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快意恩仇录李敖君子好囚丁墨战场夜想曲田中芳树我是女巫我怕谁饶雪漫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武侠 > 鹤高飞 > 第十一章 死亡岭毒物四三雄

第十一章 死亡岭毒物四三雄

  那死亡岭位居流沙谷环绕中,虽然不高,但当中最高处也有百余丈之高,最巅顶处一块如屋宇那么大的石头屹然直立。

  在这块石头中,天生一个洞穴,大约有五丈方圆,四壁削凿的十分平滑,宛如特地修建的石壁。

  人口是从两支下面的一个石洞,经过三间石室,然后才钻上这座顶室之中。一路都是石阶,齐整非常,显见花了不少匠心。

  这座顶室之中,四面都开有一尺见方的窗口,因此在室中的人,不必出去,便可以俯瞰到整个流沙谷。只须四面走一遍,那道环绕着山麓的流沙谷,便全部收在眼底。

  在这座石室每一面石壁之下,都排列着数十支精钢把手,显而易见这许多支用把手都是消息埋伏的枢纽。是以一望而知这座位居全山最高处的石室,必是本山最重要的地方。

  在下面的三间石室,人口的第一间十分简陋,石壁粗糙不平。在通往第二座石室的两道口,用一条厚麻巾的帘子隔住。

  第二个石室便大不相同,云床石几一应俱全,一种高雅出尘的气氛浮动在这座三丈方圆的石室中。

  在通向第三间石室的两道口,并没有门帘,但顶端有一块石板,厚达半尺,打磨得十分光滑,大小恰好和甬道一般,是以这块石板放下来,刚好将甬道封死,连苍蝇也飞不进去。

  进入甬道,约摸走两丈远,便转个弯,再走两丈,赫然又是一座宽大的石室。

  这一间石室光亮异常,四室俱是极细腻的白玉石,室顶当中嵌着一颗荔枝般大的明珠,射出一种柔和的光辉,照得一室雪亮。

  这座石室布置得华丽无比,不但桌椅床几俱全,还有书架大橱等,全是紫檀木所制,光是这一套家具,就可值数万金。

  桌椅上俱有丝绣的铺垫,那张大床挂着一顶大红销金撒花帐子,床上的被衾都绣的五彩龙凤,华贵夺目。靠书橱的一张长形大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一个古雅的玉炉,兀自袅袅冒烟。壁上挂着一张古琴,一口古剑。

  这时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刚刚从床后的小石梯走上顶屋的石室去。这个老人正是以孤独闻名天下的天孤叟翟寒。

  他悠闲地随便向流沙谷遥瞰,忽地噫了一声。

  原来他年纪虽大,但目力可比鹰隼,故此在流沙谷中一点儿小如苍蝇的人影,也瞒不过他的锐利眼光。

  他并不匆忙,徐徐走到另一面,经石洞中望出去,竟又发现另一条人影,星拍丸掷地直渡流沙谷。

  这一来他的面色便有点儿变化了,再走到其余两面俯察,居然又发现了第三个直滚流沙谷的人。

  天孤叟翟寒在这流沙谷死亡岭百虫洞中已隐匿了数十年,却从未曾见过有三个人一齐渡谷上山之事。

  是以这位老人面色大变,沉吟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那三个人越过大半个流沙谷,竟然没有一个人会不幸而陷没在浮沙之中。

  天孤叟翟寒面上神色逐渐复原,静默地轮流瞧着这三个大胆的不明来历的人。

  又过了片刻,那三条人影全部安然越过流沙谷,踏上死亡岭的山羹。这座死亡岭虽然不高,但面积甚大,山上全部光秃秃的,没有树本,尽是鳞峋大石。

  这座死亡岭最大的特点,并非在于俱是石头,而是这山皆洞,最少也有一千个以上。

  这些石洞都是弯弯曲曲,也不知有多深,内里十分潮湿,俱有一种霉臭的气味。

  山上虽不生草木,但这些洞中都有小树丛草,因此更显得秽暗潮霉。且说那岳冲直上山麓,回头望望那片白茫茫的流沙谷,松了一口气,忖道:“另外那两人总有一个会陷没在流沙之中吧?”

  于是他得意地微笑一下,举目而望,只见这座山毫不陡斜,但到处都有巨大的石岩,遮断了眼光。

  他见山上寸草不生,便知那百虫洞所以得名,定是因为这山上满是洞穴,而洞穴中盘踞有各式各样的毒虫。

  在他前面不及两丈之处,便有一个岩洞,他走到山洞口一瞧,洞虽不大,却显见甚深,当下眉头一皱,付道:“这山遍地皆是洞穴,我怎知那天孤叟翟寒住在哪个洞中?说不得只好逐个洞瞧瞧了。”

  想罢再细察一眼,洞口处摆着一块石头,他以独门兵器跨虎篮推开那块石头,见其下并无毒虫,便伸手捡起那块石头。振臂一扔。

  那块石头直飞入洞中,发出啪嗒一响,岳冲微笑一下,想道:“这个洞穴既窄且潮,又有泥土,天孤叟翟寒怎会居住在此?哈,哈,这倒是一个好法子,只须扔块石头,便知洞中是否有泥土,从而可知天孤叟翟寒会否居住洞中。”

  想罢更不留恋,直奔旁边不远处的一个洞穴。但见洞口又有一块石头,形状大小竟与刚才那个洞口的那块差不多,他一弯腰又把石头托将起来。

  岳冲运足管力,托住石头向洞内一推,那石头忽一声直飞入洞中。

  他侧耳而听,传来啪嗒之声,那石头分明是掉在泥土地上。

  于是他不再理会,转身又走,刚刚走到左上方两丈许处的另一个石洞口时,只听后面咝咝一声,疾忙回头一看,只见一道红线,在残阳下贴地电射而至。这道红线长约半丈,但奇细异常。换了寻常的人,只怕还未曾看见影子,那条红线已到了身上。

  好个岳冲一眼瞧见之后,心中明知定是一种奇异罕见的毒虫,却不慌不忙,等到那道红线离自己不及一尺时,这才倏然跃起来。

  那道红线来得快,停得更快,倏然间有如生铁铸成般停在石洞口。

  岳冲不敢怠慢,乍上即落,突然反掌一扫,一股潜力猛刮出去,登时沙飞石走。

  那道红线停身不住,吃他掌力一刮,随着那阵飞砂走石,卷入石洞之中。

  岳冲退开丈许,凝目现变,只见转眼间,那条红线又从洞中电射出来,但它并非出来追逐岳冲,敢情在它尾巴上还嵌着一颗白色的东西,有如棋子般大小。因为那道红线奇小,是以这颗白色的东西便显得十分庞大地附粘在那道红线后面。

  那条红线一出了石洞,立刻上下翻腾,不住地挥起长长的尾部,向地上鞭击,看它的意思,竟是想借地上的石头,砸甩那颗白色的东西。

  以他的眼力,也得看了一会儿,才瞧出那条红线竟是一条奇细的小蛇,不过从它的长度看来,可以看出这条细长红蛇的年龄不小,仅仅是天生细小而已。

  另外那颗附在它尾部的白色东西,敢情是只蜗牛,不过看它能够吮住细长红蛇而使它异常痛苦地翻腾上下,大概也是一种不简单的毒物。

  岳冲看了一阵,迈步便走,原因是那白色的奇毒蜗牛既在那洞中,天孤叟翟寒定然不会住在此洞中。

  为了不致耽搁时间,他立刻奔向另一个石洞。只见这个石洞宽大高阔,内中较亮。洞口仍有一块石头摆着,他站在洞中看看,只因内中深处光线黯淡,于是仍施故智托起洞口那块石头,直掷向洞内。

  轰隆隆之声响处,然后一直低沉地没人地底,显然那里面有口石井之类,是以那块石头直滚下去,声音因而变得低沉。

  岳冲忖道:“这洞中乃是石地,不似那几个洞那么润湿,天孤叟可能居住在此洞中。我这么一下子,还能不把他惊动出来么?”

  想了一会儿,洞中仍无人出现,他吸口气,然后闭住呼吸,走入洞中。外面这一截一望了然,不过在他这个精明于练的老江湖眼中,却觉察出有点儿不寻常。

  他细心地观察一下,却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于是自个儿耸耸肩,忖道:“我真是有点儿疑神疑鬼起来啦,且到后面瞧瞧。”

  迈步走时,脚下异常小心,生怕石头缝里猛地蹦出什么毒物,那就来不及闪避。

  大约往后面走了两丈余,因为这石洞微微弯曲,是以光线已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半丈外,一个大洞,宛如妖魔的大嘴张开,等候着吞噬送上门来的人。

  他停步想道:“我若走近去,万一洞中冒出什么东西,岂不危险?”想罢四顾一眼,只见洞壁间下散布着许多石片,看起来生像是从嶙峋的石壁上剥下来似的。这还不算,地面上也有许多小洞穴,还留下明显的撬挖过的痕迹这时岳冲可就想起来了,敢情这洞中显出被人细细搜索过的样子,那个搜洞之人,细心得连壁上的片石也剥下来,是以他一人洞之后,便觉察出有点儿奇怪的迹象。

  “这一定是天孤叟翟寒所为了。”他想道:“但他想搜寻什么呢?莫非是找寻什么宝物?若然不错,这宗宝贝一定是天下罕见,价值连城。”

  这小子贪念陡生,弯腰捡起一块石片,向地上的大洞丢去。

  碌碌连声,直向下面响下去,好一会儿才没了声息。他等了一会,才走过去。但见洞中一片漆黑,一点也瞧不见什么。

  他快捷地从腰间革囊中取出一捆细如小指的长索,又摸出千里火,扣在索头上,然后打着了吊垂人洞中。

  一团火光沿着洞壁而下,但见此洞口细内大,宛如一个仲倒扣地上。壁上尽是青苔,一阵又湿又冷的气味素上来。

  他还未曾看得十分清楚,猛听嗡嗡之声大作,洞中回音旋绕,令人觉得好像有许多什么飞虫,从洞外振翅飞人。

  岳冲贪念顿然冰消瓦解,赶紧收索时,地洞内倏然一大团黑云,直飞上来。那种刺耳的声音,正是从这大团黑云中发出来。

  这时千里火那团黄光,还在地洞内,是以岳冲目光闪处,竟然看出这一阵黑云,乃是无数蝗虫,为数不知有多少?他大吃一惊,身形暴退,但那蝗虫群来势绝速,眨眼又到了洞口。这时岳冲可顾不得收索,赶紧施展上乘轻功,直向洞外疾跃而去。

  这也是岳冲老到之处,因为他想到这群蝗虫既然深居这灰石洞中,可能有习惯不肯出洞,同时在外面地方较大,可以用跨虎篮护身而有足够的空间施展,不至于在洞中被地势局限住,可能身上不被攻进而脚下无意中被咬一口,岂不死得冤枉。

  嗡嗡之声,直跟出洞外,岳冲一跃三丈余,两个起落之后,回头一瞥,大吃一惊。

  原来那股蝗虫为数不知多少,一直从洞中冒出来,宛如一股长长的浓烟,疾飞而至。

  这些蝗虫体积特大,只只都有拳头大小,飞行力强,是以奇快无比,转眼间已追近许多。

  岳冲四顾这死亡岭岩石嶙峋,毫无可供遮蔽之处。于是强定心神,立定不动。

  那股蝗虫转眼便飞到,直向岳冲扑下。猛听呼呼风声响处,登时满天飞洒起蝗虫的尸体。原来岳冲家传的仙人掌,威力奇大,舞动时风雨不透。加之内家其力又强。那股蝗虫向他罩下时,吃他舞动他人掌,一片光华同处,直飞得满天俱是。

  那道长龙也似的蝗虫,此刻源源从洞中冒出来。岳冲一面挥动他人掌护身,一面闪眼一觑,见到这些毒蝗虫竟不知有多少,不由得在心头暗口凉气,叫一声:“我命休矣。”埋头疾挥兵器,护住全身。

  片刻间岳冲根本看不见天光,全都被密密麻麻的蝗虫还住。

  这时毒蝗虫群已结成一层天幕,罩住岳冲,这些毒蝗虫赋性奇怪,虽死不退,后来的附在那层蝗虫幕上,越附越厚。

  岳冲渐觉沉重不堪,已知乃是蝗虫太多之故,心中又惊又凛,正不知那洞中还有多少毒蝗虫未曾飞出来。

  这时形势危殆之极,在远处望去,但见一团商许大的黑云,凝集在地面。

  天孤叟翟寒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慢慢踱到另外一边,从窗洞俯瞰下去,只见一个持剑的少年,木然站在一片斜坡上。

  在他四周围,一片红色的浪潮,缓缓向中心的少年涌过去。

  这一大片红色的浪潮,敢情都是特别巨大的红蚁,脚长善走,为数也多,所布面积之广,最少也有十五六丈方圆。

  原来这些红色巨蚁,都是在附近五个石洞中冒出来。‘那持剑少年正是峨嵋派的阳剑龚树德,他就像岳冲般查了两个洞之后,便发觉用石头投人洞内的办法可行。哪知这四个石洞中,经他投石之后,立时涌出巨大的蚁群,晃眼间已将他围困在中央,宛如布下一个阵势。

  龚树德乃是名家之徒,见多识广,已知这些巨大的红蚁必定赋有奇毒,如被咬上一口,定然命丧九泉。再一看形势,暗中叫声苦,原来那四个洞口涌出来的红蚁全都向四面分布,因此范围广阔,他的轻身功夫再好,也不能跃过这些蚁群,最少也得五个起落,方始能够脱出红色巨蚁所布的面积以外。

  他记得他只动了两个洞,但这刻四个洞都涌出蚁群,是以分明这些巨蚁经过人力布置,才会像个阵势似地,将他围困其中。

  他自己估计一下,如果冒险飞跃,脚尖一沾地即起,那些巨蚁纵然厉害,但也咬他不着。不过光是冒险跃一下,倒可以试试,为难的是无论逃向哪一面,都得连跃五次。这么危险的事,便不能轻率而试。

  但一晃眼间,红色的巨蚁群已如潮涌至,他内心焦急之至,冷汗也冒了出来。

  天孤叟翟寒又冷笑一下,徐徐踱到另一边去,只见一个汉子手持一宗奇形兵器,正在山麓边的几个石洞口,铁腿起处,便踢起一块石头,直入洞内。

  这样子比用手快,片刻工夫,但见他一连踢过十多个洞口。

  天孤叟翟寒勃然大怒,定睛而视,心中正在盘算要不要马上下山取此人性命,这刻他从那人手中的奇形兵器,认出乃是四堡五寨中的云家寨状元牌,这人不消说,定是云家寨的后人。

  他之所以犹豫,便是他想不透这三人何以会同时冒大险越过流沙谷,抵达死亡岭?另一个乃是岳家堡的人,他从跨虎篮上可以认出来。至于龚树德如是四堡五寨的人,他便不会奇怪,但他手中青光闪闪的宝剑,一望而知是峨嵋派著名的阴阳双剑之一。他多年未曾离开此地,自然不知龚树德竟是以这一双上好利器作为外号。但峨嵋的著名宝剑,哪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这三人并非同路之人,何以会一齐来到他的禁地?这是最令他大惑不解的。

  就在他略一犹豫之际,云纪程右手扛着那面半尺宽,三尺长的状元牌,直奔到一个石洞门外。

  天孤叟翟寒冷笑一下,不再准备出手。

  云纪程脚上功夫特佳,飞起一脚,把洞口一块石头踢得飞起来,直砸在洞中深处。

  传来响声清脆之极,他面色立刻显得沉重起来,横牌护身,走将进去。人口仅容他躬身钻进,但内里却极为宽大,四壁岩石鳞峋,剥落了不少石片在壁脚上,宛如被剥掉鳞甲的鱼一样。

  他微讶忖道:“天孤叟究竟在搜寻什么东西?此洞几乎连地面也翻了过来?”想着,眼光扫过洞顶,只见其上尽是五彩闪耀的石钟乳,宛如璎珞般垂挂。因此这洞中显得特别光亮。

  他觉得有点儿阴寒之气迫人,是以十二分小心地向深处走去。

  一片岩壁挡住了前面的视线,他戒备地转过去,目光到处,身躯禁不住颤抖一下,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原来石壁后面,已无通路,只有一只奇大如一座小屋子的绿色蜘蛛,盘踞在他面前。

  这只平生未曾听过或见过的巨大蜘蛛,浑身的毛少说也有尺许长,双目有两盘般大小,闪射出绿光,脚爪粗如壮汉的身躯,真是可饰之极。

  那只巨蛛嘶哑地叫一声,两爪起处,疾向云纪程撂下。它两只脚爪粗比房梁,绿毛飘拂,使人看了,浑身都没了劲。

  云纪程暗中叫声我的妈呀,疾如电闪般向后挪开半丈。面前风声劲拂而过,跟着哗啦一声大响,敢情那两只巨爪没攫着人,却抓在石地上,竟然抓出了两个洞。可见得力量惊人,难以抵挡。

  他一看势头不佳,掉头便走,目光到处,又大吃一惊。

  原来这时洞口处已有下一面大网,刚好将洞口封住。这面大网作八卦形,一望而知乃是常见的蜘蛛网,那种蛛丝奇粗,总有手臂般大小,闪闪生光,生像十分湿黏,以这么粗的蛛丝,便是一头大象,怕也得被黏住。

  云纪程不敢造次,在这奇险之时,反倒沉住气,先打量一下形势,只见四壁并无异状,目光移到洞顶,只见那些五彩缤纷的石钟乳缝隙中,趴伏着十余只巨型绿色蜘蛛,最小的一只也有面盆般大。最大的一只,竟有水牛般巨大。

  这十余只巨型绿色蜘蛛,一望而知乃是身后那只大如屋子的巨蛛母所生。看来虽然巨大,其实年纪尚稚。不过任他天不怕地不怕,见了这等奇形可怖的毒物,也自遍体冒汗,毛发皆竖。

  最惨的是他手中的兵器,乃是一面狭长形的状元牌,是以不能过去将那面蛛网砍断,这面状元牌只要触上蛛网,大概非黏住不可。

  这时蓦觉风声罩脑,疾忙使个身法,横移开去。这个石洞极是宽大,是以尚有余地可供他民挪闪避。

  大响一声过处,地上砂石乱飞,这又是那只巨如屋子的蛛母所演的威风。

  云纪程亡魂皆冒,忖道:“我只要碰上一下,不变成肉饼才怪哩。我的妈呀,怪不得这座石岭林为死亡岭,敢情有这等奇形毒物。”

  但他后悔此行也不中用,唯有想法子脱身才是正理。当下疾跃到壁下,拾起一块大石,运足省力,向洞外扔去。

  他的臂力非同小可,这块石头飞撞而去,哪怕没有千斤之重。

  忽一声那块石头直奔洞口的蛛网,刚好撞在两根蛛丝上。

  云纪程忖道:“只要蛛丝被石头飞出去时弄断,缺了一口;我便可以出去。”

  念头一掠即逝,那块石头也自见出结果,只见整面蛛网都震动起来,那块石头直飞出洞外去,大约飞出半丈之远,两根黏在石头上的蛛丝仍然不断。

  忽一声,那块石头又飞回来,云纪程吃一惊,看那石头来势正是对着自己,万一弹回来后因力量过猛,蛛丝勒之不住,岂不变成弓弦上的弹丸般,砸向自己。

  当下不敢怠慢,疾然从旁挪开半丈。

  那块石头飞回来,入了洞口内数尺,便自停止再进,又弹回去,如是越弹距离越小,终于黏在网上,有如平常看见了只小虫动附在蛛网上似的。

  云纪程倒抽一口冷气,暗自叫声我命休矣。倏然向洞口方面跃去,身后大响一声,砂石横溅,敢情那只奇巨的蛛母无声息地爬到他后面,挥爪摆到。

  云纪程身形骤然一停,向左移开。只见洞口绿光闪闪,原来那十余只绿色巨蛛已飞坠下来,各自倒悬在自家屁股的蛛丝上,或高或低,恰好封住去路。

  那只庞大无比的巨型蛛母缓缓爬过来,双睛发出荧荧绿光,可饰之极。云纪程欺它动作不快,蓦地飞起一脚,踢在地上一块石头上。

  他的腿力沉雄有劲,轰地一响,这块石头宛如离弦之箭,离地疾飞,劲射一只吊在半空的绿毛巨蛛。这只巨蛛乃是最小的一只,大约是面盆般大。

  正是出生未几的幼蛛,火候尚浅,竟不晓得闪避。噼啪一响,被石头砸个正着,嘶声一叫,悠悠直荡开动去,身躯已被砸得稀烂。

  另一只巨蛛离得最近,立刻垂下地去,盘踞在那只已死的蛛尸上,大嚼起来。

  这景象只看得云纪程一阵作呕,差点儿没吐出来。他哪知蜘蛛赋性凶残,别说是这等天生异种,便是寻常所见的蜘蛛,母蛛都比公蛛体巨有力,而母蛛目力奇坏,公蛛每当交尾之期,冒险爬到母蛛网上求爱,许多都在未爬到母蛛藏身处时,因蛛网颤动,使得母蛛以为捕获食物,疾爬过去,将他咬死吃掉。有些较为聪明的公蛛,虽然事先利用蛛网颤动而通了消息,母蛛不会过来吃它,但在销魂之后,也常会被刚才的枕边人当做点心,撕裂躯体而吞食入肚。

  是以那只绿色巨蛛过去把已死的小蛛吃掉,本不足怪,但在人类看来,将自家手足骨肉吃掉未免寒心。

  云纪程深根那只无情的绿色巨蛛,立则又飞起一腿,轰地一响,一块大石直砸向伏尸大嚼中的巨蛛。

  只见绿水喷溅中,那只巨蛛复又了帐,直起到洞口边。眨眼间另一只更大的巨蛛,飞坠下去,复又据尸大嚼起来,那咀嚼的声音,听得云纪程双腿发软。

  且说这时的岳冲,因手中仙人掌越挥越重,心知不妙,倏然运足真力,贯注臂上猛可一抡一推。

  他的神力确实惊人,那座蝗虫附结而成的天幕,居然为之一拱。

  只见他在黑漆漆一团中,左掌疾推,掌心含劲一吐,呼地一响,那片天幕穿了一个洞口,透射下天光。

  岳冲这一掌因劲力用得好,是以奏功。他一看对了,立时运足全力,再来一掌。

  砰地一股阴柔阳同兼而有之的掌力,击将出去,这个洞口登时变得最小有直径半尺之大。那岳冲仗着家传身手,一掌击出时,人随掌走,刷一声已从这个空隙中飞出毒蝗虫天幕之外。

  他这一着事实上险极,只因他身形一晃穿幕而出之后,连眨眼工夫也没有,那个洞口便自填回原状。

  岳冲身形直飞上半空,倏然腰上一叠力,平飞开去,飘飘落地。

  岭巅上的天孤叟翟寒已看见岳冲冲出毒蝗所结的厚幕之外,暗暗微诧这人身手之不凡。

  但他仍旧夷然自若,原来岳冲脚一沾地,已有毒蝗飞袭而至。那些毒蝗体巨善飞,岳冲脚程虽快,但也比不上毒蝗虫群飞行,故此任他机警应变得好,但也无法逃出毒蝗虫群追袭之危。

  岳冲自己当然知道,耳听嗡嗡之声追到头顶,他看也不看,手中仙人掌一挥,幻出一片光华,护住上空,一面转目四顾。

  忽见左边不远,有个洞穴,岳冲忖道:“这个洞穴内中不知可够宽大?”但我得冒险试上一下。”念头如电一掠即逝,立时疾纵过去,闪入洞中。

  他人洞时,乃是倒纵而人,一面运足听觉查察身后动静,双眼却紧紧看着洞口。

  只见一片乌云涌飞而至,那群盈千累万的毒蝗虫已飞临洞口。发出嗡嗡的鼓翅声音,几乎令人耳膜震破。

  岳冲暗叫一声我命休矣。咬牙切齿。功行双臂,只等毒蝗虫群涌人洞中,便又冲出去。

  哪知奇事发生,尽管洞外毒蝗虫多得有如大片乌云,完全遮住光线,但却没有一只飞人洞来。

  岳冲何等机敏,这时喜动颜色,疾然横移到靠近洞口的石壁旁边。这时离外面最近的毒蝗虫,不及三尺。但那些毒蝗虫尽管振翅上下。却不敢向前,即是不敢飞入洞来。

  敢情岳冲入洞时,已想到这个洞穴并非毒蝗虫所居之洞,他久闻死亡岭上有所谓百虫洞,即是岭上数逾千百个的洞穴,均有各种奇怪毒虫,这样他冒险入洞,可能那些毒蝗因物性相克,不敢跟入来。

  这个想法虽然有理,但到底太玄了一点儿,假如事实不然的话,他这番可就难以冲出去,因为那漫天匝地的毒蝗虫,如今都堵在洞口,不似早先结成一个倒覆地上的巨碗般的天幕那么大面积,是以厚度增加许多倍,他的掌力能否冲得开空隙,极成问题。

  但他走又走不了,只好冒险一试。如今已经成功,焉能不喜动颜色。

  一阵潮湿霉臭的气味送人鼻中,他这刻便须防范洞中另有别种毒虫出现,于是用后背贴在石壁上,敏锐的目光转向洞内搜索。

  只见洞中甚是阴黯,因是泥地,故而荒草杂树甚多,分布在洞中各处,甚且壁上也有老藤攀附。

  他心头浮起一种阴寒的感觉,但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迹象。

  于是他又回头看看洞外,震耳欲聋的鼓翅声,已大见减弱。

  这时洞内一条五彩斑澜,其大如牛的蜥蜴,沿着石壁,毫无声息地游爬出来。

  它正好是沿着岳冲后背所靠的石壁爬出来,假如岳冲因洞外声音太过嘈杂,因而不曾及时发现,被这等奇毒的五彩蜥蜴咬上一口,定必立毙无疑。

  那条庞大惊人的蜥蜴,一直游爬到岳冲身形一丈之内,岳冲居然仍未发觉。

  这时被困在红色蚁阵中的阳剑龚树德,眼见这些巨蚁阵势已成,有如一片火海,直向中心涌到。当下一提真气,飞上半空。

  双脚刚刚离地、那片空地又被血红的巨蚁布满。

  龚树德面色沉凝无比,在他前后左右,这片火海俱超过十丈宽广。而那分布在四面的四个洞穴,此刻仍源源涌出巨蚁来。

  他估计一下自己的功力,暗中有点着惊,但这时再没有别的办法可行,唯有刚刚想到的一个方法,还可以试上一下。

  要知那些红色巨蚁不但脚长善走,而且分布面积又广,要是他仅须一个起落,便可以脱困,则无妨冒险极快地踩一脚,立刻借力纵起。但如今最少也得三四个起落才能脱困,这一来就变成奇险无比,绝对不能以生命去试。

  是以他唯有一法,便是身形落下时,化为鱼鹰入水之式,头下脚下。将及时面之际,伸剑点地,借力重复飞起。

  可是这样以剑借力,当然不能及远,最多弹飞丈把远,尤其三两次之后,由于内力运转滞碍,更加弹不起来,故此他可没有把握能够逃出红蚁阵势。换了身手软弱的,要这样子弄上一下,也办不到。

  说时迟,那时快,阳剑龚树德的身形已快落向地上,但见剑光一闪,微闻嚓的一声,剑尖已刺在地上。他的身形借剑尖戳地之力,倏然平飞开丈许。

  从高处看龚树德,但见他就像平贴在一片火海般的红蚁阵上滑将开去。他勉力提一口真气,剑光连间,嚓嚓之声不绝于耳,转眼已飞到蚁阵边缘。

  前面刚好是一块四尺来高的长形石头,拦住去路,龚树德一瞥见那块长形石头,长度倒有丈许,但厚度只有半尺,因此看来有如一道石墙拦在前面。

  在这瞬息之间,他已自忖这番大限难逃,为的是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弹高一点,故此可能碰到石头而掉在地上,像那等长脚的蚂蚁,还有不立刻爬满了他身躯之理。

  这么一想,不由得大大悔恨起来。

  在当初,龚树德并非看不见那道像墙般的石头,但他却希望自己能够支持到石头之上去,借石上稍一落脚,换口真气,那时节便一定可以逃出蚁吻。

  哪知如今不但怕上不了那块石头,纵然能够上去,却因真力用竭,无法再稳住身形,那道石头只有半尺之厚.他这么一冲,定必翻过那厢,坠跌地上不可。那些红色巨蚁走得甚快,必定赶到石后,将自己咬死。

  然而如今后悔已来不及,只听他倏然吐气开声,嘿然一喝,长剑挺处,身形直冲上去。

  嚓地一响,他的衣服擦过石头上面,敢请他仗着童身练功,余力犹劲,居然超过那块石头的高度。可是这一冲之势太猛,他已浑身使不出力,眼睁睁地任得自己向石头后面掉下去。

  龚树德眼睛一闭,万念俱灰,但觉身躯悠悠下坠,叭啦大响一声,已摔在泥地上。

  泥地并不干硬,因此他连痛楚也没感觉到,身躯躺在地上换一口气,爱时全身力气回复,倏然地站起来,举头四望,露出欣喜之色。

  原来这里是个两丈方圆的一处地穴,大约陷入地面大半丈。早先在上面眼光因被那道墙也似的石头这断,看之不见,故而深恐掉到石后时,会被蚁群咬死。哪知石后还有这么一个地洞,洞中不但没有巨蚁踪迹,甚且还是泥地,连硬伤也没有一处。这种结局教他焉得不喜动颜色。

  这处地洞对面还有路,斜伸人地。这时龚树德正是惊弓之鸟,哪敢再去探看究竟?只望洞中没有什么东酉冒出来,好让他再喘息一下,那就谢天谢地了。

  歇息片刻,那些红蚁没有爬下来,他纵身一跃,笔直飞上两丈之高,放眼四望,只见地洞四周围十丈之内,都布满了巨蚁。

  他扭身落回地洞中,忖道:“那些巨蚁定是因此洞另有毒物,故而不敢下来。这样我也得加倍小心防范才好,否则这宗毒物既能克住巨蚁群,定必厉害无传,我如何抵挡得住。”

  不过天幸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于是他只好在地洞中暂避灾难。

  且说被困在绿色巨蛛洞中的云纪程,连续发出几块石头,已打死了七只巨硕无朋的绿蛛。

  但当他发石击那只最巨大的蛛母时,那蛛母看来笨钝,但其实灵警异常,巨爪一挥,便将石头击落。

  云纪程拾起一块石头,蓦地振臂一推,呼呼两声,竟有两块石头同时疾巴巨蛛母。原来其中有一块大如磨盘的石块,乃是云纪程以脚踢出。

  巨蛛母挥爪一击,砰嘭大响一声,上面那块石头已被利风击碎,石屑满洞溅射,声势惊人。但下面那块大石却砸在它前爪与头部之间。

  云纪程心中大喜,忖道:“这次还不收拾了你么?”定睛看时,那块石头居然被弹开了大半丈之远。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忙绕洞而走,幸而洞室凹凸不平,形成各种角度的死角,不但可供攀跃闪避,有时更可暂时隐身,等那蛛母发现之时,他又另觅别处。

  但那蛛母性已通灵,转得几转,早用六只巨爪,乱击一气,它的利爪能够裂石摧木,是以死角也不管用。

  在这绕洞奔走闪避之时,云纪程没有放过任何机会,连续又弄死了好几头巨蛛。

  现在只剩下一只巨如水牛的巨蛛,在洞口大嚼那些已死的巨蛛遗体,绿水流得达地都是,恶臭惊人。

  云纪程头脑微晕,胸间作呕,同时又因那只蛛母越转越快,那情形倒像这只奇巨的蛛母好久没有动弹,故此腿爪迟缓,但活动了这一阵,便变得十分灵活,而且大有越走越快之态。

  是以此时情势危急万分,若然一不留心,登时便得血溅洞中。

  又转了两团,已出了一身冷汗,敢情好几次险险死在利爪之下。在这危急之时,猛可想出一个主意,不由得伸手敲一记脑袋,眼光四射,相度好形势,倏然举脚一蹴。

  呼的一声,一块巨石平平时出,但却非砸向洞口的巨蛛。

  那块大石撞在洞口的蛛网上,直飞出洞外去,云纪程如影随形,跟着飞去。

  趁那面蛛网裂开一条大缓,便钻将出去。

  那只正在低头大嚼的巨蛛,一见敌人钻出来,倏然伸爪拦扫过来。

  这一着果真出乎云纪程意料之外,百般无奈,手中状元牌猛可一架。

  须知那头巨蛛其大如牛,利爪也自甚科,故此云纪程非在万不得已,以敢硬架它的利爪。

  谁知一架之后,蓦地发觉这只巨蛛比起那头蛛母,相差得太远。心头一宽,潜运真力,往外一掀。那只巨蛛吃不住劲,滚将开去。

  这时那块往外飞的石头,力道已尽,倏然蹦回来,风沉势猛,刚好砸向云纪程身上。

  云纪程抡牌一顶,脆响一声,顶住那块大石,人也钻了出去。闪眼但见那只其巨如屋的蛛母,已疾卷到洞口。恰好那只被云纪程掀翻的巨蛛挡住去路,但见它以嘶连声,利爪落处,登时将挡路巨蛛抓死,低头便嚼咬尸身。

  绿水冒积老高,加上那巨蛛临死前拍嘶叫声和舞爪挥足,的是可怖恶心无比。

  他管不了这么多,抽身便走,哪知刚跨了一步,便走不动,原来手中状元牌已被石头上一根蛛丝动着。

  云纪程面目变色,用力往后拉,那面蛛网摇曳不已,黏住状元牌的一根蛛丝,吃不住力,随牌而走。这一拉足足拉了丈半之远,蛛丝仍然黏住状元牌,不过已变得幼细许多。

  不过状元牌上力道奇紧,他再蹦了数尺,已拉不动,看来纵然将这面蛛网拉掉,也弄不断这根蛛丝。

  这本来不要紧,云纪程如有时间,还有办法可想,但可怕的是那根蛛丝分明有毒,以致象牙所制的状元牌,末端已变成黑色,还有那只硕大顽朋的蛛母,好像快要动身追赶。

  他暗惜自己没带锋利的刀剑之类,否则贴在地上一砍,还愁不断?正转念时,那只巨蛛母已抬起头来,云纪程犹疑难决,不舍得弃牌逃走,又不敢放过时机。

  只见那巨蛛母伸爪一勾,勾住被他拉出老远的那根蛛丝,往内一收。

  蹦的一声,云纪程吃不住劲,状元牌脱手飞出,事情既已至此,不进何待。

  他刚刚走出四五丈,耳听后面风声呼呼直响,回头一望,不由得亡魂皆冒,敢情那头巨蛛母其快如风,已堪堪追上来。

  云纪程凭着受过严格高度的训练,仅须一眼,便判断出直走速度远不及巨蛛母,赶紧横掠开去。

  眼光扫处,只见附近有四五个山洞,他咬咬牙,逃入最近的一个洞中。这个山洞霉湿之气直攻人鼻。他也顾不了这些,直退入去。不过他已有了经验,这回极是小心,一面注意洞口,一面注意洞内。

  洞外绿影一掠即逝,他等了片刻,悄悄出去一瞧,敢情那只巨蛛母已经走回洞中,刚刚隐没身影。

  云纪程忖道:“那面状元牌乃是传家之宝,历代相传,我如丢失了,回寨便得在灵堂自尽,与其那样可耻地死掉,倒不如拼一拼。”

  他脑筋转了又转,目光却一径凝视住兀自在洞口蛛网上摇晃的状元牌。幸好那巨蛛母进出洞中,都能由网中滑过而没有收起那面蛛网,否则他根本就连脑筋也动不了。

  又歇了一会儿,他疾奔出去,掩到蛛网封住的洞口侧面,倾耳细听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便探头宝看。只见那只奇大的蛛母,正伏在洞中深处。

  他奇快绝伦地跃出来,左手一晃,一团火光亮起来,原来是千里火。只见他用火烤烧黏在状元牌上的蛛丝。滋地微响,那根蛛丝变了颜色,迥非早先那么油黏黏的。

  云纪程右手运劲一抖,状元牌应手而起。他狂喜回身疾走,脑后已听到呼呼风响。

  他见机得快,躲入另一个山洞中,但见那只巨型蛛母居然在山洞外伏下来,动也不动。

  这样云纪程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离开此洞,可是谁又能知道这个山洞内,有没有更可怖的毒物呢?夜色已深,内外都暗黑了,但他还可瞧见那只巨蛛母身上发出微弱的绿光。

  回头再说岳冲,他被毒蝗虫困在一个洞中,身后石壁上一条奇大的蜥蜴沿壁游过来,又快又毫无声息。只见这条五彩蜥蜴舌头不住吞吐,看来一舌头便可将岳冲卷人口中。

  那条浑身五彩斑田的巨蜥蜴游到岳冲身后时,岳冲突然大惊,只因他发觉展集洞口的蝗虫群,本来已有不少挤了进来,但这刻全都拼命向外飞扑。

  要知这些毒蝗虫本是有去无回的性子,只因带头的飞去,纵然扑向火海中,后面的仍然跟着照扑不误。目下居然向外飞涌,大有逃走之意,其中必有玄妙。

  他本是个极为阴沉机智的人,脑筋一动,倏然决如电掣,纵向对面墙壁。

  身边飒然风响声过处,一道红影擦身飞过。他闪眸一问。已瞥见那条蜥蜴与及它吐出来长达丈许的红舌头。不由得大吃一惊,忖道:“这只大毒物要是舌上有毒,我既不能招架,又无路可逃,岂非死定?”

  正想之时,只见那条奇长的红舌因卷他落空,却卷着不少毒蝗虫,便掣回口中,咀嚼起来。

  它咀嚼得十分有滋味,嚓嚓连声,但岳冲见它口边流出毒蝗虫的黑水,不由得恶心之极,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捧起一片石头,准备那条大蜥蜴过来时,好歹用力砸它一下。

  嚓嚓的咀嚼声一停,只见红影一闪,又卷了百数十只毒蝗虫,继续大嚼起来。

  岳冲心道:“只要你继续饱餐,我便可暂时无虞。”

  那些毒蝗虫虽因物性相克,拼命往外飞走,但因数量过多,后面的又不知道前面有险,是以堵得死死的。那条大蜥蜴吃了数十次之后,那怕没有吃进数千只拳头般大的蝗虫。

  这时大概又饱又倦,便闭目打饨起来。岳冲也不惹它,捧石仁立。

  时光永不停顿,悄悄飞逝,天边露出曙色时,死亡岭上三个被困的年轻人,都认为自己已经输了。因为这场比赛规定在寅时要赶回成家堡,如今既已天亮,返回成家堡则已过了寅时,纵然取得火玉回去,也当是输了。

  曙色一露,龚树德发现上面密布四下的火红巨蚁完全归洞。岳冲也松了口大气,走出洞外,原来堵住洞口的毒蝗已经完全飞走。那云纪程犹有余悸地走出山洞,眼光灼烁地四面搜索,提防那只其巨如屋的蛛母去而复返。

  他们总算知道了死亡岭百虫洞的一点儿厉害,错非他们全是第一流的身手,以及极为机敏的头脑,昨夜早就丧身在毒虫之下。

  岭上一片静寂,山风清新异常,只拂过他们的头面,使他们都更加清醒。

  他们都立时向流沙谷奔去,打算回到成家堡去。

  在岭巅的天孤叟翟寒面上现出极为阴冷的笑容,他看见那三个胆大的人,正走入流沙谷地带。

  他沉声自语道:“若让你们这些小辈进出我流沙谷,便称不上天下至险之地了。”

  他站在一个窗洞张望,只见岳冲捷如飞鸟,一掠数丈地飞奔。天孤叟翟寒倏然一拉墙边的钢制把手,隆隆连响数声,只见岳冲蓦地大叫一声,身形直陷入沙中。

  天孤叟翟寒畅意地狞笑一声,踱过另一边,扳动钢把手,云纪程也掉在浮沙内。

  剩下的峨嵋派阳剑龚树德,这时已堪堪越过流沙谷,忽觉脚下一软,大吃一惊,忙提气对前数尺。但落脚时仍觉软软的。这刻已无法再换气轻身,只好掉下去。”

  但觉一片漆黑,细砂已塞人鼻耳中,奇痒无比。他已闭住呼吸,无奈那些细砂流人耳鼻中,奇痒异常,忍不住打个喷嚏。

  嘴巴一张开,细砂冲人,气管马上被塞,难过无比,眨眼间便昏迷过去。

  天孤叟翟寒离开这个石室,降落在下面那个美仑美矣,富丽无匹的石室中,在椅中取出五条小如细绳,长达两丈的链索,便走出岭上。

  他一直走下山麓,先到一个山洞中,只见洞中赫然有两个人,仰卧地上,双目紧闭,兀自昏迷未醒。

  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左家堡两位少堡主中的老大左良。女的乃是艳丽无双的金凤儿姑娘,不过日下她全身俱是细砂,掩住了天香国色。

  天孤叟翟寒用一根小链索,缚在金风儿玉腕上,另一头穿过石壁间一个小洞,绕将出来,复又扣住,然后将左良抓起来,走到一座石坡后的洞中,亦是先扣住手腕,然后拴在石壁间。

  石壁那个小洞乃是天孤叟特别开凿的,链索从小洞通进去,打另外一头出来,又去掉两尺余长,那等于缚在直径两尺粗的石柱上,功夫再好,力气再大,也无法将这等山根石柱弄断。

  那些链索,乃是金精钢母所制,虽然幼细,但无人能够弄断,宝刀也不一成。两头俱有精细无比的锁钮,要用细如头发的钢丝才能弄开。

  天孤叟翟寒将这两个半夜擒住的男女分别锁好之后,又走到流沙谷中,一一把另外的三人提回死亡岭,按照刚才的办法,都分别锁在洞中。

  金凤儿醒得最快,原因是她最先被天孤叟翟寒从流沙谷中抓回来。

  这时眼耳口鼻全是细沙,呛咳了大半天,总算好了一点儿,然后拂拍头发和身上的细沙,一面抬目打量处身的地方。

  这个洞十分阴暗潮湿。她十分讨厌再呆在这儿。当下便起身奔出洞外。手中捆着的细链,她毫不在意,哪知到了洞口,已经不能再走,便用力抖扯那条细链。

  以金凤儿的功力,运足劲力一抖的话,铁索也得抖断,但这条细如小绳的链子却纹风不动。她不服地再抖了一下,立刻就明白自己已经绝望。那天孤叟翟寒并非无名之辈,既然放心地用一根幼细的链子缚住她的手腕,那还能够挣得断的么?”

  这死亡岭上,一共这样地锁禁住五个人,其中岳冲性情较暴,只因其时已是下午未时,过了所限已久,他不断地用力挣扎。以致手腕勒破了皮肉,鲜血津津,染得一手都是斑斑血迹。

  在成家堡内,外表仍然没有什么异状,但暗中却紧张异常,第一桩金凤儿和左良一去不归,使得几个老人家都十分担忧。另外岳冲、云纪程及阳剑龚树德一去不回之事。已传布出去,大家都知道他们去探那号称天下绝险之地的流沙谷死亡岭百虫洞,是以对他们的命运,都纷作猜测。至于这三人的同道及长辈们,自然更加焦虑。

  第二件事便是何件容的尸身忽然不见了,将水牢的水放掉之后,地上遗留有一支三角钢挫,看来倒像是他自己将铁索挫断后逃走的。可是他分明已中了干草仙姑的毒金钱而死,焉能复活而逃?这一点儿不但使得成永等大伤脑筋,还令他十分不安,因为假如是有人潜人来将何仲容救走,则此人定必谙晓本堡各处秘道,包括连他也不知道的秘道,方能神不不知鬼不觉地将何仲容尸身带走。

  在水牢隔壁的老人周工才,这时面上不住地露出兴奋的笑容,是想着数十年未曾见过的世界,如今已变成什么样子。

  他在等候着奇迹的发生,这一项奇迹也全凭他本人诸晓各种建筑上的科学,才能产生。

  外面成家堡的人如何放于水牢搜索等等,他都瞧见。只因他被囚时间已久,成家堡之人除了管饭那个下人之外,几乎都不知道在水牢隔壁,还有这么一个老人。连成永也给忘了有这一回事。

  下午的一场比武如常地举行,广场上依旧挤满了武林群雄。

  在人丛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花子,两只眼睛骨碌碌地东张西望。

  这个花子容貌丑陋,眉际和脸颜都十分污垢,嘴唇噘得高高的,当中门牙掉了三枚,露出一个大洞。

  他并不与任何人搭汕,却也没有人理会他。这时台上没有人比武,因此大家的注意力并非集中在一起,年轻花子大概就是因为此故,因而没有什么行动。

  西看棚上人群甚是稀疏,原因是其中多半都跑到翡翠山去,眺望流沙谷中的动静。成玉真却仍然在座,那年轻花子到后便一个劲儿地瞧着她。

  成玉真有点儿心不在焉,美丽脸上流露出落寞的神色。

  无意中眼光扫过人群,忽然和两道明亮的眼光相遇,她怔了一下,想道:“这对目光和何仲容的多么相像啊,嗅,这花子好丑……”

  那年轻花子这时也将眼光移开,歇了片刻,又射向看棚上,恰好又和成姑娘目光相触,他的嘴唇噘得更高,露出门牙掉落了的窟窿,忽地钻入人丛之中。

  成姑娘秀眉一皱,回头吩咐一个家人道:“成亮你仔细盯着那个花子。一有什么动静,即速告我。”

  成亮诺诺应了,故意离开成姑娘远些,便瞬也不瞬地望着那个年轻花子的背影。

  适可听到一阵掌声。一个人跃上了台,向两边看出以及台下施过礼,便报出姓名是吴士超,特地上台领教台主绝艺。

  这人貌不惊人,却有一种沉换气度,显然是位内家好手,年纪在四旬之间。

  场中群雄多半都知道此人乃是当今太极名家俞玉山的首位传人,初出道时,曾在镖行混过,功夫极是出色。是以数年后声誉鹊起。但这吴士起在镖行中仅仅是玩票性质,声名挣到,便自辞退江湖生涯。

  经过十来年的隐居练武。想来一定大有进步。大家都认定这一场必甚可观。便都齐齐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