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7月到来后,学校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放假了,东方南本来打算整个暑假都留在北京陪嘉培的,结果嘉培叫他回家,说是一年之中也就那么几个回家的机会,现在不好好珍惜,以后出来工作之后是更加没有机会了。东方南觉得她说的在理,于是陪了她几天之后就动身回东北老家了。
东方南走了之后,嘉培仿佛一下子清闲起来,以往给他打扫,给他做饭的活计都不用做了,每天只需回家等着吃妈妈做好的饭菜,生活忽然就显得无聊起来。在电话里和东方南抱怨了一下,东方南听了得意地笑了起来,在那头说:“看,我是多么的重要啊!”
一对恋人分离得久了,自然是思念成灾的,有好几次,嘉培忍不住,大白天上班的时候就打电话给东方南,结果听到的都是睡意未醒的声音,有时甚至已经下午一两点都还是这样。嘉培于是问他,晚上搞什么东西,折腾到大白天的还不起床。东方南在电话那头一脸小题大做的样子说:“哪个做学生的不是睡到日照三杆才起床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也不能睡到这个时候啊!”这样的理由,嘉培明显是不服气的。
“看书啦,大半夜的,安静,容易思考问题。”
嘉培听了也不作他想,直叫他多注意休息,别弄坏了身体。
后来,某天半夜,嘉培和东方南聊完电话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于是索性上网消磨时间起来,后来翻了翻BBS,似乎没什么感兴趣的话题,正准备下网。忽然一时兴起,打开了魔兽的图标,进入了里面的世界去,结果,居然看到东方南的ID在那里面正玩得起劲。她一联想到他平时的晚起,就马上明白是什么问题了,于是怒气冲冲的打电话过去责问。
刚一接通电话,嘉培尚且还能心平气和地问他:“干什么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吵杂,似乎是音乐声,她知道,他打魔兽的时候,最喜欢开着音乐了。她以为他会知趣地承认错误,然后关掉电脑,上床睡觉。结果,他选择的居然是欺骗,东方南没有留意到电脑上玩家的名单,所以对自己被人识穿的事情一无所知。按照以往的惯例,他知道,一旦自己承认了玩魔兽,肯定会换来嘉培的一顿念叨,于是索性继续撒谎,好换来一个耳根清净:“看书啦。有什么好做的。”
“真的?你看书不是喜欢安静的吗?怎么那边那么吵,还有音乐声。”
嘉培这么一说,东方南才意识到自己的疏漏,于是马上关小了声音说:“一时兴起开的音乐啦,别想那么多了。你看都一点多了,还不睡觉。”
嘉培已经懒得再和他含糊下去了,干脆把话挑明了来说:“东方南,你又在骗我。你明明是在玩游戏,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东方南一听到嘉培这么说,就知道自己的把戏被识穿了,于是马上陪笑道:“哎呀,一时手痒,玩玩而已啦。你看不都放假了吗。”
“你要玩,大白天的什么时候玩不行,非得玩到半夜三更的,把整个生活秩序都颠倒了。”
“都一样,都一样,什么时候玩都一样,只要能睡个饱觉就行了。”东方南只觉得嘉培是在小题大做,于是也跟着打哈哈的,没把她的怒气当一回事。
“怎么能一样,生活颠倒了,整个身体机能都会被破坏掉的,你现在觉得没什么,等到老了……”
“哎呀,不就是熬夜玩个游戏而已嘛,有必要大半夜的打个电话过来兴师问罪吗?”听着听着,东方南的怒气也上来了,本来还有点内疚的心情,早就在嘉培的责问中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股莫名的怒气。
“不仅仅是玩游戏而已,你还骗我说你在看书。你居然骗我!”
“如果不是怕你唠叨,我还懒得骗你呢。不就是一个游戏吗,至于吗,整天管东管西的,不让我这个时候玩,不让我那个时候玩。”
嘉培一听这番话,更是怒火丛生了,她不许东方南玩游戏至深夜,也是为了他好,他不领情倒好,反倒倒打一耙,怪罪起她来,还把他骗人的理由赖到她的头上,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于是,她提高了嗓音说:“这么说,你骗我完全是我的错啦。”
东方南在那头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马上软了语气下来,连赔不是:“不是,不是,一时心急口快,说错话而已。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不想被你唠叨而已。”
“那还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唠叨你,你就不用骗我了,对吧。”嘉培的较真,牛脾气上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索性吵到底了。
“我都说是我的错了,怎么是你的错呢?”
“你不喜欢我唠叨对吧,那好,我以后都不管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把电话挂了,电脑关了,马上上床睡觉。东方南知道她的脾性,一旦生气起来,没个半天是消不了的,而且在气头上的话,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说什么吵什么,所以也不急着打电话过去,而是等着她明天醒来之后,自动气消好了。
结果次日,嘉培上班忘了带手机,东方南一连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找不到她。晚上回家后,嘉培一看手机,9个未接来电,再仔细一查看,其中有6个是东方南的,此时母亲走过来说:“这手机都响了一整天了,回个电话过去吧。”
嘉培撇了撇嘴,把手机扔到了一旁:“偏不。凭什么是我打电话过去啊。”
“吵架了?”
“哼。”
“哎,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老吵,老吵。”说完,母亲就走进厨房料理晚餐了。
刚吃过晚饭,看了会电视,手机又响了起来,嘉培以为是东方南的,结果接过来一看,天,居然是若梅的,一看这个电话号码,嘉培就直觉得头大,等它响了老半天才不情愿地接了过来。
“培姐,快来,我在你公司附近,尾班车已经走了,我又打不倒计程车,快来接我。”
嘉培叹了口气,自己工作的地方的确有点偏,坐车不容易,末班车又收得早,平时加班完了,赶不及末班车,自己都是打电话到计程车公司找人开车来接的,现在若梅一个女孩子的,又没有计程车公司的电话,当然不会那么容易打得到车了。嘉培没有多说什么,问清楚了大概的方位,就出门去接了。
北京晚上的马路还算好走,不会塞车,40多分钟后,终于来到了若梅的位置上。嘉培本来以为还会有她的那帮狐朋狗友,结果一看,只有她一人,于是就问她,怎么一回事。若梅嘟了嘟嘴,说是一伙人本来打算开车到外地玩的,结果半路闹翻了,于是她就半途下车回家了。
嘉培一听,简直是哭笑不得,她直叹气摇头,然后说:“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的,在这个近郊,很危险的。”
若梅一脸认真的说道:“知道啊,所以我才挑你公司附近下车嘛,这里是工业区,很多工厂加班的。”
“你,”嘉培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要真知道的话,就不会半中途下车了。以后再生气都好,千万别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开玩笑,知道吗?”
“知道了。”若梅在一边郑重地点了点头。
董若梅是什么样的人,嘉培哪里会不知道,她现在这么回答自己,也不过是敷衍而已,事情过去了之后,照样会犯同样的错误,所谓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就是这样的人。可是她也懒得再去教育她什么了,没那个精力。刚开始时她还会喋喋不休地跟她说教,可是久而久之,她也明白了,她的话就是耳边风,若梅是听过就算了的,从来不会把它摆在心里。
“对了,这次怎么不找你男朋友呢?”听说之前的几次祸事,都是她那个非富即贵的男朋友给摆平的。
若梅听了,不好意思地说:“他啊,正吵架呢。”
嘉培一听,心里暗想,这么巧,也在吵架。于是顺便多嘴地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吵架?”
“啊,他啊,不喜欢我和那帮朋友到外地去玩。”
嘉培向天翻了个白眼:“你这家伙,你也好意思说。”
送了若梅回家后再回到家里,已经晚上12点多了,一进门,就听见手机震天地响了起来,怕吵到妈妈睡觉,于是马上接听了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那边的声音已经有点生气了。
“白天忘记带手机了。”
“你厮混到现在才回来!”听了嘉培的解释,那边更是怒气冲冲了。
“不是,是后来若梅有事,我出去帮忙了。”
“董若梅,又是她,怎么又是她,她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吗?”一提到若梅,东方南就来气,对于这个总是不停闯祸的人,他从来就没有给过好评价过,在他的心目中,若梅简直就是嘉培身边的一颗毒瘤,他迟早要把她给铲除了。
“她有事,我总不能不帮吧。”
“她什么时候能不会有事?你傻啊,老是帮她的忙,你要帮到什么时候啊?你以为她会感激你吗?你以为她会吸取教训吗?别傻了,才不会呢。”
“我不帮她,难道看着她死?”嘉培昨天的气都还没消完,现在倒好,一把火烧了过来,连同昨天的那一把,烧得更旺了。
“你帮她,可你也得看看你自己的斤两,你三更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跑出去,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啊!”
“那好,把她扔在我公司附近你就满意了,对吧。”
东方南一听她公司附近,再想到她公司那的位置,心里后怕不已:“你这蠢材,你公司什么位置?入夜之后多荒凉你也不是不知道,万一有流氓怎么办?你就不会打电话给姒凝她们,叫她们男朋友去啊。”
“你以为我是谁?叫得动别人的男朋友。连你个大才子都这么事不关己起来了,更何况别人家一个男朋友。你还真是宽于律己,严于待人啊。”
“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倒好,怪起我的双重标准起来了。我说你什么时候能不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原来我赶过去救人在你的眼里就是无理取闹。好啊,不错嘛那你倒是说说,你整天不分昼夜的玩游戏算是什么呢?正经事了?哈哈,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别人交口称赞的大才子是这么冷血的。”嘉培越说越激动,身体的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一不小心,就把饭桌上的水杯碰到了地下。那么通透的玻璃水杯,一碰到坚硬的大理石就整个崩裂开来,伴随着的还有清脆的粉碎声,在这个夏天的深夜,分外的大声,刺耳。
东方南被玻璃杯的粉碎声吓了一跳,他简直不敢置信,嘉培居然无理取闹到乱摔东西:“好好说话行不行,大半夜的,摔什么水杯,你倒是解气了,但是难为了伯母和你的邻居了。你就不能多为别人想想。”
“哈,我什么时候不为别人着想了。你说啊,你说啊。”嘉培越说越激动,脸色早已涨得通红,心口更是喘着粗气。一边呆着的馒头看出了主人的怒气,于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意欲安慰主人。可是它没有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一只脚正要踏上去,嘉培一边看见了,一急,马上大声呵斥道:“走开,臭猫。”说完,在它的脚还没踏下去之前,就直接用脚把它踢到一边了。嘉培正在怒气上,一时控制不好力度,馒头被她踢飞得老远的,正好撞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椅子被它一撞,马上移到了一边,椅脚摩擦着地板,发出了怪异的声响,再加上馒头那一声惨烈的猫叫声,让人听起来更是觉得毛骨悚然。
“你摔杯子也就好了,你打馒头干嘛?一只猫而已,至于吗?拿它来出气。平时看你宝贝得什么似的,感情是假的啊,你拿它只是当出气筒啊。沈嘉培,你怎么这么歹毒啊!”
嘉培一连受了两个冤屈,更是不可能好声好气了,她不想和东方南解释,只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了解居然这么浅薄,连一点信任也没有,于是,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歹毒?那你干嘛和我这个歹毒的女人相恋?算了,还是分手算了,免得我这个歹毒的女人坏了你这个谦谦君子的名声。”
“沈嘉培”东方南在那边咬牙切齿地骂道:“你简直就是一疯子,我不想和个疯子说话了,好了,一切到此为止,你明天还要上班,我也不想大半夜的吵着邻居睡觉。再见,晚安。”说完,就好无商量余地的挂了电话了,干脆,利落。直等到手机里传来单调的“嘟,嘟”声时嘉培才发觉,自己和东方南这一架,居然吵到了半夜两点多。也算了空前的了。
许多次了,都是这样,开始是一点小事,两人恶言相向,到后来越演越烈,演变成了激烈的争吵。不过以往是当着面吵,或多或小都有点顾忌,点到即止,双方也没有太大的受伤。可是,后来回头再看,就发觉,其实祸根早已埋下,你以为那些伤害微不足道吗?其实一早已经划过了你的心脏,留下了它的痕迹。就像一块透明的眼镜片,你一定要拿最柔软的布来擦拭才行,否则很容易在上面留下划痕,平时你看不到,一旦取了眼镜下来,对着光线,就能看到那上面清晰的,细小的,浅浅的痕迹,虽然平时看起来并无大碍,但它确实是在那里了的。而那一天晚上,争执的那么厉害,全因隔了个遥远的距离,通过一个电话,双方的顾忌似乎都已经消失了,误会产生的更加容易,而偏偏,嘉培又不是一个肯好好说话,好好解释的人,于是,双方的争吵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到最后,这毫无保留的话语就像一把占了毒的刀,狠狠地在他们的心上划上了重重的一下。
第20章
争执过后就是冷战,若是以往,总是东方南最后坚持不住,弃械投降,可是这一次,他似乎真的是生气了,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联系嘉培了。嘉培是女孩子,脸皮又薄,自尊心又比谁都要强,自然是不肯拉下脸去道歉的,哪怕自己都已气消了,也要等对方先放下身段来求饶。结果,两个人都这么耗着,等对方先说SROOY。
周末的时候和思诺逛街,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是要买的,只不过是想找个人出来陪陪自己,散散心。偏偏姒凝和曹媛都要去约会,而若杏虽然回北京过暑假了,但是白天要打工,没空理自己,到最后,找来找去,也只得找到思诺了。
两人走累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点了点小吃来吃。等上菜的时候,嘉培随手翻了翻店里提供的时尚杂志,看到了一幅漂亮的香水广告,全裸的模特,半眯着媚眼看镜头,手拿着香水遮住了下体。嘉培觉得这广告构思和摄影都不错,于是拿去给思诺看。思诺盯着那广告看了半天,然后问了嘉培一句说话:“如果你真的很爱一个人的话,你舍不舍得放手?”
嘉培听见她这么问,只觉得很奇怪,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说话,可是也顺应她的要求,回答起来:“舍得的,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幸福。”
思诺很欣慰地笑了一下,脸上有一种我果然没有做错的轻松。可是,隔了一会,嘉培又说了一句话:“如果是现在的我,那一定是不会放手的。”
“……”
“以前年少,没有足够智慧和能力去面对人生的巨变。”
“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话呢?你还会不会放手?”
嘉培听了,低下头去想,会不会,会不会呢?那么惨烈的变故,她连自身都尚且保不了,更何况心爱的人?她想起母亲说的,法院找了湛鸣去问话时的心情,震惊,恐惧,惊慌,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那天晚上她一直没有睡着,一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她觉得就是这一双手,一直拉着他,不肯放手,祈求能从对方之中求得一点温暖。谁知道到了最后,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这一双手把对方拉进了自己已经深陷了的泥潭中,那时她就明白,如果自己不松手,到最后自己不但求不到一点温暖,反而还会把对方那难得的温暖也生生的掐息了。所以:“即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所以说,有些东西,是不会随着年月而改变的。给你多少次机会,你也一样会做同样的决定。”
正说着,远远地看到姒凝和她男朋友走了过来,于是嘉培就笑着和她打了招呼,然后正打算和双方做个介绍。姒凝就笑着说:“不用了,早就在我哥那里见过面了。”原来是老熟人,嘉培恍然大悟了起来,怪不得姒凝看到她时会有片刻的错愕了。
姒凝走了之后没多久,思诺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先走了,于是两人就在餐厅里匆匆告别了。思诺走后,嘉培觉得有点闷,看了看表,也不过下午1点多而已,现在回家的话,又有点太早了,想来想去,索性跑到东方南家里去打扫卫生。
虽说东方南已有一个多月没在这间房子里住过了,可是卫生仍旧是要时不时的打扫一下的,他家的房子离马路只不过10多米远,外面车来车往的,里面的灰尘也积攒得快。东方南走后,嘉培也不时的抽空去他那里打扫一下,功夫不算太多,也就拂一拂尘而已,远比起他在家时要轻松得多,至少那一堆的衣服是不用洗了。
嘉培决定到他家去打扫卫生的时候,一早已忘了两人吵架的事,等到一上了公车,才醒悟过来。当时想着想着,就来气了,那个没心没肝的,恐怕打了一通宵的魔兽后才刚起床吧,自己这样忙里忙外地为他收拾房间,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可是,既然都已经坐上公车了,怄气也没用,干脆将错就错吧,反正现在不打扫,等到他回校之后仍旧得自己来打扫。
来到了东方南的房子,简单的收拾完过后,觉得有点困,就爬到床上睡午觉去了。正睡眼朦胧的时候,忽然觉得脖子那里有点痒,于是睁开眼一看,看到东方南正轻轻地吻着她的脖子,细碎的吻,一瞬间就把她多日来的怒气扫得烟消云散。可是,她仍旧不愿让他好过,于是推开了他,问:“你不是在老家的吗?怎么跑回来了?”
东方南顺势躺在了她旁边,然后搂着她的腰身说:“大小姐,我不亲自跑到北京向你道歉,估计你一辈子都不会搭理我。”
嘉培板着一张脸,右手不停地绞着被子。东方南看不明白她的神情,似乎仍在生气,似乎不是,于是把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下,更是低声下气地说:“别生气了好不好,我都千里迢迢的跑过来找你了,还不气消?”
他的人就在身边,他的气息吹拂到自己的脸上,有一种温热的真实感,不像以往无数个夜里那样,隔着一个冷冰冰的电话,似真似幻。嘉培觉得,再这样假装下去就没意义了,于是扑哧地笑了起来。东方南一看她这么明媚的笑容,本来就揪紧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好了,老婆,既然不生气了,那就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嘉培听了,于是一脸好奇地看向他的手掌,摊开的手掌心中,一颗小小的白银戒指。她一脸惊喜地拿过那枚戒指来看,简单,别致,大方,虽没有平时看到的那些首饰广告中的钻戒那样,繁复,华丽,但是也别有一番韵致在里头。
“传家之宝?”她有点得意地打趣他。
他拿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一副你别得意的神色说:“你就想了,一天没进我家的大门,一天也别想戴我的传家之宝。”
“小气。”她嘟囔着嘴吧说道。
“说我小气,那你赶快嫁我啊,到那时候一屋子的传家之宝都是你的。”
嘉培听了,在一旁低声地笑着,半天才说:“还没通过考核呢,这么快就想我嫁啊。”
“那么亲爱的老婆大人,请问我还要通过什么样的考核呢?”
“你说呢?”嘉培眨眨眼看着他。
东方南看着她,做了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后就马上色迷迷的看着她了,嘉培当然懂得他眼神里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于是一巴掌往他脸上盖了过去,然后装作生气地说:“滚,色鬼。”
东方南依旧凑了上去,贴着她的耳朵说:“你不色,嗯?偷吃鱼的猫。”
一场风波,就这样化解于无形,东方南回校有点早,还有一个多礼拜才开学,于是他趁着这一个多礼拜的空闲,天天坐公车跑到英盛,接嘉培下班。弄得财务部里的那帮八婆,天天取笑嘉培有个二十四孝的老公,对自己温柔体贴,又听话。嘉培听了,当然是一脸你们太夸张了的神情,然后对着那帮子八婆诉苦,大倒两人吵架时的苦水:“你都不知道,和他吵起架来的时候,简直是可以把你气个半死。”
“哎呀,有哪对情侣吵架时不是这样的呢。不吵架的情侣才不是好情侣呢,猫猫,你说是不是。”
猫猫听了,点头如捣蒜,嘉培看到两人如此的臭味相投,也不得不笑了起来,只是,她在心里想,我可不愿吵架。似乎每一次的吵架,都像煎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那样可怕。劳心劳肺,伤人心神。
又是一个周末的到来,本来东方南说好的,要陪她逛街,结果那天一早,嘉培居然接到了陈瓷邀约逛街的电话,当时整个人都有点傻了,在电话的那头,机械地“嗯,嗯,呀,呀”地答应了下来,直到挂了电话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居然是约了男朋友的。推了陈瓷那边的约会似乎不是太好,毕竟两人多年未做深交了,再这么推辞下去,未免不太厚道,而自己的男朋友则是无所谓了,或许,他还乐得解脱呢。
结果果然如此,当嘉培打电话说另有要事在身时,东方南十分豪爽地说:“快去,快去,别让人等久了。”
嘉培没好气地说:“你这家伙,一定很高兴有人代你受了这份罪吧。”
嘉培对于陈瓷的邀约还是很奇怪的,这么多年了,两人断断续续地路遇过好几次,也彼此留下过详细的联络方式,可是到了最后,却仍是老死不相往来,嘉培只觉得这次的邀约会不会是有什么事呢?可是,有能有什么事呢?自己和那边的人断了联系已好几年了,牵连得再广的事,也不可能扯到自己吧。
两人是在星巴克里见面的,嘉培怕被陈瓷看低了自己,故意悉心打扮了一番才出门的,结果来到星巴克的露天咖啡座里一看,一身T恤牛仔裤的陈瓷正百无聊赖地在那里喝咖啡,嘉培再看看自己的一身打扮,直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了。
陈瓷见了她来,马上起来结账了,然后无比熟稔牵着嘉培的手,往街上去了。嘉培面对着陈瓷的热情,觉得怪怪的,这么多年没联系了,再深厚的情分也会变得生疏的,历来认生的嘉培想不明白,怎么陈瓷会如此坦荡荡的,像这些年的分离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她也不忍说些什么,由得她的性子去了。
然而,这些年的分离冷淡是真实发生过的,哪怕你要装作若无其事。一路上,为了填补这些年来疏远的距离,两人都说着自己经历过的大小事情,都是陈瓷说得多,嘉培说得少。或许在下意识中,嘉培的心中仍然划分着两个世界,一个属于他们的,一个属于我们的,对于他们的世界,她无意去窥探,对于我们的世界,她也不想让别人过多地知道。
陈瓷一路上都喋喋不休地说着,聊着院子里的那拨人的趣事。她说过胖子王,她说过陆湛海,她说过杨清,她甚至说过另外几个她不认得的人,独独没有提到湛鸣。或许,在陈瓷的心中,依旧认为陆湛鸣这个名字是嘉培心中的禁忌,轻易提及不得。陈瓷不说,嘉培也不问,反正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了,知道或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问了,只怕别人会认为她仍旧放不低呢。
嘉培本来以为,陈瓷逛街,会专挑燕莎,新天地之类的高档场所去的,谁知道她往王府井里一走,低头就钻进了班尼路,S&K之流的大众消费品牌里。嘉培自然是妥为诧异的,陈瓷看出了她的迷惑,于是微笑着解释道:“我这个居委会大妈总不能穿着个香奈儿去上班吧。要是遇上邻居纠纷,劝起架来,被人扯坏了衣服就惨了。”
“对了”嘉培想起了什么,于是问道:“你怎么就跑到街区去做了呢?”
“哦,这个啊,宝生不想我靠裙带关系去谋职位,我爸又不舍得我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去工作,于是就折中找了这么个街区的工作,拿着公务员的薪酬,然后整天无所事事。”
嘉培听了,就想,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的,自己毕业时一个人找工作,找到天昏地暗的,现在在公司里也是忙得头破血流的,而偏偏有人可以不用这样,只靠家里人的一句话就可以一锤定乾坤,末了还嫌这样太轻松,非得折中一下。嘉培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思考这种关于公平的话题,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她一早就已经领教过了,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再发多一次感叹。于是,她又转了个话题问:“你和你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呢?”
“结婚?”陈瓷停下了手中挑选衣服的动作,然后自嘲似的笑了一笑:“恐怕你得问他。这我可做不了主。”
嘉培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走上前去,和陈瓷一起挑拣衣服起来。每对恋人的心中都有一首歌,你管它是哀乐还是喜乐,她只要知道,她和东方南心中的是那首婚礼进行曲就好了。
两人逛了一整个白天,一直到黄昏的时候才满载而归,后来陈瓷又提议在外面解决晚餐,于是就到一家川菜馆,反季节地吃起了麻辣火锅来。
陈瓷似乎不是一个能吃辣的人,刚吃没多久,眼泪鼻涕就呼啦啦的流了下来,可是这家店的川菜实在是太美味了,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指天椒,也能让人爱不释手的。于是陈瓷就这样一边流泪一边吃,末了就不断地说:“好辣,好辣。”
吃着吃着,吃到最后,陈瓷几乎是辣到不能再入口了,整个人放下筷子,一直在那里抹眼泪。可是这辣椒实在是太辣了,辣得人泪流不止。嘉培在一边,也没有了心情吃饭,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半天,陈瓷问嘉培:“你说,这世界还有没有爱上别人的可能?”
“有”嘉培斩钉截铁地说:“比如我。”
“是吗?”陈瓷低着头幽幽地说:“他上个礼拜天回来了。”
没有说名字,可是嘉培偏偏知道是谁,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吗?”就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想到,上个礼拜天不正是东方南从东北赶回北京哄自己的日子吗?真巧。她的两个男朋友在同一天,赶回同一个地方,只是,有所区别的是,他们陪伴着的,是不同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