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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推理 > 蝴蝶蜜罐 > 第52章

    王婆卖瓜。

    彭安一回到旅馆,没见到人。他检查了枪械木箱。

    陆姩拿走了一把枪,一把匕首。

    彭安用手指拧了一下眼镜链。

    她在这般情势下,离他而去,她不会不知道自己危机重重。

    她对别人狠,她对自己一样狠。

    彭安打电话给陈展星。

    陈展星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彭安,你他妈行不行?”

    这阵子,云门在外暂停行动,只在暗中盯梢,也有掌握鹰记的行踪。分析几个鹰记的据点,没有花太多时间。

    陈展星又说:“我安排几个人跟着你。”

    “不用,人多碍事。”彭安冷静,“我有新计划,之后再跟你细说。”

    “她如果出事,你也死在外头,别回来了!”陈展星说完,大喘个不停。

    *

    车子飞驰,速度越来越快。

    轮胎发出沉闷咆哮,直到面前出现一个生锈铁大门,彭安将油门踩到底,引擎的轰鸣填满他的耳腔。

    撞击瞬间,金属和金属摩擦划出一道刺耳的爆响。铁大门“嘎吱”一声,倒塌在地。

    车子受到冲击,玻璃碎落一地。

    彭安急急把方向盘转了个弯,猛地拉起手刹,撞到树上。他不做多余动作,立即下车。

    守在外人急急进去仓库汇报。

    很快的,大金链一行人走了出来。

    恰巧,阳光从缝隙打下,落在彭安的脸,光影重重。

    大金链只觉这青年晦暗难测。他再望一眼卡在两棵树中间的车子,问:“你一个人来?”

    “对。”彭安冷冷的,“我要见仇博裕。”

    仇博裕,正是本要出席电影首映礼的仇大老板。

    “大胆,我们——”马骝突然住口。

    大金链横眉:“你来错地方了。”

    彭安:“我要见鹰记的仇博裕。”

    “没这个人。”大金链拿枪,动作利索,“一个人来,算你有胆子,不识时务者还是早点死吧,投胎一户好人家。”

    彭安:“你们的东西被抢了。”

    大金链:“什么意思?东西不在那个女人手上?她骗我?”

    彭安没有拆穿陆姩的谎话,说:“地图在她手上,但是仓库里的军火已经被转移了。”

    “你是云门的人?”大金链的眼睛倏地睁得圆圆。他们一直避讳说“军火”。

    彭安沉默当承认。

    大金链:“鹰记和云门水火不容。”

    彭安:“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能助你们一臂之力,除非你们真的不要东西了。”

    大金链嗤声:“你们能这么好心?”

    彭安:“当然不,我来换里面那个人。”

    大金链:“有情有义。”

    “黄金晟,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仇博裕,由他来定夺。”

    大金链名叫黄金晟,是鹰记的头目之一。他行走江湖,对外的称号叫“大金佬”,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他眯了眯眼睛:“看来云门有两下子,把我们的底细都查清楚了。”

    彭安:“你放了里面的人,我还你东西。”

    马骝:“大金哥,这男人估计跟那个女人一样,满嘴谎话。”

    黄金晟看着彭安:“你有什么办法?”

    彭安:“我要和仇博裕谈。”

    黄金晟示意马骝:“把人请回去。”所谓的“请”就是“生擒”。

    马骝要上前。

    彭安:“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跑。”

    马骝脸上扭曲。妈的,一对狗男女,单枪匹马还要装腔作势,都是一副“别碰我”的作派。

    黄金晟:“把枪交上来。”

    彭安把枪交给马骝,自己拍了拍身子,表示没有其他武器。

    黄金晟的态度有了些转变。

    不管怎么说,云门能查出“东西”是军火,也算是有点门路的。收拾人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暂且信着这人的话,如果东西要不回来,再取这一对男女的性命也不迟。

    彭安问:“对了,我的人还好好的吗?”

    黄金晟:“好好的,连根毛都没有掉。”

    彭安:“我如何信你?”

    黄金晟撇了撇嘴:“把人带出来。”

    陆姩正着急,外面“她的姘头”是什么情况。

    马骝进来:“你的姘头胆子挺大,一个人就来了。”

    陆姩也猜出那人是谁,这几日与她形影不离的,唯有彭安。她跟着马骝出去。

    树下的男人长身玉立。他左边的镜片裂了一条锋利的细纹,当他收敛起所有的温和,锋芒比这一群在□□的人更冷冽。

    彭安的眼镜在刚刚撞车时,碎了一条缝。他的左眼视线扭曲。正是因为看不清,他只注意到她的身形。

    她是自由的,没有被捆被绑,她仿佛天生的柔弱无骨,摇曳间如一片柳叶。

    见她立在那群男人堆里,他倏地燃起一股陌生的杀意。

    黄金晟:“怎么样?人好好的吧?”

    彭安点头:“你放她走,我留下来。”

    陆姩拒绝:“我不走。”

    彭安:“……”

    黄金晟堆起脸上的横肉:“我一个都不放。”

    *

    这下可好,两个人都被关在仓库。

    彭安问:“你为什么要留下?”

    陆姩问:“你为什么要过来?”

    二人好像都在指责对方。

    陆姩:“你就一个人来?”

    彭安:“嗯。”

    陆姩:“我以为英雄救美都是开辆坦克过来的。”

    彭安:“我以为陆小姐不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她见到他镜片上的裂痕,十分碍眼:“把眼镜摘了。”

    “我看不清。”

    “如果镜片玻璃刺进你的眼睛,你这辈子都别想看清了。”

    彭安摘下眼镜。

    陆姩伸出两只手指,横到他面前:“这是几?”

    “陆小姐,我是近视,不是瞎子。”

    她收回手。二人哪怕是闲谈,都和从前不一样。无论她如何期望她能留住她的彭安,他也始终不是了。

    彭安直接掰下了左镜片,留一个镜框,再戴上去。

    陆姩又想说什么,但是怎么问好像都有点关心的意味,于是不问。

    黄金晟进来:“他答应见你,不过他不来仓库,你们俩运气好,可以住宽敞明亮的房间了。”

    二人被转移出去。

    经马骝提醒,黄金晟要搜陆姩的身。

    她当下拒绝。

    还有一个冷脸的彭安挡在前面。

    “既然你们两个有男女关系,直接住一间房。”黄金晟觉得,再也没有像自己这么宽容的□□老大了。

    陆姩转身进房间,见到窗台上的一盆水仙,嫩绿叶片上留有晶莹的水珠,爽心悦目。

    彭安:“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仇博裕?”

    黄金晟:“你没有问的资格,你只能在这里等着。”

    沙发比在仓库坐冷地板舒服,窗外有碧波荡漾的湖水,平静清澈,岸边翠绿,郁郁葱葱。

    与之前的仓库简直天壤之别。

    待黄金晟离开,陆姩问:“仇博裕是谁?”

    彭安:“他是那场电影的投资人,本来他要去首映礼,不过临时更改了行程。”

    “你去电影院是为了见他?”

    “黄金晟算起来是鹰记的二当家,但对外他假装自己是老大。仇博裕一开始有漂白的想法,他在成立鹰记的时候就不过分暴露自己,轮到他出面的场合,大多数用代号‘海东青’,后来摇身一变成了仇大老板,还是热衷公益的大善人。他有意和鹰记撇清关系。”

    陆姩:“你又如何得知?”

    彭安:“云门到香港不是盲目行事。”

    也是,陈展星肯定收集了资料才敢来。“你要跟仇博裕谈什么?”

    彭安:“事发突然,我们只能见机行事,我和仇博裕谈得如何,要谈完了才知道。”

    陆姩:“万一他不跟你谈,直接一枪崩了你?”

    彭安:“所以,陆小姐要给自己留后路,拖延时间,等待云门营救。”

    听上去,对于这一次的计划,彭安也没有把握。

    他却让她宽心:“陆小姐,折腾一顿,你也累了,先休息吧。这几天没什么好好睡觉的时候。”

    “真有万一,以后长眠的时间很久很久。”

    “陆小姐,别担心,有我在。”

    这男人奸诈狡猾,诡计多端,出口的话没一句真的。她说:“我不想欠你人情,今天是你自己来的,与我无关。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别算到我的头上。”

    “要算,也是算到鹰记的。”

    她还是刺了他一声:“蠢不蠢,自己白白送上门。”

    “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她讥笑:“你以为说说好话,我们的恩怨就烟消云散?”

    “随你怎么想,只要你安好就行。”

    这话一点也感动不了她。

    彭安以前和她有说有笑,那是他给面具设下的性格,他本性没有“聊天”这一项。这时沉默着。

    陆姩觉得这男人将她心中仅剩的那点光都夺走了,恨他恨得牙痒痒,也缝上自己的嘴巴。

    说到底,关于鹰记的那东西,她不知道比知道更好,就让云门和鹰记肮脏交易去吧。

    山林寂静,湖上飞过一只白鹭,在湖心划下细长的涟漪。生机勃勃。

    房间的空气静得死气沉沉。

    彭安清楚陆姩为什么单挑鹰记,她是狠了心要跟他反目成仇。

    她都不看他,把头扭到一边,欣赏窗外景色。

    过了一会,几个男人的大嗓门打破了寂静,几把或粗或细的声音聒噪得很。

    陆姩过去窗边,向下望。

    下一秒,眼前出现一只手掌。

    一对深邃的线条贯穿手掌中。原来彭安有双重智慧线……难怪,城府极深。

    她低斥:“你碍着我干嘛?”

    彭安说:“别看,他们丑。”

    “你不丑?”她没好气。

    彭安有点怀念她这样的凶悍,这是特殊待遇。她唯有面对他时才有外露情绪。

    他摘下眼镜:“我是一等一的好看。”

    陆姩只见他眉骨立体,如剑入鬓,星眸冷冷清清,鼻梁高,唇薄又清晰。

    她哼:“王婆卖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