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这么看我干吗?”
“……”在宋思年不甚友善的目光里,仇革连语气都把握得谨慎而翼翼,“我听说灵鬼可以自由变幻形象,而且鬼力越是强大,所变幻出的形象能够维持的时间也就越长……”
宋思年眉一挑,“你的意思,是让我扮成一个女人去作饵?”
仇革恭敬地低下头,“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方法,但不敢违逆您的意思,如果您不想——”
“不行。”
沉静得发冷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压断了仇革余下的话音。
仇革微愣,擡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坐在沙发上的谢忱正身,目光幽沉地望着他。
不必谢忱说什么,仇革也能从那目光里读出男人压抑的恼怒情绪。他顿了顿,想说的话在喉口翻了一个跟头,又咽了回去。
仇革低眉顺目地站在那儿,不再说话了。
而原本正思考仇革的建议的宋思年,此时同样看向了谢忱,他目带不解,“为什么不行?”
谢忱冷着眼传音过来,“飞机上那恶鬼是怎么说的,你是不是已经忘了?”
宋思年无辜地眨眨眼,“先不论那恶鬼可能只是宋家派出来迷惑我们、想阻止我们调查这一系列事情幕后真凶的手段,单论那恶鬼说的句句属实的情况下——所谓的我的狂教徒,应该不会是想对我不利吧?”
“……那也不行。”
男人皱起眉,不容质疑地转开了脸。
宋思年被对方这势头激起了倔劲儿,“我觉得这方法不错,省时省力省心,就按这个办——仇革,你可以去准备了。”
谢忱眉峰一跳,视线一横,睖向宋思年。
男人黢黑的瞳子深里像是跃着漆黑的焰,显然已经忍到了情绪爆发的边缘。
宋思年却毫不畏惧,他不避不退地迎上目光,“如果你能有更好的方法,你可以提出来。如果没有,我们就按仇革说的办……——而且我希望你知道,这件事不是只跟你一个人有关,你可以命令仇革,但你不可以命令我。”
“……”
谢忱目光闪了闪。
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面上虽然还带一点笑意,但眼神却认真而严肃。显然自己之前的直接否定让宋思年有了被轻视和不被尊重的不适感。
于是那些负面的情绪在心底汹涌咆哮了几个潮头,又悉数被谢忱压回了平静海面下。
仇革在旁边观察着谢忱的情绪从起伏到平复,目光里是藏不住的震惊。
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见他的师父大人在其他人面前妥协…………更或者该说,在这之前,包括焦家那些年纪的零头都比他活过的年份还长得多的老家伙们在内,他还没见过哪个人敢违逆他的师父的意见。
这是第一个。
而且竟然还成功了……
虽然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个青年对于他师父的意义非同一般,但这样有违常理的事实摆到面前时,仇革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师父已经默许了,你怎么还不敢动?”
清朗带点捉弄的声音勾回了仇革的思绪,他回过神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联盟这一处分处的大楼。
仇革前脚一走,宋思年便起身走到了谢忱的身旁——
“你在生气吗,为刚刚的事情?”
谢忱没接话,低垂了眼睑,片刻后他才沉着嗓音开口,“会有危险。”
“只要活着,危险就从来没离开过。”宋思年诡辩了句,但到底还是心虚,便放软了腔调,笑眯眯地问谢忱:“而且,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看我变幻女装会是什么样子?”
“…………”
谢忱眼神深了深。
……他见过。
还是大红色的嫁衣。
“不想。”谢忱最后只这样冷淡地说。说话时眼睛却没有看宋思年。
宋思年撇撇嘴,眼睛转了转,突然俯下身凑过去,压低了声量问:“我刚刚才想起来,之前一直忘了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都不喜欢。”
“——哈??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性冷淡吗?……你别走,话说清楚再——”
“我喜欢你。”
“…………”
刚要追上去的青年被这句话怔在了原地。
须臾后宋思年终于回过神,看着那道莫名有点发僵的背影,他心情大好地扬起嘴角。
笑了一会儿之后,宋思年才反应过来——
“等等……他刚刚那两句话合起来,意思好像是在骂我不男不女??”
“……”老树冷汗,“主人,那只是表白,您别多想了。”
宋思年仍面带狐疑。
老树:“更何况,按照您现在的情况来说,确实不是人——当然就既不属于男人也不属于女人了。”
“有道理。”
宋思年欣然接受了这个解释。
看见仇革给自己准备好的“战袍”以后,宋思年就对自己之前的决定感到无比地后悔了——
“这件高叉裙我就不说什么了。”宋思年嫌弃地把那件艳红色的裙子拨拉到一旁,只翘起食指中指,把那双同样红色的亮皮细高跟鞋勾了起来。
宋思年擡头,质疑地看向仇革,同时在两人视线中间晃了晃这双高跟鞋——
“你确定这玩意是人能穿的东西?”
仇革哭笑不得地说:“按照对之前的受害人的特征统计,这只恶鬼偏爱对身穿红色裙鞋、着装性感、淡咖色长发、年龄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下手。”
宋思年冷笑了声,“这恶鬼口味还真刁钻。”
仇革好脾气地把衣服鞋子往前推了推,“我在外面等您。”
“……”
这一等,仇革便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
在他几乎有点要产生自己真是在等一个正梳妆打扮的女人的错觉的时候,被他临时征调的休息室内间,房门打开了。
一道人影走出来。
仇革的视线本能地落了过去。
入目是一双弧线优美的踝足,细细的红色高跟鞋带在上面绕过一圈又一圈;随着迈出房间的步子,骨肉匀停的长腿在红色的高叉裙间若隐若现——明艳的红色与白皙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勾得人移不开眼。
等目光掠过有致的腰线,尾梢微卷的栗色长发铺入了眼,发间那张白皙的脸蛋上,以红色的纱段遮了半脸,只露着一双会说话似的漂亮的桃花眼。
仇革看得呆了神,等“美人”头也不回地走过他身旁时,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追上去——
“师,额……宋先生为什么不露全脸?遮上一半会显得有些……奇怪。”
最后一个词说的心虚,仇革偷眼去看宋思年的反应。
而走在他侧前方的青年面无表情——
“还能为什么?因为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