段删了吧!”
“啊?为什么?”
“因为恩昊哥是独生子,如果我的公公婆婆看到这段采访的话,肯定会被提醒,然后就会来催促我们要孩子的。哎哟!差点儿出大纰漏,幸亏我想起来了。”
“哈哈哈!”
扛着摄像机的记者终于忍不住了,把摄像机放在脚下,捂住嘴巴笑了起来。
“虽然没有计划,但将来也总是得生小孩的吧?”
“当然得生。”
“您作为玄家的儿媳妇,而且是惟一的儿媳妇,会不会感到很有负担呢?”
“对于这点好像还真没什么感觉。我婆婆对我非常好,可能因为两家是世交吧,我有时候觉得她其实就像是我的亲姨妈一样。我刚才说到生小孩的事情的时候,其实第一反应不是什么孩子母亲继承人之类的,就是觉得生一个长得很像我和恩昊哥的孩子,大家就肯定都会很高兴。可是……突然间说到孩子,好像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看着原本很冷静地接受着采访的智友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多喜走上前去,握着智友的手。
“你做得很好!”
“说到孩子!孩子的问题!我突然好紧张!”
“呵呵呵,你紧张时也说得很好,放松,别紧张。”
“多喜小姐,现在正在录相。”
多喜一听,连忙躲到了一旁。
孩子……从来都没有想过孩子的问题。可是刚才不假思索就说出了生一个长得很像恩昊和自己的孩子的话,智友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变得很伟大起来,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又在录相的话,智友真想摸一摸自己还是平坦一片的小腹。
“您好像有些意外,我们会提这个问题的样子?”
“也不是感到意外,就是觉得心情突然变得很奇妙,我也说不清楚。只要一想到在我的肚子里可能会有一个小孩儿,以后他长大了就会叫我‘妈妈’,就感觉好像很奇怪……您看到我发抖了吗?”
“哈哈哈!是的,看到了。”
“下面我要说的这个请您务必记一下!”
“啊?好的。”
“我打算生3个或者4个孩子。”
“啊??是3~4个没错吗?”
“托陈小姐的福,我突然间变得很贪心,最好是有儿有女,如果是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啊,看来您还真是挺贪心的。”
一想到今天晚上就可以把这段采访拿给恩昊看,智友一直觉得压抑憋闷的心情就一下子变得开朗轻快起来,如果说争执和吵架是婚姻生活不可避免的一个组成部分的话,那么相爱和和解才是生活的重心。
“而且,虽然我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我更想做的是一些其他的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您指的是什么事情呢?”
“嗯!首先我想奉献我的爱心,并不是因为我比较富有,也不是因为比别人聪明,而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确实有很多人过得很艰辛,但不是因为他们品德不好或没有能力,可能只是没有机会或没有渠道,所以我想尽我所能,带着我的真诚的爱心去帮助别人,但绝对不是那种居高临下地捐点儿钱捐点儿衣服就算了!可能的话,我想和他们成为朋友,然后根据他们不同的情况和需求具体地给予他们帮助。”
“可是这样子的话,难免有人会认为你这不过是在做一些表面功夫?是一种比捐钱捐物更伪善的表现。”
“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的,我不可能强迫所有人都赞同我,喜欢我,而且有人这样以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怎么说呢……我就给您举一个例子吧!不久之前我在很意外的情况下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年龄和我一样大,这个女孩并不是我身边的这个生活圈里的人,除了最初相遇时的那件事之外,彼此也没有什么交集,不应该会这么快就成为朋友,但每一次我看到她的时候,总觉得能从她身上学到很多的东西,那种在我所生活的圈子里绝对学不到的东西,我就是这样被她吸引,主动去和她做朋友的,我们交往越深我就越欣赏她佩服她,她身上有很多特质和性格是让人无法忽视的,举例来说吧,我们要是不小心受了点儿伤,像我现在这样,就会觉得很疼很难受,可是那个女孩儿,怎么说呢……如果她受了像我这样的伤,那她的反应肯定只会是淡淡的,也许连在心里问一句‘为什么会是我’都没有,就觉得‘不就是这样嘛’,我口才不好,说不清楚,反正每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会觉得自己很渺小!坦率地讲,认识这个朋友这件事本身就打破了我以前的生活教给我的一些标准。虽然通过书本是可以学习到很多东西,但从生活里却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大学入学的第一堂课里,一位教授说过学问的目的是提高生活的质量。我一直很赞成那个教授的这种观点,可是遇到这个朋友之后,我觉得我的价值观就发生了变化,生活的质量并不是通过学问来提高的,而是通过人品来完善的。就算读了很多书而且也很富有,但是不知道什么叫真诚,不懂得如何去关爱那些痛苦的人,而且明明自己错了却不敢承认,那么这样的人的一生是被虚假点缀的一生。刚才我说的带着我真诚的爱心去帮助别人,也就是指的这个。不说孔子不耻下问吗?我希望我能敞开心扉去关爱别人。”
“哇——!您现在说的是您的内心计划吧?”
“是的!虽然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和那个女孩儿很好地就这个问题交谈过,但是我很期待能和她成为那种很亲密的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而且,那个女孩子做菜很好吃,我很想跟她学做菜。”
“看来权智友小姐您那位朋友确实很了不起啊!”
“是啊!我虽然说起来也是个家庭主妇,但却连方便面都煮不好,而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吃店的老板了。我觉得通过和她的交往,好像连我看这个世界的眼光也都开阔了很多。”
“对了,那您跟玄恩昊先生的朋友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呢?”
“恩昊哥的朋友里有一位叫准秀哥的,就是那边那位多喜小姐的男朋友。他是恩昊哥最好的朋友,而对于我来说,准秀哥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如果是以这个为例子的话,应该算得上是和恩昊哥的朋友还处得不错吧?!”
“丈夫的朋友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这话说得好!这样的关系真是让人羡慕啊!那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虽然您肯定在这方面跟您丈夫已经谈过很多了,但还是想请问您,您对您的丈夫玄恩昊先生他还有什么其他的期望吗?”
“当然有,而且还很多!”
智友话音刚落,客厅里便再次充盈着愉快的笑声。
“我的天啊!您这话简直就和那些已经结婚多年的家庭主妇说的话一样。”
“是吗?”
“那您能谈一谈,具体是在哪些方面对他有期望的呢?”
“嗯,有的时候他会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哈哈哈!”
“我们两个人相差8岁,可是他有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8岁的孩子一样……不,算了,这个就保持原样吧,有的时候那个样子其实也挺可爱的。这个就pass了,不算!……还有……还有什么呢?”
虽然刚才说了自己对他有很多期望,就是有很多希望他能改进的地方,可是现在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他到底有什么让自己不满意的地方。早上一到办公室便给自己打电话,这个很让人满意,晚上回家吃完晚饭之后,又会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和自己谈,这一点也很讨人喜欢,智友的眼睛转来转去,脑子里拼命地寻找着答案,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有什么让自己不满意的地方,于是只好望着陈蒽岫记者说道:
“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哎。”
“啊?哈哈哈!”
“我想了想,觉得他其实对我很好!我做的那些难以入口的饭菜,他也二话不说毫无怨言地吃得一干二净,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他还拉着我跑出去看雪,每天除非有事,否则一定准时下班,回来之后也会跟我谈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看来玄恩昊先生是一个非常温柔浪漫的人了。”
虽然也想起了恩昊对自己大喊大叫的样子,可是智友还是点了点头。
“也经常对我说谢谢、对不起之类的话。”
“那可是中年夫妇之间才会出现的对话。”
“呵呵呵,是吗?反正恩昊哥会经常说那样的话。我喜欢恩昊哥的直率真诚。”
“那么您觉得,您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呢?”
“首先呢,也许是因为我现在年纪还比较小,所以我对恩昊哥的一些做法想法的理解程度还不够,范围也不是很宽,尤其表达方式好像不是很正确,所以我需要在这些方面做一些改进;第二点,想成为一个能让丈夫觉得舒心的妻子。男人在外面工作养家其实是很累的,压力也很多很大,虽然那种拼搏的时候可能没办法守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度过,但是我希望能成为他休息的港湾。当然,我还想多学些做菜的手艺,还想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听您总是提到做菜,您好像很希望能做出一手好菜来。”
“看着心爱的人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做的饭菜,心里就会觉得很满足,很开心,不是吗?总觉得只是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好像就可以看到甚至摸到幸福。”
陈蒽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听着智友的讲述,陈蒽岫脑海里似乎很容易就浮现出一对幸福恩爱的新婚夫妇的形象,她已经忘记了那个因为能够采访到大有集团的儿媳妇儿而兴高采烈得差点儿手舞足蹈的编辑部组长对自己要旁敲侧击地多挖集团内部消息的嘱托,而开始在脑海里构思着一篇散发着那个叫玄恩昊的男人和这个叫权智友的女人的甜蜜隽永的爱情气息的文章了。
“感谢您这么关心我们,其实我们和平常夫妇没有什么区别,一样地彼此相爱,一样地共同生活,在这里我要说,能以玄恩昊的妻子这个身份来接受这次采访,我真的觉得非常荣幸,感谢您和贵杂志社给了我这样的机会,非常感谢,在这次采访的过程中,我不止一次地为自己是恩昊哥的妻子而感到自豪和骄傲,也再一次地感到能成为这个男人的妻子的自己是多么幸运,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要成为一个好妻子,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觉得我首先应该好好地爱我的丈夫,爱我自己,然后通过各种途径不断地完善自己,我相信通过自身的不断努力,我一定可以首先成为一个有才有德的好女人,而后更进一步,成为一个贤妻良母。”
恩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看着,拿着遥控器反复播放着这最后一段,然后把画面固定在智友最后的微笑上,若有所思地盯了半天后,“啪”一声把电视关了,随手拿起外套便站了起来,动作很坚定但不知为什么神情却显得有些不安。
“我现在马上要出去,请把车准备好。”
已经快步走到门口的恩昊,忽然又转身过来把录像机里的录像带拿了出来。
“总经理,请问您现在是要去……”
“我今天请假,现在要下班回家。”
简单明了地回答了紧跟在身后的秘书的问题后,恩昊过境旋风一样“嗖”地一声刮出了办公室。今天下午当多喜一脸神秘地把这盘录像带递到他手里,告诉他这是智友对前天他送的那份礼物的回礼时,他沉郁了整整两天的脸上才有了一丝阴转晴的迹象,等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时,打开电视看着智友这个饱含着和解意味的礼物,经历了多少大场面也没有紧张失态的恩昊这时却开始有些腿软,控制不住自己的不断发抖的双手,明明是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明明是自己失去理智动手打人,明明都是自己的错……可智友在采访中却表示说对自己很满意,没有什么希望自己改进的地方,还总是强调她自己才是做得不好想得不周到的那个人,她还说,说能嫁给自己是她的幸运……智友温柔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回荡着,像在召唤自己回家。
“我要回家,请开快点儿,我很急!”
“好的!我知道了!”
“金司机,这附近有花店吗?有的话,我们就先拐去花店一趟。”
“好的,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花店,很近,而且不用绕道,顺路就行,我们先去那里对吧!”
车里安静得好像除了引擎声之外,什么多余的声音都没有,恩昊坐在靠窗的位置,紧张得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心骤然缩成紧紧的一小团儿,智友放下对讲机后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都是屏住呼吸的,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马上就进来了……门铃响了,她不由紧紧握住了拳头,心情复杂地打开门,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捧自己最爱的百合,娇嫩的花瓣上还挂着细细的水珠,之后是一张充满歉意和怜爱的脸。
“恩昊哥……”
刚刚买来的花束被毫不怜惜地扔落在地,恩昊紧紧地把智友拥进怀里,重新得到自己以为已经失去的至宝也不过如此心情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