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焦家众人对他这位谢家后人的伴侣有着如何强烈的好奇心,宋思年都丝毫不存帮他们解决困惑的意思。
所以直到进入焦家去往捉鬼师联盟的传送阵之前,不管焦沈英或者焦舜说什么,宋思年一个字不曾出过口,全程带着一种装聋作哑视若罔闻的出世感。
焦家众人识趣,便也没敢再追问,恭恭敬敬地把两人送去了主楼传送阵外。
临进之前,谢忱看了一眼安静地跟在焦沈英身后的仇革,语气平静地问:“你可一同前往?”
仇革还没说话,就看见站在自己身前的焦沈英微微转回头,给他使了个眼色。
——
焦家人视谢忱为不二之主,自然期望家里后辈能得到谢忱提点重视,若是还能一直跟在谢忱身边,自然再好不过。
然而仇革没有直接应下,而是先看了一眼谢忱身后。
雪肤红裙、栗色长发、浅色眸子的“师娘”也恰巧在此时擡眼,不轻不重地睖向他这儿。
“……”
仇革心里一哆嗦,二话不说低下头去微微躬身,“今日是焦家回归晚宴,弟子须在家中料理琐事。”
不顾前面焦沈英给自己使眼色使到快要抽搐的眼角,仇革语气恭敬而决绝,“不能陪同,请师父原谅。”
谢忱似有所觉,微微侧过视线看向自己身旁。
与宋思年对视了眼之后,他点点头,“无碍。你也应当在家里操持。”
仇革心里松了口气,如蒙大赦地躬下身,“谢师父。”
而他所面的方向,谢忱转回身,前脚踏入传送法阵内。
“恭送谢大人——”
以焦沈英为首的焦家众人遗憾地从仇革那里收回了视线,纷纷朝向谢忱。
只是话刚出口,他们却发现男人的身影停在了那儿。
正在焦沈英准备上前询问是否还有什么吩咐时,便见男人向着侧旁伸出手。
——
指骨修长的手掌托在了他身旁人的面前,男人开口时是焦家众人从来没有在他那里听闻过的温柔随和。
“走吧,”谢忱黢黑的瞳眸里掠过一点极淡的笑色,“……‘夫人’。”
“…………”
同样背对着焦家众人,宋思年的身形在原地足足僵了几秒,才迟疑地伸出手搭了上去。
两人随后一起踏入传送法阵。
阵内光影一闪,两道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站在后面的焦家众人这才纷纷直身,为首的焦沈英皱起眉,扭头看向仇革,“为何托词不肯与谢大人同去啊?”
作为焦家的老家主,焦沈英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仇革根本没有那么冠冕堂皇的所谓为晚宴而留的理由。
即便他如今已经是焦家年轻一辈中最出类拔萃的存在,世家回归晚宴这样的场合上,老家主和家主一辈尚存,怎么也轮不到他这小辈来发话。
若不是仇革是他亲眼看着长大、最清楚脾性的,换做其他小辈的话,此时焦沈英少不了要先痛斥一顿了。
而听了焦沈英的问话,仇革不慌不忙地开口:“外公有所不知。”
“嗯?”
仇革心虚地看了一眼传送法阵的方向,确定没什么气息残留之后才正色开口:“师父对‘师娘’最为珍视,向来不喜外人知他存在,我是为了避嫌、也避师父不悦。”
“…………胡扯!”焦沈英一听这话,气得把手一甩,“那是谢大人——谢家的后人,所忧所虑都是天下安危,怎么可能像你说得如此计较于儿女情长?”
仇革不慌反笑,大着胆子擡头看向焦沈英,“那外公在今日之前,可曾见师父对旁人珍视如此?”
想了想之前这短短时间内的相处,焦沈英:“…………”
面色挣扎了几秒,焦沈英才有些不甘心地问仇革:“你这位师娘,对谢大人来说真就如此重要?”
仇革正色,“不敢欺瞒外公。”
“……”焦沈英面色古怪地一边摇头一边往回走,隐约还能听到他自己疑惑嘀咕的低声:“可如果家书记载不错……谢家人该是不能与普通人类女子婚配的才对……是家书记载有误,还是那女子也是圣族之人呢……”
向晗已经不记得,这一次自己“饿”了有多久了。
他龟缩在这一片暗无天日的狭隘居所里,浑浑噩噩地等着那人给自己送来食物。……以前有时候也会等上好多好多天,等到他几乎要维系不住自己的意识,但那人总能在最后时刻赶到……
然而这一次,向晗隐约觉着,似乎是出什么问题了。
那人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出现了。
久到向晗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如果这几天自己再得不到食物,大概就要彻底沦为没有理智没有意识甚至不算活着的东西了。
尽管……现在也已经相差不多。
所以到底还是被厌倦、最终还是被抛弃了吗……
向晗苦笑了声,却听见空气里有“嘶嘶”的可怕动静。
……也对,此时的自己,是个人看到应该都会觉着想要逃离吧?
可是……好饿啊……
好想、好想——
向晗仿佛听到一种最深的渴望从灵魂深处震颤着响起,随之而来,几乎要撕裂开自己的痛苦侵袭了理智,吞没掉了他所有的意识……
月上中天,郊区树林里一片死寂。
林中那破败小屋一角,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一条扭曲的影子,慢慢摸索着爬起。
“食物……”
嘶哑而可怖的声音响起,那东西睁着一双只有两个窟窿的“眼睛”,看向某个方向。
——
穿过了木屋的阻隔、穿过了无数密林,一袭艳红长裙,撩动了这无边的夜色的静谧。
“食……物……”
那个嘶哑的声音“嗬嗬”地笑了起来,表情愈发狰狞,而可怖的声音从木屋里一直传出去。
深夜的林子被惊起了一片原本安睡的黑鸦。
“嘎嘎”的刺耳鸣叫让夜里的密林更为阴森,连吹过树梢的风都带着让人骨寒的温度。
而密林的边缘,穿着红色长裙的青年身形一抖,抱起手臂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没好气地咕哝——
“这种加起来没用上一尺布的衣服到底有什么存在价值?……而且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这活儿需要上夜班?”
老树小声:“主人,您是要抓鬼,当然得在夜里了。”
“鬼怎么了?鬼就没有休息时间了?还有没有点鬼权了??”
老树:“不是所有鬼都跟您似的不正常,一点都不怕阳气的。尤其恶鬼,昼伏夜出是他们的常态,这——”
老树的话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那树芽儿抖了抖,嗖地一下卷了回去——
“主人,它它……它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皮皮年:这么怕死的树精,我还是当柴火劈了烧了吧【微笑】
老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