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铜色森林陈之遥蒲柳人家刘绍棠和空姐同居的日子三十晨昏辛夷坞闪灵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武侠 > 江湖风云录 > 第 四 章

  约有二更时分,何笔一觉醒来,忽听窗外有脚尖点地的声音,虽然极为轻微,显见这位夜行人的功夫不错。但以何笔目前的武功造诣,自然听得十分清晰。他感觉得出,那人似乎慢慢走近他这房间的窗下,点破窗纸,偷偷窥看。

  何笔在两位异人的教导下,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虽然童心未改,那是因为他仍是个孩子,但是江湖阅历却是老练得多了。他一发觉有异,身形闪处,便迅速地开了房门,纵身上房,翻到后面来。在他的判断,这夜行人必是找他来的,好歹也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在色茫茫中,凝目看去,只见一个身躯伟岸,留着长须的人,站在另外一个窗门外,正四下瞻顾。

  何笔看此人的样兀,不象是个坏人,心忖:常听贼魔师父说,武林中人最爱面子,这位大个子,可能就是本地有名的人物,也许和自己同房那老头一样,一听说自己是吃喝帮的,就认为是江湖人物,故而深夜侦察,以免做下案子来,自己的面子不好看……

  就在这时,房中的那老者,走出了房外,干咳了两声,自言自语道:“这么冷的天,除非是笨贼,我不信他们不怕冷,省省事吧!”

  那大个子闻言,哈哈朗笑道:“长安有我徐九在,过路的朋友,总得给我留个面子,要不然在江湖上交的什么朋友,如真有些不开眼的小贼,打算揩点油水,也得想一想我长安一霸,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自我炫耀了一阵,也没听到有人答腔,撩衣又纵上房来,四下里走了一趟,才回到房中去。

  何笔见状,心中暗笑道:我就要看看你长安一霸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悄悄回到房中睡了。

  繁星在天,在风拂面。

  此时已是三更将过。

  突然间,从右首一间客房中,飞出来一条黑影,好快的身法,就只闪了两闪,已然失去了踪迹。

  但当那条人影方一消逝,倏地又冒出一条人影,敢情他是藏在暗处,故意等人家走了,他才现身。嗤地轻笑了一声,也追了下去。

  约有半个时辰,两条人影又一先一后地回来了,全又缩进房去。

  整个客栈,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

  须知那些客商们,因为旅途疲劳,此际在热炕暖房中,睡得香甜。

  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五更锣鼓响过去了,天虽然没有大亮,但是已该是起身上路的时候了。

  哪知,就在这时,这家客栈出了怪事。

  不知先从哪个客房中,喊叫起来:“咦——我的裤子呢?”

  他这一声惊叫,刹时引起了共鸣,整个悦来客栈内闹成了一片,就连店家也不例外,大家都忙着找裤子。

  喊喊嚷嚷,一片找裤子声。

  也不知是谁,高叫了一声:“咱们住了黑店了!”

  黑店?是要杀人劫财的,谁也害怕。有那胆子大一点的,拉开了房门朝外就跑,可是跑没几步,又跑回来了,原来,感到下身凉飕飕的,没有穿裤子。

  店掌柜的围着一条棉被,在房中直转圈,赶忙派人到新衣铺去买裤子,好送给每一位客人。

  过没好久,长安一霸徐九来了,他也是光着屁股,原形毕露,原来他的裤子也被偷了。

  他一进门,就大声吼叫着道:“长安有我徐九在,谁做来用!”

  店主人打躬作揖地道:“九爷,这不是已经被偷了么?”

  徐九怒声道:“他这不是偷你的东西,简直就是冲着我来的,还丢了什么?快去报官呀!”

  店主人作难地道:“九爷,不能报官呀!”

  徐九怒声道:“为什么?”

  店主人道:“大家什么都没有丢,就只丢了裤子,报了官不就成了笑话了么?而且九爷你……”

  徐九一听。突觉下身有点冷,顺手向下一摸,嘿!他也没有穿裤子。

  这一来,他转身就向房中跑去,围上了一条被子,又出来了,走到院子当中,又扬声道:

  “是哪一位不开眼的朋友,看上我徐九了,不妨划出道儿,姓徐的接着就是!”

  一个冷冷的声音,跟着道:“你接得下来吗?”

  徐九闻声四下瞻顾,并不见一点影儿,就是那声音的来处,也没有个准确的方向。

  就在这时,左首房中出来一位老者。方一开门,徐九就堵了上去,双手一抱拳,道:

  “徐九有眼不识真人,倒是失敬得很呐!”

  那人倏地一个转身,疾如电旋,身形腾起,朝着徐九一头撞去,口中喝道:“徐九,你要干什么?”

  徐九闻声这才明白,那出房的人乃是他的师叔,商山四怪中的老大,名叫商公仁。

  他可受不起人家这一头,身形一闪,迅速地避了开去。

  但听轰然一声大震,商公仁这间客房的门立即倒塌下来,顿时碎瓦乱飞,尘土飞扬。

  原来徐九在气愤之下,神智已昏,一见门开处,出来一人,以为必是敌人,他那一拱手,就施展出自家的百步神功,打了过去。

  那大怪商公仁的一头撞出,用的却是大力鹰爪功中的一式鹏搏青云,功力也相当的霸道。

  狂飙起处,竟将徐九身后的一棵大树,击成了两截,枝梢夹着碎雪满天纷飞。

  这两人一出手,真个是地破天惊。

  那些吵嚷着丢裤子的客商们,见状都被吓得呆了,刹时间,整个客店中都变得寂静无声。

  拼招中的两人,也都认识了对方,各自稳住势子,互相瞪视着。

  突然,传来一个朗笑的声音道:“大哥,你们该不是发了疯吧?怎么竟光着屁股就干上了?”这是商老二的声音。

  徐九一听,才感觉到下身有点冷,原来他围的被子,早就掉在地上了,商老大却是和他们一样,丢了裤子,一听到徐九在院子里大叫,心中一急,就冲了出来竟也忘了裤子。

  现在被商老二一提醒,一个忙着往屋里钻,一个却忙着找被子。

  在这时,从何笔房中,出来了那小老头,人一出房,徐九就盯上了他,因为他的裤子没有丢。

  徐九一看到他,先就吃惊道:“老偷儿,是你?”

  那老者一翻眼,冷笑道:“是我怎么啦?长安城不能来吗?”

  徐九淡淡地一笑道:“南北诸省,你老偷儿何处不能去,长安又算得了什么?”

  那老者笑道:“长安藏龙卧虎,我老偷儿可是冒着万险来的。”

  徐九笑道:“我看你是贼性难改,冒着万险来长安城,难道为的就是偷人家的裤子呀?”

  那老者把眼一翻,倏地一声道:“徐老九,你放屁!”

  突有一个小孩的声音,插口道:“好臭呀!是谁在放屁呀?”

  徐九蓦地吃一惊,喝道:“怎么还有高人?我徐老九可真的是走眼了。”

  那童音笑道:“我不高,和你比个儿我矮多了,你徐老九加一点是徐蹩十,我看你真是蹩十了。”

  只听话声,并未见人,徐九一听,这个气可就大了,扬声喝道:“朋友,你既招呼上了我姓徐的,干吗不亮相出来,当面说个清楚。”

  仍然没有个声音,商山四怪的老大商公仁,围了一张被单,重又出来,接着怒吼道:

  “是何朋友,连我们商山四老都看上了。”

  说着时,就走向院中,其他三怪,商公义、商公礼、商公智也走近过来。

  这是他们的习惯,老弟兄四人,已三十年没放过单了。

  突然一声轻笑道:“看上你们也没用,你们那么老,我又这么小,看上了也不能娶你们,说真的,听说那个会玩扇子的铁林,也到了长安,是真的吗?”

  话音方落,另一扇房间门开了,出来一位壮硕汉子,正是那魔扇铁林。

  他一跨出门来,先就冷喝一声道:“何方朋友找我铁某?”

  “谁跟你是朋友?咱们是对头。”声音发自廊檐上。

  这件事可太玄了,就凭院中的几个人,哪一个都是江湖上成了名的人物,竟然都没有发现那廊檐上有人。

  尤其魔扇铁林,更是江湖高手之一,连他也没有发现,不禁暗中惊叫一声:“惭愧。”

  闻声一仰脸,向上看去。

  倏然间,淅沥沥一股热泉淋下,立即淋了一头一脸,还有几滴入口,一股腥臭之气,冲鼻欲呕。

  原来在廊檐之上,站着一个小孩,正在在下撒尿。

  铁林一看,认出来是邪哥何笔,暴吼一声,猛地一掌劈出,厉吼一声道:“小畜生,你在这里,老夫正在找你。”

  声随掌出,轰然一声大震,破砖碎瓦乱飞,木屑积尘四扬,出手之快,掌力之强,确实无与伦比。

  他以为这一掌,那小孩绝对难逃,哪知,响声过后,就听那小孩大声叫嚷着道:“铁老狗要拆店了,要命的还不快跑!”

  他这一声,可不要紧,店中客商,先就认为这是黑店,劫财杀人,今又见击垮了廊檐,哪个不慌。

  刹那间一阵大乱。都向店外冲去,再找那小孩,早已不见了影儿,却在他的房中,找到了一堆裤子。

  掌柜的苦丧着脸,有苦不敢说,商山四怪呆了眼,也不知所措。

  魔扇铁林狠狠一跺脚,长叹了一口气,道:“唉!老夫又栽了。”

  冬去春来,大地又出现了生机。

  一个细雨霏霏的正午,离长安不远的杜曲镇,来了一个身披油布雨衣,头戴大斗笠的小童,十五六岁,全身都罩在斗笠之下,不仔细看,很难看出那是一个人。

  他蠕蠕而动,在石板路上晃悠着。

  杜曲镇乃是商贾云集之处,酒肆林立。

  那小孩走入一家规模较大的酒肆,找了个座位坐下,当他脱下斗笠时,店小二倏地吃了一惊。

  又见那小孩身着黑衣,生得圆圆一张脸,隆鼻丰额大眼睛,小脸蛋生得又白、又红、又鼓、又嫩,好一副相貌,就是有那么一点淘气相。

  店小二一眼就看出这小孩不好惹,心忖: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如此的邪气,连装来打扮都邪。

  他心里这么想着,连忙上前招呼道:“小兄弟,你要吃点什么?”

  那小孩偏头一翻眼,道:“你认识我?”

  店小二一怔,忙陪笑道:“常来的客人,当然都认识了。”

  那小孩道:“那就好办了,油饼一斤,熟牛肉一盘,上好的酒二斤,要快呀!”

  店小二一听,又怔了,这么大的孩子,能喝下二斤酒,他摇摇头,退了下去。

  一会儿工夫,油饼、牛肉和酒都端了上来。

  小孩生得俊,吃相可不雅,他一手撕着饼,一手就抓牛肉,大嚼了一阵之后,就喝上一大口酒。

  他这份吃相,立刻引起店堂中那些客人的好奇,全部把目光盯住了他。

  在这个时候,酒肆外面进来了一位绿衣姑娘,也就是在说来客栈出现过的那位绿衣姑娘。

  她径自走到那小孩跟前,笑道:“小弟弟,你跑得并不快嘛!”

  那小孩当然是邪哥何笔了,他闻言一翻眼,道:“你想和我比?”

  那绿衣姑娘也就是天理帮的少帮主纪雯,她轻轻一笑道:“我没那个兴致,也没闲工夫。”

  何笔跃跃欲试地道:“既然不比,凭什么说我跑得慢?”

  纪雯笑道:“你离开长安城三个月,才跑到杜曲镇,能算快吗?铁林找遍了长安城,你却跑来这里,现在人家追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何笔淡淡地一笑,不屑地道:“那个臭铁林吓不倒人的。”

  纪雯笑道:“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我担心,你如果被他打死了,姐姐会很伤心的。”

  何笔道:“敢情,姐姐可是喜欢上我了?”

  纪雯一听,粉面一红,叱道:“胡说八道,我是喜欢你,喜欢你作我弟弟。”

  何笔笑嘻嘻地道:“胡说九道,我宁愿作个小丈夫。”

  纪雯瞪了他一眼,叱道:“放屁,你再胡说,我可不理你了。”

  何笔忙道:“好姐姐我不胡说了,可以吗?”

  纪雯冷然道:“只要不胡说,我就认你这个弟弟,否则,我就杀了你。”

  何笔一听,缩脖伸去,作了个鬼脸,笑道:“要杀人呀!那我怕、怕……”

  纪雯被他逗的也忍不着笑,忙道:“我该走了,有事可到天理堡找我。”说着,转身就走。

  就在纪雯方一离开店门,他那桌前,忽然又出现了一个小姑娘,十四五岁,明眸大眼,单刀直入地问道:“喂!你就是何笔?”

  何笔闻言一怔,他想不到有这样的问话,把头一昂,道:“我就是何笔,怎么样?”

  那小姑娘道:“我叫肖兰,肖何的肖,兰花的兰。”

  何笔突然大声笑道:“你叫少来,哈哈……”

  小姑娘被他笑得脸蛋化一红,叱道:“谁叫少来了?人家叫肖何的肖……”

  何笔笑道:“少来,咱们别拉近乎了,你姓你的肖,别拉我的何,我可是有老婆的人了,少和我扯。”

  肖兰一听何笔已有老婆了,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道:“你真会胡扯,你的老婆在哪里?”

  她说着,毫不客气地坐下就吃,端杯就喝。

  这是一件鲜事,两个小孩在酒肆中,竟然畅饮起来。

  此刻,在酒肆外面,出现了几个黑衣汉子,他们并不进来,就在门口溜达,似在监视什么人的行踪。

  何笔叫的油饼牛肉都吃光了,酒也喝完了,两个人离开酒肆,一同上路。

  肖兰轻声道:“何笔,有人盯上你了。”

  何笔微微一笑,道:“少来,让他们盯着吧,我才不怕他们呢!”

  肖兰一瞪眼,叱道:“你不相信我?”

  何笔道:“谁说的,我几时不相信你了?”

  肖兰道:“那你叫我少来。”

  何笔道:“你根本就是少来嘛!”

  肖兰一听,方才明白过来,白了他一眼,道:“不准你叫我少来!”

  何笔笑道:“那我要叫你什么?”

  肖兰道:“当然叫我肖兰了。”

  何笔故意翘起舌头道:“肖兰……少来……少来,真难念,还是少来,真笨,名字都不会起。”

  肖兰被他扯得没办法,只好堵起嘴来,由他去喊吧!

  慢慢地走着,在快要到长安城时,突然出现了人影,阻住了去路。

  那一共是四个人,他们一看到何笔,就先喝道:“好小子,你真的没有离开长安?”

  何笔已认出来那四个人,乃是商山四怪。

  他一看到那四个人,本能的就认为不是好人,闻言冷冷一笑道:“我为什么要离开长安?”

  商老大哈哈笑道:“那你就不要走了。”

  何笔笑道:“那得看我高兴,凭你们留不住本帮主。”

  肖兰忙问道:“何笔,你是什么帮?”

  何笔笑道:“吃喝帮,有吃有喝我就是帮主。”

  肖兰笑道:“没吃没喝你就穿帮。”

  两小闹着玩,根本没有将对方放在眼中,四怪并不生气,反而却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倒满不在乎呀!”

  何笔笑道:“我看你们既然找上了我,我若在乎,你们就放我过去了,可对?”

  商老二哼了一声道:“作梦!你年前毁了悦来客栈,揭了我弟兄的面子,就此放过,未免太便宜你这小子了。”

  何笔笑道:“谁占你们的便宜?小老太爷,名门正派,一代帮主,倾国倾城,会是占便宜的人?”

  商老大笑道:“兄弟,你当真想和我们动手?”

  何笔道:“怎么,你们怕了么?那就让开路,小老太爷过去了。”

  说着迈步就走。

  商山四怪立即分别从背后取出兵器。

  只见商老大使的是一把铁算盘,商老二是一本铁叶帐簿,商老三是一把铁骨秤杆,商老四是一把精制铁尺。

  商老大将手中铁算盘一抖,哗啦啦一阵响,冷声道:“小畜生,我们商山四怪对敌,一向是同进同退,你小心了!”

  何笔笑道:“我心不在言,看你们四鸟同追吧!”

  他把成语胡乱用,顺口说出,四怪听不懂,却是一怔。

  商老大一笑道:“你小子说些什么,我不懂,快报出你的师门来。”

  何笔道:“我是邪门。”

  “你师父又是什么人?”

  “我师父就是教我功夫的人。”

  商老大嘿嘿一阵冷笑,喝道:“好吧!我弟兄们就领教你师父教的功夫。”话声中,四个人齐攻向上。

  也没有看见何笔他带得有剑,突然之间冒起了一道剑虹,闪了几闪,何笔已从外圈中飞跃而出,一拉肖兰,道:“少来,打完了,咱们走!”两人迈步走去。

  商山四怪也罢手停战,面面相觑,就见每人的手臂上,各被划下一道四寸多长的剑痕,血迹斑斑。

  何笔人已走远了,四怪仍然呆立当地。

  何笔和肖兰两人边走边谈,肖兰笑道:“何笔,你好高明的剑法!”

  何笔笑道:“那是当然,吃喝帮主,一代大侠,威震武林,倾国倾城,剑法错不了的。”

  他说话趾高气扬,摇头晃脑,笑得肖兰弯腰揉肚,直喊哎哟。

  何笔笑道:“少来,你怎么了?”

  肖兰喘着气道:“我肠子笑断了!”

  何笔哼了一声道:“什么事有那好笑,没学问!”

  两人说笑着进了长安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肖兰虽然对这家客栈不满意,也只好将就着开了一个房间,安顿了一下,就独自外出了。

  须知,肖兰别看她年纪小,她却是天理帮少帮主纪雯跟前的剑婢,也是个出了名的鬼精灵。

  她是奉命来监视何笔的行踪。

  何笔是个乐天的人,从不把烦心的事放在心上,他偶然有些不如意,却从未在意。

  此刻,他又出现在店堂里,自斟自饮起来。

  在这时,肖兰也回来了,凑在桌上,和他同饮。

  何笔偏起着脑袋,凝神看着小姑娘,笑道:“少来,见过你们少带主了?”

  肖兰似乎吃了一惊,但她知道瞒不下去,倏然又笑道:“哟!何笔,你真不含糊,连我去了哪里都知道。行!”

  何笔笑道:“就凭我吃喝帮主,名扬武林,威震江湖,倾国倾城,当然不含糊了。”

  肖兰一听何笔又胡扯起来,笑得往下一弯腰,喘着气笑道:“倾国倾城,还千娇百媚呢!”

  何笔点头道:“对,再添上一句千娇百媚。”

  他这一说,肖兰更是笑得哎哟哟地直叫,连吃喝下去的酒菜都喷了出来,道:“何笔,你真能胡扯,我……我服了你了!”

  何笔笑道:“那你就告诉我,你们少帮主叫你回去干什么?”

  肖兰道:“要我带信给你,我们帮主要请你吃饭。”

  “啊呀!”何笔跳了起来,嚷叫着道:“我明白了,酒无好酒,实无好宴,这叫鸿门宴。”

  肖兰不懂什么叫鸿门宴,她一听何笔说酒无好酒,菜无好莱,连忙分辩道:“谁说的,我保证是好酒好菜。”

  何笔笑道:“那就好,管他鸿门宴黑门宴,就是白门宴我也去。”

  在这时,从外面进入一个长发少女,十五六岁,身着黑衣,肩上披着雪白的披风,手里拿着一柄剑柄特长的长剑,近乎有点象刀。

  她长得很漂亮,但是神色十分冷漠。

  那黑衣女郎,在他们不远处坐下,将手中宝剑,平放在桌子上。

  肖兰突然间不笑了,凝目注视着那黑衣女子。

  店小二为那个黑衣女子端上菜来,她叫的是一盘羊肉,一碗羊杂场,一小碗泡馍。

  店小二在桌上摆好,转身刚要走,那位黑衣女子以低沉地声音道:“给我拿一个空盘子过来。”

  何笔望着这位冷漠的姑娘,他是好奇,肖兰却有些吃惊,连忙一拉何笔,轻声道:“何笔,你要糟了!”

  何笔大眼连眨了几下,笑道:“糟什么?还没有吃鸿门宴呢。”

  肖兰道:“这姑娘是找你来的,信不信?”

  何笔突然扬声笑道:“她找我来?我也不娶她,哈哈……”

  笑声方起,倏地又嘎然而止,原来他又看到奇怪的事了。

  只见那黑衣女子,将披在肩上的白绸被风揭到一边去,取起筷子,将饭菜夹了一些,放在空盘子里。

  然后,又取起桌上长剑,一手抓剑身,一手扭转剑柄,剑柄原来是中空的,一扭开来,从里面游出来两条雪白的小蛇。

  难怪何笔笑声倏止,这种情形,使得在座的客人,全都为之惊愕不已。

  那两条小白蛇游到盘子里,大嚼起来。

  那黑衣女郎并不举筷,只是看着小白蛇在吃。

  何笔看得有些发愣,肖兰已在他耳边轻声道:“她来找你的。”

  何笔一翻眼,笑道:“敢情好,我瞧她没有你漂亮!”

  肖兰笑道:“但是她有蛇,我可没有蛇。”

  何笔笑道:“那还不容易,我去捉两条给你好了。”

  在这时,店门外进来了长安一霸徐九。

  他进门来一看到何笔,连眼都红了,他暗哼了一声,双拳紧握,突然扑了上去,自以为何笔这次可跑不掉了。

  何笔无话找话,正和肖兰轻语不休,其实他已发现来了徐九,故意装作没有看见,仍然在和肖兰胡扯。

  就在徐九扑到的瞬间,何笔身子倏然一缩,藏在了桌下。

  徐九刚一扑到,突然之间,人不见了,方一怔神,猛觉臀部上被人踹了一脚,一个高大的身子,就往前栽去。

  只见他张着两口,扑在了那黑衣女郎的桌子上。

  这时,盘中那两条小白蛇,正在吃得高兴,徐九冷不防扑了下去,那蛇以为有人抢它的食物,各把身子一盘,蛇头一昂,飞蹿起来,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腕。

  长安一霸徐九,别看他个头那么大,竟然最为怕蛇,一见两条小蛇咬来,惊叫一声,仰身便倒,人就昏了过去。

  那黑衣女郎很快地捉回了那两条小蛇,重又装在剑柄中,就象没事人儿似的,重又坐下,动手吃喝起来。

  何笔从桌下钻了出来,往黑衣女郎侧边一坐,笑道:“黑姑娘,看不出你还会玩蛇呢!”

  黑衣女郎白了他一眼,冷然笑道:“两条小蛇有什么稀奇的。”

  何笔笑道:“是呀!我看着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黑衣女郎口说两条小蛇,那是一句谦逊的话,哪知,何笔跟着毫不客气的也说两条小蛇不稀奇,不由激起了姑娘的小性。

  她哼一声道:“是没有什么稀奇的,别看蛇小,铁打金铸也受不了它一口,呶!看到没有,那大个儿还不是躺下了。”

  何笔笑道:“也许它专咬大个儿,碰上我这小个儿,怕它就不灵了。”

  黑衣女郎伸手抓起剑柄,冷笑了一声道:“可敢一试?”

  何笔天生的倔脾气,在他脑海中,从不知什么叫怕,笑嘻嘻地道:“试试就试试,你那小蛇伤不了我的。”

  黑衣女郎也不相信,旋开剑柄,小蛇又出来了,真的有些奇怪,小白蛇嗅到何笔身上的某种气味,竟然连头都昂不起来了。

  何笔一伸手,蛇地惊慌地迅速钻入剑鞘中,如何地驱召,蛇儿连头都不敢露了。

  何笔微微一笑道:“试过了吧!点大的小蛇,怎敢惹我邪哥。”

  黑衣女郎气得把嘴一噘,气哼哼地道:“由你说得嘴响!”

  说着,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出店而去。

  这时,那被吓昏了的长安一霸徐九,人已醒来,却仍然躺在地上,全身酸软,竟然爬不起来了。

  黑衣女郎赌气而走,何笔就是那副没脾没气的性子,毫不在意,但他看到徐九躺在地上不起来,却有些奇怪了。

  走过去踢了他一脚,笑道:“喂!瘪十,耍赖呀!可没有人买糖给你吃,起来了,真没用,两条小蛇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他话音未落,肖兰笑道:“他起不来了。”

  何笔一听,哈哈笑道:“新鲜!这么大的个头儿,会被两条拇指大的小蛇给吓死了,当真新鲜得可以。”

  肖兰笑道:“他若真死了,就该臭了。还新鲜个什么劲。”

  何笔一愕,道:“你说他没有死?”

  肖兰道:“没有断气,就是没有死,但也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

  何笔一摇头道:“我不懂……”

  肖兰格格笑道:“天下也有何笔不懂的事呀?这才叫稀奇呢!”

  何笔道:“谁说我不懂?他这叫挨打莫叫心死(哀大莫于心死)!”

  肖兰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道:“他没有心死,而是被两条蛇咬伤的,中了蛇毒,所以不能动弹,如不快些救治,他才死定了呢!”

  她话音方落,店门口进来了魔扇铁林,他先看到何笔,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我看你今天还往哪里跑!”

  何笔仍然满不在乎地笑道:“笨老铁,谁告诉你我要跑了?我还没吃饱呢!来!陪我喝两杯怎么样?”

  他说着,就原座大马金对地一坐,自斟自饮起来,确实没有跑的意思。

  这一切反平常人的举动,倒把这个老江湖弄得愣了。

  一转头,看到长安一霸,吃惊地往前一跨步,察看了一下,突然一挺身,喝道:“小狗,这是你干的?”

  何笔仍是那副懒散的形态,一手举杯,摇头晃脑地道:“飞了,飞了(非也),不是我干的,却是我看的,如何?”

  一代江湖高手,名震武林的魔扇铁林,统领河西江湖黑道,管辖四十八寨,说实在的,他跺跺脚,祁连山都得震颤,今天他碰上了何笔,算是走上了霉运。

  一再地被调侃之下,几乎气炸了肺,倏然一翻手,铁扇出袖,顺势往前一点,一缕劲风,疾射何笔。

  铁扇方起,人影乍闪,轰然一声大震,何笔人已不见,有酒的货架,却被他那动力打翻,数十坛好酒坠在地上,坛碎酒流。

  刹时间,这家店堂成了酒池,酒香漾溢了半条街。

  铁林不禁一怔,就听店外有人大声叫喊着道:“河西四十八寨铁总寨主单人打劫长安,砸店了,杀人了!”

  铁林一听,大吃一惊,这可不能喊出去,如果惊动了官府,可是犯了剐罪,那还得了?

  于是纵身出去,哪还见何笔的影儿,却见有十几个顽童,围在一起,仍在大声地喊叫着。

  铁林江湖都跑出了精,遇上眼前这件事,他也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耳边又响起了何笔的声音,笑道:“笨老铁,没辙了吧?等会儿官兵一到,就看你往哪里跑了。”

  铁林转身环顾,他只闻声不见人,怒哼了一声道:“官兵也奈何不了老夫!”

  何笔的声音道:“他们是奈何不了你,但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四十八寨敢犯长安,分明没把官府放在眼里了,他官府一生气,兵发祁连山,踏平四十八寨,老当家的,你还怎么个混呀?”

  铁林一听,心中一想,忖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些……

  那声音又接着道:“为今之计,快花些钱消灾,小孩好打发,每人给他一小块银子,就打发他们走了。至于这家店中的酒,照价赔偿,也不过五十两,你就看着办吧!还有你那徒弟,是被大雪山银线雪龙所伤,银线雪龙咬人必死,我已给他喂了一粒保命金丹,可以延命十四天,别忘了,只有十四天哪!”

  铁林闻言心中一动,忙道:“阁下是什么人,多谢指点,但不知如何救人?”

  那声笑道:“要想救人容易,可在三天之内,去到斜谷天理堡,找天理帮的少帮主,就有救了。”

  那声音渐渐地变了,已不象是何笔的声音了。

  铁林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忙喊了一声道:“听尊驾口音,不象是小畜生了!”

  那声音已有些带怒,冷哼了一声道:“我当然不是小畜生了,那么你是老畜生了,一把年纪都活在狗身上了,连句人话都不会说。”

  声音渐渐远去,铁林气得张口结舌,却也无法可施。

  还好,长安一霸徐九那几个兄弟来得快,驱散了那些顽童,赔偿了店家,这才把徐九抬了回去。

  在这当儿,长安一带的江湖人物,全都接到一份烫金的帖子,邀请他们到斜谷天理堡赴宴。

  具名的主人,是封刀已久的耆宿——关中一龙凌奇。关中一龙凌奇,已有二十年不履江湖,这次竟邀请长安一带的知名人物赴宴,人人觉得惊奇。

  何笔也接到一份帖子,他对武林中的事,并不熟悉,对于关中一九凌奇的名头,也从未听说过。他这份帖子,是肖兰转给他的,却使他想起了他那位纪姐姐,反复思索不已。

  当然,那魔扇铁林也接到了帖子。

  斜谷,终南山之谷也,在长安西南。三国时,诸葛亮扬言由斜谷取道,就是这里,谷长三百四十里,西口曰褒,东口曰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