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辉姓许,其实是个很普通的人,有个姐姐已经出嫁了,有个妹妹还在念国中,还有一对是某王爷公虔诚信徒的恩爱父母,母亲是个普通家庭主妇,父亲是个豪爽的普通货车司机。
多亏了他那相亲相爱三十年的父母亲,阿辉喝过的香灰水只比汽水还少一点点,而且他妈还会骂他汽水高热量又没营养,还不如喝香灰水好多了,可以趋吉避邪保平安,这时候他爸就会接腔说多亏了王爷的香灰水,所以他才可以三十年了还让他老妈比神仙还快乐。
阿辉很想说,没人把香灰水当饮料喝,他也一点都不想知道父母快乐似神仙的事情。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喝多香灰水的原因,当遇上阿辉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情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一定有异,少近为妙。
像他高中休学那次,明明他就看到一个女人飘啊飘的往路中央走,可是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像没一个人看见似的,他也觉得不要去理那个女人才好,可是他就莫名其妙的跑去推那个女人一把。
那个女人擦破手肘跟膝盖皮,阿辉却被一辆大货卡辗过去,断了两根肋骨、左大腿骨折、右小腿骨头裂伤、还有擦伤黑青无数,处理的员警跟医生都啧啧称奇,没看过被大货卡撞还这样轻伤的人。
结果他只好先休学一年,等伤势较好了才复学上课。
他敢发树,不管是松树榕树椰子树,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管那个女人,可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全身都痛的躺在地上。
“这都是王爷公的意思,你是王爷的契子,本来就要帮王爷做好事的。”许妈一边削苹果一边说,“放心,你帮王爷做好事,王爷会保佑你的。”
为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是王爷契子这种事情,你们做这种藐视儿童自主权的事情,还让青少年做危险特技表演,以为法律是允许的吗?
他把抗议说出口,只是换来他老爸用装香灰水的一升钢制保温壶的攻击。
“阿谋过年过节初一十五王爷生日都叫你去上香上假的喔,你这个笨小子脑袋怎么就不像恁母啊这样好?还好还有恁北一半英俊,不然你就完蛋了。”许爸国台语掺半,一脸悲愤,感叹怎么会养出这样不长进的儿子。
阿拔你是在夸你老婆聪明还是在说自己长得帅……。阿辉一边跟许爸暗地做鬼脸,一边偷笑看着许爸被护士长赶出去。
后来让阿辉推一把的那女人家属来致意,感谢阿辉救了他们女儿一命;热心的许妈不到十分钟就打听出那女人上个月去海边玩,回来以后整个人就怪怪的了。
许妈马上搬出万用牌王爷香灰,指点那家人找王爷处理,很快的那女人就恢复精神能吃能睡会跑会跳。
高中毕业以后,阿辉决定先当兵,军中黑道白道平交道都有,所幸他人缘不错,不管那一道他都可以和平相处。
不过在军中还是发生了他不愿回想的过往……
跟菊花棉花后庭花没有关系,但如此过往不足为题,阿辉大侠决定忽视那不需要记忆的事情,愉快的重考进了学校。
阿辉开心的踏进大学校门,幻想着未来四年带着粉红色氛围的快乐大学生活;可惜的是,当第一天上课踏进教室,他的粉红色泡泡就破了一半。
这个班是怎么回事?一个看起来金光闪闪的暗黑宅男跟一个黑雾缠身的顶级正咩,挤在同一班就算了,暗黑宅男看起来就跟不会飞的蟑螂一样而已;顶级正咩却是有着华丽外表的老鼠药。
开学才快一个半月,正咩就换了两个男友,一个重伤一个自残,每出一次问题,正咩身上的黑雾就更加浓厚凝聚一点;鬼都不相信跟正咩没关系,何况他这个倒楣的王爷契子。
回家跑去跟王爷请杯,王爷只是连续给他十六个笑杯,最后被问烦了多给一个怒杯,少年阿辉的烦恼就这样只能暂时搁置。
阿辉决定把宅男跟正咩当作厕所里苟在墙上的鼻屎跟爱的小伞一样视而不见,过好他快乐的大学生活就是了。
没多久,宅男不知道是不是跑了趟日本来个大改造,成了型男不说,那总是微敛著的眉头跟似乎深藏了心事的双眸,还被当作可爱小女生们的讨论重点之一。
什么?他看得那么仔细才不是因为羡慕又嫉妒,明明那就是不习惯隐形眼镜嘛,他刚戴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而且还帅上好几倍。
这时候阿辉跟洗墨才算是稍稍的认识起来,直到阿辉发现洗墨让方荞蓝盯上,只能带着同情的眼神看着洗墨总是跑给方荞蓝追,但是也更惊恐的发现方荞蓝身上的黑影比之前更浓重了点,而前两天才传来某个学长车祸的消息。
阿辉拖着洗墨参加跟医学系合办的联欢活动,原本是想说离开方荞蓝的视线一阵子,可是却没想到到了联欢的露营场地后……
“方荞蓝也是我们班的啊,你这笨蛋。”洗墨欲哭无泪的看着远处,穿着小花围裙的方荞蓝正在准备烤肉,发现洗墨的视线,轻轻的抛来一个微笑。
洗墨勉强扯开嘴角回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一把抓住想偷溜的阿辉。
“我要是被吃掉了,也要拉你一起在胃液里面融化!”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不是指一定要发生什么,但是就是总觉得应该会发生什么,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又觉得这种没有什么的感觉比有什么的感觉还要恐怖。
洗墨一边帮忙搭营火,一边往方荞蓝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方荞蓝正笑声盈盈的跟同学说笑。
今天一整天平静的有些诡异,方荞蓝也不像往常一样找到机会就想凑过来,反而看到洗墨盯着她看得时候,还有些害羞的闪开了。
也感觉不到平时那种诡异的氛围,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洗墨不太了解,但是在这种地方,要是能够什么事情都不出就太好了。
“来,抽签。”一名学长拿了几根细纸条,笑咪咪的说。
虽然不明究理,但洗墨还是随手就抽了一根,细纸条的尾端做了一个红色的记号。
“很好,今晚你是鬼。”学长宣布完,就哈哈大笑的找下一个可能的牺牲者。
洗墨楞了一下,还想不到怎么回事,阿辉就从后面冒了出来。
“要玩试胆大会,真是不知死活,”阿辉往后方翠绿的山坡望过去,“这种山上最容易出怪事,每年都一堆怪谈,每年还是有不怕死的人要玩。”
“所以我是鬼?负责吓人?”洗墨转着手中的细纸条,不以为意地丢进营火的木材堆里。
“嗯,可是很奇怪啊,安静的有点太过分了,”阿辉双手抱胸,“安静到好像…电视看到一半突然断讯一样。”
“这种形容很诡异啊…”洗墨干笑着,又往方荞蓝那边望去一眼,“那边也是,安份到有点恐怖。”
“你也是,”阿辉用力眯眼看着洗墨,“平常你就像个飞利浦省电灯泡,今天却像是接触不良的钨丝灯泡。”
“阿辉,我一直想问,”洗墨再次蹲下来研究营火,挑出适合的木材往上叠,“你是乩童或者灵媒什么的吗?”
“不是捏,”阿辉也蹲下来,把旁边的旧报纸揉成一团往营火中间丢,“我出生的时候,相命的说我是出家修道的命,家里是留不住我的,要是不修道,就会倒楣一辈子,可是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儿子,哪里舍得啊。”
“所以他们跑去找王爷帮忙啊,王爷就收我当干儿子,帮王爷做好事,可是做一次好事,我就会倒楣一次,福祸相抵,作为不修行的代价。”
阿辉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后,又许缓的吐出来。
“要是做好事会倒楣,那我也不想做好事啊,你都不知道我光接住树上掉下来的小猫,都会跌到手臂骨折……我妈跟我爸也不奢求我做好事是替他们积功德,只要我可以做点小小地好事,受点小小地伤,可以留在他们身边就好了。”
“可是,因为先天就带修行的命,就算我不修,我也还是可以看到一点点眉角…也没有很厉害,就只能躲点厉害的,要收要打,还轮不到我啦。”
阿辉说得轻松,可是洗墨却看到阿辉手臂上开过刀的痕迹,还有大大大小不细看不会发现的伤痕,不禁有点惆怅。
他的父母呢?为了不让他留在身边,直接的就往外送,连看到都不用省得费心…
“阿辉,抽一下吧。”刚刚走开的学长又笑咪咪的走回来,手上剩两根细纸条,“就剩我跟你,还有一只鬼。”
言下之意,就是二分之一的机会,不是生就是死;抽到了上山装鬼让蚊子叮,没抽到就留下来玩兼把妹。
阿辉看了下纸条,咧嘴一笑,丢下烟蒂,“干。”伸手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