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壶拥翠,蓝小翅将这些武林人士都说服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小部分人不同意。金芷汀兰真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威逼利诱,你可是全都用了。剩下的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蓝小翅说:“实在不行……对付落日城的时候让他们冲在最前面吧?”
金芷汀兰的笑容凝固了。
蓝小翅哈哈大笑,说:“行了,如果我爹他们回来,这一小点人,够不成威胁。”
金芷汀兰这才放下心来,说:“虽然温谜现在不在,但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的因为这事儿闹出人命,他要大义灭亲,可没人能保你。”
蓝小翅说:“唉,有时候想想,这个爹到底有什么用!”
金芷汀兰暗笑,说:“既然你如此有信心,我让枕流过来了?”
蓝小翅说:“好。”
金芷汀兰去传信,蓝小翅自己发信给蓝翡,将这些日子的战果都向他汇报了一通。
九微山,蓝翡跟木冰砚相对而坐,说:“温谜和慕流苏如此轻易就被迦夜困在落日城,实在是令人起疑。”
木冰砚说:“体内种着菌丝,正常人都会恐惧。”
蓝翡轻摇着白色的羽毛扇,说:“鸦奴有没有别的消息传来?”
旁边森罗说:“没有。倒是迦夜发信,还是希望能邀羽尊‘共享’长生泉。”
蓝翡轻笑一声:“我对长生不老并无兴趣,告诉他,长生泉留着他自己慢慢享用吧。”
森罗应了一声是,木冰砚说:“羽尊真的想要跟落日城合作吗?如今迦夜武功高强,只怕连微生世家……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我们与他合作,只怕是与虎谋皮。”
蓝翡说:“暗族不能见天光,长生泉也未能改变他们的体质。其他人或许得看他脸色,唯独羽族,要杀他的办法却有千百种。”
正说着话,突然外面有碧翎鸟飞进来,蓝翡伸出手,碧翎鸟扇着小翅膀,落在他手背上。仍然是蓝小翅的传信鸟,不过这次带的东西有点多。
蓝翡从它爪子上取下信件,展开来,只见上面写着洋洋洒洒的名单。后面都有备注。蓝翡越看越觉得惊讶,木冰砚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凑过来一看,也吃惊道:“这些门派,同意羽尊返回羽族了?!”
森罗也凑过来,说:“鹰愁涧的冯蛟也同意了,这……这怎么可能?”
蓝翡说:“上次羽族通商一事,也是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
木冰砚眼里有一点希望的光芒:“羽尊同意吗?”
蓝翡沉吟不语,他是不愿意接受这种近乎哀求得来的妥协的。从杀戮中走来的人,更喜欢用手中兵刃说话。郁罗等人都懂他,所以并未开口。木冰砚倒是偏向于这样的安稳——他又不是变态,何况木香衣如今娶了贺雨苔,他连儿媳妇都没有见过。
不过他既然跟随蓝翡,当然还是听蓝翡的。
九微山没有回复,金芷汀兰颇为意外:“怎么,蓝翡竟然对你的安排并不满意?”他跟蓝翡不太熟,鳍族因为也是异族,当初羽族受到迫害的时候,葬星湖也正在经历变故——鳍王金霈泽的母亲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当时为了让儿子继承王位,施了不少手段。鳍族内部自己也正混乱着,哪有空管羽族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对蓝翡的想法,还真是不太懂。按理说,一般人若是得到这样一个机会,恐怕求之不得吧?他犹豫什么?
他问蓝小翅:“尊严?”放不下脸面?
蓝小翅说:“也不全是,习性如此吧。”他嗜战、嗜杀,搅风搅雨还真是一半恩怨,一半习惯使然。
金芷汀兰稀奇:“我第一次听见还有这种习性的。如果他不接受,你可有对策?”
蓝小翅说:“老狐貍狡猾着呢,他现在觉得迦夜赢面大,正等着看江湖乱成一锅粥,当然不肯接受这样的条件。等到他发现迦夜不堪一击的时候,自然会改变想法。”
金芷汀兰眼神之中很带了一丝思考之色:“我很好奇,你打算如何对付迦夜?如果单是凭迦隐和迦月,恐怕份量不够。人质并不是时时都有效的。”
蓝小翅眨了眨眼睛,说:“当然。我们先去落日城吧。”
落日城外,微生瓷站在小皇帝宇文超身边,蓝小翅让他保护宇文超,他就寸步不离地保护。
宇文超一直以谜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他是没怎么理会,郑亭就心惊肉跳:“陛下……天晚了,去帐中坐坐吧?”
宇文超问:“那个……”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微生瓷的名字,但是自己问他,他会不会不耐烦啊?他好想特别不喜欢跟人说话的样子。宇文超忐忑不安,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侍卫秦飞这么殷勤,肯定是知道什么!
他说:“来人,传秦飞到朕帐中!”
郑亭松了一口气——你怎么都好,只要别老盯着一个男人看就行!您要是染上什么怪癖,慕相出来非剥了我们的皮不可!
然而他侍候在侧,却听宇文超问秦飞:“外面那个……那位红衣的少侠,姓谁名谁?”
秦飞答得小心翼翼:“回陛下,他是否有什么失礼之处?陛下,他乃江湖人,素来不踏足朝堂,无拘无束惯了,但微生世家历来不染俗世纷争。如果他做错了什么,属下代他向陛下请罪,还请陛下万万不要与他计较。”
宇文超一听,眉头都皱了起来,少帝不高兴了——他生活在大凉,就是大凉子民。朕是大凉国君,他当然就是朕的!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代他请罪?!
他脸色一变,不悦都写在脸上,郑亭叫苦不叠——陛下您千万不要弯啊……
他正说着话,突然外面一阵骚乱,宇文超赶紧出来,只见火光冲天的落日城,突然一个人出现在半空中。
宇文超说:“那是谁?”
微生瓷将他护在身后,宇文超莫名就有一种安全感,问秦飞:“他就是落日城城主吗?”
秦飞是大内侍卫,对江湖知道得还挺多的,当即说:“陛下小心,他就是暗族教父迦夜!”
宇文超到底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怎么担心,反而问微生瓷:“你能打得过他吗?”
微生瓷皱着眉头,说:“打不过。”
宇文超倒塌:“什么啊!秦飞不是说你们微生世家是江湖上最厉害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了吗?怎么随便出来一个人你就打不过啊?”不能忍受,居然有人比自己的偶像更厉害!他说:“朕派十五万大军围歼他!”
微生瓷说:“他服了昊天赤血,很厉害。你的十五万人也不是对手。”
宇文超愣住:“什、什么?”
微生瓷还没说话,落日城上空,迦夜已经微笑着道:“听说城外来了贵客,日间阳光正盛,现在才出来迎接,真是失礼。”
宇文超见他看向自己,竟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说:“微、微……”
瓷少爷生气,怎么一个二个都叫他微微!他说:“我不会让他抓走你的。”
宇文超结结巴巴地说:“可、可你不是打不过他吗?”
微生瓷很认真地说:“小翅膀让我保护你,我不会让他抓走你的。”
迦夜听见了,声音带笑:“微生少主也在,真是免了我来回奔波。”他本来是站在城头,但是火光中残影一闪,人已经到了火圈之外。宇文超大声喊:“放箭!快……”后面的字还没说出来,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
就在他方才立足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深坑。兵士开始放箭,但是几乎一瞬间,他们发现自己失去了目标。迦夜不见了。
郑亭叫苦不叠,正在此时,城中慕流苏第一个赶出来,一眼看见郑亭,怒喝:“你在这里干什么?陛下呢?!”
郑亭简直是如同见了救星:“慕相!陛下不见了!”
慕流苏脸色都变了,啪地一声,扬手给了郑亭一记大耳光,打得郑亭后槽牙都喷了出来。郑亭两耳嗡嗡作响,却一声也不敢出。慕流苏这才问:“谁在保护陛下?”
当然是有别人在保护,如果是秦飞等人,只怕这时候迦夜已经带着少帝回到落日城喝茶了。这时候他还没回来,少帝也不知所踪,显然不可能是迦夜带着他游山玩水去了,当然说明他身边另有高手保护。
郑亭捂着脸,结结巴巴地说:“羽尊派了一个叫微生瓷的,保护陛下。”
慕流苏闻言,眉目间忧色更重。现在迦夜的实力,只怕微生瓷也无能为力。他转过头,看随后出来的温谜。温谜也有些惊诧——慕流苏对宇文超可真是关心之至,他丝毫不会武功,但听见宇文超在城外,却是第一个赶出了城门。
他只得说:“我们先找到暗族平民,把平民疏散出去。这样要对付里面的菌丝,就容易得多。实在不行,一把火烧了落日城也是个解决的办法。”
慕流苏冷笑:“到时候,长生泉也会毁于一旦,我们身上的菌丝怎么办?”
温谜说:“你待如何?”
慕流苏说:“很简单,迦夜功力变得如此,我等是无法对付了。但是如果微生歧也服下长生泉,迦夜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温谜脸色变了:“慕流苏,微生世家历来不涉江湖事!你觉得他凭什么同意这样的要求?”
慕流苏说:“很简单啊,你没听见郑亭说的话?微生瓷来了,如果迦夜杀了微生瓷,你猜微生歧会不会愿意服下长生泉,为他儿子报仇?”
温谜说:“我现在真的开始怀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幕后主使是不是你!”
慕流苏冷笑:“我?迦夜胆敢伤我妻儿,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刮!何况现在少帝下落不明,你竟然怀疑我的幕后主使?!”
温谜说:“当初给连镜幻绮罗,害死慕容绣,差点杀死微生瓷的人,是不是你?”
慕流苏气急:“我知道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但是温谜,我没这么干!”
温谜说:“可是到了这种地步,幕后主使还是不肯露面。难道凭迦夜一个人,能得到长生泉?又能得到昊天赤血,随后又发现菌粉的秘密。这不可疑吗?”
慕流苏说:“你怎么不怀疑蓝翡?!昊天赤血如果不是他给迦夜,迦夜从何得来?木冰砚医术高超,熟知药理,能够培育出这种菌粉毫不奇怪。”
温谜说:“蓝翡也有可能,但我始终怀疑,这里面有更大的阴谋。”
慕流苏说:“别说废话了,我就问你,现在除了让微生歧服下昊天赤血以外,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温谜说:“我服下昊天赤血,也可以与迦夜一战。”
慕流苏一顿,随后从头到脚打量他,最后说:“温谜,你这个人……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到底感动只是一瞬,他问:“你有昊天赤血吗?”
温谜说:“云采真的医术,并不亚于木冰砚。这些年他在太极垂光,也并没有闲着。”
慕流苏悚然而惊:“你们破解了昊天赤血的秘方?”
温谜从袖中拿出一只尖嘴的小瓶,说:“当时谷梁断梦的头颅被你拾获,我们也曾先一步找到他的尸体。”
慕流苏浑身发凉:“你居然一直隐而不发,直到现在?”
温谜说:“慕流苏,我只是想告诉你,仙心阁虽然成立丹崖青壁,自断功罪,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危及朝廷。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有所忌惮,隔阂难以消除,不知道此举,是否可明我心迹。”
他将尖嘴小瓶刺入腕间动脉,功力一催,昊天赤血尽数注入。慕流苏站住,许久说:“温谜,我答应,只要你救回少帝,我在朝一天,朝廷与江湖,就和平一日。”
温谜说:“我信你。”说完,忍着昊天赤血扩充血脉的痛楚,向前而行,寻找微生瓷和少帝的下落。
他离开了很久,慕流苏还站在原地。一股久违的热血,沸腾在已被蝇营狗茍熬得冷硬如铁的身躯里。曾经有人说,江湖中第一幸事,是得温谜为友。以前他冷笑,今日方知此言真义。
蓝小翅跟金芷汀兰一路赶往落日城,隔着老远,已经看见城外一片混乱。蓝小翅眉头一皱,已经看见慕流苏。她走过去,问:“慕爹爹,你好像没缺胳膊少腿嘛?”
慕流苏上下打量她,终于说:“迦夜想要挟持陛下,温谜去追了。”
蓝小翅盯着他的眼睛,说:“依你对陛下的关心程度,不应该这么淡定。除非我温爹有可以对战迦夜的实力。迦夜服用了昊天赤血,咦……难道我温爹也有吗?”
慕流苏吃惊,这丫头,真是玲珑心肝啊!
蓝小翅只是看他眼中细微的表情,就说:“这么看来,我猜对了?所以我温爹进到落日城,是因为他有把握对付迦夜。但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带上这么多人,搞这么大阵仗?咦,他怀疑迦夜背后有人主使,想让这个人以为自己大获全胜,得意洋洋之下,露出破绽?”
慕流苏上下打量蓝小翅,说:“你不入朝为官,可惜了。”
蓝小翅说:“我们家小瓷怎么样了?”
慕流苏说:“不知道,我出来就没看见他。”
蓝小翅叹了一口气,说:“你也真是狠心,明知道昊天赤血的副作用,还眼睁睁看着我温爹喝下去。”
慕流苏说:“那是他的选择,他的大义,你我都难以企及。”
蓝小翅说:“可是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慕流苏目光一凝:“你有办法?”
蓝小翅不想说话,现在有办法也晚了。可是微生歧还在方壶拥翠保护云采真,她只得回过头,对金芷汀兰说:“义父,我想去找小瓷他们。”
金芷汀兰说:“这里我会处理。”
蓝小翅点头,也不再说话,由白翳驮着,寻找微生瓷、宇文超等人的踪迹。
微生瓷知道他不是迦夜的对手,所以一味只是狂奔不战。但是迦夜的功力如今毕竟在他之上,再加上暗族的化雾,速度之快,常人更是难以想象。
宇文超被微生瓷单手挟住,耳边只听见风声呼啸。他简直张不开眼睛,所谓腾云驾雾,不过如此。迦夜原以为可以轻易战胜微生瓷,但是很明显,昊天赤血的药性太强,他的经脉暂时不能容纳这样疯狂的内力。
为了不让自己爆体而亡,他必须有所保留。
可是微生瓷的功力是多年积累,并非一夕所得。他的经脉,当然能够完全承载内力的冲击。他全力施为,迦夜就算功力大增,一时之间想要胜他,却也不是易事。
二人几番交手,微生瓷很快察觉了——迦夜不敢全力拼命。他自出生到现在,除了自己爹以外,没遇到过什么对手。所以当时知道自己内力不敌迦夜,第一反应就是跑。
可是跑也会被追上,小翅膀交待保护的人,就必须以命相护。
他一挥手,宇文超只觉得自己像一片纸片,随风飘荡,转瞬之间,落在一块巨石之上。巨石很高,他落地却很轻,羽毛一样。他说:“微生瓷!你千万要赢啊!”听说这个怪东西是喝了什么药才变得这么厉害,宇文超又有些担心了,接着喊:“就算不能赢,你也不要死啊!”
微生瓷没有看他,他在看迦夜。迦夜收了伞,说:“怎么,终于明白什么叫走投无路了吗?”
微生瓷右手拇指轻顶,九微剑出鞘。迦夜的目光顺着剑身寸移,那九色奇光,曾是多少年来武林人人仰望的神话!他眼里有一种奇怪的光:“微生世家的不败神话,即将破灭在我之手。”
微生瓷根本不说话,一剑出,快若无痕,空气中却没有一丝风声。迦夜赞叹一声:“好剑法!”九微剑在他手里,光芒融成了一团异彩,再难分辨颜色。
迦夜手中伞撑开,黑雾与红影战成一团。
宇文超站在巨石上,他也会一点武功,但相比这些高手而言,实在是不提也罢。他甚至根本看不清场中的人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占了上方。心突然跳得厉害,微生瓷能胜吗?
如果微生瓷不能胜,那么自己真的会被迦夜抓走吗?
迦夜已经疯了,如果被他抓去,到时候会被喂入长生泉吗?
他忐忑不安,突然砰地一声响,山石俱裂,火花四溅!却是迦夜与微生瓷对了一掌。一掌之后,迦夜连退三步,微生瓷皱眉,伸手一擦唇角,鲜血如珠如线。
他受伤了。肺腑的痛尚能忍受,可是内伤对于他来说,可以算是致命的。如果就这么死了,就见不到小翅膀和未出世的孩子了。
还有眼前这个人,这么可怕。他咬牙,绝不可以把这么厉害的敌人留给小翅膀。迦夜并不知道微生瓷的病,见他唇边一丝血,心里更多的是惊异,微生世家的武学,果然不可小视!
然后他就觉得,微生瓷的掌力又增强了!
他不得不提及真气应对,然后经脉被真气强行扩张的痛楚,让他几乎痛哼出声。微生瓷的九微剑光影迷乱,迦夜怒吼一声,再与他拼了一回内力。
又是地动山摇地一声响,迦夜终于忍不住退后一步,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泉。微生瓷只觉得五内欲焚,他再调息,双目赤红如血。九微剑上,只有惊天杀意!
迦夜后退一步,怎么可能,这个人明明已经重伤,为什么功力却越来越强?!
他与微生瓷再度交手,却觉出他招式之间,已经毫无余地,全是拼命的打法。而且他的眼睛……迦夜几次想要看清,那双血红的瞳孔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终究不得机会。
他收拢心神,想不到,就算是昊天赤血,居然在微生世家的武学之下,也如此狼狈。
眼看着百余招过去,他终于得到一个时机,一掌将微生瓷逼出十余丈。这个人太难对付,要不直接带到宇文超离开吧?他萌生此意,却见微生瓷吐血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伤得很重!
迦夜如同嗜血的野兽,杀意顿生。双方又是几十回合的交手,微生瓷战意不减,脸色却苍白如纸。迦夜眼看已经胜券在握,突然身后响起衣袂摩擦之声!
迦夜回过头,手中伞飞旋,正抵住一柄剑——是上善若水!温谜?!
他擡起头,温谜掌力一催,砰地一声,将他击退丈余!迦夜心惊——温谜的功力,为何也突然大进?!然后他反应过来,昊天赤血!身后微生瓷又是夹攻,他眼看讨不了好,避开微生瓷,以身化雾,瞬间飞逃而去。
温谜正要追,回头看见大口吐血的微生瓷,顿时惊住:“小瓷!!”
宇文超这时候才敢跑下来,然后他看见微生瓷的浸透了他的衣衫。红色的衣衫,连血色也难以显现。温谜拼命运功,意图扼制他的伤势,但是微生瓷根本不配合。他双眼中尽是缠绕的血丝,连瞳孔都不复见。
宇文超连连后退,温谜怒喝:“小瓷,快停下!”
微生瓷还想追迦夜,温谜上前阻拦,他回身就是一掌!温谜只得与他纠缠,说:“小瓷!我是温谜,你还记得吗?!你受了内伤,必须马上找大夫!”
微生瓷长嚎一声,一掌似有千钧之力,温谜不敢硬接,生怕再震伤他,只得以掌力化解。顿时经脉之间都是一阵灼痛。微生瓷执意要追迦夜,他顾不得其他,只得再行阻拦。
蓝小翅过来的时候,就见半山飞沙走石,温谜正和微生瓷缠斗。一眼看见微生瓷的瞳孔,她就是一惊:“小瓷!”
微生瓷癫狂之中,听见她的声音,整个人一怔,突然飞奔,红影如电,瞬间消失在山梁深处!温谜急道:“小翅!他受了内伤,必须赶快送他去找云采真!!”
蓝小翅说:“我去找他,你去接采真叔叔。”
温谜说:“可是你身怀有孕,他情绪又不稳定。小翅……”
蓝小翅说:“你去方壶拥翠更快。他认得我。放心吧。”
温谜说:“那我去了。”
蓝小翅说:“爹,谢谢啊。”
温谜一愣,点点头,转身离开。其实他又何必这么急着饮下昊天赤血呢?还不是为了她吗?不能让女儿失去所爱,不能让未出世的外孙失去父亲。
在不触及他的原则的时候,他的爱就是这样,沉默无声,却又毫无保留。
蓝小翅没管旁边的宇文超,她前行不远,说:“小瓷,你先出来。这深草乱树的,我找你很吃力,要是绊倒了就不好了。”
里面没有声音,蓝小翅说:“乖呀,你先出来,我看看你的伤。我带了药,说不定能治好的呢?”
还是没有回答,蓝小翅说:“坏东西,我怀着你的孩子呢,你要我担心死呀?你快出来,不然我要哭了哦!”
山林寂静,只余风声。宇文超小声说:“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蓝小翅说:“我有办法对付迦夜,你们根本不必跟他交手的。你也不用去杀他,小瓷,你出来啊!”
四周漆黑一片,连月亮也隐到了云层中。蓝小翅眼里温热,白翳在旁边看了一阵,说:“我进去找吧。”
蓝小翅说:“别!你在这里陪着陛下,我自己进去。”微生瓷犯病,若是严重了,可是不会分敌我的。她慢慢往前走,说:“你不出来,我就进来找你了哦。”山林无声,好像他真的离开了,里面再无生人一样。
蓝小翅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凌乱山石之间,有荆棘勾挂了她的衣裙,她走了一阵,被横倒的枯桂绊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痛哭。
她哭了不知道多久,面前有枯枝被踩踏的声音,一角红衣,慢慢出现在眼前。蓝小翅仰起头,看见月下红衣、伊人长发垂腰,如同夜半妖灵。
她抽泣着向他伸出手去,他的血从唇角一滴一滴,打落在她手心。他的眼神也是直直的,像是失去的焦距一样。
蓝小翅第一次明白何为魂飞魄散,恐惧到了极致,脑子里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白。她轻声喊:“小瓷。”微生瓷整个人一斜,倒落在她身边的枯叶荆棘之间。
蓝小翅听见一声闷响,像是灵魂都被敲出发缺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