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岛度假之前,尤好曾和男同学发生口角至后升级为动手,这桩争执事件经过几天的处理,终于有了结果。
那天她和孟逢等人走出办公室以后,她和钱青争执的整件事连同起因,很快传遍整个班上,后来在同学的议论中,同院里许多人都有所听闻。
钱青一向自大,目中无人惯了,开学短短一段时间,不止班上的同学反感他,有过接触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一时间,他侮辱女同学,事后拒不承认,还当着系主任的面撒谎找人作伪证的事成了大家闲暇时间的谈资,众人对他避之不及。
去给尤好作证的女生把当时的情形转述给其他人听,除了艳羡尤好命好,给她撑腰的人竟然那般神通广大,也纷纷不解恨地吐槽:“要是我,我肯定要把钱青揍个鼻青脸肿!只是拿矿泉水瓶砸他太便宜太了,那张嘴真贱!”
钱青自己同样战战兢兢,被人暗地里嘲笑,说他仗着家里条件不错乱得罪人,结果有眼不识泰山,踢到了铁板。
他的行为造成的恶劣影响超过了争执本身,一开学就欺辱同学,还有撒谎作伪证的恶性在后,即使没有孟逢的警告,系主任也不会对他轻轻放过。
最后,钱青接受下达的记过处分,因为心里压力过大,请了一个月的假回去休息。人从此也老实了很多。
他老不老实和尤好已经没有太大关系,唯一的好处便是学校里嚼舌根子的人少了,虽然私下总会有人泛酸,但明面上谁也不敢指着别人的鼻子,蛮横地加以羞辱。
而且不同的是,以前当其他人好奇问起她和孟逢的关系,其中曲折令她不好解释,如今就可直接回应一句:男女朋友关系。
尤好心情好,一天下来嘴角都带着笑,一块上课的舍友忍不住道:“你在高兴什么?我看你今天笑个没停,那么难的课你也笑得出来,小心被老师点名哦!”
她只说没什么,含糊过去,仍止不住那笑意。
下午的课结束以后,晚上没有安排,孟逢来接尤好去吃饭。一餐毕,夜晚大好时光自然是要一起度过。
孟逢陪尤好逛,带她去喝甜甜的饮料,陪她去打电玩,又去看了一场电影。
他不爱喝这种甜的饮品,陪着她愣是喝下去大半杯。到了电玩城,除了以前的街机游戏,其它项目他都是生手,和尤好比赛,有输有赢,惹得她笑得前仰后合,雀跃不已。
到电影院静下来,头并头悄声说话,尤好稍作沉吟,想起什么,忽地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带过逛过一次商场,今天去的几个地方全都去过。”
“……”孟逢当然记得,这话他没法接。
尤好窃笑:“你当时还说,让我警醒一点,遇上带我来这些场所玩的男生,不要被他们骗!结果呢?”
结果他和她还是来了。
孟逢歪脖子,换了个坐姿,嘴硬:“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三十岁的男人死要面子:“就是不一样。”
尤好偷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像是得了什么有趣的事,再开心不过。孟逢瞥她,看着她的侧颜,蓦地也莞尔。
脸嘛,有没有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她开心。
只要她开心,他甘之如饴。
……
从海岛回来的第一个周末,蒋愿安组局,招呼一帮朋友赏脸,他给他女朋友办了个生日party,地点选在他们常去的一处私人会所。
这种场合,大多数人都会带个伴儿,孟逢自不必说,当然是带着尤好一起去。
从大门步入内里,挺拔的树干上绿枝摇曳,澄黄的光从枝叶间一点一点泄出,璀璨亮眼,照得满庭熠熠。
木地板沉厚结实,穿过长长檐下走廊,花丛绕起石湖,引到廊下的小泉径不时游过几尾锦鲤,月光从山石上倾下,一泄如注,汇入泛着银光的水波之下。
这个会所的气氛和格调与别处不同,幽静怡人。
蒋愿安下了手笔,包下整个会所,每一处都亮着,灯壁辉煌,主厅里更是如白昼一般,精心布置过的场地飘着一股甜甜的茶点香。食物一应俱全,有点心,有主食,各种类型的料理摆在铺着白布的桌上,香槟塔堆了三座,酒品众多,到的人有蒋愿安的朋友,也有他女朋友的好友,前者习惯成自然,后者围着生日主人公,说不尽的欣喜与羡慕。
“怎么现在才来?”
孟逢姗姗来迟,几个朋友一见,立马举起杯子,“来来,喝两杯!”
他摇摇头推拒:“不了,等会要开车。”
尤好挽着他的手臂,听他这么说暗暗松了口气。黎助理就在外面的车上等着,孟逢并不是非要开车,这么说只是不喝酒的托辞,她不希望他多喝。
在座的瞥一眼他身旁带的人,有不知情的调侃:“这姑娘是哪位啊?怎么从来没见你带出来过,换口味了?”
话音一落,被蒋愿安警告般一瞪,说话的人微愣。
“这是孟逢的女朋友。之前就见过几次了,是你们自己窝在家不出来,没见过。”蒋愿安端着酒介绍,特意强调,“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先前说话的人忙告罪:“我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小嫂子别生气!”
尤好不喝酒,见他递来酒杯,为难地轻轻摇头。
蒋愿安从旁边拿起一杯饮料递给她,她接过,浅浅喝一口,场面乐呵呵掩饰过去。
孟逢带着尤好坐下,她吃什么喝什么全过了他的手,他也不怎么走动应酬,安心居于一角陪她说话打发时间。
这场景让圈里其他人看了,俱是惊讶不已。
“孟逢转性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蒋愿安对私下嘀咕的这些人回以一个笑,“转什么,他什么时候不是这个性子?”
“以前没见他对女人这么殷勤!这不是奇了怪了吗?!”
“遇上真爱了呗。”蒋愿安道出大实话,也顺便给他们提醒,“行了别看了,以后碰上,放尊重点就是,别怪兄弟我没说,谁要是碰那个小姑娘,孟二怕是能把你脑袋摘下来!”
“谁敢啊!”
“我们又不瞎!”
一众人笑嘻嘻应了,纷纷表示有数。
Party进行过半,蒋愿安给他女朋友准备了惊喜礼物。会所服务员推着五层的蛋糕进来,蛋糕最顶上嵌着一个装饰品,他取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小巧的手镯。
手镯花纹精致,做工精细,镶嵌着满满一圈宝石,亮得花眼。
蒋愿安女朋友邀请来的那些朋友当即倒吸凉气,在众人配合的掌声中,蒋愿安给女朋友戴上镯子。
女人大多都喜欢首饰,尤好虽然没有特别的爱好,但对亮晶晶的东西多少有些好感,在蒋愿安打开盒子的时候伸脖多看了两眼。
孟逢注意到她的动作,小声问:“你喜欢?”
尤好擡眸,“啊?没有啊。我只是看它亮晶晶的,很漂亮。”
她继续朝正中看,孟逢端起杯子抿了口酒。
其他人热闹说笑,孟逢和尤好站在放甜点的桌边,没过去凑热闹。孟逢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今天是人家的场子,本来想明天再给你的。”他说,“既然你喜欢,戴上试试。”
尤好愣愣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盒,打开一看,里面的戒指流光溢彩,耀得她下意识眯眼一刹。
“给我的?”
“不然我买来自己戴?”孟逢反问,执起她的手给她戴上,告诉她,“尺寸是照着你的手选的。”
就这么几十秒时间,手上多了一个不知价值几何的戒指,尤好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喜欢吗?”他问。
没等她回答,那边说话的人看向这边,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齐齐朝这边看来。
“孟二在那干什么呢?”
尤好的手霎时成了焦点。有懂行的一眼就看得出来,她手上的戒指虽然面积比蒋愿安送的手镯小,但论起好坏,光是价格,一个就能抵六七个手镯。
被注视着,尤好回过神,忙收起手。
封湛道:“这还赶巧了,你也给女朋友送东西,送的什么怎么不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蒋愿安瞪他一眼,哀怨的目光瞥向孟逢。孟二也真是,干嘛非得这时候送东西,他那戒指一出,显得他送的手镯多没诚意似得!看看这一帮损友,个个笑开了花,哪个不是在瞧他的热闹?
他们这些见得多的,自然知道孟逢给尤好的是什么,他给女朋友的又是什么。说起来,在场的这些公子哥哄女人的时候哪个不是这样买个珠宝意思意思,几十万尽够了。谁知孟逢来这么一出。
那枚戒指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几个钱,指缝里漏一点而已,要买谁买不起?但关键的是这其中的心意,孟逢愿意拿这钱来哄女朋友开心,差别就在这,用不用心一眼即明。
好在除了他们,其他人看不出这其中的区别,只觉得手镯大,宝石多,价格肯定更贵。
蒋愿安正和女朋友给朋友们敬酒,当即枪头调转,先对准孟逢这一对。尤好不会喝酒,孟逢喝了一杯给她挡下,“她不会喝,我喝。”
“挡酒那可得翻倍!”蒋愿安不依不挠,“她和一杯,到你这至少得三杯。”
封湛欠欠打趣,“三杯哪够,至少要六七杯!”
遭到蒋愿安斜眼警告。
孟逢没有二话,毫不犹豫替尤好喝了三杯。
蒋愿安拿他没办法,只好放过他们,继续找别人喝酒。后半段两人回到座位坐下,尤好吃了两口蛋糕,想去洗手间。孟逢本是要陪她去,那帮朋友喊他有事,尤好让他先去忙,自己去了。
小解后,尤好沿路返回,从洗手间回来经过长廊,放慢脚步欣赏了一会儿夜景。临近主厅,她加快脚步,忽地被一阵争执声吸引。
声音是从旁边屋子里传出来的,隐约听到似乎和自己有关,她停住不动。
“今天是我过生日!他们什么意思嘛!你给我买手镯,他们就也要送戒指!为什么非得在我生日的时候送?这么喜欢出风头干嘛不自己办一个聚会!”
“你说话注意点,那是我朋友。”
“我又没有说你朋友,我说那个女的……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啊?请她来参加生日聚会,她就这样打人的脸,你说她什么意思嘛!”
尤好听了几句,说话人似乎是蒋愿安和他女朋友。争执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孟逢送她戒指,引起蒋愿安女友的不满,两人私下在侧边的屋里说话,蒋愿安的女朋友趁空和他抱怨。
本以为蒋愿安也不高兴,没想到他却并没在意,反而斥责:“你别吵吵行不行?不是你要办这个生日聚会?你要的我哪样没给,我朋友在角落里给女朋友戴个戒指你也要计较,你有完没完?”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他女朋友的口吻软下来,但还是不依不挠,带着哭腔撒娇:“人家一年就一个生日,只是想好好过嘛,我朋友都来了,我说了那么多,他们都觉得你对我好,可偏偏来这么一出!你说嘛,是不是那个女的故意要求的?不然你朋友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送东西给她,她就是想……”
“行了行了。”蒋愿安不耐烦,“人家没这么无聊,你别再纠结了。不过是送个戒指,我真的服了你,每天每天都要当人群焦点世界中心,别人少看你两眼少夸你两句你就不高兴,哪来那么多心思!”
“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女的老是一脸天真的样子……”
“我告诉你,那姑娘是我朋友的心头宝,你别去招她!我叫他一声孟二,你真就当人家不是个人物了?实话告诉你,我们交情好,从小一块长大有这个情分在,其他人上赶着叫二哥他也不定多看一眼。孟二老早就喜欢那姑娘,当宝贝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护了这大半年才把话说开,别说是枚戒指,那姑娘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恨不得摘下来!你要是聪明就该知道什么能惹什么不能惹,不是你该惦记的人少惦记!”
他们后面又说了些什么,见蒋愿安彻底没了耐性,他女朋友娇滴滴哭了几声,缠着他撒娇,而后说了些私房话,尤好只能模糊瞧见两个映在古式纱窗上的影子,女声缠了一会儿,蒋愿安不耐烦冷声几句,最后抵不过她磨人,半推半就,于是窗上的影子融在一起,屋里响起羞人的动静。
在里面声音变味的瞬间,尤好才从怔愣中回神,逃也似得飞快离开原地。
脑子里混乱一片,思维停滞了许久。
踏进正厅的门,亮光迎面照来,尤好找回神思。
孟逢,早就喜欢她?
……
回程的车上,尤好一直绷着脸不说话,孟逢几次试图和她讲话,都被她无视过去。回了公寓孟逢才弄明白其中问题所在。
她一脸严肃,指着他问:“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就是不告诉我,一直瞒着我,你很高兴是不是?看我那样……那样……”
她因为喜欢他,难过了多久,担心了多久,害怕被拒绝,害怕他知道以后会疏远她,为此挣扎了多久?结果她亲口跟他说自己喜欢他,他也不动声色,还放任她说那些“追求他”、“争取机会”之类的话。
她气得要哭,孟逢忙上前给她拍背,被她一扭身子避开。
孟逢哑口无言,眉头拧了拧,“谁告诉你的?”
“你就说是不是吧!”尤好直视他,他无从狡辩,默认了。这下尤好更气,咬牙恨声道:“孟逢你这个大骗子!”
脚一跺,返身回房锁上门。
“尤好?”
“好好。”
“好好……”
孟逢敲门许久,她一直不肯开。
他开始哄:“你不是说要听睡前故事么?开门,乖。”
尤好不理她,里面没有半点声音。
无奈,孟逢只好回房拿了最近新买的书,盘腿在她房门口坐下。翻开一页,就像坐在她床头一样念起故事。
“从前,有个大肚子国王,他住在……”
孟逢的声音很有磁性,一个普通的故事被他讲的引人入胜。他讲到尾声,突然停下。
几秒后,房门另一侧传来小声的一句:“……后来呢?”
听声音,尤好应当就坐在门旁边,孟逢挑眉,擡手敲门。里面静了几秒,而后,她慢慢打开门。
孟逢闪身进去,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诚恳道歉。
“你早就喜欢我了?”
“对,早就喜欢你。”
“多早?”
“很早。”
“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知道。”
尤好瞪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耽误你的学业。”
她抿唇,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有暖流淌过。她道:“那你以后不能这样了!”
孟逢忙不叠应:“绝对不会,你放心。”指腹摩挲她的脸颊,轻轻在她侧脸一亲。
尤好脸微红,佯装生气,故意板着脸。
孟逢让她休息,“睡吧,不早了。”
她睨他:“故事听完了,你还在这里干吗?”
“陪你睡啊。”
尤好呸了一口。
孟逢勾唇,“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以前见着我说话还结巴,现在敢叫我的全名。”
“胆子不大那不得被你欺负死?你现在就一个劲欺负我。”
“哪有。”
尤好见他这般厚颜无齿,气不过,擡手在他腰上一拧,狠狠掐了他一下,痛得他皱眉。
“孟逢。”她松手,斜眼盯着他瞧,越想越来气,“……哼,孟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