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白烁上神星零常识与通识阿城嫡长女她又美又飒千桦尽落十三名罪犯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武侠 > 降龙珠 > 第十五章 东海传人

  那妇人脚下立时刹住。

  但见树影间人影一闪,走出两个黑衣人来,其中一人喝道:

  “天地至德。”

  那妇人立即应道:“唯我独尊。”

  站在边上的另一人道:“可有令牌?”

  伸出右手,似要她缴验令牌。

  门口妇人道:“在上为日星,牌令铭我心,我没有可缴验的。”

  两个黑衣人听了她的话,立时拱拱手道:“今晚口令是‘杨家将’,香姑请吧!”

  说罢,一起退了下去。

  那妇人也没说话,一直走了过去,穿过树林,刚走近祠堂。

  瞥见人影二闪,又有两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喝道:

  “口令!”

  那妇人道:“行人杨家将!”

  两个黑衣人倏然退开。

  那妇人跨过木栅,只见擂鼓石两边,缓缓走出两个黑衣人,一言不发,拦在大门前面。

  那妇人道:“门神后退,杨家将。”

  两个黑衣人又自退开。

  那妇人心中暗道:“此地戒备这般森寒,莫非首领亲自来了?”

  心念转动之际,已经越过天井,走近阶前,大殿上深邃恐黑,不见一点灯火,也不闻一点人声,阴森森沉寂如死!

  那妇人可不敢逾越,在阶前站定,朝上面躬身道:“属下奉行香姑吕琼瑶有事启禀。”

  原来“奉行香姑”是她的职称,她叫吕琼瑶,香姑,顾名思义,就是香主手下的姑娘了。

  她话声方落,只听殿上传出一个冷峭的女子声音,说道:

  “吕琼瑶,你可是复命来了?”

  吕琼瑶(那妇人)躬身道:“回香主,属下……”

  殿上那冷峭女的声音没待她说下去,冷然道:

  “本座面前,直言回禀,本座不喜听你吞吞吐吐说话。”

  吕琼瑶躬身应了声“是”,才道:

  “回香主的话,属下今晚本已制住薄一刀的穴道,怎奈薄一刀听了白玉霜的话,对属下早已有了准备,在属下点他穴道之时,把穴道移开,因此未能把他制住……”

  冷峭女子声音冷哼一声道:

  “吕琼瑶,可是你眷念夫妻之情,下不了手,故意放了他么?”

  吕琼瑶道:“属下奉命行事,岂敢违抗,实是……”

  冷峭女子声音道:“白玉霜等人,均已西去,你是薄一刀的妻子,百密也总有一疏,岂会没有下手机会?这明明是你恋念旧情,故意纵敌,还敢在本座面前狡辩?”

  吕琼瑶俯首道:

  “香主明察,属下说的都是实情。”

  冷峭女子声音道:“吕琼瑶,你可知道本会规条,徇私纵敌,故意谎报,该当何罪?”

  吕琼瑶听的一怔,抬目道:“属下说的是实情,香主!”

  冷峭女子叱道:“你可是当我不敢惩治你么?”

  吕琼瑶抗声道:

  “闻香主,奉命外出办事,谁都会难免遇上差错,属下自问坦白无私,香主也用不着拿规条压人!”

  “大胆!”冷峭女子声音怒喝道:

  “反了,吕琼瑶,你敢顶撞本座,来人,给我拿下了!”

  吕琼瑶倏然后退一步,冷笑道:

  “闻香主,首领是要你暗中支援属下来的,你如果适时支援,薄一刀也未必得逞,那知你竟然因昔年一点私嫌,不但不予支援,反而故入人罪,吕琼瑶也不想在此和你多说,有话咱们到首领面前评理去。”说完,倏地一个转身,要待往外纵去。

  就在此时,但听飒飒几声疾风劲响,四条黑影,左右前后扑了过来,每人手中握着一口漆黑的钢刀,身形矫捷,一下子堵住了吕琼瑶的去路,把她围在中间。

  吕琼瑶怒声道:

  “我既没叛会帮,你们阻我进退之路,意欲何为?”

  内中一人喝道:

  “吕香姑,请你把兵刃交出来。”

  吕琼瑶一看这种情形,心知无法脱身,但还是昂然道:

  “我犯了什么法,要我交出兵刃?”

  那当前的黑衣人道:“吕香姑不肯交出兵刃,难道还想拒捕么?”

  吕琼瑶道:“你们凭什么捕我?”

  那黑衣人道:“咱们奉香主之命,把你拿下,香主法谕,谁敢不遵?”

  吕琼瑶知道自己不交出兵刃,只怕就得和他们动手了,只要动上手,闻桂香就会轻而易举的给自己按上一个叛帮的罪名。

  一念及此,只好从身边取出一柄匕首,“啷”的一声,掷到地上。

  站在她身后的二人,倏然退后,让出了路,说道:

  “吕香姑,请随我们入殿面见香主去。”

  吕琼瑶转过身,嘿然道:

  “进去就进去,难道闻香主还能吃了我不成?”

  前面两个黑衣人缓步朝石阶上走去。吕琼瑶跟着跨上石阶,后面两个黑衣人跟在她身后,也跨上石阶。

  这四个人分明是前后左右,押着她行动,吕琼瑶心头暗暗气恼!

  就在她堪堪跨上石阶,前面两个黑衣人忽然脚下一停,说道:

  “吕香姑请住步。”

  说话声中,大殿前顿时亮起两盏气死风灯,同时从两厅亮起了火光。

  但见八名黑衣汉子一手执着鬼头刀,一手各执一支火把,在大殿前面阶下,分两边雁翅般排列开来。

  因为殿前挑起了两盏气死风灯,殿上也照耀得如同白昼!

  只见从侧门走出两名身穿玄色衣裙的俏女郎,在香案前面,燃起两支红烛,点上了一束纸里的香,然后神色恭敬的在香案左右站定。

  吕琼瑶眼看殿上忽然摆起香案,心头不觉一凛!

  但见闻桂香身披玄色斗蓬,腰佩长剑,双手捧着一柄镶金短剑,从后面转了出来,走近案前,“锵”然一声,抽出金剑,又是“铮”的一声,插在香案中央,缓缓转过身来,神色冷峻,朝站在大殿门前的吕琼瑶喝道:

  “吕琼瑶,你身为三元会坛下弟子,见到金剑令,还不跪下认罪,难道你竟然不懂规条,没得过香主的慈悲么?”

  吕琼瑶看到闻桂香居然端出金剑令来,心知今晚难逃性命,不由暗暗切齿,忖道:

  “这贱人几时执掌了刑堂,看来她心思恶毒,早就存了陷害自己之心!”

  但金剑令乃是三元会内堂刑堂最具权威的符信,一时那敢怠慢,低着头紧行几步,走近香案,跪倒地上,叩头道:“本会外三堂弟子吕琼瑶朝参金剑,求祖师慈悲。”

  她跪倒地上之后,那四个押着她黑衣汉子也一齐跟着走入,在左右两边,像奴隶般站停。

  闻桂香道:“吕琼瑶,你知罪么?”

  吕琼瑶仰首道:

  “香主在上,属下自问并无触犯本会律条之处。”

  闻桂香叱道:“本座请出金剑令,你还敢不服么?”

  吕琼瑶道:“属下奉命杀死薄一刀,实因薄一刀已得白玉霜暗示,对属下存了戒心,以致未能把他制住,属下武功不如薄一刀……”

  “住口!”闻桂香冷笑道:

  “你还不实话实说,从实招来?”吕琼瑶道:“香主不肯听信属下之言,你要属下招什么呢?”

  “大胆!”闻桂香沉叱一声,冷声道:

  “你怎么不把徇私纵敌,勾结白玉霜等人的事,给本座从实说来?”

  吕琼瑶变色道:“闻桂香,你血口喷人,想栽赃,也该拿得出真凭实据,属下就是死在金剑之下,也口服心服,死而无怨!”

  闻桂香冷笑道:

  “你以为我藉机陷害你,胡乱扣上你一个罪名,把你处死,拿不出证据来?”

  吕琼瑶已经豁出去了,也冷笑道:

  “难道不是?”

  闻桂香忽然咯咯笑出声来,说道:

  “吕琼瑶,今晚你就是约了帮手前来,也休想逃出我闻桂香的手掌心去。”

  吕琼瑶听得一怔,说道:

  “闻香主说属下约了帮手前来?”闻桂香冷然道:

  “你还不承认?”话声一落,又是“咯”的一声娇笑,螓首一抬,朝上笑道:

  “二位梁上朋友,可以请下来了吧?”

  这话听得吕琼瑶蓦然一怔,不知梁上躲着的又是什么人,不禁也仰首朝上望去。

  大殿上香烟缭绕,烛光荧荧!

  但因为杨氏祠堂,盖得甚是巍峨,画栋雕梁,节节而上,每一根横梁上,都钉满了“钦赐进士”、“魁元及第”等匾额,两支烛光、照上去暗影重重,那想看得清楚?

  殿前虽然挑着两盏气死风灯,但八扇雕花长屏,只开了中间两扇,也照不到里面。

  梁上真若躲着人,他只要不出声,你也休想找得到他。

  但就在闻桂香话声甫落,大家正在仰首搜索之际,正听东道梁上,发出一声敞笑,说道:

  “大师父,人家既已出声,咱们就下去吧!

  跪在香案的吕琼瑶听到这声敞笑,心头不觉一沉,暗暗叫道:“完了,这下,自己叛帮罪名可坐实了,再也有口难辩!”

  原来这发话的人,正是灵猿薄一刀。她总究和他有过三年夫妻,薄一刀的声音,哪会听不出来?

  同时但听西首梁上,接着有人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女施主竟把薄大施主和贪僧二人,当作梁上君子,岂不罪过?”

  两道人影,随着话声,同时飞身而下。

  那不是薄一刀和一清和尚,还有谁来?两人隐身之处,离地约有四丈多高,这本来也难不到他们,但不知怎的,两个纵身飘落,脚下竟然微现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闻桂香看在眼里,目中闪过一丝厉芒,依然凝立香案上首,连退也没迟半步。

  那伺立左右的四名黑衣汉子,一手紧按刀柄,正待两人夹着一个,身形一闪,准备出手。

  闻桂香一拢手道:“你们没有我吩咐,不准妄动。”

  四名黑衣汉子听到香主这般说法,立即躬身应是,很快的退回原处。

  闻桂香冷冷的瞥了薄一刀和一清和尚二人一眼,微哂道:“果然是你们两个。”

  薄一刀双目精光暴射,洪笑道:

  “闻桂香,好威风啊,不过薄某倒不是你们外三堂香姑约来的帮手,薄某只是跟在她身后而来,想会会要杀我薄某灭口的幕后主使之人,没想到依然会是你!”

  闻桂香冷峻的脸上,飞过一丝冷酷的笑容,说道:

  “薄一刀,你倒想得好,你以为凭你这几句话,就能替她开脱罪名了么?告诉你,你来的正好,你们总算是一对同命鸟,今晚是死定了!”

  说到这里,回眸望望一清和尚,又道:

  “大和尚,你也来的正是时候,咱们算没有白来,那就麻烦你先替他们夫妇两个超度超度,然后也超度超度你自己……”

  薄一刀一手按着刀柄,眩目喝道:

  “姓闻的贱人,你一再和薄某为难,今晚我总算找到了主儿,你以为薄某的钢刀不够锋利么?”

  闻桂香嫣然一笑道:

  “薄大侠的钢刀,自然够锋利,只不过……”

  薄一刀道:“不过什么?”

  闻桂香微微一笑,抬目道:“只不过你薄大侠怕有些力不从心。”

  薄一刀洪笑道: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差不多!”

  闻桂香徐徐道:“薄大侠要是不信,何妨运功试试?”

  薄一刀究竟是老江湖了,突然想起方才飘身落地之际,脚下微现踉跄,莫非……

  心念闪电一动,立即凝立不动,暗暗运功检查,他这一检查,顿时感觉不对,一身功力,竟然再也无法凝聚!

  “这是散功毒,自己几时着了这贱婢的道?”薄一刀一时不禁脸色大变,目光一注,落到香烟中那股用红纸裹束的香上,怒喝道:

  “好个贱婢,你竟敢……”

  “锵”的一声,掣刀在手。

  闻桂香出手比他还快,迅疾点出一指,冷笑道:

  “薄大侠出鞘一刀,在下罕有躲得开的人,但今晚你可不成了!”伸手把他手中钢刀接了过来,随手一扔,丢在地上。

  薄一刀但觉手腕一麻,钢刀已经被人套去,自己再也用不出丝毫力道来。

  一清和尚也已发觉自己一身功力,已在不知不觉中很快散去,心头暗暗惊凛不止,忖道:

  “卓少侠比自己两人先来,如果也躲在祠堂之中,只怕也着了她的道啦!”

  闻桂香嫣然道:

  “我不是为了恭迎二位,这香案都用不着呢!老实告诉你们,我这‘龙涎散功香’出自西域,能散诸功,没有我的解药,六个时辰之后,二位就会变成白痴。”

  她越说越得意,目光一转,冷冷笑道:

  “吕琼瑶,不是你不勾结外人,他们会找到这里来么?”

  吕琼瑶气得身子发抖,霍地站起,扬眉道:“闻桂香,你莫要欺人太甚!”

  左足一挑,把灵猿一刀的厚背金刀,从地上挑起,一下接到手中。闻桂香一呆,哼道:

  “好哇,吕琼瑶,你真敢背叛本会!”

  吕琼瑶横刀当胸,满脸杀气的道:

  “我有什么不敢,反正你血口喷人,诬我叛会,也是难逃一死,我就叛会吧,也好死中求活,而且更可以先砍了你这个毒如蛇蝎的贱人……”

  她刀尖一指,缓缓逼上前去,然后挡在薄一刀的面前,回头道:“当家的,你不用耽心,我杀了这个贱人,她身上一定有解药。”

  薄一刀脸上露出惊奇之色,也兴奋的道:

  “娘子,你……终于觉悟了!”

  吕琼瑶道:“是的,我再也不会被他们这些人利用了。”

  一清和尚道:“阿弥陀佛;这叫做孽海无边,回头是岸。”

  “反了,反了!”闻桂香脚下后退了两步,脸色铁青,一抬手道:“你们还不给我拿下?”

  站在左右的四名黑衣汉子,就像城隍庙里的奴隶,如同泥塑木雕,一动也不动,恍如不闻!闻桂香看的大怒,叱道:

  “你们都是死人?听到了没有,还不把这贱婢给我拿下?”

  四个黑衣汉子依然挺胸凸肚,站立如故,对闻桂香的话,恍如不闻。

  闻桂香怒声道:

  “玉蟾、玉枝,你们过来!”玉蟾、玉枝正是站在香案左右的两名黑衣女子,但她们听了闻桂香的话,同样的只是眨着眼睛,安身不动!

  这下,闻桂香已经发觉情形有些不对,她目光迅速扫过玉蟾、玉枝二人,再向左右四名黑衣汉子看去,自己手下,敢情全着了人家的道!

  她一念及此,右手抬处,啷然龙吟,一下掣剑在手,冷然喝道:

  “还有什么人,藏头缩尾,只在暗中计算,又算得那一门子人物,相好的,还不给我出来。”

  “是我!”那是一个娇脆的少女口音,人随声下,一道人影从横梁上倏然飞堕,人还未到,剑光一闪,把香案上的一束香劈为两段,跌落地上,长剑又已回鞘。

  闻桂香心头大怒,目光一注,才看清从横梁上飞下来的竟是慕容贞,不觉低笑一声道:

  “是你!”慕容贞也冷笑道:

  “当然是我,你这些手下,就是被我‘穿云珠’定住了穴道,你又能对我怎样?”

  闻桂香脸色铁青,一双凤目之中,隐射杀机,冷声道:

  “我要你死!”话声出口,剑势斜指,左腕抬处,挥手一掌,朝慕容贞迎面劈了过去。

  闻桂香这一掌,不带丝毫风声,也没有强劲的内力,发的正是太阴教最厉害的“阴极掌”!

  就在她掌势甫发,但觉头顶上疾风飒然,又有一道人影,疾如飞鸟,一下朝她头上落下!

  闻桂香听风辨位,发觉来人由空中疾泻而下,双脚朝她头上端下,她立即一个旋身,飞旋开去,同时右手随势带转,把朝慕容贞劈去的一掌,往上迎击过去。

  从空中泻落的人影口中朗笑一声,身形斜飘开去,避过她的掌势,落到地上。

  这人正是卓玉祥,也只有他身上有“骊龙辟毒珠”不怕“毒龙涎香”,有他和慕容贞在一起,毒龙涎香自然失去了效用。

  在卓玉祥飞身落地的同时,慕容贞已然飘闪到吕琼瑶身边,从怀中取出毕倩倩给自己的一瓶解毒清神丹,倒出两颗,递到她手上,低低说道:

  “快给他们眼下解药,守护着他,闻桂香自由我们来对付她。”

  吕琼瑶接过解药,点了点头。

  闻桂香看到卓玉祥,心头更怒,右手长剑一振,剑指着慕容贞,厉喝道:

  “今晚若是让你们两个离开此地,我就不叫闻桂香了。”

  慕容贞哼道:“闻桂香,你有什么了不起?”

  闻桂香长剑一摆,说道:

  “来嘛,你们两个一起上,试试就知道了!”

  慕容贞也是好强之人,冷哂道:“好个妖女,你少冒大气,姑娘一个人,就足够收拾你了。”“锵”的一声,掣出了长剑。

  卓玉祥因白大哥临行时交代,闻桂香一身武功,甚是了得,要自己两人小心应付,这就抬手发剑,说道:

  “贞儿,莫要让这妖女逃走了,先把她拿下再说。”

  这自然是藉口,只要把她拿下,才不用和她讲什么单打独斗的江湖过节。

  慕容贞不依道:“不,大哥,你先让开,我要斗斗她。”长剑一振,朝闻桂香急欺过去。

  “喇”的一剑,迎面刺出。

  闻桂香冷哼一声,随手一挥,架开了慕容贞的长剑,斜跨半步,欺到慕容贞身侧,反手削出一剑。

  慕容贞那会让她占了自己先机,口中一声清叱,长剑连挥,但见剑光闪动,一剑接一剑的刺出。

  西天目幻住庵清音师太以一手“观音千手剑”威振江湖。

  清音师太艺出天山,她从天山剑法一招“千山落霞”中,领悟出一套以快速变幻为主的“观音千手剑法。”使到急处,但见千百道银链,此起被落,宛如千手的观音大士,千手同挥,千剑同发,故而有“观音千手剑”之名。这套剑法,因为快速变幻,使人不可捉摸,和峨嵋派的“乱披风剑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慕容贞这一展开“观音千手剑”剑势如千百缕银链,参差飞洒,漫天都是流动的银芒。

  闻桂香可也不弱,眼看慕容贞剑光进发,变幻奇奥,步步进逼,她毫不急躁,手中长剑,左旋右转,在身前划起一圈又一圈的银虹,化解来势。既不和对方争先,只是埋弓捕兽,节节退让,但她剑势依然十分谨严,丝毫没有败象。这下她连退了十来步之多,眼看已经快要退到东首壁下,就在此时,只见她身如轻烟,一下从慕容贞右侧闪出,口中轻叱一声,长剑急振,陡然一剑斜划而出。

  慕容贞正在占尽上风之际,不防她身法竟然如此滑溜,方自一怔,闻桂香的剑势,已然刺到!

  这一剑来得极为奇诡,一时要待回剑封剑,已是不及,被逼得双足轻点,斜退了数尺。

  就是这一剑,攻守易势,闻桂香得理不饶人,手中长剑电闪,一连刺出了九剑之多。剑光如匹链横飞,银蛇乱闪,逼得慕容贞回剑自保,像穿花蝴蝶一般,飘来闪去,不敢硬击。

  天下的事理,本来就是如此,你盛他而衰,正是他衰而复盛之时。闻桂香这一轮急攻,剑势辛辣,和方才慕容贞进逼之势,完全不同,慕容贞使的一套“观音千手剑”纵然奇幻莫测,究竟正而不邪,快而不毒。但闻桂香可不同了,她出身太阴教,本是阴毒的邪教,太阴教主早在十五年前,因勾结南海神龙,狼狈为奸,被七大剑派围剿,而消声匿迹已久。

  太阴教中,有一套阴毒绝伦的剑法,叫做“百阴神剑”乃是剽窍天下百家剑术中最阴损恶毒的剑招,串连贯通而成,招式之毒辣,前所未有。

  而且有不少剑招,明明迎面刺来,但一转之间,刺到你下腹,明明削向你执剑右脉,但剑尖一昂,刺到你的咽喉,每一剑,都是变化诡异,取的部位,都是你必死之穴。

  慕容贞被她连攻数剑,就逼得无法还手,几乎连举剑封架,都封架不住,心头不禁大吃一惊!

  闻桂香一支长剑,逼住了慕容贞的剑势,口中冷笑一声,左手缓缓扬了起来!

  卓玉祥见状大惊,急忙喝道:

  “贞儿,小心她的左掌!”

  她左掌练的乃是“极阴掌”慕容贞忽然嗤的笑道:

  “我知道。”就在她笑声出口之际,闻桂香正待拍出的左手,忽然软软的垂了下去!

  原来她左肩之上,不知何时,品字形钉着三颗绿豆大的珠子,那正是幻住庵的绝艺穿云珠。

  小珠子中,穿着一枚极细的银针,专制人身穴道。

  闻桂香心头方自一惊,还来不及后退,慕容贞一支雪亮锋利的剑尖,已经抵在她咽喉之上,得意的道:

  “闻桂香,你现在知道我的厉害……’话声还没说完,但听“叮”的一声,慕容贞只觉剑身受到剧震,虎口一热,长剑几乎掌握不住。

  闻桂香在这一瞬间,已经快疾无伦的倒跃开去,右手长剑往地上一插,咬着银牙,用右手起下了肩头三支穿珠银针。

  慕容贞眼看已被自己制住的闻桂香,忽然逃了开去,心中不觉有气,冷哼一声道:

  “你还想往哪里逃?”正待纵身飞扑过去。

  卓玉祥已然发现震开慕容贞剑尖的,并不是闻桂香,他如今久经变故,经验渐深,立时一把拉住慕容贞手臂,喝道:

  “贞儿且慢!”

  慕容贞脚下方自一停,瞥见阶前飘然走进三个人来!大殿前面,高挑着两盏气死风灯,自然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中间一个身穿青色长纱的中年文士,正是三元会首领天子门生何文秀。

  他左右两人,一男一女,均是一身白衣,背负白色剑穗长剑,正是白骨神君门下逐徒齐元宏、张月娇。

  这三人身后织随着左右双煞田纵、田横。

  何文秀手中摺扇一指,淡淡笑道:

  “又是二位在此滋事了!”

  闻桂香喜道:“首领来了,属下无能,差点被他们把叛会逆徒救走了。”

  慕容贞气鼓鼓的道:

  “谁在滋事?你话说得清楚一点。”何文秀道:“在下为了避免和白兄闹得不愉快,故而处处退让,不伤两家和气,如今敝会在此处理家务,二位又赶来逞强,干涉敝会行动,难道还不算滋事么?”

  卓玉祥道:“何会主这话就不对了,薄兄和贵会过节已了,携同妻儿,投奔亲友,贵会还是不肯放过,非杀之灭口,不逞快于心,在下和薄兄乃是朋友,朋友遇上危难,伸手相助,也是义不容辞之事!”

  何文秀微笑道:

  “卓老弟,江湖上讲究河水不犯井水,你们管的事未免太多了。”

  慕容贞道:“天下人管天下事,这有什么不对?”

  “很好!”何文秀还是面含笑容,徐徐说道:

  “慕容姑娘,你是幻住庵门下高弟,江湖上人,对幻住庵主,谁都容忍三分,才造成了姑娘你的错觉。”

  慕容贞道:“我有什么错觉?”

  何文秀从容说道:

  “还以为江湖上人,都怕了清音师太。”

  慕容贞气道:“我师父谁要你们怕了?”

  何文秀淡淡一笑道:

  “在下手创三元会,并不是怕事的人,二位今晚干预敝会私事,已是犯了江湖大忌,在下也不想过份为难二位,只是要请二位随我前往三台一行……”

  慕容贞道:“我们随你去作甚?”

  何文秀潇洒一笑道:

  “我要委屈二位,等幻住庵主和华山商掌门人亲自把你们领回去。”慕容贞冷笑道:

  “何文秀,你好大的口气!”

  齐元宏道:“何会主何用和他们多费唇舌,在下把他们拿下就是了。”

  张月娇道:“是啊!五师兄,这小丫头交给我了。”

  何文秀欣然含笑道:

  “二位护法出手,自可把他们手到擒来。”

  原来齐元宏、张月娇已经投到三元会当起护法来了。

  卓玉祥早巳知道今晚难免一战,手中长剑一摆,朗笑道:

  “齐朋友离开铁棺峡,不思改过自新,重返师门,居然投到了三元会之中,助纣为虐,变本加厉……”

  齐元宏听得勃然大怒,不待他说下去,厉喝一声道:

  “小子看剑!”

  “唰”的一声,剑如匹链。朝卓玉祥身前电驰而至,卓玉祥长剑斜指,身形一倒,避开他的剑势,还未发剑。

  齐元宏一剑落空,剑光倏地回转,又是一剑横扫过来。卓玉祥心中冷笑道:

  “你大概自以为剑法如电,我无暇还手了!”心念一动,长剑疾发,一记“铁骑突出”

  朝前劈去。“铁骑突出”正是“玉带围腰”的破着!

  但听“铮”的一声,金铁大展,卓玉祥但觉一条右臂被震得发麻,脚下不觉后退了二步。

  齐元宏内力比卓玉祥要高出一筹,虽然没有被震后退,但这一招“玉带围腰”却被卓玉祥破解开去。

  卓玉祥不容他发剑,一退即上,右腕一振,剑尖飞洒出七点寒星,后面还拖着七缕级细的精链,像七支尖锥,参差刺出。这一记正是他家传“七修剑法”中的杀着“七星当户”!

  齐元宏身为白骨门下十大弟子之一,剑术造诣极深,一见对方七剑同出,识得厉害,身形一旋之势,长剑忽左忽右,连攻了五剑,才把卓玉祥的剑势压制下去。

  他刚才一动手,张月娇抬手掣剑,一晃身欺到慕容贞面前,冷声道:

  “小丫头……”慕容贞可不是省油灯,她看卓大哥和齐元宏已经动上了手,心知张月娇也一定会向自己欺来,早就蓄势以待。

  此时一见张月娇果然直欺过来,自然先下手为强,对方人影堪堪欺到,她一言不发,就是挥手一剑,朝张月娇迎面划去。一剑出手,突然剑光暴发,一连七八道剑光,像银蛇乱闪,飞洒出去。

  张月娇不防她会抢先出手,展开快攻,一时气得怒叱一声:“小丫头,你就只有这点能耐了。”

  这就是点能耐,也忙得她连连挥剑封架,后退了三步,才算把剑势稳住。

  何文秀只看了他们两招,就已看出齐元宏、张月娇剑上修为,远在卓玉祥、慕容贞之上,足可胜得二人。

  这才缓缓转过身去,左手一抬,指指薄一刀、吕琼瑶、一清和尚三人,神色温和的道:

  “把他们一起拿下了。”

  他话声甫出,左右双煞田纵、田横答应一声,大步朝三人欺了过去。

  吕琼瑶手中握着薄一刀的厚背金刀,倏地转过身来,横刀当胸,叱道:

  “谁敢过来!”

  这柄刀虽然又厚又重,并不称手,但手里总是拿着兵刃,比徒手要好得多。

  田纵沉喝道:

  “婆娘,你还不放下兵刃,束手就缚,真的要五刀分尸?”五刀分尸,正是处置叛帮大罪的极刑。

  吕琼瑶已经横上了心,厉声道:

  “田纵、田横,你们再敢逼近一步,我和你们拼了!”

  左右二煞岂会把一个吕琼瑶放在眼里?自然又逼了上来。

  吕琼瑶口中厉叱一声:“看刀!”挥手划出一道刀光,由左往右,横扫过去。

  这一招“云横秦岭”她蓄势已久,倒也使得刀光重重,杀气腾腾,气势十分凌厉!

  就在此时,只听薄一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道:

  “娘子,这招‘云横秦岭’使得不错,你莫要动,把刀交给我,你就退下去好了。”

  吕琼瑶听到正在运气行功的丈夫,忽然以“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显然他散去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心头方自一喜!

  突觉人影一闪,刀柄已经被人接了过去,向右扫劈出去的“云横秦岭”刀光忽然回头,化作了“回风舞柳”一片刀光,由右而左,由下卷起。这一招当真变得神速无比,奇招突出!

  田纵、田横自然不在乎她这招“云横秦岭”,待得刀光划过,两人不约而同左右迈进,正待出手,一个夺刀,一个擒人!

  那知堪堪划过的刀光,突然又回头卷来,从刀身上进发出丝丝寒风,也涌出森寒的杀气!

  田纵、田横同时大吃一惊,这一记刀相,比之方才的一记“云横秦岭”不知要凌厉了多少倍!

  左右双煞究竟是空着双手,最厉害也锋利不过百链精钢的厚背金刀,一时再也顾不得夺刀、拿人,各自吸气退身,往后跃开。

  但他们纵然见机得快,也是发现了刀光突然又飞卷回来,才往后后退的,自然比刀锋回扫,犹慢了半步。

  不,左首的田纵(他们是在吕琼瑶的对面,因此田纵站在田横的左首,也就是在吕琼瑶的右首了)因距离较近,刀锋回转,首当其冲,“唰”的一声,刀光划过,左肩一凉,顿时衣破血流,被划开了三四个长一条,一阵剧痛,几乎要哼出声来!右首的田横,因和回卷的刀锋,距离稍远,总算避了开去。

  田纵疾退数步,从身边取出刀创药,敷在创口之上,迅疾撕下一条衣边,紧紧扎住了肩头,不让血液流出。田横跃退数尺,凝目看去,但见原本握在吕琼瑶手上的厚背钢刀,已经到了灵猿薄一刀的手中。

  这位双臂特长的高手,此时双目炯炯,满脸俱是杀气,横刀凝立,大有凛如山岳之势。

  不用说,方才这回风一刀,就是他发的了,不然,刀势决无如此之盛!

  就在这一瞬间,一清和尚也迅快的翻起蓝褂,从腰间解下一柄戒刀,掉刀在手,和薄一刀夫妇肩背互倚,三人形成鼎足之势。吕琼瑶手中虽无兵刃,但双手当胸,食中二指勾曲如钩摆出了“蜈蚣指”的架式。

  田横看的大怒,口中暴喝一声,右掌倏然翻起,泛起一片暗青,挥手一掌,朝薄一刀劈了过去。

  薄一刀知道他“青煞掌”十分厉害,身形斜侧,右足猛地往前跨进了一步,刀光一闪朝对方胸肋间斜劈而进。

  这一步,本来和田横还有一二尺距离,正因他手臂特长,恰好够到田横右肋,刀还未到,一股森寒刀风,已然逼近肌肤,透衣生寒!田横对薄一刀可不敢托大,身形一闪,旁跃开去。

  这时田纵也已包扎完毕,只见他“赤煞掌”正好练在左手,这回左肩刀伤,足有五分来深,不好再运功使刀,但右手仍可使用。他心头恨透了薄一刀,岂肯罢休,怒吼一声,双足一点,纵身飞扑过来,人在半空,右掌已然挟着一股强劲潜力,当头击落。

  闻桂香已在这一段时间中,替两名黑衣女子玉蟾、玉枝起下了制住穴道的“穿云珠”,左手一挥,率同二女朝吕琼瑶逼进过去,口中喝道:

  “吕琼瑶,你还要我动手么?”

  薄一刀等三人,眼看闻桂香率同二女,一起围了上来,对方人多势众,不可轻敌,三人互为犄角,脚下缓缓绕圈,藉以减少对方各别分击的压力。

  他们正好话开步法,缓缓绕圈游走,田纵正好飞扑击来。

  一清和尚低喝一声:“薄大施主,这一招让给贫僧了。”

  薄一刀缓缓转开,一清和尚紧接着填上了薄一刀的位置,他戒刀直竖,身形一蹲即起。

  刀刃仰天,起上递出。这一刀正是峨嵋伏虎寺“伏虎刀法”中一招“迎门剖虎”意思就是说遇到老虎纵扑过来,你先蹲下,以避其势,随即挥刀而起,刀刃上迎以剖虎腹。田纵挟怒扑击,岂非就像饿虎扑人?

  一清和尚往上迎起的戒刀,对着凌空扑击过来的田纵,自然正好给他来了个开膛剖腹!

  这一招,自然十分厉害,田纵扑来之势,何等快速,等到发觉不对,已经到了一清和尚头顶!

  不,一清和尚刀尖,也已经递到了田纵的胸腹之间!

  田纵久经大敌,身在半中,仗着精纯内功,突然提吸真气,胸腹尽力吸起,腰背一弓,手足蜷曲,一个人平空往上升起了三尺多高。

  但一清和尚真要把他毁在刀上,也是十分简单之事,因为田纵身在半空,能够把身子提升三尺多高,已是十分难能之事,可以说仗着毕生修为,才有这点成绩。(普通人只有下沉,那能提升得起来)一清和尚可不同,他身在实地,一刀朝上递出,发现你提升上去,他若要追杀,只需足尖轻点,怎么也不止跃起三尺多高,依然可以把你来个开膛剖腹,或是一刀贯穿心腹,岂非轻而易举?

  但一清和尚并没纵向追击,只是呵呵一笑道:

  “田大施主,不用慌忙,出家人首戒杀生,你只管飘落下来好了。

  田纵一招失错,一清和尚说的虽是好意,但到了他耳朵之中,却变成了讥笑,心中更是怒恼,飘落地面,口中发出一声厉笑,喝道:

  “秃驴,你敢小觑我么?”挥手一掌,直拍过去。

  他不使“赤煞掌”,只是普通的劈空掌,一清和尚也不忌惮他,手中戒刀一圈,逼住了掌风,含笑道:

  “贫僧怎敢小觑了大施主你?”话声中,左手一掌,斜拍出去。

  闻桂香更不怠慢,长剑疾抡,低喝一声:“上!”率同两名黑衣女子,朝吕琼瑶扑攻过去。

  薄一刀大喝一声,钢刀一撩,替吕琼瑶封开了闻桂香一剑,一清和尚戒刀右磕,也架住了一名黑衣女子的剑势。

  吕琼瑶刀真是拼上了命,突然身发如风,一下朝另一名黑衣女子身边冲去。

  这一下身法奇快,那黑衣女子长剑来不及施展,吕琼瑶已经欺到她身侧,左手食中二指勾曲如钩,直取那女子的咽喉。那黑衣女子心头一惊,急忙后退。

  吕琼瑶那容她退走,身子如影随形,右手抬处,疾取那黑衣,女子双眼部位。前后两式,快逾闪电,出手毒辣之至。

  那黑衣女子因被吕琼瑶欺到了身边,:长剑根本就无法施展,上身一仰,闪避吕琼瑶攻向双眼的手指。

  吕琼瑶右手一沉,五指箕张,一下扣住了黑衣女子的执剑右腕,左手一记“顶心肘”撞在她胸脯之上,轻而易举的把长剑夺到手中。

  闻桂香眼看吕琼瑶朝黑衣女子欺去,分明志在夺剑,心头大怒,一连刺出三剑,都被薄一刀一片刀光封住,冲不过去。

  田纵左肩负伤,仅凭一只右手对敌,掌势虽猛,同样被薄一刀的厚背金刀声势所逼,再加上薄一力双臂特长,他可以攻得到你,你却够不到他的部位,力敌再人,刀势开阖,依然绰有余裕。

  一清和尚此刻正面的敌人是田横,一记又一记的掌势,宛如巨,浪撞岩,硬生生的朝一清和尚劈来。

  一清和尚这一趟“伏虎刀法”是峨嵋派中最具威力的刀法,施展开来,刀风激荡,力劈虎豹,连田横的“青煞掌”都毫不管用,硬是攻不进去。

  一清和尚另一个敌人,则是左首的黑衣女子,她本是攻向吕琼瑶去的,被一清和尚截住在左首,一柄长剑那敢和一清和尚硬磕硬砸,处处避重就轻,是以更不在一清和尚的意下。

  吕琼瑶因有薄一刀在右,一清和尚在左,替她截住了两边的攻势,她才能放手硬搏,夺得了长剑。

  这一段话,其实也不过是三两个照面的事,薄一刀看到吕琼瑶夺得长剑,心中大喜,呵呵一笑道:

  “娘子,快回来。”

  吕琼瑶自然不敢耽搁,身形后掠,退回了原位,三个人依然鼎足而峙,缓缓的移动。

  闻桂香气得柳眉直挑,怒声道:

  “贱婢,你就是夺得长剑,今晚也休想生离此地。”

  人随剑发,挥剑扑攻过来。

  吕琼瑶一剑在手,精神大振,立即反唇相讥叱道:“贱人,你有多大能耐?”

  喝声中,长剑摆动,和她迅速抢攻了三剑。

  但听一阵“锵”“锵”鸣,飞起一串火星,两人谁也没有退让半步,剑上造诣,平分秋色。

  这一场拼搏,双方刀光剑影,掌风如涛,凌厉激烈,扣人心魄!

  但三元会首领天子门生何文秀却背负双手,纱衫飘忽,潇洒的站在大殿前面的走廊上。

  他那张清俊的脸上,依然含着轻微的笑容,好像大殿上这场凶狠毒辣的拼搏,和他毫不相干。

  何文秀出道江湖,十多年来从未遇见过对手,他也很少和人动手,但他能在波涛险恶的江湖上,创立三元会,稳稳的当了十多年首领。

  在正邪各派,黑白两道之中,建立起他和各大门派掌门人,各地雄踞一方的霸主,分庭抗礼,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这一场拼搏,以他看来,可以说胜算在握,用不着他亲自出手了!

  因为薄一刀、吕琼瑶和一清和尚三人联手,虽然双刀一剑,攻守十分严密,但左右双煞加上闻桂香和两个刑坛使女(黑衣女子),在实力上,并不比对方稍逊,目前纵然不分胜负,对方三人,总归被困在里面,时间一长,决难久持。

  何况另外一场搏斗,卓玉祥对齐元宏、慕容贞对张月娇,这两对,如今胜负之势,已极明显!

  齐元宏、张月娇,究竟是白骨神君座下列名十大弟子,内功剑术,都有极精湛的造诣。

  卓玉祥、慕容贞吃亏在内力不如人家,尽管招式奇奥(卓玉祥右手长剑使的是家传“七修剑法”左手以诀代剑,使的是“华山剑法”,慕容贞使的是幻住庵主独创的“观音千手剑”

  都以奥妙复杂的变化见长),也敌不住人家剑身贯注内力,记记重逾山岳的剑势。

  这一阵工夫下来,两人全都落了下风,虽然还未落败,但败象已露,照这情形,最多也走不出三五十招。

  但就在此时,突听一声女子的惊“啊”,起自战场!

  慕容贞“唰”的一剑,刺中了张月娇左臂,鲜血顿时染红了她左手衣袖,急急往后跃退。

  这一下,连何文秀都没看得清楚,心头方自一愣,突听又是声闷哼,传了过来,回目看去,但见齐元宏左手掩着右肋,痛得已经弯下腰去。

  卓玉祥并未追击,只是长剑指着章元宏,冷冷的道:

  “白骨逐徒,原来只有这点能耐!”

  这下,何文秀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两人,本已败象毕露之人,何以在先后不过眨眼之间,竟能反败为胜,连伤白骨门下两大弟子?

  而且这两记转败为胜的手法,他都没有看清楚,这按常理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何文秀剑眉一扬,口中缓缓喝道:

  “大家给我住手。”

  他说的声音不响,却清越有力,齐元宏、张月娇本已负伤后退,闻桂香和左右双煞立即奉命后跃。

  他们都退下了,薄一刀、吕琼瑶和一清和尚自然也停下手来。

  何文秀缓步跨进大厅,朝卓玉祥等人扫过一眼,说道:

  “诸位恃强出头,硬要过问敝会内部之事,是非曲直,如今也不用多说,诸位单打也好,群斗也好,只要胜得何某,诸位就可安然离去,如果败在何某手下,那只好屈留诸位了。”

  薄一刀道:“阁下口气不小!”

  何文秀朗朗一笑,手摇摺扇,说道:

  “何某若是连这点也做不到,那就不用创立三元会了。”

  薄一刀厚背金刀一横,浓哼一声道:

  “薄某倒要先会会你何会主,到底有些什么惊人之艺!”

  卓玉祥同时一摆长剑,说道:

  “薄兄,还是在下先去会会他。”

  薄—刀道:“不,今晚之事,全由薄某而起,兄弟自该笨鸟先飞,和他决一生死。”

  话声一落,就朝何文秀拱拱手道:“兄弟薄一刀,领教阁下绝学。”

  何文秀潇洒一笑道:

  “诸位如果不联手同上,在下也当一一领教,让你们心服口服。”

  薄一刀看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时不由心头火起,狂笑一声道:

  “何会主最好胜了薄某再说。”

  何文秀摺扇轻摇,淡淡一笑道:

  “这有何难,薄朋友但请赐招。”

  薄一刀差点气炸了肺,厉喝道:

  “好,那么何会主,就接着了。”

  话声出口,倏地朝前跨进,厚背金刀一招“秋水横舟”!

  刀光飞卷,匹链般横推而出!何文秀腰系长剑,但他连剑也不使,只是举步朝薄一刀身右斜跨一步,右手摺扇一合,扇头直向薄一刀右肩“巨骨穴”上敲落,把灵猿薄一刀.手中厚背金刀,简直视同顽铁!

  他避招进招,身法之奇,巧妙绝伦,薄一刀这招“秋水横舟”刀锋足足划出四五尺宽,但就被对方这斜跨半步,欺到身侧,全落了空,心头不由大吃一惊,一时收力不及,被迫的后退了两步。

  何文秀也不趁势追击,唰的一声,展开摺扇,轻轻扇了两扇,笑道:

  “薄朋友,这算是第一招,不过薄朋友须得小心了,只要你接得下在下十招,就算在下落败。”

  薄一刀洪喝道:

  “好,咱们就以十招为限,看刀!”振腕发刀,直劈过去。

  他这次含愤出的手,几乎使出了他毕生功力,但见刀光如电,泛起一片森寒杀气,不但招数迅猛无匹,纵横交织,着着指向何文秀要害。

  伺文秀也不答话,只是有衫飞飘,手中摺鼠,随意挥洒,在一片丈许方圆,悉被刀光环绕,像电闪雷奔的圈子之中,倏忽来去,依然神态潇逸,任你灵猿薄一刀手臂特长,刀招险恶,那想劈得到他一点衣角。

  不过眨眼工夫,薄一刀一口气攻出了七刀,依然伤他不得,心头又急又怒,脚下扬步旋身,手中厚背金刀一招“回光返照”,精芒暴射,反扫过去。

  何文秀不再闪避,口中忽然朗笑一声道:

  “薄朋友,你这一刀已经是第九刀了。”笑声中,但见一条淡淡青影接着刀光欺进。薄一刀只觉眼前一花,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没有看清,握刀右手吃何文秀摺扇敲中,骤然一麻,几乎连刀都掌握不住,心头大惊,急急往后纵开。

  等他跃退丈余,但整条右臂,酸麻如废,手指无力,一柄厚背金刀还是“铮”的一声,跌落地上。

  何文秀摺扇轻摇,依然神色安详,脸含微笑,一言不发的望着他们。一清和尚一跃而出,说道:

  “贫僧也向何会主讨教几手。”手中戒刀一领,喝道:

  “何会主留神了。”

  随手划起一道刀光,直奔何文秀前胸。他身上穿着蓝布大褂,口中却自称贫僧,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但戒刀这一记“当门刺虎”威势极强,正是峨嵋伏虎寺忌著名的“伏虎刀法”

  的起手式。

  刀法即以“伏虎”为名,自以力拒猛虎为起手第一式,而且这趟刀法,一出手就得使用全力,向以刚猛著称,出手一招,就见刀光如练,虎然有声,气势十分凌历。

  何文秀只是望着一清和尚微露冷笑,连身子也没移动半分,直等刀光近身,才轻轻一侧身子,锋利戒刀擦着他身边劈过,一下就落了空。

  何文秀冷冷的道:

  “你也以十招为限,超过十招,就算何某输了。”

  他话声说的和缓,但出手却相当迅速,摺扇在左手掌心轻轻一敲,趁机出手,贴着戒刀上滑,直指一清和尚右肘“上廉穴”

  这是阴明之会,如被点中,半边身躯,就会麻木不仁。

  一清和尚看他一招之间,避敌不攻,出手奇快,方才只是看人动手,还不觉得如何。

  这会轮到自己和他动手,就发觉对方出手神妙,果非易与,心头止不住暗暗凛骇,一时被迫得急忙收回刀势,闪退了一步。

  要知峨嵋“伏虎刀法”没有后退,因为你面对猛虎,后退正是给它扑握的好机会,故而“伏虎刀法”的后退,即是诱敌之招,所谓:“步步埋弓,伏虎擒龙”是也。

  一清和尚闪退一次身子忽然蹲了下去,但一蹲即上,长身而起,匹链般刀光,直射过去。

  何文秀似是对峨嵋“伏虎刀法”极为清楚,他这下不再避让,摺扇“唰”的一声打了开来,扇面竖立,迎着刀光,朝前推出。

  一清和尚人随刀上,来势何等快速,看他举扇推来,心中还在暗暗冷笑:

  “你这是找死!”

  他自然不会收转刀势,而且吸气贯力,加强刀上真力,去势如利刃破竹,劲直如射。

  双方一迎一来,很快就接触上了,何文秀使的是一柄纸扇,因此刀、扇交击,没有金铁击撞之声。但一清和尚立时感觉不对,那是他飞冲过去的刀势,突然受到了阻遏,就像碰上一堵墙壁,再也冲不上去。

  一清和尚自然知道面前并不是墙壁,而是何文秀布满了真气的摺扇。

  他更知道此时自己和他已经接触上了,就不能后退,也不能收回戒刀,因为只要自己一退,对方就会乘势反击,以压倒之势,像排山倒海般朝自己冲击过来。

  他不敢退,更不敢收,一柄戒刀,直竖当胸,只是提吸真气,源源不绝的贯注到刀身之上,尽力往前推出。这原是双方刀、扇乍一接触间的事,一清和尚堪堪提聚真气,朝前推去之际,突然间,只觉对方抵住自己戒刀的一堵气墙,忽然消失!

  不,何文秀竖立的摺扇,忽然收回,一个大转身,向左转了开去(也只有大转身,才能卸去对手的压力)。何文秀在双方贯注内力,兵刃互相抵住之时,忽然撤回扇去,自然是大背武学常规之事。

  正因他大背武学常规,一清和尚冷不防失去了对手,全力朝前推去的刀势,没有阻力,一时自然会刹不住势,连刀带人,一个踉跄,朝前猛冲出去!

  何文秀一个大转身,正好由一清和尚对面,转到一清和尚的背后,右手抬处,摺扇一摆,“拍”的一声,敲在他“脊心穴”

  上。

  一清和尚是峨嵋伏虎寺大弟子,一身武功,原也不弱,何文秀突然撤扇,因为事起怆猝,人留不住势,往前冲出!

  心中已有警觉,要待避让,已是不及,但觉全身一麻,一个狗吃屎,扑到地上,人也当场昏了过去。

  薄一刀在第九招上失了风,一清和尚更糟,第三招上,就被人家放倒了。

  这下,直看得卓玉祥、慕容贞两人,大惊失色,谁也想不到区区一个三元会会主,竟会有如此高绝的身手。

  卓玉祥闪身掠出,一下挡在一清和尚的身前。慕容贞、吕琼瑶双双掠出,扶起一清和尚,慕容贞举手连拍了两掌,才算替他解开穴道。

  一清和尚长长吁了口气,抬目哼道:“何会主,你以狡诈手法,胜了贫僧,岂能叫贫僧心服?”

  何文秀哈哈一笑道:

  “大师父这话就不对了,兵不厌诈,你也可以使用一点手法,把在下击倒了,在下决无怨言。”

  卓玉祥“锵”的三声,掣剑在手,凛然喝道:

  “何会主,多言无益,在下向你领教几手绝学。”

  何文秀傲然一笑,摺扇指指慕容贞、吕琼瑶二人,说道:

  “你要她们一起上吧,免得何某多费手脚,再说这样打斗,也太浪费时间了。”卓玉样气愤的道:

  “何会主,鹿死谁手,目前也言之过早,等你胜了在下,再夸口不迟,现在不嫌早些,卖狂了么?”

  何文秀朗笑一声道:

  “何某眼中,江湖成名人物,尽色兰狗耳,能在何某手下,走得出十招之人,已是廖廖可数,何某又何狂之有?”

  卓玉祥道:“何会主之息,咱们也以十招为限么?”

  何文秀道:“这个自然,前面已有两个例子,在下又何能厚此薄彼,不过你卓老弟双手同使,在下可以给你一个优待。”

  卓玉祥道:“如何一个优待法子?”

  何文秀微微一笑道:

  “你右手一记‘七修剑法’,左手一记‘华山剑法’,合算一招,别人十招,你等于二十招了,不是给你特别优待么?”

  卓玉祥听他一口叫出自己双手同时施展两种剑法,心中暗暗忖道:

  “这人果然历害,和他动手之时,可得小心才是。”一面冷冷说道:

  “在下自幼练剑,就以双手发招,合为一招计算,不是对你一个人如此,这也说不上什么优待。”

  “哈哈!”何文秀仰首笑道:

  “卓老弟,尊师教你双手发剑,可说用心良苦,并不是要你到江湖上来显露的吧?”

  卓玉祥听得不由一怔!何文秀淡淡一笑道:

  “好,咱们已经说好了,以十招为限,你出手吧!”

  卓玉祥看了他一眼,冷然道:

  “在下那就不客气了。”

  话声一落,右手长剑一摆,亮开招式,左手骈指如戟,当胸直竖。然后右脚缓缓跨进。

  就在这一瞬间,他右手长剑猝发,扬起一排七道剑光,排空推出,身形随着倏然欺进,左手比电光还快,一记“仙人指路”,指风挟着轻嘶,疾指何文秀右臂“臂儒穴”,他双手同发,当真快捷无比,使人眼为之花!

  等剑、指攻到,明明站在面前的何文秀,青影一闪,一个人就像魔影般忽然消失!

  人影既失,七剑一指,自然也落了空。

  卓玉祥心头方自一惊,只听何文秀在背后含笑道:

  “这是第一招!”

  卓玉祥急忙一个飞旋,转过身去,但见何文秀摺扇轻摇,脸含微笑,站在身的不过五尺距离,人家只要一伸手,就可能够上自己身后任何部位。卓玉祥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急往后跃退。

  何文秀微哂道:“兄弟早已就到了卓老弟身后,如要出面袭击,早就出手,卓老弟此时跃退,不嫌太迟了么?你还有九招,快快使来,别耽搁了时间。”

  这话明示大方,实际上是讥笑卓玉祥胆小。

  卓玉祥被他说的俊脸一红,星目隐射寒光,朗笑一声道:

  “很好,在下要是接不下你九招,也不用再在江湖上走动了。”

  长剑一顿,正待发剑!

  只呀一个清朗的声音接口道:“卓贤弟住手!”随着话声,但见白玉霜已在阶前出现。

  卓玉祥长剑一收,喜道:

  “白大哥!”

  何文秀早就料到卓玉祥、慕容贞在此地出现,白玉霜不会不来,他目中飞过一丝寒芒,呵呵笑道:

  “白兄早就来了吧?”

  白玉霜道:“不错,在下已经观赏何会主高招好一回了。”

  说到这里,回头朝卓玉祥道:“贤弟且退,还是由愚兄向何会主请教吧!”

  卓玉祥道:“白大哥,小弟和他的约定,还有九招。”

  白玉霜朝他微微一笑道:

  “贤弟不是他的对手。”

  这话,卓玉祥有些不太相信,何文秀武功极高,也是事实,但若说自己连他十招都接不下,那就很难令人置信!

  自己身兼两家之长,右手长剑使家传“七修剑法”左手以指代剑,同时施展“华山剑法”

  一招之中,就有两家两招剑法,若说十招之内,无法自保,江湖上,还有谁能挡得他十招?

  他心中尽管不服,但白大哥是他最佩服的人,他说出来了,自己不好和他争辩,这就长剑一收,向旁退下。

  何文秀微笑道:

  “卓老弟,你心中可是不服么?”

  白玉霜道:“何会主不用拿话激我兄弟,你可是不敢和我动手么?”

  何文秀仰天长笑一声道:

  “白兄此话,岂非也是拿话在激我么?”

  白玉霜道:“那么何会主敢不敢和我动手?”

  何文秀依然嘴含微笑,但他双目之中,却射出慑人的怒焰,会哼道:“白兄最好不要逼我,普天之下,何某还没有‘不敢’这两个字,何某对白兄一再容忍,只是不想伤了两家和气……”

  白玉霜道:“那很好,何会主既然顾全江湖同道之义,咱们就此别过。”

  略一抱拳,目光扫过卓玉样、慕容贞、一清和尚、薄一刀夫妇等人,说道:

  “咱们那就走吧!”

  何文秀脸色微变,说道:

  “白兄且慢!”

  白玉霜道:“何会主还有什么吩咐?”

  伺文秀道:“吩咐不敢,今晚之事,白兄应该知道是非曲直吧?”

  白玉霜道:“在下自然知道。”

  “白兄知道就好。”何文秀口气一顿,缓缓说道:

  “诸位只管请走,但敝会叛徒吕琼瑶必须留下。”

  薄一刀手横紫金刀,双目圆瞪,正待开口!

  吕琼瑶轻轻拉了他一下衣角,说道:

  “白少侠既已露面,一切有他作主,你就别多话了。”

  白玉霜讶然道:

  “这为什么?”

  西文秀道:“因为吕琼瑶是敝会叛徒,敝会要按家法处置。”

  “这就奇了!”白玉霜问道:

  “何会主说的吕琼瑶,就是薄大嫂了?”

  何文秀道:“不错。”

  白玉霜又问道:

  “薄大嫂是今晚加入贵会的么?”

  何文秀道:“吕琼瑶自小就是敝会的人。”

  白玉霜沉吟道:“这就不对了!”

  何文秀道:“这有什么不对?”

  白玉霜道:“吕琼瑶既是贵会的人,她母子落入贵会手中多日,她背叛贵会,贵会早就应该把她按家规处置,但贵会一直没有处置她,直到前几天,在下和何会主约定,以贵会一名香主闻桂香换回她母子,从前种种,在这次交换人质之后,应该一笔勾销。”

  他说到这里,略为一停,空着何文秀,续道:

  “她如今已是正正式式的薄大嫂,贵会就不该再难为她了,何况何会主当时曾说过为了顾全朋友交谊,希望交换人质之后,咱们一行人,就离开梓潼。不想何会主不守诺言,依然不肯放过薄大嫂,跟着咱们身后而来,硬加她一个叛会的罪名,还要当着在下,把薄大嫂留下,何会主这话说得通么?”

  何文秀被他说得一时答不上话来。

  闻桂香问道:

  “白少侠,吕琼瑶一直是敝会的人,她背叛敝会,是今晚之事,所以敝会今晚才要以家法处置她。江湖上帮有帮规,会有会条,白少侠也是江湖人,总该知道江湖上有不成文的约束力量,就是你武功最强,也不能干涉人家帮内之事。”

  白玉霜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道理我懂,但闻姑娘不该和我说这番道理。”

  闻桂香道:“为什么?”

  白玉霜含笑道:

  “因为我事先并不知道薄大嫂是贵会的人。”

  闻桂香沉着脸道:“你现在知道也是一样。”

  “不一样。”白玉霜依然直勾勾望着她,笑道:

  “在下为了使薄朋友一家团圆,才拿姑娘你把薄大嫂交换回来,若是早就知道她是贵会的人,又何用交换人质?”

  闻桂香愤然道:

  “你本来就是多此一举?”白玉霜大笑道:

  “在下早知如此,不如就把姑娘送给薄朋友做老婆好了。”

  闻桂香粉脸骤红,怒叱道:“白玉霜,你这还是人话?”

  白玉霜道:“这有什么不可?你们三元会为了利用薄朋友,可以送他一个老婆,自然也可以送他第二个老婆了,不信,你试试看,你们要留下薄大嫂,把她当叛徒处置,在下也懒得多管,但你闻姑娘如果再落到在下手里,在下一定把你点了穴道,送给薄朋友,作为补偿。”

  说到这时里,回头朝何文秀道:“何会主既然要把薄大嫂留下,我看前几天交换人质的事,就算作罢好了,闻姑娘你过来……”突然伸手朝闻桂香招了招手。

  闻桂香冷不防对方在说话之时,会有此一着,但觉一股极大的吸力,迎面吸来,好像有人凭空一把把自己拉了过去,身不由己,离地飞起,朝白玉霜投去。

  白玉霜右手一伸,就一把扣住了闻桂香的手腕,朝薄一刀笑道:

  “薄朋友,你就把尊夫人留下,换一个老婆吧!”

  他这一手,直看得双方之人,都不禁一呆!

  闻桂香站立之处,和他至少也有一丈距离,他一招手,居然把闻桂香凭空拉了过去,这是什么功夫?

  众人之中,只有三元会首领何文秀知道白玉霜艺出东海,东海三仙之中,有一位是昆仑派的前辈高人。昆仑派有一门至高无上的神功,叫做“纵鹤擒龙”纵鹤,是凭空一掌,可以把距离数丈之外的人推出去。擒龙,是凭空一招手,可以把数丈之外的人吸过来,但这门神功,昆仑派失传已久,没想到白玉霜居然学会了!

  何文秀脸上泛起一片惊疑之色,双眉一扬,怒声喝道:

  “白玉霜,你把人放下。”

  “把人放下?”白玉霜脸色一沉道:“何会主,你身为一会之主,尚且如此反复无常,我不和你交换人质了,不可以么?”

  何文秀沉吟道:“白玉霜,你既然自恃武功高强,咱们今晚不妨放手一搏,一决胜负,让何某领教领教你的绝世武学,抓着一个武功不如你的人,又有何用?”

  白玉霜五指一松,放开了闻桂香,说道:

  “去吧,记住了,凭你这点武功,以后少在白某面前多嘴。”

  闻桂香被他抓着手腕,失去了挣扎之功,这一松手,身子顿时失去重心,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住,胀红着脸,连退了数步之多。

  白玉霜放开闻桂香,才目光一抬问道:

  “何会主要如何和在下较量?”

  何文秀似是动了真怒,手摇摺扇,朗朗笑道:

  “兵刃,拳掌,悉听尊便。”

  白玉霜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柄竹骨摺扇,在左手掌心轻轻一敲,含笑道:

  “在下方才看到何会主扇招精妙,在下就以这柄竹扇,向何会主讨教了。”

  何文秀看了他手中竹骨摺扇一眼,“咯”的一声,打开摺扇,在胸前连扇两折,表示他手中摺扇,扇骨虽是象牙所制,但扇面却是洒金笺纸。

  并非一般江湖上人,以摺扇作兵刃,多半以金丝揉人发织成的扇子,一面含笑点头道:

  “咱们以摺扇作兵刃,倒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比斗,不论胜负,传出江湖,都是武林中的佳话,白兄请吧!”

  白玉霜道:“何会主不用客气,只管请先赐招。”

  何文秀朗笑一声道:

  “好吧,在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摺扇倏合,一点扇影,直点前胸。

  白玉霜左手轻弹,一缕指风,弹中何文秀的扇头,把他扇势挡住,低喝一声:

  “何会主小心了!”

  右手一挥,划起一道扇面般的白光,朝何文秀右肩拂去。

  何文秀出手一招,原是试探性质,一见白玉霜弹出指风,就挡住了自己的扇头,挥扇反击过来,心中也不禁暗暗赞叹:“好快的手法!”

  右手迅速收回,脚下随着后退半步,但一退再进,如影随形而上,右腕挥舞之间,摺扇展处飞卷而出。

  他武功本已极高,此时因第一招上就被白玉霜逼退,含愤挥出一扇,扇风强劲,带起一阵轻啸之声。

  白玉霜看他这一扇内劲十足,也暗暗忖道:

  “此人能把内力贯注到纸扇上发出,一身武功,确也有过人之处。”左手疾拂,右手摺扇近处,幻起三朵扇花,分向何文秀三处大穴点去。

  何文秀一扇未逞,突然口发长啸,长身抖腕,扇如电闪,顿时大盛,但见重重扇影,风起云涌,向白玉霜身前涌了过去。

  一柄不到两尺长的摺扇,能幻起这般声势,实非易事,尤其每一扇出手,都暗含内家粘、引、吞、吐四诀,盘空匝地,刚中有柔,除了抢攻之外,意在卷震对方兵刃。

  白玉霜摺扇挥洒,任由对方如何快速抢攻,何文秀攻出三扇,他只还击一扇,就把对方攻势化解开去。两人这一交上手,一个出手攻势,迅疾如电,二个随手挥洒,悠然封解。一个重重扇影,此起彼伏,随散随聚,如风云变幻,瞬息千里!一个如风吹柳条,飘然来去,很少变化,却另有玄机,这一场双扇比试,直看得双方的人,目光缭乱。

  除了重重扇影之中,两条人影,倏隐倏现,不可捉摸,连哪一个是敌,哪一个是我,都分不清楚。

  卓玉祥凝足目力,也看不清两人摺扇的招式,直到此时,才知白大哥说的不假,自己确实不是何文秀的敌手,但心中不禁暗暗嘀咕:“一个江湖帮会的头子,居然会有这么身高绝的武功!”

  慕容贞偎着卓玉祥,低低问道:

  “卓大哥,白大哥怎么还胜不了他呢?”

  卓玉祥道:“白大哥没有认真还手,似是在查看何文秀的武功路数。”

  在他们两人不远,是薄一刀和吕琼瑶,他们没有交谈,只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斗场之中,显得十分紧张。

  一清和尚孤零零的没有人可以交谈,他脸上也流露出一片惊疑之色,表示他实在不敢相信居于四川一隅的三元会会主何文秀,平日深藏不露,不想竟有如此身手。

  这连白玉霜也不敢置信之事,虽然自己一招,可以抵消对方三招快攻,但对方居然毫无败象!

  双方攻守之间,出手极快,不大工夫,已经打了将近百招,白玉霜渐感不耐,口中一声清叱,身形飒然一转,摺扇划起一道觚形扇光,左手运指如风,忽击忽拿,变化玄妙迅捷无匹,奇奥绝伦。瞬息之间,攻出九指,直逼得何文秀回扇自守,退让不迭!

  何文秀一退再退,只觉对方指风,几乎都是擦身而过,间不容发,惊险已极,脸上不禁泛起一片惊骇疑惑之色!

  激战之中,突听何文秀大喝一声,两条交错盘旋,此进彼退的人影,倏然分了开来。双方的人,都为之心头一震,急忙定睛瞧去,只见何文秀连退数步,手中摺扇“啪哒”一声,跌落地上。人敢情是右肩中了白玉霜一指,整条右臂都垂了下去,脚步踉跄,双目微闭,似是想竭力稳住身子,是以不停的移动双脚,但还是摇摇晃晃的无法稳住下来。白玉霜也因受到剧震,头巾掉落地上,一头秀发,随着披散,脸色苍白,微闭双目,只是凝立不动——

  drzhao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