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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我准备了半天,到了上海,一点都没用上。

  那个负责面试的李经理比我还客气,一口一个聂小姐,什么都没问,客气的和我聊了一个小时,然后就说欢迎聂小姐加入。还问这次来上海是否安排好食宿,如果没有公司可以代为安排等等。

  我一头雾水地应付完,起身离开的时候,李经理拉开门送我出去,笑容:“聂小姐,代我向聂先生问好。”

  原来如此。

  父母离婚后,我和父亲已经久未联系了,差点忘记了我父亲是聂程远。我的父亲,我倾向用比较英俊的中年大暴发户来形容他,年轻的时候穷得揭不开锅,只有我老妈肯嫁他,人到中年身份地位都有了,却追求起爱情,和老妈离了婚,和当初离开他的初恋情人在一起。

  还好我老妈豁达,跟我说:“你爸年轻英俊的时候都归我了,现在老头子一个谁稀罕。”不过她却严禁我从父亲那里拿一分钱,说我是归她的,我想老妈心中其实还是介意的。

  前几天久未联系的父亲忽然打电话给我,问我何时毕业有什么安排,听我说投了简历,问我投了哪家公司。我哪里记得那些公司的名字,唯一知道的就是庄序帮我投的那家叫什么盛远的公司,就说了这个,父亲当时没说什么,然后又问了些事情就挂了电话。

  现在想来,他之后肯定通过关系做了安排。

  原来不是因为庄序的关系,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在回南京的火车上,我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去盛远工作。本来按照跟妈妈的约定,我是应该拒绝的,可是我忘不了走出盛远大厦的时候,抬头看到的对面大厦的那个标志。

  金色的,在阳光下闪着耀眼光芒的圆弧型标志——A银行。

  将来庄序工作的地方。

  晚上回到宿舍,宿友都关切的问结果,我有些苦恼的说:“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去。”

  结果第二天和思靓一起在食堂吃早饭的时候,思靓埋怨我说:“曦光,你昨天说话也太不小心了,容容一直没有接到面试通知。”

  啊,这我倒没注意,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下午那位李经理又打电话来,询问我签约的意向,我迟疑了一下说要考虑,他立刻又抬高了薪水福利,其实我所投的职位不过是个闲职,就算在上海,也不过三四千的薪水而已,哪里有他给我的那么夸张。

  他大概以为我嫌薪水太低在拿乔。

  挂了电话,忽然觉得有点难受,在学校的湖边来回的走。

  几乎可以想象如果我去盛远工作会是什么样子。其实在无锡的事务所也是这样,和我同去的其他几个实习生都被指使来指使去做牛做马,唯独我最好过,就算有人让我办事,也是满面笑容客气万分。

  可是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虽然我并不太在乎别人的想法,可是做一条庄序说的那种寄生虫,好像也很没意思。

  在湖边游荡了一会,我打电话给妈妈,跟她说我想自己找工作试试,妈妈先是反对,后来说着说着却又高兴起来,说我终于晓得自己谋划了,然后又叮嘱我如果找不到别死扛着,她再给我找。

  其实打电话前我还是模糊的一时性起,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样,可是妈妈高兴欣慰的声音却让我坚定了起来。

  自己找工作吧。

  至于盛远……我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发呆。

  我大概还是会拒绝的吧,不是因为爸爸,而是因为那里太近了。

  去和不去,都是因为那里离庄序太近了。

  打定主意,定下心来后,我继续赶论文,这几天烦恼工作的事情,论文进度又落下了。

  这天我正在图书馆杂志室抄资料,手机中传来短信,是思靓的——曦光,回宿舍一下,有事。

  咦,难道晚上要聚餐?

  最近大四聚餐热,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看看的确是吃饭的时间了,我立刻把书还了,兴奋的背着书包往宿舍冲。

  回到宿舍,推开门,先把书包扔床上,“谁请客啊?”

  没人回答我。我这才发现宿舍里的气氛有点阴沉古怪,宿舍里的人除了小凤去了上海,其他都在,庄序竟然也在,我奇怪的看了他两眼,难道他又要请客?

  只是,他们干吗都看着我?

  过了一会,容容首先开口,语气绝对称不上友善。

  “聂曦光。”

  “干什么?”我莫明其妙。

  “你还问我干什么,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容容冷笑说:“你做了那种事难道一点都不心虚?”

  “我做了什么?”我被她这种指责质问的口气弄得有点火大,脑子里的鸡鸭鱼肉一下子全飞走了。

  “容容,你理智点,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思靓从椅子上站起来,凝重的对我说:“曦光,你星期一下午,有没有接到容容盛远的面试电话。”

  我摇头,这什么跟什么啊。

  “到现在还不承认,聂曦光,想不到你居然会这么做。”容容说话时的表情是奇特的,似乎很气愤鄙薄,可是又带着藏不住的得意。

  阿芬小声的插嘴:“会不会是西瓜忘记了,那天我们走的时候她不是在睡觉吗?可能接了继续睡,起来就忘记了。”

  阿芬这么一说,我总算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容容难道是在怀疑我接了她的面试电话没通知她?心中好笑的感觉多于气愤。“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接到容容的面试电话。”

  “何必否认。”容容还是那种口气,“可惜你机关算尽太聪明,如果不是我打电话去询问,恐怕真让你瞒天过海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按捺住火气,深呼吸一口气,转向思靓。“思靓,你能不能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思靓点头。“是这样,容容一直没接到面试电话,所以打电话询问了一下盛远公司,结果盛远人事部的人却说星期一下午一上班就统一通知了,容容也在名单内,还问容容为什么没来面试。”

  “你知道,容容的手机在上星期六的招聘会上被偷了,所以公司只可能打电话到宿舍,那天下午,我,容容,阿芬,小凤一起出门,当时你在睡觉,老大那天在老家,星期二才回来,所以……”

  思靓停顿了一下,说:“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当时接了电话忘记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其实你们走了一会我就起来去图书馆了,根本没接到什么面试电话。”

  “撇得真干净。”容容讥讽的说。

  我不理会她,皱眉思索。我当然没接到那个电话,可是照思靓这么说,这个电话还真只可能是我接的,到底怎么回事?

  脑子里灵光一闪,我说:“可能盛远的人根本没打这个电话啊,说不定漏掉了,或者打了没人接,后来她又忘记再打一次。”

  “可惜人家有通话记录,整整两分钟。”容容的语气笃定而嘲讽,她已经认定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我努力的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凝声说:“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没有理由吗?”容容冷笑,“你难道不喜欢庄序了。”

  我脸色一白。

  容容毫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继续冷笑的说下去:“盛远和A行那么近,你不想我和庄序在一起吧,所以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容容!”

  厉声喝止她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庄序。

  对了,他怎么会在宿舍?容容叫他来的?一起来审问我,认清我的真面目?我握紧了手,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轻颤。

  思靓连忙拉住容容说:“可能真有什么误会,反正你现在又有面试机会了,那就算了吧,别闹得大家不开心。”

  “事情可以过去,可是你看她从头到尾有过一点后悔,有过一点歉意吗?我咽不下这口气。”

  竟然是她咽不下这口气,我怒极反笑,“叶容,你未免太小看我,如果我不想让你有面试机会,你以为盛远还会打电话通知你?”

  她神色一僵,停顿了半天以后才开口,语气听得出来已经有点勉强。“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现在这个社会到底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要不要试试?”我学她那样冷笑。

  那个李经理给我的名片就被我随手扔在书桌的杂物里,我翻出名片,拎起宿舍的电话,开始按号码。

  宿舍的其他人好像都料不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一齐愣在那里。

  “喂,李经理吗?我是聂曦光,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话还没说完,话筒就被人果断迅速的抢走,被一只男生有力的手,是庄序。

  他抢过话筒的一刹那,我抬头,清晰的对上他的眼神。

  然后我愣住。

  他的眼神……和去年我跟他说我喜欢他时的眼神一模一样,那时候我还闹不清楚看不明白这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却好像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过来。

  是厌恶。

  原来是厌恶。

  居然是厌恶。

  他讨厌我。

  我失魂似的任他把话筒从我手中轻易的拿走,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会动,脑子里一时只盘旋着这个念头。

  他讨厌我……

  他讨厌我,为什么?

  而且不是因为现在这个原因,很早以前,他就讨厌我,那时候我甚至刚刚借给他一笔钱,让他的妈妈能顺利的手术……

  “抱歉,我们是……”

  他对着话筒说了几个字,随即皱着眉头,把电话挂了,对着一脸紧张的容容说:“是空号。”

  是的,我拨的是空号,我本来真的想打这个电话,可是在拨最后三位数的时候,还是放弃了,乱按了一气。

  容容松了口气,随即冷笑着说:“我还真以为钱能通神,原来是装模作样。”

  思靓扯了她一下,她才不甘的停下。

  我没心思去想她酸不溜丢的话,我只是看着庄序,我知道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让人家更加看笑话,可是我抑止不住,只能看着他。

  我想问他为什么讨厌我,是不是也相信我故意隐瞒容容的面试通知,可是我问不出口,他讨厌不讨厌,相信不相信,对我有什么意义?

  可还是觉得委屈得想哭。

  眼泪要流下来以前,我转身跑出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