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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胡善祥 > 第5章 扒鸡

    胡善祥为了考女官,挑灯夜战,寒窗苦读,谈不上满腹经纶,也勉强是个才女了,父亲胡荣在外应酬的诗词都是她在背后捉刀代笔。

    她以破釜沉舟的决心进京赶考,一定要考过,但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考试试题居然是捉拿朝廷钦犯佛母。

    我手无缚鸡之力,拿笔还行,抓人?抓瞎还差不多!

    胡善祥脸上的笑容在踏出营帐那一刻就消失了。

    她先去取留作证物的行李,打开包袱,衣服和户贴都还在,终于可以证明身份,但是五十两银子不见了,两贯钱也只剩下一贯。

    至于值钱的珠宝首饰更是丢得干干净净。

    不仅仅是她一个人丢了银钱,陆续有尼姑道姑惊呼丢了东西。

    定是抓拿她们的官兵们手脚不干净,借着扣押证物之名偷东西。

    好个监守自盗。

    仕途不顺,钱财被偷。胡善祥怒火顿起,拿着包袱和看守们理论,“堂堂大明官兵,拿朝廷饷银,保国卫民是你们的职责,你们不仅做不到,还滥抓无辜、借机偷窃我们的钱物,简直无耻之极!”

    和你们相比,白莲教简直是一朵纯白无瑕的白莲花,人家杀富济贫,可没干这种欺负百姓的缺德事!

    看守们自是不承认,“无凭无据你不要乱讲!你们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说我们偷东西,证据呢?”

    “就是,丢了五十两银子?狮子大开口,你怎么不说丢了一百两呢?”

    “你说丢了一千两,咱们是不是得砸锅卖铁凑一千两还你?”

    “我说,你们昨天还是囚犯,今天撞了大运当场释放就赶紧拿东西走,再耽误下去,天知道会出什么变故,还想从我们这里讹钱,做梦去吧。”

    官兵相互,沆瀣一气,一句句把胡善祥堵得无话可说,还反咬一口,说她讹诈。

    没错,她没有证据。即使捉贼拿脏,她凭什么说是自己的?

    原来这世间是如此的险恶。

    胡善祥碰了钉子,想起卫百户,此人虽然霸道嚣张,阻拦她进京赶考,但至少能够听她讲几句道理。

    胡善祥拿着包袱去找卫百户。

    卫百户的营帐外有层层路障和锦衣卫,胡善祥被远远的拦在外头,“此乃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我有事禀告卫大人……”胡善祥把丢失钱财的事情说了,“身为大明官兵,手脚不干净偷窃百姓财物,乱了军纪,失了民心。”

    其实外头尼姑道姑们失窃和官兵们争执闹得动静锦衣卫已经知道了,但此事与锦衣卫来山东之行的目的没有多大关系,如今紧要的事是抓佛母。

    锦衣卫说道:“卫大人正忙着军国大事,这等小事怎好打扰大人,何况你没有证据。”

    胡善祥说道:“我听说锦衣卫最擅长查案,只要你们出手,肯定能够找到证据的。”

    锦衣卫说道:“即使他们军纪混乱,监守自盗,这等事归都察院或者兵部管,与我们锦衣卫不相干,锦衣卫只办御案。”

    胡善祥屡次碰壁,气得头发昏,差点晕倒,此时已经近中午,她今天滴米未进,浑身无力,肚皮轰鸣。

    快到午饭时间,不少小贩提着篮子来港口叫卖:

    “脱骨扒鸡!香咧!”

    “炊饼!刚出锅的!”

    “脆枣!甜咧!”

    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了。胡善祥心道: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和这群无耻官兵周旋,银子不会刻名字,但是我那些首饰都是父亲雇了济宁名匠打的,上头有暗记,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找回来!

    胡善祥还有一些散碎铜钱,这些天吃糠咽菜,没有油水,馋肉了,就先买了一只脱骨扒鸡。

    小贩从篮子里拿出两只用干荷叶包裹的扒鸡,“好事成双,客官买两只吧,一只现在吃,另一只路上吃或者捎给亲朋好友当礼物也不错,我们德州的扒鸡最后名气了,送人备有面子。”

    “德州?”胡善祥一愣,“这是居然是德州?”

    不可能啊,德州在济宁府的上游,她从济宁坐船南下,上京赶考,半路被抓,说是送到京城审问,航行到现在,应该起码到了下游的徐州府或者淮安府,怎么越来越往北、离京城越来越远了?

    小贩说道:“我骗客官作甚?这里是德州的安德水驿。”

    不对啊!胡善祥急的连香气扑鼻的德州扒鸡都顾不上吃了,又重返锦衣卫营帐,问道:“不是说送我们去京城审问吗?怎么到了德州?”

    兜兜转转,她居然还在山东打转。

    这个锦衣卫还算有耐心,解释道:“就是送到京城——北京城。皇上在北京,难道把你们送南京去?”

    大明有三个都城,龙兴之地中都凤阳城、位于南方的都城应天府,也叫南京,还有北方的都城北平城,也叫北京。

    原本只有凤阳和南京两个都城,朝廷和宫廷都设在南京,但是当今皇帝永乐帝为了守护国门,数次亲征北伐,大多数时间都在北方,就决定迁都北京,为此疏通了京杭大运河,如今北京的宫殿即将落成,据传这几年就要正式迁都了。

    皇帝在北京,但是女官效力的后宫和考试地点依然在南京啊。

    难怪卫百户说她不用考了,因为她根本来不及去南京参加考试。

    她这几天被关在昏天黑地的船舱里,焦虑、饥饿,没有留意航行的方向变了。

    如此一来,她唯一当女官的机会就是协助卫百户抓住佛母,否则,无路可走。

    想到这里,胡善祥觉得连嘴里的德州扒鸡都不香了。

    与此同时,营帐里,卫百户指着德州地图部署着各个水陆出口的岗哨,设下天罗地网,形成合围之势,把佛母困在德州。

    “报!”斥候送来紧急情报。

    卫百户打开一看,当即将纸条握在手心里,捏成一团,拳头砸在案几上。

    情报上说,接受朝廷招安,并招供佛母乔装道姑或者尼姑逃跑的三个白莲教教徒全都暴亡。

    一个被毒死,一个被抹了脖子,最后一个最惨,被乱箭射成了刺猬。

    白莲教居然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清理门户”,收拾了叛徒。

    这时胡善祥已经吃了半只扒鸡,扯了另一只鸡腿正要啃,一个挑着茶炉的少年踅摸过来,“小师傅,来碗茶水解解腻?”

    刚刚变声的小少年,声音低沉沙哑。

    德州扒鸡好吃,就是味道偏重,有些咸,胡善祥正好口渴,说道:“那就吃一盏。”

    少年放下担子,生火烹茶,胡善祥喝了一盏,眼皮渐涩,身子脱力,手一松,茶盏落下来,少年眼疾手快,在落地之间一伸腿,玩杂耍似的,居然用脚背稳稳接住了茶盏!

    胡善祥在晕倒之前用尽力气擡头,恍惚中,看到烹茶少年挺直的鼻梁有几颗褐色的小雀斑。

    少年用悦耳的女声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佛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