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你怎么也想不到路遥午夜公关田蜜飘零剑忆文虎胆雄风云中岳天绝刀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戒断后遗症 > 第2章 搭讪

    搭讪

    吴濯尘远远就看见自家女朋友从一辆豪车的副驾上跳下来,然后屁颠颠地绕到后边跟人说话,卑躬屈膝的,特像旧时代的小丫鬟。

    豪车扬长而去,小丫鬟蹦蹦跳跳往回走,真能嘚瑟。

    “陈西瑞,你傻乐什么呢!”

    那天风很大,女孩半长不短的头发被风刮乱,斜斜扫在脖颈和脸颊上,她用手抿至耳后,一张青春无敌的脸便露了出来。

    许多年后,吴濯尘来回奔波于工作与家庭,中年危机、七年之痒接踵而至,他在沉闷的生活中擡起头,再次回忆这一幕,内心恰如秋风过境感慨万千。

    陈西瑞拔腿跑过去,指指汇入车流的迈巴赫,“刚才那车,你看见没?”

    吴濯尘再次看了过去,这下只能看见个车尾,“迈巴赫S680,我的梦中情车。”并强调,“之一,我最中意的其实是世爵C8,你可能没听过这牌子。”

    “哇,你懂的真多。”陈西瑞笑眼弯弯,很是崇拜,“我今天去白老师家做客,她们家那四合院真漂亮,我就去买房软件上一搜,差点没给我吓死,就那地段,那么大面积,起码十个亿起步。”

    吴濯尘对这位白老师早有耳闻,陈西瑞在内分泌科实习那会儿,一天恨不得提人家八百遍,这也能理解,象牙塔里的小女生没接触过社会,自然而然就会对职业女性秉持一种崇拜心理。

    “我得好好抱住白老师的大腿,以后没准儿能留在北潭医院呢。”陈西瑞将张超的原话转述了一遍,本人也十分认同话里的处世哲理。

    “送你回来那人是谁啊?”

    “白老师她丈夫的侄子。”陈西瑞感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老公家的人都可有品味了。跟人家一比,咱俩就像王八池里的土鼈。”

    “瞧你这花痴样儿。”吴濯尘眼眸微眯,夹枪带棒道,“乐得都快走不动道了。”

    陈西瑞噗嗤一笑,心里怪甜的:“好酸哦。”

    吴濯尘板着脸不说话。

    陈西瑞绕到他跟前,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他:“那种社会人士指不定多大岁数了,咱们跟他们是有代沟的,再说了,品味都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等你岁数上来了,品味蹭蹭蹭不就来了,别着急嘛。”

    吴濯尘哼笑:“歪理。”

    不得不承认,这姑娘是他见过的同龄人中,最擅长洞悉他人情绪的,更清楚每一个玩笑的尺度和界限,嬉嬉闹闹,永远不会过分,与她相处的每时每刻,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舒服。

    陈西瑞清清嗓子,换了一副正经的口吻:“我正在搭建关系桥梁。”

    “啥?”

    吴濯尘听她扯了一通桥梁理论,大意就是:大学是一个小社会,毕业了之后要迈进大社会,不管身处哪个社会,得先学着广结天下善缘。多个朋友,多条路子嘛,白老师家里人那么厉害,我得在人家面前表现一下。

    “谁给你出的馊主意?”吴濯尘听完之后极度无语。

    陈西瑞不想出卖朋友,说是她自己没日没夜琢磨出来的。

    吴濯尘一眼看穿:“你可歇会儿吧,听我的话,离那个叫张超的远点。”

    她嘿嘿一声,想打哈哈岔开去。

    “人开迈巴赫的,干嘛要搭理你这种小喽啰?成年人交往都是相互的,你能给人家什么好处?”吴濯尘戳了戳她脑门,“你这里面到底装了几斤水啊,先去吃饭。”

    陈西瑞捂着被戳红的额头,点头称是。

    “电影票买了没?”

    “买了,我前天就买好了。”陈西瑞下意识掏手机,兜里摸了个遍,空空如也,零星一点记忆停留在她最后接的那通电话,“坏了,我把手机落人家车上了。”

    吴濯尘习以为常:“你办事儿能不能靠点谱,怎么老丢三落四的。”将自己手机往她面前一递,命令式的语气,“自己打。”

    车窗外是疾速后退的高楼大厦,在国外呆了近十年,偶尔逢年过节才回来,这座城市与他记忆中的大不一样,傅宴钦侧着额,目光落在不停变幻的广告牌上。

    一阵欢快铃声闯进来,老张循声瞥了一眼,发现了那只遗t落下的手机——粉色壳儿,上悬一串叮叮当当的挂件,“那姑娘的手机没拿。”

    傅宴钦收回视线:“给我吧。”

    老张扬手递到后面。

    屏幕上的来电提示“欧巴”,傅宴钦想起那张不够聪明也不够漂亮的脸,对陈西瑞的印象就只剩下蠢了。

    他接听后,摁了免提。

    女孩的声音客客气气的:“叔叔您好,我手机落车上了,您什么时候方便啊?我过去拿。”

    傅宴钦说:“明天上午九点,学校门口见。”

    陈西瑞愣了一下,赶紧接上话:“不好意思啊,我下车的时候应该检查一下随身物品的。”

    对面没有说话,磁磁电流里混着若有似无的呼吸音,微沉,匀净,也许还夹带些许不耐烦。

    就这么沉默了大约五六秒。

    “还有事儿?”

    “没……没了。”果然是不耐烦了。

    “那挂了。”傅宴钦直接摁了挂断,把手机往座椅上一扔,“去绿城公馆。”

    呼吸音被一阵机械的忙音取代。

    “他怎么说?”吴濯尘问陈西瑞。

    “让我明天早上九点钟在学校门口等。”

    “还好手机没丢,明天早点过去等人家,别迟到了。”吴濯尘拍拍她肩,“走吧,先吃饭。”

    *

    女人打开门,墨绿色绸缎睡裙包裹玲珑身材,沿着酥肩垂落到膝盖以上几寸,小腿和脚丫露在外头,冷白白的勾人眼,脚趾小巧圆润,涂着几近透明的指甲油。

    她抱着胳膊斜倚在门上,媚眼如丝,像条攀缠欲望的蛇。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夏安然踮脚亲他,傅宴钦偏头避开,眼神冷冷清清的,没有任何陷于情-欲的意思。

    “开个玩笑,我最怕被狗仔拍了。”夏安然将人拉进屋,四下张望一圈后,轻轻阖上门,“我这里只有酒,来点吗?”

    傅宴钦靠坐到沙发上,点了根烟,神色略带疲惫。

    见他不说话,夏安然倚到男人身上,唇贴到他耳边:“怕酒后乱性啊。”

    傅宴钦用手挡开她的唇,长吁出一口烟,倾身磕了磕烟灰。

    水晶缸里的烟蒂堆积如山,演员经常拍夜戏,抽烟也算是一种纾解情绪的方式,他的掌控欲还没大到不允许身边的女伴抽烟。

    夏安然抽一款水果味带薄荷爆珠的女士烟,具体什么牌子他不清楚,但她烟瘾不大,像今天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

    傅宴钦了然地瞧着她,目光冷寂,如冰层下的礁石,夏安然清楚他的行事风格——这个男人永远学不会主动哄人。

    说与不说全在她,她说了,兴许他心情好,一通电话就能帮她摆平,如果不说,这事就永远烂肚子里。

    她早已习惯男人在爱情里占地为王的高姿态,有时候她就在想:他这辈子会不会碰到一个让他俯首称臣的女人,也体会一把患得患失?

    “按行程安排,我现在应该在横隆拍戏,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部清宫戏。”

    “女一号?”

    夏安然调皮地冲他眨眨眼:“你猜。”说完起身去酒柜上拿了两个高脚杯和一瓶红酒,红色液体倾倒入杯中,吊灯的那点光线照着人间的糜烂奢华,“陪我喝点吧。”

    傅宴钦将烟揿灭,利落干脆道:“跟我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

    夏安然擡臀坐到他腿上,两臂虚虚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窝进他怀里:“临到开拍,我才知道女二换人了,现在新来的这个,戏份快要撵上我了,行啊,那就让她自己拍去吧。”她仰头,从男人的黑瞳里看见自己扮可怜的脸,“我那经纪人现在满世界找我,手机都要被她打爆了。”

    “关机不就得了。”男人言简意赅,有那么点玩世不恭的腔调。

    “这样真的礼貌吗?”夏安然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娇矜的神色,“我就是想撒撒气,戏嘛,还是想拍的,可别真把我给换了。”

    她红唇轻启,边说边揣摩傅宴钦脸色,跟了这位太子爷两年,不说把他脾性全然摸透,摸个七七八八总是有的。

    两人相识于纽约的一场privateparty,她那点蹩脚的英文还不足以支撑自己在这种场合里如鱼得水,她觉得无聊透顶,也许回国以后真该好好恶补一下英语。

    意兴阑珊之际,她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人影,竟意外发现了一张亚洲面孔。

    “Chinese?”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上前搭讪。

    傅宴钦喝了口香槟,用国语反问:“你也是?”

    她笑了笑,说好巧,并主动留下了姓名和联系方式。

    三天后,她收到了傅宴钦的来电,问她是否有空,想请她喝一杯咖啡。

    成年男女的相互吸引,就是如此肤浅,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亲切,缘于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心情,当然能出现在这种社交场合,想必财富地位缺一不可,况且他还长得不错,这就足够作为一场浪漫邂逅的开端了。

    傅宴钦对她的印象更为肤浅,就是漂亮,一望而知的漂亮。

    即便这种说法十分艳俗。

    傅宴钦看着夏安然,眼前的女人聪明温顺,习惯将自己置于弱势地位,从而激发异性的保护欲。

    句句不谈利用,句句在设圈下套。

    比起喜欢把爱挂嘴边的恋爱脑,这种目的明确的女人能省去不少麻烦。

    挺好。

    “谁敢把你换了?”傅宴钦语气里有几分冷淡又戏谑的笑意,“既然知道害怕,下次冲动之前就该动动脑子。”

    夏安然抿了抿唇,内心像被人揪了一把。

    隔天,陈西瑞在学校小超市买了牛奶和橘子,八点五十提前站校门口等。

    人情有来有往,别人帮你忙,你也得有点表示。

    吴濯尘认为她这种“到哪儿都要拎箱牛奶”的做法纯粹属于无效社交,天真中透着愚蠢,求人办事儿真要能一箱牛奶解决了,那这事儿本身就不难办。

    管他呢,他有他的判断,我有我的思想。

    大约九点出头,一辆黑色库里南停在了她面前。

    傅宴钦降下车窗,侧目朝她看去,陈西瑞东张西望了几圈,冷不丁瞧见面前的俊脸,笑容很快摆到位。

    她凑到车窗边,语气真诚:“大老远的折腾您跑一趟,给您添麻烦了。”越过窗沿,将手里拎的东西搁到了副驾上,“现在满城飘柳絮,对呼吸道特别不友好,您得多吃水果多喝牛奶增强免疫力。”

    几句日常交流,说了八百遍“您”,专挑马腿拍马屁,人才。

    “我看上去年纪很大?”他问。

    “啊?”陈西瑞被问愣了,“不大啊,您看着就很年轻有为。”

    傅宴钦目光微偏,注意到了那敷衍至极的方便袋,上面印着某某超市的粗糙logo,一股子廉价感,“上次去你老师家,我记得你手上拎的是水果礼盒。”

    被人拆穿图便宜买散装水果,陈西瑞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干笑了两声,解释道:“我在我们学校小超市买的,没看见礼盒,上次是正好路过水果店……”

    “行了,东西我收下了。”傅宴钦打断她,从中央扶手盒里拿起那粉壳手机,一擡胳膊递了出去,“拿好。”

    陈西瑞接过手机揣兜里放好,退后两步,想着机会难得,以后再想碰到这种大人物指不定猴年马月了。

    于是冲人呲出一口白牙,问了句:“您开的是什么牌子的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