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对一个人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但同时,那些真正不负你所望的人,总会默默隐忍,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一刻惊艳你和所有人
接下来的周末,江宏斌照旧不在家,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个香奈儿的盒儿。
因为这周向南老是偷偷溜去聋哑学校,江老太太已经有诸多不满了,再加上江梓涵整天挂着一张仿佛家里死了人的苦瓜脸,整个别墅的气压都非常低。
低气压里,只有一个人是窃喜的,就是江家巧。
一整个周末,她的爪子就像被强力胶跟手机粘住一样,双目不离微信聊天的屏幕,时不时地还发出一两声的嗤笑声。
为了讨家里人欢心,向南周六下午出去采购了一趟,她想买点党参炖汤给婆婆,再买个蛋糕哄哄江梓涵。
向南出门向来动静小,等她靠近宾利,才发现马师傅正坐在驾驶座上和人视频。
隔着车窗,一个搔首弄姿的老男人,向南一阵恶寒,像被猪油糊了一脸,油腻到反胃。
见向南拉车门,马师傅这才手忙脚乱地掐了视频,而后满脸心虚地下车,假装替向南挡了下头顶。
向南先进车里,马师傅关车门的瞬间,她往前一瞥,正看见马师傅撂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上的微信对话框是和一个叫“是芷熙啊”的女生。
为什么向南断定是女生,不仅因为这个渣茶味儿十足的名字,更是因为这个名字后面还跟着英文名和一串儿华丽的emoji。
马师傅狼狈上车,见向南盯着自己的手机,连忙慌乱地摁灭手机,然后迅速揣进西装兜里,戴上白手套。
戴白手套是江宏斌定下的规矩,他这人内心有洁癖,曾对向南吐槽:“也不知道老马这些人,上完厕所洗不洗手,要是不洗手,那不全蹭方向盘上了吗?”
向南也略尴尬,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吩咐道:“去嘉里超市。”
“好的,夫人。”
马师傅的态度越好,越让人怀疑,刚才在车里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向南悄悄扇了扇鼻尖。
这老马,喷的发胶也太呛人了!
快五十的人了,怎么还学小年轻梳四六开,把头梳得油光可鉴的,那头路比正常人至少宽了1厘米,也不怕暴露即将秃顶的隐疾。
嘉里超市。
“哎呀,向南!”
向南正在挑花胶,一个人影从身后袭来,重重拍了她肩膀一下,和她打招呼。
掌心温热有力,拍得向南的小身板立马矮下去一截。
“玉姐!——”
向南讶异回头,怎么也没想到,手里这么大力道的,会是玉姐。
玉姐平和地笑了笑,上下仔细打量了向南一番,又低头研究了一下她手篮儿里的东西。
“你也买花胶?”玉姐亲切地问。
现实就是如此,一个人喜不喜欢你,你自己总是能感知到的,如果你需要用理由来说服“她是喜欢我的”,那她多半不喜欢你。
而玉姐这样的,从温柔的眼神里,向南就能感知,她对自己有着一种“无利害的喜欢”。
这种喜欢,多半来自于彼此间能量的吸引,人品的肯定,以及三观的契合。
“是啊。玉姐也是?”
玉姐笑着不好意思地抚了抚素颜的脸:“可不是嘛!这女人上了年纪,全靠化妆品和食补。怎么样?今天玉姐素颜,吓到你了吧?”
“没有没有。”向南礼貌性地恭维道,“就是眉毛淡了点,玉姐的皮肤状态一直很好的。羡慕。”
说完,向南拿起隔壁货架里的一袋花胶,推荐给玉姐道:“玉姐,这个牌子的花胶好!北海花胶,老胶,通透性好,我们家一直买这一种。”
“真的?!”玉姐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欧哟,向南,今天遇到你实在是太好了!这些东西我从来都不会挑,全是拣贵的买。这贵的买回去,有时候也不见得就好……还是你能干!”
向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谦虚道:“玉姐,你快别夸我了,真心不好意思的。其实以前这些东西,我也不会挑,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这些东西我结婚前很多碰都没碰过。都是结了婚以后,一点一点网上看资料学的,渐渐的,买的多了,就知道里头的猫腻了。”
玉姐盯着谦卑的向南越看越喜欢,于是拉起她的手道:“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当家庭主妇就得有个家庭主妇的样子,家庭主妇当得好,那也是一份事业嘛。这辈子我是没这个福气了,只能在男人堆里摔打,捡俩臭钱儿。”
向南道:“玉姐,您太谦虚了。”
她喜欢玉姐爽朗的自嘲。
“来,你在帮我挑一斤燕窝。看得我眼都花了。”
玉姐拉着向南在超市里逛了好大一圈儿,俩人一起买了许多东西。
等结账的时候,玉姐掏出手机就要付款,谁知向南拦住她道:“姐,等一下。”
说着,向南从包里掏出两张会员卡和三张抵用券。
“这个是你们超市的卡,可以打95折。这个是你们商场的钻石卡,我问过了,超市通用的,可以打9折。”向南把东西递给收银员,“还有这三张抵用券,满1000可以用一张,你看下,月底才到期呢。”
收银员低头验证了一下,而后点点头道:“都可以用。”
收银员又算了一遍价钱,玉姐买的那些东西,足足比之前便宜了五百多!
“向南,你真行!以前我真像个傻子一样……”
玉姐笑容满溢,虽然只有五百块钱,但她却像捡了皮夹子一样高兴。
向南腼腆地笑着也结完了自己的账,玉姐非要拉她去楼上的咖啡厅喝咖啡。
向南惦记着家里的事,想推辞。
却被玉姐一把死死掐住手胳膊:“用了你三张抵用券,咖啡总要喝一杯的!你要是不好意思,就楼上Co……Co……”
玉姐“CO”了半天,也发不全“costa”的音,干脆改口道:“就楼上那个红牌子的!”
向南推脱不过,只得应允。
俩人在咖啡厅里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先是闲聊了几句,而后玉姐便开门见山道:“丫头最近心里不自在吧?”
听玉姐亲切地称呼自己为“丫头”,向南心头一暖,像听长辈说话一样,越发耐心恭谨地往下听。
“宏斌和明蔚的事……”玉姐搅动眼前的咖啡,“你肯定听说也见过了吧?”
玉姐点到了向南的痛处。
憋屈愤懑了个把月的向南,面对亲切敦厚的玉姐,终于再也隐忍不住,憋不住地吐槽了句:“玉姐,您说这事像样不像样?”
玉姐轻轻按了按手,示意向南先比激动。
她也在“名媛会”的群里,里头那些太太们对向南明里暗里的diss,平日里她全都看在眼里。
那些太太们本就看不起没名没势的向南,揶揄她不过是仗着年轻暂时魅惑了钻石王老五江宏斌。
如今江宏斌“浪子回头”,还不是和有家世的“初恋”明蔚再续前缘。
向南这个凭运气上位的新妇,离凉凉也就不远了。
生意人嘛,花花世界,三妻四妾。
“丫头你先别激动。江宏斌和明蔚的事儿,没人比我清楚。”玉姐信誓旦旦道,“名媛会那些人,很多都是后面才加入进来的。我认识江宏斌早,他给明书记开车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这都多少年了……”
玉姐边感慨边掐指一算,差不多快二十年了。
“那……”
向南真想急躁地问玉姐一句:那他俩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向南迟迟没有和江宏斌发作,也是因为虽然江宏斌和明蔚的事闹得沸反盈天花边新闻乱飞,但究竟向南没能抓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捉贼拿双,捉奸在床。
这“拿双”好拿,“在床”难捉。
而且向南隐隐有种感觉,就是枕边人江宏斌其实和明蔚并没有“那事儿”。
这是一种感觉,枕边人才会有的直觉。
“他俩……”玉姐欲言又止,随后劝慰了向南一句,“这里面总有明书记的面子。”
“我懂。”向南点头。
但江宏斌现在闹得实在是过了,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老公成天在交际场上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
要不是怕刺激到向郅军,以向南心底的倔强,早就闹起来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和江宏斌离婚!
可是向南不敢,向郅军的溺爱,有时候给了小女儿十成十的压力。这里头又是一笔从小到大的糊涂账。
所以,向南一直逼迫自己继续忍。
但,人总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无论向南如何压抑自己从小接受的人生观世界观,江宏斌这种“不顾红旗,让彩旗独树一帜”的行为,已经刺伤了她的心。
她觉得,龌龊,恶心。
“向南,生意上的事,玉姐不方便和你说。”玉姐怜爱地望着向南,“但是,你听姐一句话,千万不要和江宏斌闹!你不是他的对手。男人要做什么,你就让他去做。只要他不来招惹你,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当什么都没看见。懂么?”
向南终于被玉姐的最后一句话激怒!
名媛会里,她向来就觉得,唯有白手起家至今独身的玉姐,为人正派,能说上一二句话。
可她,竟然说这样的话,可见和名媛会里的其他肤浅世俗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可……”玉姐看出了向南的失落,却继续硬着头皮宽慰道,“玉姐是过来人,不会害你的。你若是有什么委屈,以后尽管来找我。我现在就把我家地址发给你,欢迎你随时来。”
说着,玉姐给向南发过来一个定位,俩人又心猿意马地客套了几句,便各自散开了。
向南带着一肚子的郁闷和疑问,回家。
对一个人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但同时,那些真正不负你所望的人,总会默默隐忍,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一刻惊艳你和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