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之中不知外面时间的流逝。
两人靠着石室的墓墙,原地休憩,中间用了些水和干粮。安知灵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就见对面原本正在静静打坐的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盯着她腰间的金色香囊球。
她垂眼一看,才发现香囊球隐隐颤动不止,如同球内有什么活物,正感到不安。
“这是什么?”谢敛见她醒了,也不回避,直接开口问道。
“这个?”安知灵捡起香囊球上的绳子轻轻晃了晃,“一块石头。”
谢敛显然不大相信,安知灵见状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它动得这么厉害,没什么好事倒是真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墓室上方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即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嘴巴。不多时,有人大着嗓门道:“怎么又回到了这鬼地方,这墓道后头七拐八弯的,竟和这图上一点不一样?”
这声音一听便是杜万项,果然随即就听见另一个女声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怀里还有张图不成?”
杜万项嘿嘿笑道:“是我的不是,不过这地方大的很,他们是死是活如今都还不一定哪。”
红滟道:“就是其他几个中了机关都死光了,以那侍卫的身手,他俩也该平安无事。否则你觉得钟礼哪来的胆量,敢跟着我们一同下墓?”
杜万项:“那小子身手确实不错,我们此番若想拿到东西,他算是个麻烦。”
红滟:“既然知道还不快走,若叫他们赶在了前头,就算出得了这皇陵,平王殿下也饶不了我们。”
听她提到平王,困在下面的二人皆是一愣。又听上头杜万项道:“放心吧,就算走对了墓道,后头这迷宫似的地形此时也必定还被困在那头,过不了这机关阵。”
“别人不行,你莫忘了这群人里头还有个端阳。”
“那小子什么来头,总不会和我们一样也是上头派下来的吧?”
红滟皱眉:“看钟礼对他的态度应该不是,多半就是个一块拉来送死的。”
“那你看另外几个如何?”
“有什么好看的。”红滟白了一眼,“那申天工就是个下来浑水摸鱼的土夫子,坏不了什么大事,至于安知灵和谢敛那两个,现在活着没有还是两说,就是还活着,等拿到了东西,钟礼也不能叫他们一块活着出去。我们此刻当务之急,就是赶在钟礼前头拿到东西,还有工夫去操心其他人死活?”
杜万项嘿嘿笑了两声:“师妹说的是,这回还好有你,否则我一个人可不一定斗得过这些人精。”
红滟娇笑了几声,二人在上面休息了一刻,又听见上头一阵石门移动的声音,显然是往另一个出口又匆匆探路去了。
墓中安静了一会儿,等确定人走了,谢安两人才将刚才听见的对话整理了一遍,不过主要也就是三个重点:一他们是平王派来的手下;二平王派他们下到墓里找什么东西;三钟礼是奉了朝廷之命,但这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并没有告知他们。
两人各自默默沉吟了一阵,才听安知灵推测道:“他们刚刚提到地图,莫非也是来之前平王给他们的。可平王哪儿来的地图?”
“昳陵是宣平帝的皇陵,宣平帝病逝之后禅位皇弟,也就是先帝宣德帝,平王是宣平帝之孙。”
“所以宣平帝是当今平王的亲爷爷?”安知灵随口道,“难怪刚刚那位钟大人拿出地宫图纸的时候,他们二人全不关心,原来自己手中就有一幅。”
“你不也一样?”
安知灵倒没料到他当时竟会注意这点:“我不一样。”
谢敛擡眼将她一看:“有什么不一样?”
眼前的人勾起唇角对他微微一笑道:“若能出去,你就会知道在这地方我可比地图好用的多。”她话语间颇有几分隐隐的自得,听来倒有几分孩子气。
她说罢又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这石室下一次位移是什么时候,它若是一年动个两次,那真是……”
突然四周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墙壁微微摇晃。正当二人以为这墓室又要发生移动的时候,却听“咔”的一声轻响,整个地宫又重新归于了平静。
谢敛起身推开石门,将手上的石子扔到了地砖上,这一回,两旁的墙壁上悄无声息,却是没了半点反应。
安知灵猜测道:“墓道的机关已被人关上了?”看来,已有人先一步到达了主墓室。
既然机关已经关上那么接下来这墓中众人必会抓紧时间,各自行动。想到此处,谢敛也起身准备往外走,但还没走出一步,就被身旁的人喊住:“你接着有什么打算?”
谢敛回头,对她这话不明所以。
安知灵道:“刚才杜万项的话你也听到了,钟礼这回聚了这一帮人下墓显然是别有目的,甚至连平王都参与其中。若是此刻抽身,或许还来得及。”
“你想直接出去?”
安知灵眼睛也不眨一下:“钱和命,当然是命比较重要。”
谢敛微微沉吟片刻却道:“钟礼这回没有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还会再组织下一次下墓。”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安知灵道,“别人愿意接手,就让别人接手好了。”
谢敛却道:“荒草乡能拒绝朝廷,九宗不能。”
钟礼这回聚集了这群江湖人,表面上虽未直接用朝廷的名号,但人人都知道礼部侍郎身后代表的是哪一方的势力。荒草乡作为江湖组织可以佯装不知,九宗这样与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江湖门派却不能。
谢敛今日走了,只要钟礼还不死心,九宗就必定还会再派其他人来。
“你可以自己出去,”谢敛道,“我们原本也不是什么合作关系。”
两人正僵持间,忽然听见头上又是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二人站在原地,仔细分辨,发现依脚步声看,这回来的只有一个人。
此人从墓道一路到了这里,在上面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分辨方向。谢敛听他脚步声分明只用脚尖走路,但是落地却还是不免发出动静,显然是手上提着什么重物,才会拖累了速度。
他擡头,正见安知灵同他张了张嘴,正是做了一个“申天工”的口型。
谢敛点点头。
二人等了一会儿,听上面一阵窸窣响动,过来一会儿又片刻不留地往西边去了。
那人刚走不久,忽然安知灵腰间的金色香囊球忽然间剧烈地震动了起来,甚至隐隐发出了铃声。
安知灵脸色一变,谢敛还未来得及问她发生何事,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响,紧接着就是申天工那干瘪沙哑的声音。
但与先前不同,这声音不仔细听就能听出其中的颤抖,混合着巨大的惊异和无穷的恐惧,隐隐从远处传来:“你……不可能……你是谁?”
二人惊疑不定地互望一眼,之后就听见了叫人头皮一紧几乎冲破了整个地宫的壁道的一声巨大的惨叫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