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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丫鬟给沈氏披上披风:“您不去嘱咐几句吗?”

    “嘱咐什么?”沈氏转身回自己的屋子:“儿孙自有儿孙福,说得太多,惹人生厌。”

    沈氏刚回到院子,玖珠就穿着新衣裳过来了:“母亲。”

    “宸王殿下接你进宫,为何没去?”看到女儿过来,沈氏有些意外。

    “先来跟母亲说一声再去。”玖珠拉着沈氏的手晃啊晃:“母亲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有贵妃娘娘与宸王殿下在,我想也无人敢欺你。”沈氏抬头看向院子,宸王站在院门外,长身玉立,容貌俊秀。

    宸王容貌肖母,长相自然不会差的。

    “去吧。”沈氏伸手帮女儿理了理腰间的配饰:“这身新衣服很好看。”

    “真的吗?”玖珠在母亲面前转了一圈,美滋滋地笑:“我也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沈氏取下手腕上的镯子,戴在了玖珠手上,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别让宸王等太久。”

    宸王此次能出宫,肯定是陛下格外开恩。她心里明白,这是皇家在表明对玖珠的重视,所以才会在一年一度,皇亲贵族参加的重要宴席上,让宸王亲自来接。

    皇家给足了明家颜面,他们明家就不能在这个时候,落皇室的颜面。

    她牵着玖珠的手,走到宸王面前,向他行了一礼。

    宸王转身回了半礼:“伯夫人。”

    沈氏微微一怔,若不是这个称呼,她差点要忘记,自家如今是有爵位的。

    “殿下,小女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周到之处,还请殿下多多见谅。”沈氏叹息一声:“臣妇先在此向殿下告罪了。”

    “夫人言重了。”宸王偷偷看了眼玖珠:“本王照顾玖珠,乃是理所应当之事。”

    一个月后,她就是他媳妇了!

    沈氏笑着福了福身:“时辰不早,殿下不宜在宫外久留,请早些回去。”

    “那晚辈先告辞。”宸王想伸手去牵玖珠的手,指尖动了动,当着未来岳母的面,到底没敢把手伸出去。

    趁着迈门槛的机会,他暗戳戳地伸手扶了一下玖珠的手臂,然后又规规矩矩把手缩了回去。

    沈氏站在院门里,看着两个小心翼翼,却总是向彼此靠近的年轻人,面上露出了笑意。

    走出明家大门,宸王牵着玖珠的手,扶着她上马车。

    “殿下。”玖珠坐进马车前,掀着帘子对他笑:“等等。”

    说完,她朝等在旁边的春分招手:“春分姐姐。”

    春分把藏在袖子里的木盒递给玖珠,忍着笑意看了宸王一眼,转身退到旁边。

    “这是给殿下的。”玖珠把首饰盒塞给宸王,坐进了马车里。

    宸王翻身上马,护龙卫给他牵着缰绳,他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些散碎的银子,还有几粒金花生,轻笑出声。

    这个小笨蛋,真以为他在宫里,没有钱花啊。

    他侧身看了眼跟在旁边的马车,把盒子盖上,递给身后的护卫:“把东西收好,别丢了。”

    这可是未来媳妇,辛苦为他挣来的生活费。

    时至年关,大街上热闹极了,护龙卫小心翼翼地护在宸王与马车四周,不敢有半分懈怠。

    京城是个出人精的地方,不仅官员懂得审时度势,就连普通老百姓也都长着七窍玲珑心,所以无人敢靠近宸王一行。

    可惜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偶尔也会有奇葩出没。

    玖珠坐在马车里,听到女子的哭声,还有格外激烈的吵嚷声,掀起马车窗户帘子,往外面看:“发生了什么事?”

    “县主,前面有地痞流氓冒犯良家女子,殿下已经派人去查问了。”一个护龙卫回答道:“地痞流氓语言粗鄙,郡主若是嫌他们吵闹,先在马车里休息一会儿。”

    “没事。”玖珠把头往外面探了探:“那女子有人陪着么?”

    “属下并不清楚。”护龙卫看了眼被人群团团围住的地方:“这么多的人,就算无人看着,那些地痞流氓也不敢再乱来。”

    玖珠想了想,提着裙摆下了马车。

    “小心地上。”宸王弯下腰,把她的裙摆提起来,示意护龙卫把看热闹的人群疏散开。

    见带刀的护龙卫出现,看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站在远处伸着脖子看,却不敢再七嘴八舌乱说了。

    玖珠走近后,就听到那个地痞流氓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谁能证明我摸了你”“长这么丑,送他都不要”之类得话。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身边的殿下啧了一声:“哪来的赖皮臭狗在这里汪汪叫?”

    骂得正起劲的流氓,扭头看向宸王,见他衣着华贵,身边还有护卫,顿时气焰全消,点头哈腰道:“大人,我真的没有冒犯这个女人。您看,大街上这么多女人,长得比她好看的比比皆是,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宸王挑眉看身边的护龙卫,护龙卫点了点头。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胆敢做这种事。看来不仅是脑子不好,心眼也坏。”宸王指了指旁边的河:“给他把脑子洗一洗,清醒清醒。”

    “殿下。”玖珠拉着宸王的袖子:“天这么冷……”

    “嗯?”宸王抬手,示意护龙卫暂停扔流氓下水的动作:“怎么了?”

    “把他身上的棉袄脱了再扔,不然等会儿捞上来比较费力。”玖珠很认真地建议:“在他腰间栓条绳子,拖上来时,还不用其他人下水捞。”

    最重要的,还不用担心坏人逃走。

    “你说得有道理。”宸王笑眯眯地点头:“护龙卫是自己人,不能让这么个玩意儿累着他们。”

    在群众的欢呼声中,这个地痞流氓被扔进了水里,无数人开始叫好。

    此人是街头一霸,平日里游手好闲,最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谁若是骂了他,他就故意跑别人家女眷面前,做些吐口水骂人的下流行为。

    现在终于有人收拾他,众人无不称赞这位俊俏公子为民除害。

    “我以为你会为这个人求情。”宸王看了眼在水里扑腾的流氓,拉着她走到马车旁:“还想着,你如果为此人求情,我就听你的。”

    “为什么要为他求情?”玖珠不解地看着宸王:“种因得果,他犯了错,殿下身为大成的王爷,处罚恶人,是在为民除恶。我若是为他求情,岂不是在为虎作伥?”

    玖珠在道观长大,在两位师父的教导下,自小便养成遵从本心的性格,外界的言论与看法,很难影响她的行事判断。

    “人生苦短,万事随心,方不负来世上走一遭。”玖珠笑着看他:“我知道殿下做的是对的,当然不会阻拦你要做的事。”

    “就那么相信我?”宸王笑。

    “嗯。”玖珠点头。

    “若是我哪天做错了,你也跟着我一起做错事?”宸王笑着摇头:“那你可就要吃亏了。”

    “殿下若是错了,我会告诉你的。”玖珠认真地解释:“支持你对的事,劝阻你做错的事,这不难做到啊。”

    “是啊,不难做到。”宸王提着她裙摆的手晃了晃,笑出声来。

    不难却又难。

    事情分对错,人心却要分辩利益周全。

    “是谁在闹事!”

    随着一声厉喝,余简带着金吾卫从人群后面走出来,他看了眼在水里扑腾的人,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心里顿时有股不妙的预感。

    “余小将军。”宸王笑看着来人:“真巧,今日又是你当值?”

    听到宸王称呼自己的姓氏,余简心里竟有一股诡异的感动,宸王竟然记住他姓什么了!

    “王爷,不知此人是调戏民女,还是意图拐卖孩子,又或是……假装卖身葬父?”余简仔细回想着过去被宸王收拾过的人,那些人最后都被查出犯了哪些罪。

    “当街调戏民女。”宸王算了算时间:“这会儿他的脑子应该清醒得差不多,你们来得正好,把人从水里捞起来,送去京兆尹吧。”

    “末将领命。”余简期待地看着宸王。

    “还有事?”宸王挑眉看他。

    “末将这就去。”余简在内心叹息一声,瞧宸王这个态度,他是没机会做宸王府坐下走狗了。

    宸王府的好福利,也盼不上了。

    等他跟几个兄弟去捞人时,发现宸王殿下这次格外体贴,不仅在犯人腰上系了绳子,连外面的衣服都脱了。

    这样一来,他们既不用下水捞人,也不用去找干衣服给犯人换上,省力很多。

    或许是因为以前的宸王太能折腾,这次见他如此周到,金吾卫众人内心的感激之情竟油然而生。

    也许,这就是人性里卑微的一面吧。

    有官员坐着轿子经过,见金吾卫从河里捞起一个人来,问轿夫:“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轿夫在路上听了一耳朵的热闹,答道:“回老爷,此人不知道犯下什么事,被宸王殿下扔进了水里。”

    “宸王不是被陛下关在了宫里,怎么跑出来了?”官员皱了皱眉:“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还如此胡闹。”

    想到陛下对宸王的偏宠,他重重叹息。陛下处处打压其他几位皇子,独宠宸王,可是大成的江山,又怎么能交到这样一个任性妄为的人手里。

    他掀起帘子厌烦地看了一眼,正准备让轿夫立刻走开,就看到宸王亦步亦趋跟在一个少女身后,手里还给小姑娘提着裙摆。

    小姑娘掏出一块手帕,正温言安慰着一个哭泣的女子,瞧着像是……明侍郎家的闺女?

    什么任性妄为,什么嚣张跋扈,似乎……都不怎么沾边。

    走下轿子,他问一个卖春联的老人:“老丈,请问那人犯了何错,为何被人扔进了水里。”

    “这种缺大德的人,就是活该!”老人挽着袖子,恨不能自己也冲上去踹上两脚:“调戏女子,偷鸡摸狗,缺德事都被他干完了。”

    官员伸手扶了一下略有些激动的老人,心里有几分羞愧,原来是他冤枉宸王了。

    愿意屈尊为老百姓收拾一个做恶不断的地痞流氓,应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