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交流会,就是玄术师之间互相展示自己成果的地方。大凡玄术师都是很宅的家伙,平时除了客户,大多打坐的打坐,闭关的闭关,要见个面真是不容易。
因为缺乏沟通,许多法术、法阵、咒语都只能闭门造车。而在这个会上,能够见到目前整个玄术师界最新的法术成果,对于咒语、法阵原理等也可以互通有无,甚至互相交易。
也算是玄门盛会了。
秦菜坐在白芨旁边,而吕凉薄虽然是吕裂石举荐,但是和他一起来的却是白河。这时候白河也在看秦菜,看来白芨居然肯带秦菜出席这样的会议,他也是颇为意外的。秦菜几次想坐到白河身边去,后来想想不好,也就没动——不说现在二人的身份、立场不同,白芨肯定也不会允许。
何况今天她穿的是白芨一号,白河纵然认得她也不可能当面承认她是秦菜。正统玄门,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是可以想换就换的?
再加上这具原身体的主人去了哪里,身体的来历也成问题。林林总总,叽叽歪歪,麻烦可是没完没了的。
不如缩在白芨身边算了。
就算是三心二意,这次的交流会也确实让秦菜受益匪浅。其中点石成金的法术更是让她大开了眼界。这可不是市井骗子用的炼金术,这是真正的点石成金。
秦菜最近研究五行控尸术,对五行能量的了解也颇多。但是一个人的智慧,哪可能比得上人家一个师门宗派的努力?
原来已经有法术,可以转换至少一种五行能量了。她在旁边看了一阵,周围也围满了玄术师,但他们感兴趣的却并不是这个点石成金。
其实说真的,点石成金在玄门不算很新鲜的东西,在古藉中一直就有颇多的记载。但是这么一个简直是无本万利的法术却一直没有盛行。因为五行能量转化的法术对玄术师自身消耗太大,而每次能量流失很严重。
比如一吨土,转化成金,可能只有一克到两克左右。而玄术师折去的寿命却很明显,但凡钻研这一类法术的玄术师,少有活过六十岁的。而且大多不到四十便满头华发。
是以点石成金之术,只是听着诱惑人心而已。
但秦菜却很感兴趣——上次她曾经试图把木头变成布料,虽然最后不知道变成了什么玩意,但这至少说明五行能量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现在土生金,这明显就是五行转化的一个开始。如果拿到这个咒语,说不定会有别的发现。
她看了一阵,待到周围的玄术师都去逛别的展位了,这才跟点石成金那位玄术师搭话。那位玄术师真实年龄据说只有三十九岁,但看外表,却像是五六十岁的人一样。连头发都掉得差不多了。
见秦菜对自己的秘咒感兴趣,他赶紧开始介绍,仍然是先前那套说辞,把点石成金吹得神乎其技。
秦菜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很快摆摆手:“这咒语多少钱肯卖?”
对方也不故弄玄虚——能进来这里的都是有背景的,年老的肯定是前辈,年纪轻的肯定也有一个不错的师承。他真要骗了年轻人,恐怕反倒麻烦。所以他很快报了个价:“一千二百万。”说罢怕秦菜嫌贵,他赶紧又道,“这个法术现在消耗是比较大。但是如果机缘巧合,你能解除它的限制,你想想那时候一千多万又算什么呢?”
秦菜二话不说,很快签了合同,然后她一指白芨:“钱白先生会付给你。”
那家伙拿了合同,虽然颇为忐忑,但还是去找白芨了。白芨把条款都看了一遍,二话不说划掉原价一千二百万,写了个八百万。然后开了张支票。
那家伙居然一句话不敢说,也就这么认了。
看着那边津津有味地研究法咒的秦菜,白芨也忍不住摇头——养女人真是费钱费力的活儿,不管漂不漂亮的女人都一样。==
交流会着重还是在于交流,秦菜还是认识了不少年轻一代的玄术师。她的邀请卡上写的是白芨的弟子,但逢人她的自我介绍仍然是师侄。白芨也不理她,放她在场中与诸人相谈甚欢。
秦菜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玄术师,这才明白玄门的分类到底有多细。这里面有的只负责画骨,有的负责画皮,有的负责造梦,有的负责续命,林林总总,不计其数。
秦菜跟许多人互留了名片——她没有名片,身上只有谈笑的名片。几个玄术师嘴上没说,心里还是暗暗震惊,不愧是白芨的徒弟,很有些大家作派。
如果不是吕凉薄也在场,秦菜估计能更投入一些。可惜她总是忍不住往那边看,一半心思不在会场。
到晚上,秦菜回到二夫人的别墅时,心里还想着那个人。他视物不便,在会场也没怎么说话,一直都是靠吕逸的讲解。
秦菜给小朝洗澡的时候,连被它咬了几口都没察觉。
而白芨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家里一如往常,月苋坐在沙发上发呆。他上前把她抱起来:“没吃东西?”
月苋仰起脸看他,他在她额间轻吻一记:“想吃什么,我来做。”
月苋握着他的手腕,轻轻脱出他的怀抱,那目光陌生而悲伤。白芨微微皱了眉,柔声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突然问:“白芨,你还爱我吗?”
白芨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背:“当然。别用这种目光看我。”
可是她的眼泪就这么大滴大滴地落在他的肩上:“白芨,我想出去工作,我不想整天呆在家里。”
白芨的心疼溢于言表,他吻过她的额角,声音变得很轻很柔和:“发生了什么事?月苋乖,告诉我。”
月苋终于哭出声来,她的表情像是即将独自溺毙在大海中央:“我好怕我会胡思乱想,白芨,我害怕。”
白芨闭上眼睛,拥住她的手缓缓用力。怎么会这样?
他叛出秩序,浮沉于人间,难道所求的不就是帮助她醒来吗?现在她醒了,可是自己都做了什么?
“别这样……”他轻声道,那泪水源源不绝地滚落,他心如火烫,“别这样。”
那一晚,两个人哪也没去。白芨就在沙发上,抱住月苋过了一夜。其实他明白她的恐慌,因为那也是他的恐慌。
时间是最剧烈的毒药,被它腐蚀的地方,即使是天下第一的玄术师,也化解不了。
第二天,秦菜正趴在地板上和一块油渍搏斗——小朝又把牛肉丸叼到地上去吃了,那地板特别容易脏,很不易清洗。身后一阵脚步声,秦菜回过头,见白芨站在身后。
她把抹布放在水桶里,起身去洗手,白芨摆手制止。过了好一阵,他终于开口:“秦菜,我们之间,就这样了。”
秦菜愣了一下,他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直到他快要走出门口了,秦菜突然轻声道:“你要离开人间吗?”
白芨背景微滞,秦菜继续俯身擦地:“为了爬到这一步,把自己的寿命福禄都折得差不多了吧?能离开吗?”
白芨蓦然转头,秦菜只是用力刷那块污渍:“师叔,走不了的。”说罢,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她是先知。
白芨上前两步,用力握住她的领子把她从地上扯起来。她穿着黑色的宽袍,像个恶毒的巫女:“你看见了什么?!”
秦菜不说话,他却又放了手:“当初它为我注定了孤命,要月苋死,我都能够改变。何况是如今的去留?”那种不安与仿徨烟消云散,手握乾坤的自信又回到了他身上。他冷哼一声,又沉声道:“你我之间,本有一场师徒缘分,如今发展到这一步,你要怨要恨,也只能怪白河。”
秦菜浅浅一笑,她洗净手,最后一次替白芨整理领口:“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什么。保重,师叔。”
白芨转过身,很快就离开了院落。秦菜继续擦地,有什么可怨可恨的呢?如今的每一步,她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下午,二爷就匆匆赶过来了。秦菜还没来得及避开,就被他一把抓住:“白芨发生了什么事?”他风风火火地问。秦菜茫然摇头,二爷目光如炬:“他为什么要离开人间?”
秦菜神色平静:“因为他怕他的妻子受到伤害。”
二爷瞳孔微缩,半天打量了她一眼:“因为你?”
秦菜把洗好的衣服一一晾好,二夫人不允许用洗衣机洗衣服:“因为他自己。他怕他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和月苋相爱的白芨。”
陆少淮一怔,这才重新打量她:“我要你看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秦菜踮着脚晾衣服,少女的腰身凸显,盈盈不堪一握:“他不会走的,还会继续留在您身边。”
说真的,陆少淮不信:“他若决心要走,老爷子只怕都不会强留。”
秦菜浅浅一笑:“二爷,请相信我。”
当天下午,秦菜接到一个电话,她向珍姨请了假,开车去接月苋。白芨已经开始跟人间办理交接手续,月苋一个人在家里。这次的见面,不同于以往的融洽,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秦菜把月苋带到附近最近的长江走廊。江风猎猎地撩起衣袂,人若乘风。秦菜买了两杯奶茶,递给月苋一杯,两个人就这么靠在水泥栏杆上,迎着无垠江风。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在我醒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月苋还是打破了沉默。秦菜转头看她,眼里竟然也泛起霜华,她微微咬唇,语声平静:“在你醒来之前,他为了保持你的美丽和健康,让我每晚准时过去,做美容、做瑜伽,做一切对你的身体有益的事。”
她的声音隐隐透着哀婉,月苋一直没有打断:“他孤身一个人,生活也不规律。我便也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后来……”她漠然地望向江心,一字一句地道,“后来我们相爱了,并且发生了……不应该的关系。我知道这样不对,他也知道,但是有时候人要控制自己,真的很难。后来某一天,你醒了,他就带着你,从我那里搬了出去。”
月苋眼睛里全是泪,风一吹就摇摇欲坠,特别特别地凄美。秦菜只是望着江心,语声很快被吹散在风里:“从那以后,我们都很少见面。都想就这么到此为止了,可是月苋,真正深爱的人,要怎么样才能真的放下?”
月苋的眼泪终于破堤:“那你为什么要让我醒来?”
秦菜擡手,拭去她脸颊的泪痕:“因为他也爱你,为了让你醒来,他付出了那么多,我怎么能让他功亏一篑?”
月苋泪如泉泪:“你们为什么要让我醒过来?这样辛苦,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相爱吗?”
秦菜轻轻拥抱她:“我尊重他的选择,虽然从秩序到人间,一路追随。但是如果他能够得到幸福,我也算得偿所愿。”
月苋泣不成声:“你为什么这么想?你那么想要他,又为什么要救我?!”
秦菜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任泪水湿了衣袖:“别哭了,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一定要幸福。”
月苋再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她一直哭到秦菜送她回去。
当天晚上,秦菜突然收到一封邮件,从一个完全陌生的邮箱发过来。
185、月苋在哪里?
第二天,秦菜正在喂二夫人吃药,门砰地一声被踢开,白芨进来的时候目中泛着凶光。二夫人都被吓了一跳,半天才回过神来,怒喝了一声:“白芨!你干什么?!”
白芨根本没有看她,他大步走到秦菜面前,一把将她手里的药碗掀翻:“月苋在哪里?”
他的声音带着令人颤抖的杀气,秦菜却很平静:“月苋不见了?”
白芨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秦菜耳边嗡地一声响,整个人都侧过身去。嘴角的血滴落在二夫人的被子上,二夫人的狗都惊得一阵狂吠。
秦菜没有去擦唇边的血,她擡眼和白芨直视:“我不知道。”
二夫人气得一枕头扔过去:“白芨,反了你!!”
白芨根本无视她,他伸手一把揪住秦菜的长发,将她从房间里拖出去:“不知道?她除了你,还认识谁?!”
他一脚踹过去,秦菜哼了一声,没躲,也没还手。他一身戾气:“月苋在哪里?”
秦菜一张口,血就顺着脖子往下流:“不知道。”
白芨扬手又扇了她一记耳光,他拖着秦菜走到别墅外的草坪里,怒火烧天:“秦菜,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秦菜仰起头,看见他盛怒的脸,往日缱绻化成灰,那一双眼睛里全是震怒和担忧。秦菜微挑嘴角,居然笑了一下:“能够看到你这种表情,真不容易。”
白芨倾身,一手紧紧握住她的肩头,那五指几乎陷入她的血肉里。秦菜被拖倒在地上,脸上全是血,白芨右手往她胸口微微一握,秦菜的表情全部凝固。
他握住了她体内的异眼——他早就看出来了?
秦菜呼吸一滞,那只握住异眼的手只是微微用力,痛就铺天盖地而来。那是被种在心魂里的东西,全身每一个角落都靠它维持生机。秦菜觉得呼吸困难,那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魂魄——大白天取出异眼,她会还原成僵尸。然后慢慢地,被烧成灰烬。
白芨逼视她,等最后一句话。
秦菜紧紧握着他衬衣的一角,他施加在异眼身上的力道,让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我……不知道。”
他用力握住异眼,像扯落她的心脏往外掏。秦菜紧紧抿着唇,脸色灰白。
“白芨!”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白芨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二爷陆少淮。他根本不作理会,当下手往上用力一扬,秦菜身上烟雾叠起,阳光在她身上猎猎燃烧。陆少淮扑上来,一把将外套盖在秦菜身上,飞快地把她抱到阴影里。
秦菜看东西的时候,眼前一直有重影。耳畔什么声音也听不清。陆少淮似乎和白芨正在争执什么。眼前有人蹲身看她,那股中药味很熟悉,是二夫人?
秦菜握住她的手,每一个字都咬着舌头:“二夫人,我本来已经死了,身上全靠师父的一只异眼维持生机。现在我肯定也活不成了……”她费力地把已经被扯出体外的异眼与她魂魄最后的联系全部扯断,“这只异眼便送给夫人,谢谢夫人……这几日对小暮的照顾。”
话落,秦菜便昏了过去。
秦菜醒来时是睡在床上,死肯定是没死,那只异眼又填进了她的心魂之中。她的估计是对的,二夫人是什么身份?如果单凭一只异眼就可以治好她的病,老爷子只怕翻了天也会替她寻来,又岂会让她病到现在?
但是她是真的为秦菜那一番话所感动,秦菜已经神智不清了,能够说出这些话,可见确实发自内心。这个丫头很单纯,又没有野心,一丁点小小的恩惠便足以让她为自己卖命。这种人跟在白芨身边确实可怜,也浪费,不如收为心腹,以后肯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她下定了决心,对秦菜自然也就不同,又给她派了个下人照顾。她把秦菜的家世、性格都考虑了进去,就是没考虑到她现在魂魄的强度。
只要太阳没把她晒成一撮灰,她的魂魄就不可能神智不清。哪怕魂魄碎成十个碎片,她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秦菜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二夫人过来看过两次,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她也只是让她好好休息。让秦菜觉得意外的是,二爷也来过几次。白芨是真的没有离开人间,他必须借人间的力量寻找月苋。
而二爷早就听秦菜说过他不会走,虽然当时对秦菜并不是百分百地信任,但是真是这个结果,他倒也不至于太意外。
他对白芨的倚重,自然是因为白芨的能力,和他判官长的地位。而这个蓝愁,她看上去明显比白芨容易控制得多。
单纯、质朴,没有野心,这样的一个先知,真是太可心了。
一个月的养伤时间,这期间谈笑过来看过一次,沙鹰都没露面——这时候看的人太多,只能让人觉得她人脉颇广,反而不利。而作为资源部的部长,一个人都不去,又会显得虚假。沙鹰这个人,什么都会考虑进去,他和精确地阻止了不需要前去探视的人。
秦菜一直在二夫人的别墅休养,一个月时间,她的伤远远没好,但她仍挣扎着下地,日夜服侍二夫人。
她灰头土脸,容色苍白,二夫人却觉得顺眼多了,跟她的相处也日渐融洽。
而二爷考虑的又不同——白芨如果真的和她决裂了,她必须得选靠山,可不要真的投靠了他夫人才好。
八月的这一天,老爷子终于出关了。
二爷一大早就过来二夫人这边,秦菜正在帮二夫人梳头。她手其实不巧,但是学东西能够下得苦功夫。为了梳一个发型,她可以用模特练习一个晚上,片刻不停。
这时候梳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再加上一个靓丽的妆容,二夫人的病态被掩去了不少。陆少淮很满意,等夫人收拾妥当,他推着她出门。秦菜抱着小朝跟在另一边,三个人上了车。自然是秦菜坐副驾驶座,从后视镜看过去,二夫人的脸上居然难得的露出的笑意。
她垂下眼帘,温柔地抚摸着小朝。那条狗嚣张地转过头,一口咬在司机耳朵上。这个司机也是个人物,愣是一声没吭,默默地开着车。
秦菜把它抱到车门那边。
其实这世间的规则,真的很简单。当你觉得自己很苦逼的时候,再看看四周,你会发现原来不止是你一个人在忍耐。
原先,秦菜以为逍遥阁已经是人间的总部了,但现在她才发现,逍遥阁离总部的距离太遥远了。下车的时候,面前是一栋商业大厦。陆少淮把夫人抱到轮椅上,大厦门口有许多人已经在等了,明摆着是在迎接谁。
秦菜自然知道自己是没这个面子的,甚至二爷也没有。这阵式,居然是在迎接二夫人。这时候有人迎上来,很客气地一鞠躬:“子矜小姐。”
秦菜这才知道,原来二夫人叫子矜,名字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姓什么。
二夫人微微点头,正欲往里走,突然秦菜把小朝递给二爷,然后半跪在地上——二夫人的鞋带松了,她替她重新系好。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一身黑袍白发的女人,二夫人身边侍候的人一般都这样打扮,他们开始根本没留意。
系好鞋带,秦菜从二爷手上接过小朝,一行人这才进了旋转门。
镇定地踏过黑色大理石地面,秦菜面无表情,手心却微微出汗。她的伤还没好,这时候一激动,心跳就开始异常,她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心跳。
太子爷,终于要见到他了。
电梯门口,诸人突然一停。秦菜擡眼看过去,就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走过来。他上身穿黑白格子的衬衫,下着黑色西裤,步伐之间有一种逼人的自信与贵气。
陆少淮上前几步,伸手和他交握:“大师兄。”
这个就是大爷?!==
叫什么来着,岑……岑古杨?
岑古杨握着陆少淮的人,笑容亲切:“我们兄弟有一阵没见面了,子矜病情好些了吗?”
陆少淮语气也亲热得可以:“已经好多了,最近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岑古杨看了一眼轮椅上的子矜,顺手推着她进电梯。秦菜抱着小朝坐另一部电梯上去——人家几个故人重逢,她就不要在一边碍眼了。
到了十六楼,秦菜觉得气息陡变,看来又是一个接引法阵。这个有好处,遇事要逃跑很快。而且估摸着也是加强神秘感吧,总部都不用点法阵,还怎么好意思称为玄术师呢?
秦菜依然跟在二夫人身后,岑古杨和陆少淮边走边“亲切交谈”,气氛融洽。秦菜抱着小朝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十六楼居然是一座小山,也许是因为二夫人的原因,特别砌出了一条平坦的小道,供她的轮椅行走。
耳边有流水铮漴,脚踩着柔软的野草,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山风斜来,鼓动她黑色的衣袍,撩起白发三千,她身影单薄如纸。察觉到斜来的目光,她微微侧脸,唇角微勾,山灵精魅般妖冶。
白芨移开目光,漠然地行走在前方。
没有走太久,很快就到了一条深谷。八月份,整个山谷居然开满了桃花。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山石搭就的桌案前抚琴。那琴却没有声音。
所有人都在各自的石案边坐下来,秦菜侧耳细听,确实是没有声音。但是他指尖轻拨的时候,山风撩过树梢的音韵便会变化。她静静地听着山风,真是难以置信,这个人居然在弹风。
树叶与风弹奏了一曲交响,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秦菜很快就发觉那声音竟然又转变成了另一种能量,规正了魂魄。好像电脑重装了系统,整个人都变得很舒适,思维如同水洗一般清明。
这是……能量转化?
怪不得秩序一直没有正式瓦解人间,这个人跟神还有距离吗?
秦菜的身份只是个下人,按理是没有坐席的。但这次,居然在二夫人旁边,也给她设了个小石案。她坐下来,黑袍铺开,像一朵怒放的黑玫瑰。
桌上本来空空如也,但是很快的,山泉便溢出浓裂的酒香。而这时候,白发老者弹琴的动作也停止了。他把琴放到一边,右手一挥,每个人的石案上便出现了一樽三角形的酒樽。秦菜特地留意了一下——是银的。
老者右手一举樽,所有人都跟着举樽,而那原本空空如也的酒樽里竟然就倒出了琥珀色的美酒。老者微掳了一下白须,这才轻声道:“少淮,听说你有话要对我说?”
他开口倒是没什么架子,显得很温和,也没学别的老大,为了面子还要弄点古语什么的。但是因为露了这几手,秦菜可半分不敢小瞧他。
陆少淮这时候站起身来,非常恭敬地行礼:“师尊,弟子前几日得判官长举荐了一个人。经弟子查证,判官长所言属实,这个人拥有秩序先知的能力,可以洞彻天道。”
“哦?”老者转而望向秦菜,秦菜赶紧也站起身来,她并没有表现得多灵活,这会儿只是手足无措地站着。白芨目光微凝——她可不是这么拘谨的一个人。
而旁边岑古杨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先知是什么概念,他心里可明白得很。这个老二,娶了子矜,本来优势已经很明显,如今既然又寻得先知!
老者上下打量了秦菜一阵,突然开口:“既然拥有人间先知的能力,小友可否告诉老夫,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秦菜闭上双眼,只是在阴面看了一眼,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这座山中有古怪,所有的法术消耗都会加倍。她平时偷窥将要发生的事时,那种微不可察的消耗,在这里就非常明显。而她伤还没好,这样的消耗显然已经引动了伤势。
她皱着眉头,还是轻声道:“老先生会屏退大家,和小暮单独谈话。”
老爷子不置可否,只是示意他坐下,随后又举杯道:“今日适逢老夫出关,旁事暂搁,且先痛饮一番。”
他居然就偏偏不提这事了。
186啊啊啊啊,我又要迟到了!!
秦菜跟着众人一起举樽,余光却在打量四周,这里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如果撤掉接引法阵,他不是又跑了?
这些人真是麻烦,连透露个地方都这么不干不脆。但是既然有接引法阵,这个地方肯定是真实存在的。秦菜把所有山势都记在脑海里,临走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一根瓜藤,也不分是什么瓜,就作玩耍状,在一个瓜身上刮了一道浅浅的指甲痕。
那位高瓜,这次又只能靠你了。
几个人在山中明明只停留了几个小时,走出大厦的时候外面的天却已经黑了。二夫人被留在山中,听老爷子的说法是要住几天。秦菜大松了一口气,她可以回天庐湾清静几天了。她需要时间来找寻老爷子隐居的那座山。
晚上,秦菜从二夫人的别墅出来时,珍姨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以前这种场合,都是她陪着二夫人去的。今天二夫人却只带了秦菜,她当然是不高兴的。
就连秦菜请假,她也是找了一堆衣服,让她全部薰完香才可以走。秦菜一直笑嘻嘻的,认真仔细地把衣服洗了。然后再跟她报备,她板着脸理也没理。
回到天庐湾别墅,秦菜很快找来桑骨泥人:“把你的黄瓜兄找来,我有事情跟它谈。”
桑骨泥人很为难:“黄老弟很忙的,什么事要不我转告诉它吧?”
秦菜摇头:“事情很严重啦,让它过来谈,你就说大买卖。”
桑骨泥人听了,也没再说什么,赶紧联系黄瓜去了。秦菜这才换了衣服,然后她就发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将近两个月了,燕小飞还是下不了床。那时候谈笑还没回来,她只有把沙鹰揪过来:“你们干什么?为什么他的伤还是这个样子?”
沙鹰满不在乎:“谁让他不老实?他功夫明明不错,还一天到晚老想着跑。我就只好让他的伤反反复复、反反复复了。”
秦菜真是无语了:“他跑就让他跑啊,你们……”
沙鹰完全不关系这个:“这么多天没见了,见面就问那个什么飞干嘛?你想我没有?”
他把秦菜揽在怀里,秦菜挣脱出来,笑中带嗔:“谁理你!”
沙鹰才不管,他把秦菜抱到负一楼,斜睨了一眼道:“还不快来伺候大爷?”
秦菜本不想纠缠,但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换了沙鹰一号。两个人一番胡来,把燕小飞听得差点发疯——这……这真是白河那个徒弟?
两个小时的听觉煎熬之后,秦菜穿着沙鹰一号走出房间,身上还是紫色的吊带裙。再加上头发微乱、脸色绯红,真正的性感妩媚。
而那时候谈笑已经把她换下来的衣服洗了,这时候见她下楼,他用很客气的语气问候:“蓝部,您忙完了?”
那个忙字被特别加重,秦菜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当下也学沙鹰的样子,很大爷地道:“忙完了忙完了,小谈你辛苦了。”
她装模作样地往后花园走,想看看桑骨泥人联系得怎么样了。后面谈笑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操在手里:“他的事忙完了,那我呢?”
秦菜都无语了——这私生活,是有点混乱呀。
谈笑抱着她下负一楼,又换了谈笑一号。他比沙鹰客气一点,也没太乱来,只是正常姿势一个小时。如果说刚才燕小飞还只是鄙夷的话,这时候他就该和他的小伙伴一起惊呆了。
尼玛!!
秦菜都无话可说了,她穿着谈笑一号出来,身上是宽大的白衬衣,一直遮到腿弯。见到在沙发上惊得泥塑木雕一样的燕小飞,她恼羞成怒,喝了声:“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做-爱啊?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这种雄风果然震住了燕小飞,他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话。
及至凌晨一点半,有人敲门,秦菜赶紧去开。房外站着一个男人,身高一米九,穿得一身黑。而且这么晚了它还戴着一副茶色的墨镜,也不怕看不见。
虽然打扮有点怪异,但是整个人那是长得霸帅狂酷拽,其身材完全可以媲美沙鹰。秦菜心里一跳,还是得体恭维:“这位先生气质不凡,肯定就是桑骨泥人经常提起的黄瓜兄了吧?请进请进。”
那位“高瓜”在门外看了一眼,这才让开,然后秦菜才发现在他身后还站着个只有零点五米高的迷你男。而且迷你也就算了,这家伙还一脸麻子,说是凹凸不平都实在是对不起凹凸不平这四个字。
秦菜的笑容凝固了——这这这这……这是黄瓜还是苦瓜啊啊啊啊!!这到底是一对什么组合啊!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那位迷你凹凸男已经说话了:“黄总正在接待客户,实在是走不开。我是他的副手倭瓜。”
秦菜无言:“倭……原来是倭瓜兄,呵呵,里面请。”
两个人换了鞋,进到屋里。沙鹰正好从后园出来,看了看秦菜身边的男人,他上前两步:“这位一看就气质不凡,肯定就是黄董了?”
他伸出手,不料突然一个声音尖声道:“我早就说了不让你这只苍蝇跟着我,你实在是太讨厌了!”
沙鹰都被唬了一跳,然后他一低头,发现脚下还有个……什么东西?!
秦菜忍笑忍得肚子痛,果然不一会儿,谈笑就倒了一杯水过来。他考虑得很仔细,想着来的是个瓜类,就没有倒果汁,只是白水。他很快把水放到茶色墨镜男面前,很得体地打招呼:“黄董是吧,久仰久仰。”
“你个死苍蝇,啊啊啊,我恨你!!”那个倭瓜已经气得脸色都变了。偏偏墨镜男还很淡定:“倭瓜先生,黄董说了,如果今年您还考不到驾照,我就只能成为您的专用司机了。”
“你们不能这样……”倭瓜泪流满面,“我要求换教练。”
墨镜男依然淡定:“倭瓜先生,您已经换过蜜蜂先生、蝴蝶小姐、蜻蜓先生等等数十位教练了。请您正视自己的缺点,我们都是拥有飞行师执照的一流教练。”
倭瓜跳将起来,蹦到沙发上:“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可不可以看着我的眼睛?!”
墨镜男沉默了一下,随后他站起来,蹲在地上,低着头看沙发上的倭瓜:“对不起先生,我承认这有点难度。”
倭瓜气得卜嗵一声……从沙发上栽了下来。
屋子里气氛突然欢乐了不少,秦菜让谈笑再倒了一杯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建议:“呃,苍先生,您能不能摘下墨镜说话,毕竟现在的光线……”
她话还没说完,那位“苍”先生不高兴了:“这位小姐,请不要歧视复眼!”
……
直到这时候倭瓜才高兴了一点:“拽什么?至少老子不用戴眼镜,哼!”它喝了一口水,从沙发上走到秦菜面前。秦菜才发现它走路,是一蹲一蹲的,跳着走的。对……就像植物大战僵尸里面那种倭瓜走路一样。==
“黄哥一时抽不出时间,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它拍拍胸脯——如果那地方算是胸的话。
秦菜无语半天,终于回归了正题:“我想请你们帮我找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我不知道方位,只知道旁边全是桃花,有一条溪流。”谈笑很快来了纸过来,秦菜按自己想象地把林木、溪流都画出来。然后一看图,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而且因为玄术的关系,我不能确定我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所以这个方位还不能用作参考。”
倭瓜仔细看了一阵那“地图”,然后它仰起头看了秦菜一眼:“小姐,请不要捣乱,大晚上我们瓜族也是很忙的。”
秦菜赶紧安抚它:“倭先生,我临走时用指甲在一个不知道什么瓜上划了一道痕迹,如果您能找到这个瓜,肯定就能找到这个地方。”
倭瓜一听,更不高兴了:“你怎么能这样,随便乱涂乱画?我在你脸上划一道,你高兴吗?瓜也是有尊严的!我拒绝为你们这种蔑视我大瓜族尊严的人类服务!!请你另请高明!”
它跳下沙发往外走,秦菜正脸红,那边沙鹰递了一块西瓜过去:“倭先生,请。”
倭瓜更不高兴了,一把推开:“我不吃西瓜。”
沙鹰很真诚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话说上次也有个西瓜用这种语气跟我们主人说话。”他啃了一口西瓜,却没了下文。倭瓜听了半天,然后不高兴地道:“你说话怎么不说完?”
沙鹰又啃了一口西瓜:“哦~然后我们就吃了半个月的西瓜。呐,这里还剩着呢。”
“……”
那个倭瓜看了一眼秦菜,又仰望了沙鹰一眼。沙鹰手里拿着水果刀,把西瓜的果肉易出来,用牙签串了喂给秦菜一块。它乖乖地坐回去,坐了半天突然问:“你想怎么样?”
187光阴如乐章
有了重新商量的余地,秦菜也松了口气。她把自己画在那个瓜上的指甲划再画了一遍:“倭瓜先生,找到这个地方很重要,而且不能以任何形式泄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请务必帮忙。”
见她态度诚恳,倭瓜好受了点,又把那个指甲痕再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它从沙发上跳下来:“我会去找,但是我大瓜族人口众多,也不知道几时能有消息,你得等。”
秦菜是真的忧心——一个瓜,能长多久啊。要是找上几个月,这瓜早没了。倭瓜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希望在一个月内能有消息吧。”
秦菜也没办法,只有等。倭瓜从苍蝇拎的箱子里拿出一份合同:“因为事情难度很高,你先付八百万订金吧,黄董说了你是老桑的朋友,我们大瓜族绝不会坑自己的朋友的。这八百万到时候多退少补。”
秦菜一咬牙,把上次白芨给她买的那块鸳鸯宝石给送去作了定金。还差一点,也只有随后补上了。
处理了这件事,秦菜心情大好。心里还是想着白河,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月苋又怎么样了。她去房间里眯了一会儿,一出窍,真身就回到了白河的住处。
那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四点了,秦菜先去自己房间,然后发现月苋住在里面。所有的用具全部都更换了,墙被重新粉了一下,房间里和客厅简直像两个天地。
墙纸是很清新的竹林,窗帘是雪白的乔其纱。所有摆件虽然不贵,但全部都十分精致。这时候床上躺着美人,真是欣心悦目。
见她睡颜恬静,秦菜又是欣慰,又是失落——月美人睡了她的房间,那她呢?
她慢吞吞地逛到白河的房间,白河居然还没睡,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秦菜一进去他就发觉了,遂坐起身来。他随手打开台灯,示意秦菜过去坐。
秦菜在他书桌旁边坐下来:“师父,”查到老爷子行踪的事突然也变得没有那么兴奋了,“我查到人间首脑的一点线索了。”
白河把台灯别开一些,免得她魂魄不适:“说来听听。”
秦菜把日间在山中饮酒的事都说了,白河微微点头:“如此说来,此人能力当真已经通天彻地了。秩序如今尊主情形不明,如果当真遇上,能有几分胜算呢?”
秦菜微微偏过头:“师父,你不会是怕了吧?”
白河轻叹一声,擡手摸摸她的头,秦菜的魂魄已隐隐可见实体,触及略带寒意:“你还年轻,自然是不畏天地。师父却不得不考虑周全,如今的秩序真的经不起太大的风雨了。”
秦菜嘟起了嘴:“那师父干嘛让我去查?”
她在白河面前就是小孩性情,白河失笑:“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嘛。放心,师父答应,绝对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的。”
他一脸郑重,秦菜这才不再赌气,然后她又想起来:“月苋在这里住得好吧?”
白河很为难:“师父也一直想问你,月苋她怎么会……突然来找我?小菜,师父这里条件简陋,恐她住着不习惯,你查查她和白芨发生了什么事。白芨虽然任性,但是对月苋还是很在意的。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还是送她回去吧。”
秦菜就把内容说得很恐怖:“师父你还不知道吧,月苋醒来之后,师叔就天天把她关在家里,不许她出门,不许她交朋友。”
白河浓眉紧皱:“他对月苋既然真心一片,为何如此?”
秦菜睁大亮晶晶的眼睛,一脸纯真:“因为师叔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而且他做的事,都是月苋所不耻的,他怕月苋发现!”
白河当然不信:“你听谁说的?”
秦菜说得很有底气:“你在人间高层随便打听一下,大家都知道。”
白河当即震怒:“他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秦菜连连点头:“所以月苋要是送回去,估计还得被继续关起来。对了师父,这两个月月苋在你这儿干嘛呢?”
白河还在为白芨的事余怒未消,这时候只是淡淡地答:“她魂魄受损,又久未交际,我让她在不羁阁做做文书类工作,那里灵气充足,能够养她魂魄。顺便也让她多接触点人和事,这样心里的事也不会郁结于心。”
秦菜连连点头:“师父你要多照顾她,没事就多陪陪她。”
白河不以为意:“她与为师本就是故交,为师自当尽力。倒是你,要步步小心,千万注意安全。”
秦菜把玩着他桌上的砚台,突然又想起来:“师父,你可太不厚道了。月苋住了我的房间,那我呢?!我住哪?还有啊,我在的时候你连墙也不刷一下,月苋来了你就什么都买漂亮的,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白河哭笑不得:“她就是借住几天,走了房间还是你的。再说了,师父还给你作法宝了,也没给她做啊。”
秦菜还是极为不满:“那是因为她用不着啊!”
白河一巴掌拍在她头上:“你也知道她用不着啊,正在学艺时期,就要刻苦忍耐,尽想着攀比享乐!”
秦菜挨了一巴掌,老实了:“哼,那现在我回来了,住哪!”
白河也拿她没办法,这徒弟,还没惯呢,就坏了:“你住师父这,师父睡沙发。”
说罢他就起身,秦菜也不能真让她睡沙发——那沙发那么小,她躺下都要侧着身子,别说白河了。她飘到门口:“算啦,我去跟蘑菇老祖师爷挤挤吧。”
白河啼笑皆非:“不得戏渎祖师!!”
秦菜进了供奉祖师的房间,里面依旧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在蒲团上坐下来,闭上眼睛以魂入定。不多时,白河搬了把太师椅进来,就在旁边坐下。师徒俩谁也没再说话,依稀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朱阳镇。
她背心法,他手执纸笔坐在一边,背错一次就扣十块钱。然后秦老二发现钱少了,少不了把她一顿胖揍。
白河还美其名曰——这叫我不打伯仁,伯仁因我而挨打。==
往事历历在目,秦菜突然笑了:“师父,我再背口诀给你听吧?”
白河失笑:“你如今魂魄几成实体,以你入道的年纪,只要注意行为端正,长此下去,修为地仙当不在话下。还用背什么口诀?”
“喔。”秦菜重新入定,魂魄静下来之后,她开始思考上次买来的点石成金的口诀。买来之后,她曾经用一个身体试过。好在当时早有准备,结果只使用了五次,用土转化黄金六克不到,那具身体就出现了器官坏死。
这身体没有魂魄,坏死就是真的坏死了。秦菜也没办法修,只得让谈笑处理了。
现在她一直不敢再试——这些身体比活人身体更经不起消耗。这个口诀算是买来也用处不大。她总不能用自己的真身去试吧?万一玩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为什么五行转换的消耗会这么大呢?土生金,明明只是最简单的一个转化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先坏死的器官是哪两个来着?对了,是脾和胃。五行之中,这两个器官都是属土的。而偏偏那么巧,坏死的也是它们。
而就在这时候,她突然跳起来:“我想明白了!”
白河都被她吓了一跳:“你想明白了什么?”
秦菜调皮地笑笑:“不告诉你。师父我先回去了,天快亮了。”
她说的是回去,白河一怔,突然伸手拍拍她的头,这次力道轻了不少:“嗯。小菜,保护好自己。”
他轻声叮嘱,秦菜点头:“我会的。师父照顾好自己,顺便也照顾好月苋。”
白河轻轻点头,目光中突然有了一丝忧色。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太久了,于是很多话已经不再跟人商量或者分担。自己这个师父,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他握住秦菜的肩头:“师父答应你,绝不让你的努力白费。等人间的事情一了,师父带你找座灵山,潜心修行,定让你有所成就,也不负了你先知的能为。”
秦菜蹦蹦跳跳地下楼,魂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的心情仿佛也如魂魄般随风飞扬,没有一丝重量。
回到天庐湾,她下到负一楼,这回不敢穿平时要用的身体,只穿了个很普通的。不多时又弄了许多土。谈笑都看不下去了:“费这么大劲干嘛,就为了几克黄金,至于吗……你要真喜欢我去买还不行吗?”
秦菜一脸高深莫测地鄙视他:“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乎?!”
谈笑切了一声,从后面搂住她,看着她不停地画图纸、写法阵、规正口诀。熟悉的气息撩过后颈,温暖的怀抱如同檐下燕巢。而她就是那只从风雨中归来的孤燕。她转过头,将脸贴在谈笑脸颊:“我不在这么多天,它有没有不乖呀?”
是不是受了大瓜族的影响,她好像也变得越来越黄暴了!!
谈笑浅笑了一下,也不以为意,就这么与她脸颊相贴,两个人静静拥抱。
光阴如乐章,温柔地停在这一刻。
188错上加错
第二天,秦菜一晚没睡,愣是写了个错综复杂的法阵,把沙鹰都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干嘛?”
秦菜一脸兴奋:“沙鹰,我发现五行之中土能量转化金能量,除了转化中途能量大量流失之外,还会导致人体内属土的器官衰竭或者坏死。我觉得这肯定是因为五行能量在转换的过程中,形成了另一种形式的能量,跟人体内的五行元素相似,于是把人体内的五行元素也用在了转化之上……”
他滔滔不决,沙鹰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我还算是个聪明人……可你一直在刷新我的认知。算了,你告诉我想要做些什么吧。”
秦菜把法阵图拿过来;“哦抱歉,我忘了你智商有限。你看,我先用这个法阵,锁住人体自身的五行能量,然后再用这个法阵,锁出一个结界,不让五行能量从这个结界流失出去。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有一个能量守恒定律。也就是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是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在转化或转移的过程中,能量的总量不变。如果我用法阵防止它流失,那么我用了多少土能量,就会转化成多少金属能量。”
沙鹰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想用一吨土转化成一吨黄金?”
秦菜沉默了一下:“嗯,也许不能,转化成一吨铁或者铜什么的也有可能。这个口诀也是先转化成五行金能量,再从金能量转化成黄金的。金能量下面还有很多细化种类,我现在还不熟,难度有点大。”
沙鹰倒是听得有点兴趣了:“来来,转来试试。如果成功了你就成玄门的一朵奇葩了。”
秦菜哼了一声,还真的开始布阵,只是这个法阵所用口诀之多、原理之复杂,连沙鹰也只有叹为观止的份儿。
光法阵就布了两天,秦菜又写了长达三十页的口诀法咒顺序表,一座史上最杂乱、最没有规律可循的法阵就诞生了。如果她不是身兼白河、白芨两家所长,要布这阵真的是没有可能。
秦菜却兴奋得很,赶紧就要试一试。谈笑都怕了,赶紧拉住她;“换个身体试,别把自己玩坏了!!”
秦菜这才换了个男人的身体,站到了法阵中间的圈里。
然后她在面前的贡桌上把需要的东西全部摆齐,展开那本三十页的操作指南,一点一点地实施。
最开始谈笑、沙鹰和桑骨泥人都十分期待,等在一边看。结果过了两个小时,秦菜还在念咒,他们觉得无聊了,就都走了。
燕小飞是没事做,而且他的伤反复得厉害,也走不了,闲得无事,索性就在旁边看着。想要把转换五行能量,本来就是奇谈,何况还是想把一吨土转化成一吨金属。
他倒是满怀希望——如果秦菜在转化时顺便把自己也转化成了一堆金属,多棒!!
秦菜从早上一直念咒到晚上,谈笑都坐不住了;“要不要叫她吃饭?”
沙鹰毫不在乎:“不用,说不定她能坐到那堆土里长出粮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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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几个人睡得正香的时候,秦菜从一楼逐层把所有人包括那面镜子都吵起来;“哇哇哇,你们这群愚蠢的地球人,快出来看老夫的成果!!”
几个人将信将疑地下到负一楼,见那堆原来放着土的地方,现在是一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桑骨泥人研究了一下:“唔,确实是很伟大的发明……”它一脸真诚地赞叹,“姓蓝的,我排除以前对你的偏见,你确实是个很牛的人。”
秦菜乐得合不拢嘴,沙鹰睨了她一眼;“我觉得你应该等到它把话说完再高兴。”
秦菜瞪了他一眼,那边桑骨泥人摸着下巴,还在惊叹中;“你居然把土转化成了这么一堆鸟屎……”
……
秦菜一跳三尺:“什么眼神啊,这是铁,是铁,你摸摸看!!”
“这……是铁?”桑骨泥人摸了摸,随后破口大骂:“你个混蛋,你把土转化成这些干嘛?!”
沙鹰上前捡了一把,在手中一握,顿时变脸色——虽然质地很粗糙,那是碎矿石,但里面的含铁量绝对不低。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他尚还没回过神,见秦菜一脸得瑟,又拍拍她的肩:“继续努力。”
秦菜初见成果,信心爆棚:“我先把法阵优化一下,再决定具体能量的转换口诀。”
她又乐颠颠地跑去写法阵了,谈笑看着那堆碎矿,愣愣地道:“她成功了?”
沙鹰摇头叹息:“这家伙简直是个天才。”
秦菜把法阵从三十页改到二十五页,又试了一次,这次变成了一大堆粉末状的锡矿。谈笑这几天都没闲着——尽帮着家政工人往外搬矿石了和往里运土了。秦菜把后花园的土都挖得差不多了。刨得后花园都快接近地心了。
再不填上,任着她刨下去,估计大家马上就要知道地球到底是空心球还是实心球了。==
秦菜把每次随机转化的能量口诀都记下来,这样过了半个月,修修改改之后,她能够在十分钟之内把一堆土随机转化为一堆金属。
之前,因为点石成金术更有吸引力,很少有玄术师会去研究把土转化成别的什么东西。是以这种术法,可以说是没有前例。秦菜慢慢摸索,开始逐步研究将土转化为固定的金属。
那个买来的点石成金的口诀给了她很好的思路。
一个月之后,黄瓜那边突然打来电话,顺便还快递了一份光盘。秦菜一打开,里面是六处山势的地形拍摄。黄瓜很干脆;“这六处地方与你描述相似,而且我们都找到了有划痕的瓜类。后面有划痕图案,你再辨认一下。”
秦菜把几个视频都看完,不得不承认这黄瓜的办事效率真不是吹的。她很快认出了那道划痕,心里的激动难以言表——老爷子,你终于要现形了,哈哈哈哈。
她很快把这个视频发给白河,白河连带燕重欢都十分重视,立刻开会讨论,制定计划。秦菜把剩余的钱都给了黄瓜,让他的大瓜族监视这个地方。尤其是老爷子。
找到了地方,要监视就容易许多。只是此地地处深山,黄瓜们也无聊得很,录的都是些山水草木。只有一幕,秦菜觉得很奇怪:“这个人是谁?”
画面上的人一身蓝色长衫,身材颀长,仪容俊朗。秦菜把这一幕放大,看样子这是很多年前所录下的东西了。这个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她使劲想了半天,实在是没有印象,只得作罢。
第二天,秦菜被叫回二夫人的别墅,二夫人大发雷霆——她在三天前已经让珍姨通知秦菜自己的出山日期。秦菜居然没有去接,让她在大厦等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珍姨亲自去接的。
秦菜跪在地上,看了一眼旁边的珍姨,一句话没说。二夫人发了一通火,秦菜灰头土脸地出来。珍姨眼中颇有得色,跟着二夫人把秦菜也训了一顿。
秦菜给二夫人倒茶消气,好在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她发过火之后也就算了。
等回到房间,秦菜终于看见珍姨贴在她房间里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二夫人回来的日期。她明知道秦菜最近不在别墅里,却不打电话,把消息贴在这里。
秦菜拿起来看了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这一天晚上,秦菜睡着了,突然看见不羁阁旁边的小超市里,月苋拿着一罐沙拉酱,旁边白芨脚步轻移,走到她面前。
秦菜蓦地醒来,该死的,白芨还是找到她了。
师父啊,两个月,你们就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她抿抿唇,下定决心——看来这临门一脚,还得由我帮您一下呢。
189一错到底
正常来说,阴阳两面的时间相差七个小时,但是秦菜能够预知的可能更超前一些。但是白芨马上会找到月苋,这是不容质疑的。
这白芨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藏在秩序总部他也能找到。秦菜趁着夜晚休息时间入定,再次去了白河的住处。那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半,平时这时候白河是不在家的,但是现在月苋在,他也不放心人家姑娘一个人在家,这才早早地回来。
月苋醒来之后无事可做,但是把做饭的手艺锻炼出来了。这些日子在白河这里,吃住都是白河负责,她过意不去,也就天天做饭。
许多年过去了,她还停留在当初,半分不曾改变。白河知道自己应该找白芨谈谈,但是居然舍不得,其实……早一天晚一天,也无甚区别吧?于是他就这么一日一日地拖着。
秦菜进门的时候月苋已经睡了,白河伏案疾书。要对付人间的老爷子,他可是也不敢大意的。这几天秩序包括燕重欢在内,都在研究合围方案。
秦菜没去找他,径直去了月苋的房间。月苋眼角还挂着泪珠,她和白芨那么多年的感情,白芨也曾经为了她不顾一切。如今又怎么会是说舍下就舍下的?
秦菜站在她床边,也曾暗想自己这样是不是错了?
但是我就是要这么做,错了又怎么样呢?
她从自己正在修炼的分—身上拆了一个觉魂碎片,然后把这个碎片悄悄植入月苋的魂魄里。月苋本来就是个残魂,接纳这个碎片很容易。
而且她的魂魄在月苋体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说月苋的残魂是靠吸食她魂魄的灵气而逐渐恢复的。两个人魂魄的气息很接近。所以她在月苋身上做手段,即使是白河,即使有异眼,也绝难发现。
秦菜刚站了一会,身后就有一个声音小声道:“干嘛呢?”
秦菜转过头,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没有啊,她睡得真香。”
白河笑了一声:“过来,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太子爷。”
秦菜点头,走出房间后轻轻阖上房门。
进到白河的房间,白河把那边的山势图已经完整地画了出来,虽然他没有大瓜族相助,但是这份图却画得非常逼真。
“我会聚集秩序几个高层,在这个点、与这个点设伏,然后潜入破坏这座山的护山大阵。”他一点秦菜看,说真的,对于秩序高层,秦菜是真的表示担忧:“师父,你觉得现在秩序高层里面,有几个是真正有实力的?我看那个燕小飞,虽然顶着燕重欢大弟子的名头……但是真的是……很菜哇。”
一席话说得白河都笑了:“他根基打得不错,但是修身修道,绝非一日之功。人人都像你这样,恐怕大街上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成一流玄术师了。”刚说到这里,白河就皱了眉头,“你见过燕小飞?”
秦菜知道说漏了嘴,但她可不打算交待:“师父,这几个人,我怕不是老爷子的对手哇。”
白河的注意力也被引了回来:“秩序任职的高层都是年轻一辈,真正有点能为的前辈已经避世而居了。但是这样的关头,师父要求他们出山还是可能的。”
秦菜这才放了心:“希望不要出岔子。”
白河摸摸她的头:“不会。”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秦菜便要回去了。白河略微犹豫,终于问了一句:“白芨……你最近有见到吗?”
秦菜摇头:“我最近都在二夫人身边,倒是少于见他。”
白河想了想,还是开口了:“菜菜,月苋在我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帮我约见一下白芨吧,为师想跟他谈谈。”
秦菜点点头,答得痛快:“行啊,可以。”
白河拍拍她的头,把她送出门。秦菜一回去,立刻就催动了她放置在月苋体内的魂魄碎片。月苋的魂魄本来就虚弱,她的碎片一催动,立刻就掌握了主动权。但还好,秦菜也知道不做很出格的事。
她病毒一样把自己魂魄中对白河的情感慢慢复制到月苋的觉魂里,月苋的记忆魄中本来就有许多对白河的记忆——虽然对白芨的更多。
秦菜慢慢读取她对白芨的记忆,白芨这个人,原来也曾这样情深意重过。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能够看到他竹篮找水一场空,真是件乐趣十足的事哇。
秦菜恍然,已经分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报复白芨?成全白河?还是为了以后对白芨的掌握程度铺路?
她早分不清了。
月苋醒来时,房间里静悄悄的。突然不想一个人在房里,她披了件小披肩,走出门去。那时候白河还没睡,他坐在桌案边,提笔不断修改着法阵。不知道为什么,月苋就觉得这个角度看过去特别温馨。
她给白河泡了杯茶,一见她进来,白河立刻站起来——在这个笑如春风的女孩子面前,白河这位一流的玄术师永远都克服不了紧张。
“我吵醒你了?”他伸手从月苋手里接过茶,生怕那杯子烫到她。月苋浅浅一笑,连灯光都温柔了少:“没有啊,半夜醒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白河这间卧房比较窄,因为来的人少,也没有多余的椅子。这时候他坐在书桌前,月苋很自然地就走到他床边,一坐下来,她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怎么可以坐这里?
白河赶忙起身:“你坐这里。”
月苋坐过去,两个人换了个位置,再次相顾无言。月苋突然觉得白河这样很好玩,而且今晚的白河,特别的……亲切。有一种让人想向他敞开心扉的感觉。
她抿着唇,突然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白河脸都红了——那杯子是他的,平素里他跟秦菜是从来不分彼此的,秦菜拿着什么都喝。但是月苋……
月苋却浑然不觉:“我们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聊过天吧?”
白河给她泡了花茶,把自己的杯子换回来:“嗯,以前……你都和白芨在一起,我们也没有机会这样聊天。”
提到白芨,月苋的心里隐隐痛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平复了。她没有察觉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是一个人?”
白河颇为不自在,想必是多少年没有跟人谈过自己的终身大事了:“……身入玄门,难有家室。而且我是贫命,哪有好女孩愿意跟着我。”这句话讲完,他似乎想到什么,又笑了,“不过这几年我收了个顽皮的徒弟,性情刁钻,虽然路途坎坷,倒也聊解寂寞。”
月苋居然发了一下呆,然后她浅笑:“就没有想过……成个家吗?”
白河更是不知所措:“……月苋……我……”
他本就是个语拙的人,这时候更不知道讲什么。月苋觉得自己今晚真是古怪,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是心中却又觉得这样很有趣:“不羁阁的文书里就有几个很漂亮的女孩,你眼光就那么高呀?”
白河笑了一下:“别打趣我了。”他觉得也是时候谈谈月苋的问题了,“你和白芨……总不能一直避着不见面吧?”
秦菜都快气死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反反复复去提白芨。
月苋在听到白芨的时候反应有点强烈,秦菜毕竟就是一个碎片,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看来指望他们俩擦出什么火花,只怕真要天荒地老了。
她索性下了一记猛药,月苋站起身来,缓缓走近白河。那时候灯光微弱,她素裙长发,脸颊还带着睡足后的红晕:“白河,我是说……如果我和白芨不可能了,你愿不愿意要我?”
白河手一抖,茶杯差点没砸地上。他比月苋更紧张:“月苋,我……”
梦里都不敢求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难道还要拒绝吗?
白河自己也惘然了。面前月苋却缓缓走过来,她站在白河面前,眸若星辰。白河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站起身来。月苋闭上眼睛,缓缓展臂,白河将杯子放在桌上,手都在抖:“月苋,我们不能这样……”
而面前的月苋突然上前一步,缓缓搂住他的腰。温香软玉一入怀,白河脑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一股淡淡的美人香缭绕在鼻端,竟让人觉出几分醉意。白河终于也展臂揽住她:“月苋……”
他的鼻尖缓缓擦过颈项,最难受的恐怕要数秦菜了。她的魂魄碎片有完全的感知,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白河的体温,和那双手微微出汗的灼热。这种情形,打死她也是不敢去想的。但是现在,咳咳,她正在白河怀里。
月苋是有感觉的,她只是觉得今天的白河特别让人想依靠,丝毫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当初为了跟白芨更接近,她看过许多玄术方面的书藉,但终究没有一个玄术师的意识。
秦菜是真的浑身不自在,但是明天可能白芨就要找来了。非常时期,还是忍忍吧。
她擡起头,缓缓亲吻白河,怕惊到他,只吻了吻他的额头。白河心乱如麻,但是身体真是最诚实的——他爱月苋,一直一直朝思暮想。虽然埋在心里这么多年,但少时的梦一直未曾淡却。
他捧起月苋的脸,轻轻吻上她的唇。浅吻渐深,在唇齿之间交缠不歇。这些年他可以说从未动过情念,但如今此念一起,竟也迅速燎原。
他粗粝的手在月苋腰间缓缓抚过,月苋的腰真细,盈盈不堪一握的感觉。白河眼神有些迷离,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很快就会清醒。
但这对于现在的秦菜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事了。连沙鹰都可以拿下的她,还对付不了完全不擅于这方面的白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