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倒淌河严歌苓以胖为美九鹭非香斩春十四郎钻石情夫明星脱线小红娘唐席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武侠 > 红线侠侣 > 第 四十 章  皆大欢喜

  巍然踞坐在交椅上的玄灵叟,瞧着三批人果然在互打招呼,一张古月似的脸上,更气得杀气隐现,冷冷道:“你们原来果是素识,存心到玄癸宫闹事来的!好!绝尘,你叫绝缘带东海的人上来!”

  绝尘子答应一声,立即传下话去。不大工夫,又有一个胸绣八卦的黑袍道人,领着一个身穿黄衫,长眉细目的红脸老头,和一个头挽道髻,身穿古铜道袍,腰悬铜笛的道人,一齐进来。

  他们身后,也跟着七八个手执兵刃的黑袍道人!啊!那个走在前面名叫绝缘子的道人,原来道髻散乱,道袍上也有几处被剑尖划破的痕迹。

  不!后面七八个黑袍道人,也全都带着轻伤,敢情吃亏不小!那黄衫红脸老者,此时满面激愤之色,两道炯炯目光,向殿上扫过,厉声问道:“坐在上面的,可是玄灵叟老前辈?”

  玄灵叟脸上一沉,喝道:“不错,尔是何人?”

  黄衫红脸老者只是微微躬了躬身,大声道:“晚辈阳震九,人称食菰仙,这是师弟铜笛仙查元甲,此次奉家师铜椰老人之命,前来投书。”

  玄灵叟道:“你们就仗着司马老儿几手三脚猫,到天回岭逞能?”

  食菰仙气得身上微微打颤,笑道:“仗着几手三脚猫逞能的,倒不是晚辈!”

  玄灵叟脸色一沉,怒道:“难道是老夫门下?”

  食菰仙冷冷的道:“晚辈奉命赍书,不想一入天回岭,便遇袭击。”

  玄灵叟点头道:“天回岭禁地,如无玄癸宫信物,不准通行,此是本山规定,也怪不得他们,唔!司马老儿的信呢?”

  食菰仙强忍怒火,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柬,早有绝缘子接过,双手呈上。玄灵叟看罢之后,脸上变了颜色,怒道:“老夫近日因北海泉眼,历年发生海啸,裂缝渐大,致沿海水位渐高,时有泛滥之虞,几次派人潜入海底勘测,投以大量砂石,悉遭冲去。唯有‘龙角胶’始能胶合,事为无数生灵救灾,特遣祝士愕面谒尊师,请共襄盛举,诅料你们屠龙岛自立陋规,求胶之人,须入阵自取,未允所请。

  祝士愕因无法向老夫覆命,遂偷上屠龙岛,冒险一试,亦属人情之常,尔等居然群起拦击,既然出手,难保不无损伤。所谓毁树伤人,亦只怪技不如人,才为劣徒所伤,设如劣徒在岛上致尔等袭击成伤,难道老夫也要向司马老儿追缉凶手,押解回岛不成?”

  食菰仙见玄灵叟一味偏袒,心中大是不服,说道:“老前辈明察,如果说祝士愕完全如老前辈所说,那自然咎在敝岛,怎奈家师至今还不知北海泉眼之事。

  祝士愕两次偷入屠龙岛,并未衔老前辈之命,堂皇求见,他只是黑纱蒙面,假冒千里孤行客之名,在岛上毁树伤人,家师是以命晚辈赍书而来。”

  “千里孤行客?”

  玄灵叟仰天大笑道:“千里孤行客乃是昆仑老人的师弟精精子,当年因他夫人怀孕五月,小产身死,他伉俪情深,把那婴儿,用采自灵山,准备练制‘大还丹’的朱兰汁,参以甘露,浸在玉盒之中,培养婴儿,化去二十年心血,此后即倍伴他亡妻石廓,誓言永不外出。此事早在数十年之前,劣徒如何得知,会冒他之名,上屠龙岛滋事?”

  食菰仙愤然道:“老前辈既不见信,晚辈只好回岛覆命!”

  玄灵叟怒形于色道:“你敢顶撞老夫,依你便待怎样?”

  离火真人和大觉大师,站在一边,久不作声,此时离火真人突然大声说道:“老前辈,阳道友说得不错!”

  玄灵叟叱道:“你如何知道?”

  离火真人稽首道:“晚辈耿修元,祝士愕原是晚辈师兄!”

  玄灵叟唔了一声,反问道:“祝士愕当年不是被天雷老儿逐出门墙了吗?”

  离火真人躬身应是,一面指着周绿云道:“那是因红线姑娘的令尊周大侠一只‘辟雷镯’而起,当日……”

  玄灵叟左手微抬,拦道:“此事老夫已听周姑娘说过,老夫只是问你何以知道阳震九说得不错?”

  离火真人道:“晚辈也正因大师兄假冒千里孤行客,夜入少林寺,盗去达摩禅师手着‘易筋真经’,才敢冒大不韪,陪同少林大觉大师,晋谒老前辈而来。”

  玄灵叟寒着脸道:“这样说来,你是替少林寺出头来的?”

  离火真人道:“晚辈不敢,只因晚辈……”

  玄灵叟道:“天雷老儿未死之前,曾和老夫有约,玄灵不南,烈火不北,除非一方自认为赢得对方之时,你擅入北海,难道已能胜得老夫了吗?”

  离火真人黄豆般汗珠,已从额前绽出,躬身道:“老前辈神功通玄,晚辈怎敢妄相比拟,只是……”

  “哈哈哈哈!你也知道火永远不能胜水?”

  玄灵叟说到这里,突然脸色又是一沉,道:“只是什么?少林寺之事,自有少林和尚,向老夫交涉。”

  大觉大师因玄灵叟名震八荒,是几个前辈高人,是以始终执礼为恭,此时见他目空四海,一味自大,不禁也难以再忍,双手合十,朗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少林寺出家之人,百十年来,从不介入江湖恩怨,不料令高徒祝大侠,假冒千里孤行客之名,仗着‘玄灵掌’,震毁经楼,盗走祖师遗留手泽,贫衲身为少林方丈,明知此行容或触怒老檀樾,但贫衲不得不冒死前来,老檀樾既然说出少林寺之事,自有少林和尚交涉,交涉两字,贫衲不敢,贫衲只是请求老檀樾主持公道,命令高徒赐还真经,功德无量!”

  玄灵叟道:“老夫门下,首戒淫盗,和尚,劣徒冒名盗经之事,此话当真?”

  大觉大师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少林寺焉敢欺蒙老檀樾?”

  玄灵叟道:“可有证据?”

  大觉大师呆了一呆,又道:“此事祝施主已亲口承认,当时在场的还有大方真人迟老檀樾,和一掌开天楼老檀樾,昆仑老神仙记名弟子横天一剑江小施主,和老檀樾门下聂女施主在场。”

  玄灵叟道:“这些人呢?”

  大觉大师又是一怔,道:“他们去了东海!”

  食菰仙道:“迟老前辈和楼老前辈一行,和晚辈同时离开屠龙岛,他们因红线姑娘前来北海,怕引起老前辈误会,有北来之意,想来不久也可赶到。”

  玄灵叟一双比电炬还亮的双目,寒光凛凛,扫过左右两边,突然发出一阵仰天大笑,点头道:“你们各有各的道理,说来冠冕堂皇,好像全是老夫门下孽徒不是,其实你们果然是有计划的相约而来,向玄灵门寻事罢了,这也好,你们只要赢得老夫,玄灵门可以立时遣散,不然,只好委屈你们替老夫留在北海了!”

  他此话一出,直听得大众面面觑,正当此时,只见一个道童,走到阶前躬身道:“启禀老祖宗,大观主业已回来!”

  玄灵叟微微拾手,点头道:“你传老夫之命,着他立即前来见我!”

  道童领命退出,过了一会,又匆匆回来,扑的跪下,浑身颤抖的道:“弟子该死,弟子奉命前去,已是迟了一步,大……大观主听到昆仑、东海、少林有人找来,他……他……重又下山去了。”

  玄灵叟听得大为震怒,喝了声:“孽畜敢尔!绝尘、绝情,你们立即把他截回来!”

  绝尘、绝情那敢怠慢,立即领命飞身而去。正当此时,忽然从殿外闪入一个娇艳如花的红裳少女,口中娇喊了声:“师傅,徒儿回来了!”

  说罢,便盈盈拜了下去。玄灵叟瞧清来人,盛怒脸上,登时浮起慈蔼之色道:“小红,你是和孽畜一起回来的?”

  聂小红站起身子,摇头道:“不!师傅,徒儿刚从东海回来,啊!迟老前辈和楼老前辈他们就在门外呢,叫徒儿进来通报的。”

  玄灵叟脸色一沉道:“他们果然来了?”

  聂小红惊奇的道:“咦!师傅,你老人家怎会知道的?”

  玄灵叟鼻孔里嘿了一声,只听外面有人嚷道:“老残废,咱们行客拜坐客,进去就是,通报个屁,难道还要玄灵老儿出来恭迓圣驾不成?”

  另一个苍老声音道:“老楼,你也太性急了,小妞儿才进去呢?”

  先前一个又道:“走,咱最讨厌俗套!”

  话声传来,大门外已有一个高大身形,大踏步往里闯来。不!和他并肩进来的还有一个孩儿脸的老头,两人身后同时跟着六个青年男女。

  他们正是南怪北残和黑摩勒、江青岚、兰儿、白玫、崔文蔚夫妇一行!玄灵叟瞧到南怪北残,不得不站起身来,往阶前迎去,口中笑道:“你们两个老不死,怎么此时才来?老夫已恭候多时!”

  楼一怪奇道:“你知道咱们要来?”

  说到这里,大环眼扫过阶前众人,不由啊了一声!江青岚一眼瞧到周绿云,口中叫了声:

  “师姐!”人已跟着奔去。

  周绿云因他一片痴情,心头不由一软,螓首低垂,轻声说道:“江公子,你何苦……”

  红绡却在此时,也袅袅走近,握着周绿云纤手,呜咽的道:“妹妹,你也太任性了,报仇之事,姐姐怎能让你一人涉险?”

  周彩云微微抬头,瞧了江青岚一眼,然后向红绡道:“姐姐,你别伤心,快来见过姨妈!”

  一面又把自己和洪氏相遇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洪氏早已颤巍巍的叫着:“轻云,唉!

  孩子,老身总算见到你们姊妹了!”

  红绡失声的叫了声“姨妈!”往洪氏拜了下去!

  天狼天狐,一眼瞧到迟老残,早吓得双双跪下身去,口中叫着“师傅”,“父亲”,兰儿也跟着叫“爸”,“娘”!

  烈火真人,大觉大师,和食菰仙、铜笛仙瞧到南怪北残,也纷纷施礼!这可把玄灵叟听得气往上冲,嘿了一声,冷冷的道:“你们倒是约好了到玄癸宫认亲来的!”

  迟老残连正眼也没理天狼天狐,一张孩儿脸,望着玄灵叟,打了个哈哈道:“咱们四五十年不见,你老儿还是当年的牛脾气,来来!咱替你引见几个年青朋友!”

  玄灵叟脸现怒容,双目精光陡射,厉声喝道:“且慢!各位年轻朋友,老夫毋须认识,你们既然约齐了到玄癸宫来,老夫适才已经言明,只要赢得老夫,老夫立时解散玄灵门,否则就得全给老夫留下。”

  楼一怪怪眼一翻,大声说道:“你想斗斗咱老楼?”

  玄灵叟仰天发出裂帛长笑道:“凡是今日在场之人,老夫都得领教!”

  楼一怪倏地掳了掳衣袖,正待掉头往场中走去,迟老残双脚一顿叫道:“喂,楼老怪,你难道忘了咱们巴巴的赶到北海,是为什么来的?”

  楼一怪停足道:“咱们原是约好替人家做调人来的。”

  迟老残道:“那你怎地要和玄灵老儿动起手来?”

  楼一怪理直气壮的道:“那是他无要和咱老楼动手,难道你没瞧到?”

  迟老残摇头道:“你没听玄灵老儿的口气,说咱们两个老不死是约齐了他们到玄癸宫找岔来的,咱们一插手,岂非给他说响了嘴?”

  楼一怪想了一想,道:“那么依你又待怎的?”

  迟老残叠起指头,道:“三个字,还是做调人。”

  楼一怪搔了搔头皮,点头道:“对!老残废,不是你说,咱们真被玄灵老儿说响了嘴,还当咱们上门欺人!”

  黑衣摩勒恰在此时抢身而出,向玄灵叟躬身道:“晚辈摩勒,奉家师……”

  玄灵叟被楼一怪激怒得火高三丈,他不识黑衣摩勒,是何人门下,闻言不由又是一阵裂帛大笑,拦着他话头喝道:“哈哈!你也奉了尊师之命前来,不过老夫言出如山,今日老夫不论你们奉了何人之命,也毋须解释,老夫要考考你们有没有到天回岭来的资格,只要接得住老夫一招之人,就算合格,那时向老夫提出理由不迟!”

  迟老残摇头道:“你这算什么规矩?”

  玄灵叟敞声笑道:“老夫是因为他们全是奉有师命来的,若不严加考核,中原各门各派的人,全可随随便便的往北海天回岭来乱闯了!”

  楼一怪大脑袋连晃,道:“老残废,玄灵老儿说得也有点道理。”

  迟老残气道:“你还附和他呢!这些人中,接他一招,大概还没多大问题,问题可出在咱们身上!”

  楼一怪奇道:“这些小娃儿都接得住他一招,咱们两个老不死,就接不住?”

  迟老残孩儿脸一绷道:“咱们是做调人来的,你老是缠到咱们自己头上作甚?”

  楼一怪也气道:“你明明说问题出在咱们两人身上,一会儿又说我老楼胡缠,你……”

  迟老残摇手道:“我说咱们一共只传了三手的两个娃儿,怕有点顶不住!”

  楼一怪哦了一声,伸手向崔文蔚和周轻云(红绡)一指道:“你是说他们两小口子?哈哈!南怪北残教遇三手的人,还抵不住玄灵老儿一招,咱们就得跳下北海!”

  玄灵叟嘿道:“好大的口气!”

  楼一怪嗔目道:“难道老楼还吹牛不成?”

  他话声未落,绝尘、绝情两人已抬着祝士愕进来。原来神行无影祝士愕刚一回山,便听宫中道童说出东海屠龙岛和昆仑、少林,有人寻上门来,巡山二十八宿,死伤多人,老祖宗大为震怒,目前正在亲自问讯之中。

  据说这些人带着昆仑老人和铜椰老人的书件,是为了大观主来的。神行无影听得心头猛震,他对自己师傅,当然知之甚多,玄灵叟平日里虽然护短,但也是极爱面子的人。

  此时人证俱在,弄不好会吃不了兜着走,那么三十六着,还是走为上着,他心念转动,人也立即掉头往山下奔去!他虽有神行无影之名,怎奈无巧不巧和南怪北残一行,碰个正着,楼一怪大叫一声:“赌注!你别忙,快跟咱们回去才是正经!”

  祝士愕一见挡住自己去路的正是那个武功极高的长发怪人,此时他那还顾得厉害,大吼一声,双掌业已排山推出!

  “哈哈!”楼一怪大笑声中,只听蓬然巨响,祝士愕一个身子,像鹞子翻身般直摔出一丈来远!

  祝士愕到底武功不弱,脚才落地。那还犹豫,掉头就想夺路逃走!那知才一回头,只见孩儿脸的老头,已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嘻的笑道:“你还是乖乖的躺下来休息一会罢!”

  祝士愕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只觉一股无形潜力,已直逼上来,立即闭过气去。江青岚正待把他扶起,迟老残摇手笑道:“小娃儿,他形色匆忙,准是偷逃下山来的,咱们别管,自会有人把他撵回去的。”

  一行人上山,绝尘、绝情,也正好奉命追了下来。却说绝尘子和师弟绝情子,放下祝士愕,立即向玄灵叟躬身道:“弟子奉命追截,发现大师兄已躺在岭下不远,经弟子检查,又不类穴道受制,请师傅定夺!”

  玄灵叟怒目瞪了两人一眼,伸手往祝士愕身上虚虚拍了掌,喝道:“亏你们跟随为师多年,连真气被闭都还瞧不出来!”

  说也奇怪,祝士愕经玄灵叟虚虚一拍,立即霍地站起身来,睁目一瞧,自己已在大殿之上,自己师尊,脸色铁青的站在中间,心头这份震惊,当真非同小可!立即扑地跪下,口中说道:“师傅,弟子……”

  玄灵叟不待他说完,挥手道:“孽畜,你眼里那有我这个师傅,还不站到边上,我办完正事有话问你。”

  祝士愕眼看师傅虽然极为盛怒,但“办完正事”这句话,无异是含有打发了来人再说之意,不由心中暗暗窃喜,站起身子,唯唯后退!

  绝尘、绝情、绝缘三人,因这些来人,连伤巡山使者,心头就各怀愤慨,此时听师傅如此说法,也脸露喜色。

  他们平日只知师尊一身功夫,超凡入圣,高不可测,恨不得立时把这批到天回岭撒野的人,掌掌诛绝,也好叫江湖上不敢小觑北海。果然玄灵叟话声一落,突然炯炯目光,扫过众人,大声问道:“你们谁先接老夫一掌?”

  食菰仙和师弟铜笛仙自从南怪北残进来之后,始终站在一边,并未开口,而且听玄灵叟口气,今日凡是到天回岭来的人,不问理由,都得先接他一招再说!自己两人,少说也跟随师尊在岛上苦练了二三十年,难道连他一招也接不下来?反正在场之人,迟早都得出来,不如先接第一场,免得损了屠岛龙威名!

  心念一转,师兄弟两人对看了一眼,立即大踏步走了出来,躬身说道:“老前辈既然如此吩咐,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就请老前辈赐招罢!”

  玄灵叟瞧了两人一眼,点头道:“司马老儿门下,果然有点魄力!”

  左手一抬,同时指着离火真人和大觉大师道:“你们两个也一起上罢!”

  离火真人耿修元,身为烈火门传人,他因自己师尊和玄灵叟之间,因武功互有克制,势如冰炭,这次实因少林“易筋经”乃是被自己大师兄盗走,才义不容辞,相偕同来。

  自从入山之后,始终执礼甚恭,不愿再启前人之嫌,但此时被玄灵叟指名相叫,自己至少是烈火一门的传人,不得不出,只好躬身道:“晚辈遵命!”

  大觉大师少林一派掌门,自然也只好跟着出场!这四人,两个是铜椰老人嫡传门徒,一个是烈火门的唯一传人,只有大觉大师虽然身为少林方丈,但功力却是最弱,不过无论如何,凭这四人的武功,如果连玄灵叟一招都接不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但迟老残却知道得极为清楚,玄灵叟以百年修练之功,他的“玄灵掌”号称天下无人能挡,四人功力虽强,能否接得住,却也难说,这就出声叫道:“且慢,玄灵老儿,咱和老楼,就是怕他们几个娃儿,有什么冒犯,匆匆赶来,无非要你老儿卖点咱们的老交情,方才你说出要他们接你一掌,试试有没有上天回岭的资格,这是一种考验性质,咱和老楼自然不好阻拦,不过你老儿可手下留情,别让咱们两个调人为难!”

  楼一怪点头道:“对!对!你手下留点分寸就好!”

  玄灵叟仰天大笑道:“你们放心,老夫对付几个后生小辈,那会要他们性命?”

  一面却瞧着四人喝道:“你们尽管撤出兵器来,老夫一招为限!”

  食菰仙见他说得如此托大,也不禁大是不服,立即抽出铜椰剑,铜笛仙也自腰间摘下铜笛!尤其是离火真人嗒的一声,从袍袖中飞出一面风磨的烈火旗,霞光耀眼,精铜闪烁,十分引人瞩目。

  大觉大师自知论功力,自己连祝士愕的掌风,都无法硬挡,是以口喧佛号,手柱禅杖,运集起全身功力,暗暗准备!玄灵叟缓步到四人中间,背手卓立,点头道:“你们发招罢!”

  “晚辈有僭!”食菰仙口中说着,铜椰剑仰天一圈,带起一圈青紫光芒,陡然化作无数剑影,往玄灵叟当头罩落!不!铜笛仙查元甲、离火真人耿修元也一齐发动,笛挟锐啸,旗卷狂飙,同时攻到!

  大觉大师出手较迟,也只有毫厘之差,他拼运功力,使出少林寺绝艺中威力最大的“伏虎杖法”,往中央挤去!

  “砰!”人影乍散,罡风雷卷,大家连玄灵叟如何出手,都没瞧清,铜笛仙查元甲和大觉大师,首先被震得身子飞起,摔出寻丈之外。

  食菰仙闷哼一声,脚下踉跄后退了七八步,一柄铜椰剑,脱手飞出,落地时已断作三截!

  只有离火真人手撑烈火旗,似乎只退了半步,便行站住。啊!不!他明明站稳了,怎么身形忽然又摇幌起来,连退了四五步,脸如白纸,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食菰仙阳震九和离火真人耿修元功力较深的人,都受了内伤,铜笛仙查元甲和大觉大师,两个功力稍逊的却只被震出而已。

  显然,玄灵叟是有意教训东海大弟子食菰仙和天雷叟的传人离火真人的!他这一手可真把在场的人,给全震住了,就是迟老残和楼一怪也相对点头,表示北海老儿当真有一手!玄灵叟面情稍宽,两道棱光,一下扫向黑摩勒、江青岚、和崔文蔚三人,沉声道:“来!你们三个,也接老夫一招!”

  黑摩勒怔了一怔,急忙躬身道:“老前辈……”

  玄灵叟脸色一沉,喝道:“老夫言出如山,尔等毋庸多言!”

  黑摩勒神色为难的瞧了迟老残一眼。迟老残微笑道:“你们师兄弟虽然是奉命送东西来的,但玄灵老儿既然要试试你们,也算不得失礼,你们几个娃儿,总该知道恭敬不如遵命!”

  黑摩勒、江青岚、崔文蔚三人,无可奈何,只得走出场中。周绿云自然知道凭大师兄和江青岚,断难是玄灵叟的对手,何况姐夫崔文蔚,功力更差,当下放下铁琵琶,向玄灵叟敛衽道:“老前辈,请容晚辈也随大师兄一起接招。”

  恰好周轻云因夫婿出场,芳心大急,兰儿、白玫、柳琪也因岚哥哥出去,也全跟着闪出,口中叫道:“老前辈,我们是一起的咯!”

  玄灵叟本意,原不想叫这些女娃儿出手,此时一见她们自动出场,不由微微一笑,点头道:“你们几个女娃儿,原在免试之列,既然你们都愿合接老夫一招,就一起上罢!”

  黑摩勒眼看大家纷纷走下场来,自己也不好拦阻,不由皱了皱眉,从腰间抽出那柄木剑,江青岚、周绿云、兰儿三人也各自抽出佩剑,分四个方向,相对站定。

  因为他们四人,各自得了昆仑老人一招绝学,此时分站四方,正好按八卦方位,一人二门。

  白玫手上拿着一柄精光灿烂的短剑,站在江青岚和兰儿之间,柳琪紧依着岚哥哥身边,崔文蔚、周轻云他们一个学的是三手“劈天掌”,一个练的是“先天太极式”,也空着双手站在江青岚和周绿云中间。

  这八个青年,除了黑衣昆仑摩勒,生得瘦小黝黑之外,其余两男五女,男的像玉树临风,女的如琪花初放,当真是祥麟威凤,人间仙品!

  玄灵叟瞧了暗暗点头,光凭这几个人的资质气宇,全属武林中的万一之选!他脸含微笑,缓步踱入,向八人中间一站,然后徐徐的道:“你们准备好了?”

  黑摩勒,江青岚、周绿云等八人,均因方才已瞧到过玄灵叟的威力,凭离火真人和食菰仙等四人的功力,尚且在一招之间,吃了大亏,此时轮到自己,那敢丝毫大意,一个个提聚真气,功行右臂,好合力抵挡玄灵叟一招。

  此时一见玄灵叟飘然走入,发言相询,当下一齐躬身道:“晚辈准备好了,恭请老前辈发招!”

  玄灵叟不知怎地,两道目光犹豫起来,自己的“玄灵掌”,虽然收发由心,但一经发出,威力之大,无与伦比,眼前八人,全只有二十上下,纵使从娘胎就练武功,也只有这点年纪,莫说接自己一招,就是连自己门人的一招,恐怕也难以抵挡得住,想到这里,不由沉吟道:

  “你们这几个娃儿,自信能抵挡得老夫一招吗?”

  兰儿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她觉得这样比赛,甚是好玩,此时听玄灵叟一问,早就接口道:“老前辈,我们这许多人就是接你一招咯,你快些发招呀!”

  白玫也格地笑道:“老前辈,兰儿姐姐,说得对呢,我们这许多人,连老前辈一招也接不住,那真羞死人了!”

  天狼天狐,眼看爱女抢着闪出,不禁大惊失色,但他们因迟老残并没有阻拦,也不敢开口,两人对看了一眼,暗暗掣出玉如意,同时向兰儿身后移去,万一女儿发生危险,凭自己两人,双双出手,合力抵御对方一招,谅可无虑。

  两人的心意,迟老残那会瞧不出来,他那张孩儿脸上,微微露出冷嘿,当然,有自己在场,一个心爱的外孙女,那会发生意外。却说玄灵叟听兰儿、白玫这么一说,只得点头道:

  “你们几个娃儿,有此胆力,确实难得,那么老夫要发招了!”

  他话声一落,两手缓缓上提,突然向空一圈,大喝一声:“娃儿小心!”

  一招“日月双悬”,堪堪出手,立时卷起一阵无可比拟的内家罡风,往四面八方推出!

  啊!不!罡风才起,一片如幕剑光,蓦地汹涌暴涨,宛如冰山银峰,冲霄直上,光华之强,简直令人无法睁眼。

  五丈之外,犹觉森森剑气,砭人肌骨,威势之盛,世所罕见,使得在场观战之人,都瞧得大为惊凛!

  这当然是江青岚、兰儿、周绿云、黑摩勒四人发出的“乾坤一剑”、“震兑一剑”、“坎离一剑”、“艮巽一剑”了,这由昆仑老人从原来的“乾坤八剑”,精研而成的“乾坤四剑”,一经合壁,当真夺天地造化,蕴八卦之极,天下莫之能御!

  这四人剑招骤发,崔文蔚的“劈天掌”,周轻云的“先天太极式”,也同时发动。白玫更是娇躯飞起,使出“龙飞九天”身法,手中短剑一挥,“乾坤八剑”的首招“乾三运”,跟着往下劈落!

  这八人之中,当然以柳琪最弱,她“终南剑法”的“盘空挑月”,剑尖才动,一股强猛劲风,已把她连人带剑,一起卷起。

  她连半点抗拒之力都没有,呼的往场外飞去,这时半空中又有一股无形劲气,轻轻一托,才莫明其妙的飘落地面,只见迟老残正对她微微含笑,心知自己是他出手相救,才没摔伤。

  天狼天狐,因为耽心爱女安危,双双移近兰儿身后。

  玄灵叟掌风出手,兰儿一剑在手,依然屹立如故,她爸娘可不同啦,这两位名列六绝的人物,别说想在临危之时,抢救兰儿,此时只觉被一股激荡如潮的潜力,逼得不自主的后退四五步!

  大家虽然只发了一招,但各人的情形,各有不同,说来虽慢,其实这是快逾闪电,一发即停。罡风狂飙,冲霄剑光,才一接触,但倏然全收,场中除了江青岚等四人,依然抱剑卓立。

  崔文蔚夫妇也被玄灵叟掌风卷飞出去,此时已和柳琪一起站在迟老残身边,场中独独不见了白玫!不!她凌空下击,可上了大当,玄灵叟拍出的掌风,是向四外旋卷而出的。

  但和江青岚等四人四剑合璧的“乾坤四剑”一接,四面剑壁如山,逼得旋转狂飙,无从宣泄,一股脑儿往半空涌去。

  白玫还没有劈下,陡觉脚下一团汹涌激荡的罡风,往上卷来,心头不由大惊,差幸她身擅“龙飞九天”,一见情形不对,立即猛吸真气,身子凌空直上,飞起二十来丈,才算躲开。

  她直等罡风狂飙,在半空中消失,才衣袂飘飘曼妙无比的从空中缓缓降落,立到江青岚身侧。

  玄灵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几个娃儿,居然硬接了自己一招,他满脸惊疑,仰天发出一声长笑,点头道:“要得!你们竟然全是昆仑门下?”

  接着又目射xx精光,打量着白玫问道:“你就是精精子的女儿?”

  白玫茫然道:“老前辈,精精子是谁?”

  玄灵叟啊了一声道:“姑娘也许没听见过精精子这个名字,哈哈!精精子就是令尊千里孤行客。”

  白玫张大眼睛,娇躯一扭,望着江青岚道:“岚哥哥,千里孤行客就是我父亲?”

  迟老残接口道:“不错!女娃儿!玄灵老人当年和精精子交称莫逆,此事由他说出,自然不错,我当日在长恨谷口,已然瞧出千里孤行客就是昆仑精精子!

  不过那时他拦着我说:‘老夫贱号,不用久矣,何用再提?’他意思当然要我暂时不说,造就是我老残废一直没说的原因,据我推想,精精子离开长恨谷,可能是上昆仑去的,你们这里事了,上一趟昆仑,不就都解决了吗?”

  说到这里,忽然向玄灵叟嘻的笑道:“老残废一来就要和你引见几个年青朋友,你偏要他们试过一招再说,现在总可以让他们说明来意了罢?”

  说毕,忽然回头向江青岚道:“小娃儿,你们还不把‘龙角胶’呈上?”

  说着就替黑摩勒、江青岚、崔文蔚等人,一一引见,一面笑道:“昆仑老人命黑娃儿往屠龙岛取胶,原是为了北海泉眼裂缝,正好这黑娃儿存了私心,他答应过小师弟,替祁天行胶合毒冰轮上二个倒钩。

  那知祁天行也去了屠龙岛,正好这姓江的娃儿,被令徒一掌擘下火窟,因祸得福,得到‘龙角胶’,而祁天行却和楼老怪相遇,一柄毒冰轮上剩下的三十四枚倒钩,一下就被楼老怪手掌削平。

  他们师兄弟谈起经过,才知‘龙角胶’还关系着北海无数生灵,才特地从东海赶来,一面又因那姓周的女娃儿,为了亲仇,赍书北来,而且天雷老儿的传人,和少林寺的人,也在这时候来了北海,这几个娃儿,怕引起你老儿误会,才拉上咱们两个老的作伴。”

  这时江青岚已从身边取出一个小小玉盒,双手呈上。玄灵叟接过玉盒,交给侍立身后的道童,一面点头道:“昆仑老人学究天人,算无遗策,北海泉眼发生裂缝,居然也瞒不过他,这盒龙角胶,渗上数十大缸沸水,用来胶合砂石,果然足够使用,黑少侠江少侠两位,替老夫覆上尊师,为北海生灵敬致谢忱。”

  黑摩勒、江青岚两人,连称不敢。玄灵叟倏地回过头去,向祝士愕喝道:“孽畜,你中原之行,胆大妄为,不但有违戒条,而且玷辱师门,如今人证俱在,尔还有何说?”

  神行无影况士愕当着这许多人,无从抵赖,只得跪在地上一一承认,并从身上取出“易筋经”,连如何嗾使北海七星,追寻“辟雷镯”也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玄灵叟平日目空四海,刚愎自大,也是最爱面子的人,如今自己的大弟子,背着自己,在中原为非作歹,这张老脸,如何丢得起,不由直气得暴喝一声,右掌蓦地劈出!

  祝士愕惨叫半声,便自倒地死去。玄灵叟依然怒容满面的回头向食菰仙、铜笛仙喝道:

  “你们替老夫回覆尊师,孽徒已由老夫家法处死!”

  食菰仙、铜笛仙不敢多言,只好惟惟应命。大觉大师总算讨回祖师遗留镇寺实物,眼看祝士愕落得如此下场,不由双手合十,连诵佛号。

  周轻云、周绿云姊妹,也总算报了父仇,忙向玄灵叟哭拜在地。

  白玫听玄灵叟和迟老残说出自己身世,而且父亲可能上昆仑去了,是以急于要赶上昆仑,她望着江青岚道:“岚哥哥,你陪我上昆仑山去好吗?”

  江青岚点头笑道:“大师兄,周师姐,都要回山覆命,愚兄自蒙记名昆仑,从没叩见过他老人家,自然也要同去。”

  兰儿忙道:“岚哥哥,还有我呢!”

  崔文蔚、周轻云也道:“愚夫妇久闻昆仑老神仙之名,这会大家有伴,正好前去瞻拜,不知老神仙肯不肯赐见?”

  黑摩勒笑道:“他老人家最喜欢年轻后辈,贤伉俪不是外人,同去无妨。”

  聂小红一听大家要走,她偷偷瞧了江青岚一眼,突然向玄灵叟身前跪下,含泪道:“师父,徒儿也想跟着岚哥哥、周姐姐他们同去。”

  玄灵叟愕了一愕,他目光何等犀利,打量了江青岚一眼,点头微笑道:“痴儿,你……

  唔!北海之事,多承昆仑老人关注,你就代表老夫一行罢!”

  聂小红见自己心事,师父好像已经知道,不禁羞得双颊一红,笑靥如花的道:“师傅,你老人家真好!”

  ——全书完————

  孤剑生扫描一剑小天下OCR,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