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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戒断后遗症 > 第55章 决裂(二)

    决裂(二)

    陈西瑞把自己的大部分东西都打包寄回了江州,只留下随身的行李箱,忙活完出了一身汗,她去卫生间冲了个凉。

    高铁票是大后天的,她还得在这儿将就几日,这两天傅宴钦都睡客房,两人作息时间对不上,也就晚上能碰个面。

    陈西瑞不想主动挑事,门一关,眼不见为净。

    周姨喜欢侍弄花花草草,没事儿就提着水壶浇花,偶尔再松松土施施肥,嘴里时常念叨“养花就如同养孩子,操不完的心”。

    陈西瑞暗自佩服,钻一行精一行,周姨是个很有境界的女人。

    七月至,北市骄阳似火,炎炎日光折射进弧形阳台,陈西瑞感觉不到热,这边装的是三恒系统,冬暖夏凉,永远维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和湿度。

    趿着拖鞋走到阳台上,她对周姨说:“阿姨,您歇着,我来。”

    “这……”

    “我知道。”她轻车熟路地给这些花草分门别类,“这俩儿不能浇水,其他可以适当浇一浇。”

    两盆吊兰生命最为旺盛,细长的叶片野性延伸,洋桔梗开得最艳,粉白色花朵簇成了一团,其他还有好多陈西瑞叫不上名字的。

    她发现自己买的那盆小茶花彻底蔫儿了,叶子灰黄,根茎腐烂,弥漫着压抑的死亡气息。

    周姨站在她身旁,怜惜道:“这花恐怕是不行了。”

    “是我没照顾好它,把它养死了。”陈西瑞叹声气,不由联想到一句文绉绉的词儿,“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阔别高中八年,没想到第一次对古典文化进行探索,竟然是发生在这种情境下。

    失败的感情可以把一个没心没肺的姑娘活活逼成女文青,这段感情到底有什么值得她怀念的?

    陈西瑞放下水壶,走回客厅看电视,怀里搂着一只大号布偶熊。

    这些日子,她没什么食欲,脸颊清瘦了不少。

    这时,门铃响了,周姨走过去,先从猫眼向外看了一眼,发现是小区保安和一位陌生女人。

    她打开门,礼貌地问:“请问找谁?”

    女人吊带热裤,头戴鸭舌帽,弯起漂亮的眼眸:“我是西瑞的朋友,来看看她。”

    陈西瑞激动地嚷了声“小艾”,立马丢开布偶熊,兴冲冲跑到门口。

    保安确认安全,和业主打声招呼,自行离开。

    陈西瑞拉着艾冉进屋,眼神里是掩盖不住的欣喜:“你怎么来了?”

    艾冉将怀里包扎好的一束鲜花递给她,“你毕业的时候,我正好在剧组,没腾出时间来,毕业快乐。”

    “谢谢小艾。”陈西瑞这几天快憋坏了,自我感觉就像深宫里的娘娘,终于盼到娘家来人。

    周姨切了水果摆到茶几上,艾冉道谢,弱柳扶风般端坐着,问陈西瑞:“工作有着落了吗?”

    “还没呢,我打算回江州,投了几份简历,现在就等医院那边的回信。”

    艾冉愣了愣:“你不留在北市?”

    “不留了,这边压力太大,光靠我一个小医生,这辈子都买不起房。”陈西瑞盯着她的小蛮腰看,“小艾,你得多吃点儿,你现在太瘦了。”

    “没办法,上镜显胖,你以前不是说一定在留在这儿吗?”

    她仍记得这姑娘曾经的豪言壮语,当上科主任,管理百十来号人,呼风唤雨唯我独尊,家就安在故宫旁边,再给自己配一辆帕拉梅拉,小日子美滋滋。

    陈西瑞盘腿而坐,习惯性搂着布偶熊,“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不是有个对象嘛,我心想两家人合力应该能在北市勉强扎根,后来那小子跑了。”

    “西瑞,你别逗了,那你现在不还有个男朋友吗。”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陈西瑞拥紧布偶,力气才不至于泄光,“我这几天有点不舒服,借他地方一住,我大后天就走了。”

    艾冉抿了下唇,道出实情:“算了,我跟你说实话吧,是傅先生让我过来的,他想让我劝劝你。”

    陈西瑞哼了声:“我一猜就是。”

    “其实我在这个圈子里听过不少故事,开端都是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无非一个图财一个图色,那些有钱男人在床上根本没把女人当人看,你男朋友真心不错了,舍得为你花钱,也愿意去哄你。”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以前让我离他们这些公子哥远一点。”

    艾冉释然地笑了笑:“人都是会变的,想法也会变。”

    “你说的对,想法是会变的,我现在特讨厌他们这种人。”

    陈西瑞跽麻了,调整坐姿,本来盖住脖颈的头发垂绦似的扫下来,艾冉无意间看到了她露出来的草莓,那点红痕印在白皙皮肤上格外显眼。

    接着艾冉目光下移几寸,发现她睡衣领口也是一大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有过性–经–历的人,自然都懂。

    既然两人还有感情,男人也愿意做出如此大的妥协,这姑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艾冉着实费解。

    这圈子哪有什么常胜将军,能在太子爷身边一呆就是四年,想必男人肯定是动了真情。

    手机突然响起,陈西瑞接了个电话:“你好,对,我t是陈西瑞,下周三?可以可以,先是科面?好的。”

    江州那边的医院来了信,陈西瑞挂断,对艾冉说:“跟我来小艾,我送你个礼物吧。”

    走进主卧,艾冉打量这间男性气息浓厚的房间,现代简约风格,以灰色系为主,但是有两处地方显得不伦不类。

    一个是搁在飘窗前的粉色穿衣镜,再有便是床边那个带齿轮的零食小推车,两处都是无法忽视的存在,就像上帝造就女人时,从男人身上剔下来的那根肋骨。

    床单整洁,枕头也只有单只,但艾冉就是能莫名联想到那是一张供男女翻云覆雨的床。

    步入衣帽间,三面墙几乎全是男人的衣服和配饰,陈西瑞从置物区拿出一个橙色盒子,转身递给她:“这个没背过,送你了。”

    艾冉没接:“西瑞,你真的要回去?”

    “当然,我从不骗人,拿着啊。”

    送艾冉到楼下,两人拥抱告别。

    “我大后天就不去送你了,公司那边给我安排了品牌线下活动,下次等我回江州再约。”艾冉清楚这姑娘的性格,也就没浪费口舌当说客。

    “好!”

    在北市呆了八年,陈西瑞其实都没好好逛过四九城,她计划明后天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今天饭局不断,实在太忙,跟室友们约着吃中饭,又跟白老师刘老师约着吃晚饭。

    晚上,师徒三人选在一家江浙菜馆,订的是包间。

    刘老师今天特别帅,令人耳目一新的帅,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风流倜傥的味道,陈西瑞贴心为两位长辈斟茶倒水。

    五菜一汤,精致可口,陈西瑞喝了瓶啤酒,跑了两趟厕所。

    回来时,不小心听见了两位老师的对话。

    “这姑娘挺有意思的,情商也高。”白念瑶说,“你知道我俩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儿吗?她问我吃的三明治是在哪儿买的,然后我就分了一半给她,结果第二天她给我来了一出礼尚往来。”

    刘仕文笑了笑,心知肚明,“是不是在你桌上放牛奶了?”

    “你怎么知道?”

    “料事如神。”

    白念瑶又说:“西瑞是个很努力的女孩,之前一直想留在附属医院。”

    “硕士想进北潭,天方夜谭吗这不是,我之前问过她,是继续读博还是工作,她更倾向于工作,所以还是遵从本心吧。”

    “有点可惜了。”

    “说实话,她不适合留在本部,就算读了博,也不合适。”

    白念瑶看着他,语气十分纳闷:“为什么?”

    刘仕文淡淡地说:“我不否认她是个勤奋的人,但能力和资质真的一般,我带她那半年,我发现这姑娘的临床思维非常奇怪。”

    “你是这么想的?”

    “这是我带出来的学生,我比你更了解她是什么水平,她完全可以去别的三甲医院,没必要非得留在北市,更没必要死磕在北潭。”

    陈西瑞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自从情感出了问题,她的心理就变得非常脆弱,承受能力一落千丈。

    可是刘老师的话真难听啊,原来她这几年的努力,全是在做无用功,这地方既容不下她的爱情,也容不下她这样的小大夫。

    陈西瑞走回包厢,沉默寡言地吃完了这顿饭。

    那晚,她在大街上溜达一个多小时,到家直接洗澡睡觉,半夜听见房门打开的动静,意识混沌间感受到男人的胡渣在她脸上轻柔地蹭了蹭。

    第二天,陈西瑞收拾东西打算提前一天搬离观澜公馆,大不了找个快捷酒店凑活一夜,临别时送给周姨一个爱马仕菜篮子。

    周姨说什么都不肯收,“我用不上。”

    “留着买菜用啊。”陈西瑞挎上包给她做了个示范,“你就这么的往胳膊上一挎,起码能装两颗大白菜。”

    因为周姨的知会,傅宴钦很快从公司赶回来,及时挡住了她的去路。

    陈西瑞拖着箱子,擡头看他:“你让开。”

    女人大病初愈,脸色终于显出些血色,就是这一股倔脾气让人无处着力,开回来这一路,他生怕错过,车速飚到了90码。

    傅宴钦脸上隐有薄怒,烦躁地扯开领带,眼神阴沉而锐利:“我今天本来要签一个十八亿的合同,因为你,我现在把人晾在那儿,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耽误您挣钱了,你现在赶快赶回去,还来得及。”

    傅宴钦努力克制着情绪,这姑娘说不得,狠话砸下来,回头惹哭了,他还得抱着哄,“为什么要走?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们女人。”

    “那我告诉你为什么。”陈西瑞眼神迥然,“咱俩处了快四年,你从来没想过领我回家见家长,怀孕闹了个乌龙,你摸着你的良心回答我,你当时是不是觉得特轻松,有了孩子,那可真是甩都甩不掉了。”

    “你家里人瞧不上我,但凡你有一点想跟我永永远远走下去的想法,你就应该跟他们去抗争,你就应该告诉你妈,我就是喜欢这姑娘,我就是要娶这姑娘当老婆,不让我娶,那就等着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吧。哈,你要说到这份上,你妈还会把那镯子往那叶小姐手上套吗!还有那叶小姐,你家里人逼你娶她,真的是逼吗,我看你恨不得跑人跟前孔雀开屏吧!人姑娘多好的家世啊,你娶了她,午夜梦回心里都可踏实了吧。”

    “我跟你之前处的女明星有什么两样,回头你腻了,不还照样说甩就甩吗!我就纳闷了,为什么你家里人一口一个‘这种女的’,我现在想明白了,因为你就是跟他们这么形容的,你在他们跟前贬低我。”陈西瑞本不想哭,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合着您前脚跟我睡觉,后脚提着裤子跑出去嚷嚷我是出来卖的?真有意思,你的鸡儿跟你的心脏是分开算的啊?”

    傅宴钦垂下眼睫,看向女人这张楚楚可怜的脸,“真要走?”

    陈西瑞语气决然:“天王老子来了,我今天都要走,让章女士放心,我们这种穷人家的姑娘,向来把自尊心看得比谁都重。”

    “随你便。”傅宴钦挪了几步,给她腾出条道。

    陈西瑞拖着箱子,擡脚就走。

    约莫三秒,她感受到后背灼热的视线,芒刺在背。

    “陈小姐。”男人沉声吐出这三字。

    陈西瑞回头望去,傅宴钦扯唇笑了下,眼神里毫无往日的怜爱,“你别后悔就行。”

    “这句话该我送给你。”她冷冷道。

    看吧,这种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他就是能眼睁睁能看着你哭,然后高高在上赐你一句,你别后悔就行。

    箱子锁扣没固定好,拖了几米散成两半,衣服差点散落一地,陈西瑞忙蹲下身扣上箱子,余光看见男人的黑色皮鞋从她眼前踩过去。

    “让他们等一会儿,我现在就过来。”傅宴钦漠然置之,又恢复了往常的杀伐果断,语调甚至带着一丝戏谑,“没什么,家里养的鸟飞了。”

    陈西瑞气疯了,站起来冲到电梯口。

    梯门渐渐合拢,男人西装革履,目光冷冽,陈西瑞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利己主义者,傅宴钦在女人眼里看到了鱼死网破的恨意。

    很好,想飞就飞远一点吧,对女人动情,才是大忌。

    离开观澜公馆,陈西瑞拖着行李箱去看了场电影,台词里说道:“年纪轻的渴望爱情,长大的向往自由,年长的沉迷权力。”

    冗长剧情极易催眠,她在周围昏昏欲睡的面孔中,泪流满面。

    我可能还没长大,你已经垂暮苍苍,我理解你的做法,也尊重你的选择。

    傅宴钦,我们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