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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惊悚 > 绘灵师(画师) >  龙野(二)

接下来的暑假,洗墨每天都在抄那本线装小册子,而龙野则是每次都叹口气说,“你的字还是很丑。”然后就拿着他抄的字出门去了。

洗墨愤怒了,不就是毛笔字嘛,写的漂亮有什么难的!于是每天更努力的去抄书写字,把小册子一天抄上好几次,还捧著辞典翻书对字,把他不认得的字给搞懂,学会笔划笔顺以后再写上去。

实在看不懂也找不到的,就拿去问伯祖,伯祖还会跟他细细的解释字意跟词意。

说也奇怪,自从他开始抄小册子以后,之前暴动的文字大军就这样沉息了下去,像是从来没有爬起来过一样,要不是暑假作业要全部重写一次的惨痛事实就放在眼前,洗墨会以为那只是一场幻觉。

龙野就暂住在书房里,非常规律的早出晚归,有时回来可以看到他一身的灰泥尘土,偶尔会两三天才回来一次,带着一身大大小小的伤,抓了洗墨抄的字又出门去。

洗墨已经很习惯的不去问来往过客的事情,可是他却很疑惑,龙野这样一个看起来不会停留的游客,到底为了什么才留驻在他跟伯祖的院子里。

暑假剩下两个礼拜就要结束的时候,龙野拿着他的字看,哼笑了一声,“…总算有进步了。”

龙野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白雾,对着洗墨勾勾手指,要洗墨跟他来到院子,龙野拿着洗墨的一篇字,开始用他低沉的声音颂念。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随着龙野如歌的颂念,龙野前方的空间开始扭曲,慢慢的凝结成一个人形,披战甲、持金勾,战盔下虽然漆黑一片,但那白光凛冽的眼睛却让人有种如刀割般的寒意。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龙野颂念完毕,那战甲勇士身躯一震,昂首顿足,发出冲天的战吼。

而龙野手中的那张字,则是像让肉眼看不见的火焰焚烧一样慢慢的化为灰烬。

“让你抄的那本册子,是十五年前孟爷帮我抄的,”龙野看着随着纸张消失慢慢化为透明的战甲勇士,“用了十五年,才失去效用,而你的…”

龙野没把话说完,只是淡淡笑了一声。

“因为拥有过多的能力,所以不去思考如何控制、成长,”龙野斜睨了洗墨一眼,“你以为孟爷有办法护着你到什么时候?或者你有办法忍受这种半吊子的状况?”

“我…”可以不要用这种能力。洗墨想这么回答,可是却说不出来,因为他连控制都没办法,更何况使用了。

“我教你,”龙野丢掉剩下一小节的烟屁股,再点了一根,“但是,你要帮我写那本册子……当然,不是这样的消耗品。”

“伯祖会教我的。”洗墨有些抗拒让龙野教,对着这个老是把他当小孩的人,他非常不想对他低头。

“孟爷或许是个很厉害的画师,可是他是个很糟糕的老师,”龙野轻笑,“他天生就知道该怎么控制、怎么使用自己的能力,这是一种天赋,很可惜的你的能力虽然比孟爷强,但是控制的能力却糟了很多……非常多。”

“如何?”龙野看着咬唇低头的洗墨,再次的等待他的答案。

沉默了许久,洗墨才轻轻的点头,“……好,我跟你学。”

龙野轻笑,走到洗墨面前再次揉乱他的头发,往书房走去,中途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

“对了,孟爷的湘君唤出来是这样的…”龙野两手在空中虚画了一个窈窕的身影,“你的湘君是这样的…”龙野又画了一个膨胀三倍的身影。

“真的是差很多啊,”龙野表情哀戚的摇头,转身走进书房,“真是悲剧,悲剧啊…”

这个瞬间,洗墨怒了。

他要写个大象一般的湘君压死这家伙!



隔天,洗墨正在拿着小楷抄书,伯祖的叫唤从外面传来,把写了一半的字写完,洗墨才放下笔。

才走出书房,洗墨就愣住了,站在院子里那个看起来惶惶不安的男人,正是已经一年多没见面的父亲。

“…爸爸。”洗墨淡淡的点头招呼似乎让父亲更加无措。

伯祖招呼了父亲到屋里坐,让洗墨自己招待父亲,就出门到外头散步去了。

“爸爸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洗墨泡上茶不失恭敬端到父亲面前,简单的问著。

“我…我拿支票过来,”父亲勉强的对他笑了下,“你不是要注册了吗?就要三年级了吧,有没有想好要念的学校了?”

“嗯,想好了。”洗墨又是淡淡的回答,父亲似乎已经找不到其他的话提,顿时两人之间弥漫着让人感到非常难受的沉默。

洗墨的父亲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洗墨面无表情的看着桌面,看似顺从恭敬,但是那些微的不耐透露出洗墨不乐意见他。

想当初刚到这个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大宅时,每次来探望,洗墨总是问著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跟他回去?要离开的时候,总是泪流满面,要他保证下次再来。

什么时候洗墨不再哭着要跟他走?什么时候洗墨不再问可不可以回家?什么时候洗墨连看他一眼都觉得烦……

他突然觉得一股无名火起,他是为了他好啊,看他把自己的母亲害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他妈妈突然的失忆,彻底遗忘了这个儿子,现在还不知道疯成什么样子。

“今年过年你就别回来了,”父亲低头喝茶,每年过年的时候,洗墨总是会回祖父家住上两天,偶尔会跟父母见到面,只不过母亲都以为他是其他亲戚家的小孩,“你妈妈怀孕了,过年的时候正好快要生了吧…为了不要刺激到她,你就别跟她见面了…”

洗墨的父亲抬头,却看到洗墨惊愕瞪大了眼的样子。

“妈妈…怀孕了?”洗墨似乎是楞楞的开口,扯开一个惊讶又欢喜的笑来,“是男生?还是女生?”

“呃…还不知道呢,现在还看不出来。”洗墨的父亲意外的看着许久未见的,洗墨的笑容。

“我要当哥哥了,”洗墨笑得更开,脸颊因为兴奋开心染上了淡淡的红晕,“我要当哥哥了。”

“啊…对啊,”看洗墨那么开心,父亲心里突然有种轻松的感觉,“到时候我会寄照片给你看,你要好好念书,不要让伯公担心,知道吗?还有啊,钱要省点用,之后小宝宝出生以后家里的开销会更大…”

洗墨的父亲叨叨絮絮的想表现一下为人父亲的模样来,却没有发现洗墨的笑僵硬在脸上,又慢慢的沉了下去。

“我…”洗墨打断父亲的长篇大论,“小宝宝出生的时候,我不可以去看吗?看小宝宝…”

洗墨的父亲一听,激动的开口,“开什么玩笑,要是你妈妈又发作了怎么办?我都说会寄照片给你了,你怎么就不能忍耐一下呢?”

“忍耐…一下啊。”洗墨苦笑了下,他还以为,他已经忍耐很久了,原来…还不够久吗?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在学校也尽量不要惹出什么事情来,免得学校打电话给我,我还要瞒着你妈跑来处理…”

学校根本不知道他的电话,事实上,洗墨到这里以后,他就把所有的联络方式都换掉了,连洗墨都不知道。

“…还有,刚刚我也说了,用钱要省一点,不要看到什么就想买什么,我赚钱也是很辛苦的…”

他除了每学期的注册费以外,生活费都是靠伯祖在出的了…

“…你要多替我还有你妈妈想想,不要老是那么任性……”

洗墨看着父亲的嘴一开一阖,声音就像隔着一层膜一样有些空洞,洗墨突然觉得,他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了。

“喂,”淡淡的烟味飘来,屋内让一个高大的影子给遮蔽住光芒,洗墨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这些日子里很熟悉的身影正在站门口,手里挟著永远都抽了一半的烟,“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呃…有,我煮了咖喱。”洗墨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回答。

“喔,我要吃。”龙野点点头,不客气的就在父子俩旁边的位置坐下。

“现在?”洗墨看看时间,下午四点半,“再晚点就要吃饭了。”

“有什么关系,现在吃的跟晚上吃的装在不一样的地方。”龙野一本正经的说,其实洗墨一点都不怀疑龙野有四个胃的可能。

“你现在吃晚上就不够吃了,”洗墨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彻底见识到了龙野的大胃口,“等晚饭再吃啦。”

“可是我饿了,更何况我有付钱,”龙野从口袋拿出一封薪水袋,上面还沾的些灰色的水泥指印,塞在洗墨手中,“呐,伙食费。”

“这不是钱的问题啦,”洗墨没有打开薪水袋来看,只是放在桌上,“你又去建筑工地打工了?”

“对啊,这是保持身材完美的秘诀,”龙野掀起吊嘎下摆,露出完美的八块肌,“怎么样?下次要跟我去吗?”

“我才不去,”洗墨没好气的说,“你前天不是才受伤回来吗?现在又跑去建筑工地打工,你不怕伤口裂开啊?”

“怕什么?那种小伤多吃点就可以补起来了,”龙野按熄手上的烟,又点上一根,“我要吃饭,快点。”

“真是的,”洗墨说不过龙野,起身往厨房走去,“只可以吃一盘喔,”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爸爸,你要吃吗?”

“…不了,我要走了。”

洗墨的父亲深思著走到院子门口,转头看了下要送他出去的洗墨,伸手想摸摸洗墨的头,洗墨却僵硬的退了一下,才勉强让他的手碰到自己的头上。

“洗墨,我很爱你,”洗墨的父亲淡淡的开口,“只是,我更爱你妈妈。”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洗墨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在意是不是可以跟父亲回去了,那个一次又一次离开他的背影,似乎已经没有记忆中那样的高大。

“洗墨!”龙野的吼声从屋里传来,“我要吃饭!”

“好啦!”

洗墨走进厨房,装好咖喱饭放到跟进来的龙野面前,一时之间厨房里只有龙野大嚼的声音。

“刚刚那是你老爸?”龙野大口大口的吃着咖喱饭,一边问著。

洗墨盛汤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点点头。

“是个普通人,”龙野吃完盘里的咖喱,又打开饭锅盛上第二盘小山一般的白饭
,“普通到不行的普通人。”

“嗯,”洗墨苦涩的轻笑,“我知道。”

龙野吃了五大盘的咖喱饭,才拍著肚子一脸的满足,“饱了饱了,喂,晚上吃什么?”

“吃你的头啦。”洗墨没好气的说,原本要当晚餐的咖喱全让他给吃光了。

“要吃我的头可不容易,”龙野亮出一口白牙,拍拍自己的后颈,“这可不是菜刀跺得断的。”

“对了,既然要我教你东西,你就得开始叫我师父。”龙野挺起厚实的胸膛,得意万分的说。

“师…父…?”洗墨扭曲著一张脸,不太确定的问。

“乖,”龙野厚颜的就当作洗墨认了师,满意的点头,“师者,父也,以后你要把我当成你老爸也可以。”

“我不想要跑去建筑工地打工当健身的老爸。”

“那我下次去搬家公司打工?”

“………”

龙野多呆了三个月,把一切的基础教给洗墨后,提起他的行李又离开了。

“龙野本来就不会在一个地方呆久,”伯祖笑说,“是我拜托他才留下来的。”

洗墨庆幸他走了,不然每个月光菜钱就是个恐怖的支出。

“他祖上有饕餮的血缘,食量好一点是正常的。”伯祖切著豆腐,准备等等下锅
煮汤。

洗墨端着他跟伯祖用的小锅子,看一眼这几个月来天天用,现在被收到角落去的
十升大锅,那被刷的闪亮的银白金属,让洗墨反而有种孤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