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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丛光的手温暖的有些烫人了,不然顾衍生怎么觉得眼睛有些不适,似乎有眼泪就要喷涌而出。她沉默了许久,才无力的将路丛光的手移开,她努力控制着心底的无奈和悲哀,说着:“不用挡,我想看。”

    路丛光眼底流露出的丝丝心疼和怜悯,都被顾衍生刻意忽略,她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看上去有些温馨的画面。

    苏岩牵着那精灵可爱的小丫头走在前面,叶肃北走在不远处,他还是一贯那么绅士有礼,走向停在不远的车,体贴的替她们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自己则坐在了副驾驶。司机发动了车,顾衍生就那么看着他们坐在用顾衍生的生日作为车牌的车里,绝尘而去。

    讽刺之意是多么的明显。

    她自嘲的一笑,似是对路丛光说,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车牌号是我的生日呢,真讽刺。”

    路丛光沉默,最后递上一块巧克力:“吃块巧克力吧。”

    顾衍生熟稔的接过来,什么都没说就拆开包装纸开始吃。

    这是他们许多年前的默契。顾衍生那时候时而会听到叶肃北的消息,总是会郁闷很久,路丛光就随时备着巧克力。心理学家不是说过么,巧克力治疗忧郁。

    明明是比较甜的榛仁巧克力,顾衍生却觉得苦的难以下咽。她一口一口往嘴里塞,一次一次克制自己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路丛光看在眼里,半晌叹了一口气,他还是一贯那么温柔,什么也没有问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他像许多年前一样在她耳边唱着儿歌,像安抚孩子一样安抚她。

    顾衍生在被他揽入怀中的那一刻眼泪像岩浆一样迸发,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任眼泪肆意流淌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路丛光一曲又一曲的唱着,直唱到顾衍生都有些发昏,她喃喃的像在自言自语一般:“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路丛光心疼的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头,无奈的叹息:“真的那么爱他么?”

    顾衍生没有回答。她眼里只有方才那个为苏岩开车门的男人。

    他的绅士他的体贴他的温和,这不是她一直深爱着他的缘由么?为何现在会变得这般刺眼?

    她哭的累了,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这才发现路丛光干净的衬衫上已经沾满了她的眼泪鼻涕和巧克力。她有些愧疚的看着路丛光:“对不起。”

    路丛光无所谓的耸耸肩:“没关系,我说过我永远是顾衍生一个人的垃圾桶,只要顾衍生想哭,想骂人,我永远都在。”

    在最脆弱的时候,她实在在经不起路丛光这样煽情,她撇过头去:“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

    “OK,我离开。”路丛光说的很轻松。并且马上付诸实践,再见也没有说转身就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顾衍生呆怔了许久。直到她离开。

    只是她不知道,路丛光根本没有走远。他躲在角落里看着她,直到她离去才走开。其实爱一个人的卑微心情,他从来都比她还要了解。

    顾衍生开车去了许久没有回去的学校。不知是不是在那里的记忆太深刻,每次她遇到特别伤心的事,她总要回去坐一会儿才能平静。

    她在食堂的小超市里买了五罐雪花啤酒。一个人爬到情人坡最高的那块大石头上静坐。

    以前她读书的时候最爱坐在上面看风景。现在大了,出门都是合乎身份的裙装和高跟鞋,很是不便。她把裙子打成一个结让它在贴合在身上。将高跟鞋脱下来提在手里,一把爬到大石头上。

    校园的风景一望无垠,树木葱茏花草繁盛,清新的气息一波一波的涌进她的鼻腔,短暂的清明让她的头痛得到了一丝缓解。

    她开了一罐啤酒,苦涩的啤酒划入喉咙,酒精灼烧着她所有的感官。

    她大脑里一片空白,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湖中。人工湖里种植着几株轻灵的白莲,在湖中显得落寞而清濯。不知从哪来的两只野鸭一直在水中戏耍,时而没入水中,时而浮出水面。

    “一个人出来喝酒啊?不叫我?”乔夕颜的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顾衍生头也没回的往左挪了挪。清冷的问:“路丛光叫你来的?”

    乔夕颜手一撑跳了上来,在她身旁坐定,喟叹:“他真了解你。”默认了她的猜测。

    顾衍生笑而不语,只是一口一口喝着啤酒。

    乔夕颜凝着眉制止:“借酒浇愁不像你的作风。”

    她眼神空灵的望着湖中,淡笑:“心疼的人是喝不醉的。”

    “何必弄成这样?”乔夕颜叹息。

    顾衍生摇摇头:“他一直是我华而不实的一个梦。在他身边呆久了,我还以为他就是我的了。”她自嘲的一笑:“原来被奔驰司机开久了,我会忘了自己是奥拓。”

    “那个孩子……是他的么?”乔夕颜小心翼翼的问。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将一个喝完的空瓶踢下去,又开了一罐。

    “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对我不重要。我确实在乎他和苏岩的过去,可是我更在乎他。他和苏岩有个孩子,OK,我可以退出,三年前就可以告诉我的,既然他还是选择了我,那么就该把一切都告诉我,苏岩的孩子他想要,我也可以接受的。他觉得愧疚想要照顾她们母子,我也不会阻拦。可是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呢?”她定定地看着乔夕颜,不解的问:“小乔,我们结婚有三年了,可是他什么都瞒着我。”顾衍生也不想质疑叶肃北,质疑这段婚姻,可是一切都那么昭然若揭,她不得不承认。可是她始终都不相信这三年叶肃北对她那样没有底限的宠爱都是假的。

    乔夕颜沉默良久,缓缓说道:“要不我去找苏岩谈谈吧。”

    顾衍生苦笑:“不关她什么事。”

    她强颜欢笑的样子让乔夕颜看的有些刺目。她说:“你别给我苦笑,我宁愿你哭。”

    “小乔,我哭的够多了,这辈子我所有的眼泪都为叶肃北流了。”

    “我还是去找他们谈谈吧。”

    “谈什么?”顾衍生继续笑:“像你接‘弟弟’那样么?还是让我酸一把,泪眼汪汪的说‘皇上,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

    明明是调侃的语气,乔夕颜却一点都笑不出,她知道顾衍生是有苦说不出,什么都没有再问。当年顾衍生是怎么痴恋叶肃北她不是不知道,越是知道这各中的经过,她越是不知怎么安慰她。所有的话到了嘴边都成了一声叹息。

    顾衍生也不理会乔夕颜的沉默,眼神空洞,自顾自地说:“程灵素也为胡斐付出了生命,却怎么都比不了他最终爱的袁紫衣。纵使胡斐在她墓碑上刻上‘爱妻’又如何?终究只是个华丽一点的坟墓而已。”

    “……”

    顾衍生喝完了所有的酒终于回家了。果真如她所说,心疼的人怎么都喝不醉。

    除了觉得胃烧的有些疼,她没有感觉到丝毫醉意。

    什么都没有吃却感觉不到饿。回到家她洗了澡就上床了。

    叶肃北还没有回来。顾衍生理所当然的没有等他就睡了。白天发生了太多事,多到超过她的负荷。她一直是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女人,想太多真的不适合她。

    顾衍生思绪有些乱。渐渐也就进入梦乡。

    因为睡的并不沉,所以叶肃北回来钻进被子时,那股凉意很快把她凉醒了。

    叶肃北以为她睡着了,摸索到她手脚还很冰凉便把她往怀里抱。已经醒了的顾衍生本能的反抗,这也让叶肃北意识到她仍然醒着。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轻轻地把衍生放开,翻了个身。顾衍生整个头潜在被子里,叶肃北一贯体热,刚进被子不久,就让被子里暖和了起来,叶肃北清朗的气息铺天盖地,让衍生有些喘不过起来。

    她轻叹一口气,在黑暗的房间里很是突兀:“今天下午去哪了?”

    叶肃北仍是背对她:“公司。”

    “是么?”衍生的这一声疑问,好像是在质疑他,更像是质疑自己。她的声音很空洞,像频临枯萎的花朵,颓然的散放着最后的芳华,她自嘲的一笑:“辛苦了。”她没有再问,她努力劝诫自己什么都不要在想。她翻过身来,对着叶肃北宽厚的背,用自己的手指丈量着宽度,不敢真的触及,只是在空中以极近的距离比划着,她的声音轻轻地颤抖着:“叶肃北,我们结婚多久了?”

    “三年零一百七十二天。”

    “倒是记得清楚呢。”顾衍生短暂的平静了。这是第一次他能准确的说出他们结婚的时间。

    叶肃北没有转过身,依然用背对着他,但是衍生的话就像些许小小的蠕虫,时缓时急地在他心间蠕动,让他心痒难耐。

    顾衍生一直胆怯,面对叶肃北,她一直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的沉沦表现的太明显。因为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她一直都习惯了将它收敛起来。

    “如果我们分开,是不是一切都会变的好一点?”顾衍生的声音冷静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是她惯坏了他,让他理所应当的以为,会有那么一个人,一辈子守着他,以他为圆心而生活。

    她最终还是做不了依偎着他的那株凌霄花,那么就让她作他蓦然回首人海中的那粒沙吧。

    她继续冷冷的说着:“今天我看到你带着苏岩和孩子去商场了。我觉得我们的婚姻开始很拥挤了。而我,不能做到海纳百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