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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虚伪狡诈之辈

    太子爷和秦菜终于是进行了一次谈话。

    依旧在前次聚会的深山里,他盘腿而坐,手里半盏清茶:“子矜向我推荐你,她那个性子,倒是很久没有一个人能得她青睐了。”

    秦菜在他对面坐下,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张石桌:“二夫人心地本是十分善良的,只是这些年多病,加上太子爷对她有求必应的宠爱,让她显得过分骄纵。”

    这话一出,太子爷多少有些意外,但他也没表示,只是抿了一口茶水:“你既然已经是人间的先知了,对人间的将来,有何看法?”

    秦菜不卑不亢:“人间与秩序早晚会有一战,两个水火不融的组织,必将分出高下。”

    太子爷点头,秦菜突然笑了一下:“不过我所作的预言,您老人家就完完全全地相信吗?”

    太子爷也笑了,他白发及腰,脸上的皮肤已经老得皱在一起,再看不出当年的风采。但他的目光仍旧从容:“你总得先说出来,才能让我这个老人家判断吧?”

    秦菜也抿了一口茶,然后她道:“人间会胜利,您不用怀疑。如果人间不能战胜秩序,我也不会置身危墙之下。”

    太子爷静默地打量她,像一个老人在翻看旧照片一样:“你既然是白芨的师侄,倒也不是外人。以后人间,他主外,你主内,你们二人,须好好辅佐少淮。”

    秦菜没有谦虚,在这样的人面前,谦虚的人实在是已经太多了。

    而人间的先知上任,自然也需要一个仪式。拥立这样一个先知,人间内部自然也有人反对,其中呼声最高的,自然就是岑古杨那一伙人了。

    但是他们居然也一直按兵不动。

    倒是那以后,太子爷经常亲自指导秦菜的法阵,前人智慧毕竟无穷,秦菜确实也受益匪浅。其实太子爷的意思她很明白——他希望秦菜能够感激他的恩惠,念着这同门的一场关系,照料二夫人。

    秦菜心如明镜,实际上她也一直无微不致地照顾着二夫人。而她在人间的地位,终于也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真正的先知,拥有内部事务的决策权。陆少淮对待她的标准,比对待白芨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他从来不会在二夫人面前表现任何对秦菜的亲近之意。但是他在自己住处为秦菜长期留着一个房间,送到家里的衣服、器物,只要二夫人有一份,秦菜就绝对有一份。而且两份东西都是先送到秦菜那里,由她留下自己喜欢的,再把剩下的送给二夫人。

    各种名人的见面预约接踵而来,三画市最优秀的玄术师,除了白芨,又多了一个蓝愁。

    秦菜体会到了信仰念力的好处,当然示意沙鹰,在地处偏远、不容易引起秩序和人间注意的地方博取民众的信任。从而建庙塑像,集聚大量的念力。

    沙鹰一个人没办法完成这样庞大的工作量,渐渐地也就分担给青瞎子、释印、无迪子他们。

    再回到天庐湾,秦菜坐在沙发上。谈笑在做菜,沙鹰在打电话,桑骨泥人在照镜子。那面镜子现在已经变身为哈哈镜,誓要将它的主人照成天下第一美男。不过这个任务确实是有点艰难。

    秦菜安静地坐着,茶几上是谈笑切的水果,她觉得很温馨,就这么享受这一刻。

    但是沙鹰很快打完了电话,他在指示青瞎子他们应该怎么样博取人心。这会儿见谈笑在厨房里忙得没边,秦菜倒是坐在沙发上悠闲得很。而一向龙精虎猛的沙大人哪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大步上前,趁谈笑没空注意的功夫抱起秦菜,秦菜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不为所动,直下负一楼。

    许久没有亲近,秦菜也没有拒绝。她很快进了沙鹰一号的身体,沙鹰把她的身体放到旁边的椅子上,随后过来,展臂抱住了秦菜。秦菜能够感觉到他已然昂扬的地方,她很坏心地蹭了蹭:“怎么它着急成这样啊?”

    沙鹰已经在解她胸衣的衣扣了:“你饿上个把月试试。”

    他把秦菜抱到桌上,拉下自己的裤链,也不顾前戏,就打算先来一次。但是很可惜,还没能一杆进洞,一位不速之客已然闯了进来:“你们太过分了吧?”

    谈笑站在房间门口,一脸被欺骗了的悲愤。秦菜赶紧把沙鹰推下来,火速地回了自己的身体,出门上楼。沙鹰一把拎起谈笑,一脸狰狞。谈笑倒是真的给惊了一下——沙鹰的裤链还没拉好呢!!

    吃过晚餐,两个人一边盯紧秦菜一边防着对方。沙鹰先开口:“谈笑你有没有搞错,今天是我的!”

    谈笑不管:“上个月那天还是我的呢,你老偷吃,约定作废!!”

    秦菜拿两个人没办法:“你们能不能用别的地方思考一下问题啊!”

    两个人说不拢,最后还是沙鹰提议:“要不你去搬个身体,我们……一起?”

    秦菜顿时跳将起来:“滚蛋!!”

    但是事情最终还是有了解决方法——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

    授杖仪式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授杖仪式是人间新设立的一种公开先知身份的程序,与秩序不同。地点是在太子爷隐居的灵山之下,一片平坦地带。参会的人员除了人间的几个负责人,各部部长也都到了。人间对先知的设立,可谓十分看重。

    仪式的内容很简单,由太子爷对秦菜最近的工作表现予以评价,最后再将先知法杖授予秦菜。然后秦菜需要对人间的未来作一段预言。这段预言当然是报喜不报忧的。

    就是权杖即将交接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慢。”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出声的人,是岑古杨。

    二夫人明显皱了皱眉头,岑古杨站起身来,朗声道:“师尊,据弟子查证,这个蓝愁乃是秩序领导人之一白河的亲传弟子,来历可疑。弟子认为这个人潜入人间,必然是不怀好意,实在不能胜任我人间先知一职。”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大哗。太子爷神色却平静得很:“此事为师已然知晓,蓝愁护卫子矜有功,且又身负先知异能,说不定就是上天对人间的眷顾。古杨不必存疑。”

    岑古杨当然不服,还待再行分辩,太子爷突然道:“若真要论起来,这个白河,你恐怕还要叫一声大师兄。不过如今为师与秩序恩怨归零,以前的身份也早已废弃,就不必介怀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当然又是大惊。岑古杨还是不服:“可是师尊,这个蓝愁私生活混乱,就在现在,她还分别与她的助理、守望者培训中心的总教官,还有……还有判官长白芨有染。这样败坏不堪的德行操守,当真能够成为我们人间的指路明灯吗?”

    这句话说完,秦菜身上顿时凝聚了各种目光,有淫猥的,有鄙夷的,也有好奇的。虽然人间不似秩序那样的正统组织,但毕竟也不能拥立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为先知才对。

    岑古杨暗含得意地看了陆少淮一眼,又看了看秦菜。陆少淮只能寄希望于二夫人子矜:“古杨师兄,似乎很不喜欢小暮啊。”

    他轻声叹,二夫人当时就火了:“他算什么东西?自己不喜欢的就要阻挠?”

    她站起身来,太子爷突然淡然道:“坐下。”

    他语气虽然没有丝毫加重,但是二夫人居然真的坐下了——老爷子的脾气她可是最了解的,这样不轻不重的语气更能表明他的意思。

    秦菜站在众人面前,坦然接受着来自四方的目光。在她眼前,有人托着象征着人间权力的先知权杖。太子爷就站在旁边,这时候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秦菜的反应也很简单,她望向岑古杨,字句清晰有力:“岑爷,既然如此肯定,想必事先已有周密了解。又何必出言中伤小暮呢?”

    岑古杨心中一跳,但随后他就拿出了许多照片:“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照片一张一张被公之于众,面前各种各样的目光,秦菜巍然不动。太子爷面向众人,苍老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这事对于我人间来说,关系不大。这么多年秩序一直视我等为污合之众,先知的贞洁与否,不应如秩序般迂腐。”

    他明显是打算揭过此事,但是秦菜拒绝——在人间有个放荡的名声,可不符合她的初衷。她望定岑古杨,字句清晰有力:“不,太子爷。小暮尚是处子之身,何来私生活混乱一说?又怎能被称为败坏的德行操守?”

    周围一时私语俱起,毕竟这个话题,实在是……太劲爆了!!

    两个人针锋相对,周围的人哪还看不出风头。为了打破僵局,太子爷找了他的私人医生,为秦菜做了全面检查。最后证实,蓝愁先知,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处子之身。

    穿衣服的时候,秦菜对那位医生笑笑:“你是这辈子把我身体看得最清楚的人了,如果是真的为了悍卫贞操,我怕是只能嫁给你了。”

    秦菜紧接着又问了一句:“您做了这么久的医生,我想您一定知道,什么是贞操呢?那层膜完好无损就是贞操吗?”

    那位医生一愣,没说话。

    秦菜也没再追问,她不疾不徐地走过山涧,再次来到会场。那位医生很公正地宣读了诊断结果。岑古杨脸色煞白,随后他怒斥:“她用的别的身体,她和他们厮混的时候用的别的身体!我们应该检测那些她所用过的身体!”

    这次,众人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神经了吧,检验先知的贞操,你还能指责人家身边的人是不是处女吗?

    不论如何,这场闹剧总算是落下了帷幕。秦菜从太子爷手里接过先知权杖,那是一柄通体黝黑的短杖,只在末端镶着象征天、地、人的三种宝石。望着面前云集而至的目光,秦菜作了一段预言。

    老旧的古木已被藤蔓缠绕,无法再充分享用阳光。新的木灵将崛起,枝延叶蔓,如盖遮天。

    从此以后,人间对秩序的态度,从开始的避让,变成了主动打击。

    而太子爷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开始把所有的权力都放给陆少淮,平时几乎不再露面。而陆少淮很快把重要岗位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人间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已经知道下一步的变化,岑古杨也慢慢有了危机意识。

    终于这一天,在太子爷测出自己即将坐化的日期时,岑古杨请辞。表示希望脱离人间,闭关研究升仙之道。

    晚上,秦菜刚喂二夫人吃过药,这时候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天庐湾,二爷突然进来了。他很绅士地敲了敲门,秦菜头也没回:“二爷是要问岑古杨的去向吗?”

    岑古杨是个聪明人,在太子爷答应他的退隐请求之后,他立刻收拾了行囊远走,现在已经不知所踪。

    但是陆少淮当然有办法知道他在哪里。

    这时候他站在秦菜身边,把一束包装得十分精致的黄玫瑰插到花瓶里。

    “我这个大师兄,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能力还是有的。先知既然知道他在哪里,不如索性就一事不劳二主……先知觉得呢?”

    秦菜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好处?”

    她很少有公然要好处的时候,二爷也很痛快:“只要陆某能做得到,先知尽管提。”

    秦菜回首一笑,眸光潋滟:“先行赊欠吧,二爷不赖账就行。”

    陆少淮惊异于那一瞬的风情,他微微侧身,和秦菜衣袖相接,也若有若无地暗示:“美人账,陆某从来不敢忘记。”

    当天下午,一个毫不起眼的旅店。二楼一个单间的门被敲开,门后的岑古杨瞳孔微缩:“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门外的秦菜穿一件中长的黑色风衣,短发奶白:“岑爷真是健忘,我是人间的先知啊。”

    岑古杨眸中隐现怒色:“他果然还是不肯放过我!枉师尊白白信任你们一场,枉子矜对他痴心一片……”

    秦菜进到房里,步伐沉稳:“啧,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觉得岑爷您是受了不公正待遇的好人。但是其实您也不过只是一个斗争失败的逃亡者罢了。你的可怜,并不是缘于善良,只是缘于失败而已。”

    岑古杨冷笑:“你既然能预知未来,难道就不知道今天将是你的死期?”

    期字一落,他突然双掌一错,灯光突然灭了,衣柜和床下发出吱吱嘎嘎地声响。秦菜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把这层楼的住客都做成你的阵尸了?”

    黑暗中岑古杨冷笑连连:“你既然早已看到,为什么不来救他们?”

    秦菜站在屋子中央,一动不动:“因为这时候来,在天道之中算是替天行道,我功德无量。”

    岑古杨一愣,这才又唾道:“虚伪狡诈之辈。”

    秦菜谦虚:“彼此彼此。”

    阵尸从暗角钻出来,吱吱嘎嘎越来越多,连楼道外也发出了奇异的声响。秦菜素手掐诀,语带微笑:“岑古杨,本座让你见识个新玩意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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