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二天早上,杨红不到七点就醒了,昨天撑到晚上八点才睡,一觉睡了近十一个小时,真的一下就把时差倒过来了,脑子里很清爽的感觉。
杨红躺在床上,隐约约还记得昨天夜里做的那些梦,一时是送儿子上幼儿园,一时又跟周宁吵嘴,很多时间是在坐飞机,最奇怪的是居然梦见了陈大龄。谁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从前天天想着他、希望梦见他的时候,没怎么梦见他,现在差不多没怎么想到他了,反而梦见了他。
还是那个舞会,好像又在讨论挤牙膏的事。梦境是模模糊糊的,不记得究竟说了些什么。不过这会醒了,心里却忍不住想到,不知陈大龄现在结婚了没有?如果真的跟海燕说的那样,有的人宁愿自行了断,那他是不是那种人?他会不会还是孤身一人?
七点钟,海燕和女儿都起床了。过了一会,杨红见自己反正是睡不着了,也起来到厨房做早餐。
“ANGELA走啦?”杨红问。
“走了,她校车七点半到我们这楼下。我八点有课,都起得早。你这么惊醒,以后恐怕睡不成懒觉了。”
“没事,我一向起得早。”杨红打量一下海燕,见她穿了一件枣红色的衬衣,黑长裤,心想她也真厉害,一般人穿枣红色的衣服,怎么也显得土气,她就可以把那件土气的衣服穿得洋气、穿出韵味来。
海燕笑着问:“怎么?在估我这衣服的价?不用估了,我的衣服没有一件超过十五块钱的。反正自己穿什么自己看不见,穿那么漂亮干嘛?便宜了过路人。”
如果海燕昨天不说,杨红真看不出她整整大自己十岁,走在外面别人肯定以为两个人差不多大。杨红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保养的?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
“权当是别人的脸吧。”海燕见杨红不解地望着她,就解释说,“别人的脸嘛,关我什么事?给它个不闻不问。自从在哪本杂志上看到说再高级的护肤品,其基本成分跟最一般的护肤品没有两样,就再也不买高级护肤品了,乐得省几个钱。现在读书一忙,有时候连脸都顾不上洗,哪有时间保养?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心情愉快是最好的护肤品,心情不愉快,抹多少护肤品都没用。不过这是我偷懒的借口,你不要信。”
杨红想起在洗手间的确没看见什么护肤养颜的东西,虽然海燕叫她不要信,她还是相信海燕显得年轻是因为心情愉快。
海燕说:“我蒸了馒头,你随便吃。校车来了,我得走了。”
海燕走后,杨红等了一会,牛小明就过来带她去办各种手续,先到A大的“外国学生学者办公室”(OISAS) 去报到,然后去银行开户,再去超市买了些食物和日用品。中午,杨红请牛小明吃饭,算是报答,下午她就自己坐校车到系里去见CARSON教授。
跟CARSON教授和他带的几个博士生谈了谈,杨红的情绪就低落下去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先前制定的几个雄心勃勃的计划都无法实现。第一个计划是趁这次出国机会,做出一点成就,发表一两篇文章。结果发现CARSON教授根本没有安排她独立做什么研究,只是让她在四个博士生中随便挑一个,看对哪个的研究项目感兴趣,就跟他/她一起干。杨红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只能是帮忙做做实验了,就算日后写出文章,自己的名字也只能排在三名之外。
第二个计划是把自己的英语听说能力提高一下,结果发现那四个博士生全都是中国人。杨红跟他们讨论他们的课题的时候,发现他们都不肯说英语,从头到尾都是用中文跟她谈。杨红说我们可不可以用英语?几个博士生都说,那多别扭呀。
四个博士生中,除了一个是杨红学生的学生,其他三个都来自比H大有名的学校。四个人似乎都没把杨红当回事。杨红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那几个就说:“噢,在H大读的在职博士。”那含义杨红也懂,意思是H大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学校,她的博士又是在职读的,所以不算什么。虽然杨红的导师很认真,她又是他第一个博士生,逼着她整整读了七年,PAPER也发了不少,但有了“国内,H大,在职”这三点,别人就不把她当回事了。
杨红觉得自己的一腔热情都化成了水,这样不受重视,不知道这半年怎么熬过,回到家就很闷闷不乐。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海燕见杨红躲在卧室里不出来吃饭,就打趣说:“怎么,情场失意啦?”
杨红打起精神说:“哪有什么情场,是系里的事。系里的人都很瞧不起我。觉得挺没意思的,不想呆在这里了。”杨红把今天跟CARSON 教授和几个博士生谈话的事给海燕学说了一下。说到别人不把国内的在职博士当回事,竟有点伤感,仿佛就要落泪一样。
“也许别人没那个意思,别为这种事烦恼了。你没听说海外是藏龙卧虎之地?连每星期三来这楼下卖菜的老妈以前都是北航的老师呢,不然怎么说出了国才知道自己学校不好呢?”
杨红听了这话,有点吃惊,情不自禁地说:“我口语老师也是这么说。真的,我想起来了,今天在OISAS一扇门上还看到这样一句话: Well-behaved women rarely make history. 记得口语班结束时,口语老师给每个人送了一张卡,我的那张上面,是他亲笔写的,就是这句。他见过这句话,说明他在这个学校读过书。你认识一个叫PETER ZHU的人吗?”
“这句话我知道,是哈佛大学历史学教授Laurel Thatcher Ulrich 说过的,她挺有名的,这句话经常被人QUOTE。”
那就是说朱PETER不一定是从这里看到的了,杨红有点失望,不过仍问道:“这话好像不对呢,居里夫人不是创造历史了吗?居里夫人不算好女人?”
“Well-behaved 可能只是说符合旧传统观念的女人,也许居里夫人也是不符合旧传统观念的女人呢,她不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却去做科学家,在某些人眼里,也不算Well-behaved吧。你的口语老师送这句话给你,大概是觉得你太循规蹈矩、太怕与众不同,希望你不要拘泥于旧传统,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你口语老师很关心你呢,可能看你活得很累,想搭救你吧。”
杨红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以为他在讽刺我呢,要么说我不是好女人,要么说我干不出什么事业来。”
“不要老是把人往坏处想嘛,其实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也许不是个个都能为了他人利益牺牲自己利益,但至少是明哲保身,但求无过,真正想恶意伤害他人的毕竟是少数。像你的老板CARSON教授,也许他并不是瞧不起你,只不过觉得半年时间太短,而他又只PAY你$3000,不好意思让你干太多活呢。你想,他瞧不起你,就干脆不邀请你,有什么必要辛辛苦苦地邀请你到这里来,再来瞧不起你?”
杨红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你说得也是,CARSON教授还提议说可以给周宁也发个邀请信,让他跟我一起来,是我们怕两人同时签不到证才没答应。他说等周宁和儿子办来了,就开车带我们出去旅游。”
“所以说,不要老把人往坏处想。动机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你可以把它往好处想,也可以把它往坏处想。即便别人动机是好的,你认为是坏的,也就没法欣赏那一份好的用心了。你可能习惯于把人往坏处想,一方面是怕上当,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对自己太不自信,心想,我何能何德?值得别人对我这样好?肯定是别有用心罗。像你的口语老师,写那句话给你,可能是一片好心,希望你成为居里夫人吧。”
“ 我哪做得了居里夫人,你才是做居里夫人的料,听牛小明说,你一生很坎坷,可能你有居里夫人的才气,没有居里夫人的运气。”
海燕笑起来:“哈,我不是居里夫人,是老李夫人,也不错嘛。其实坎坷不坎坷,就看你怎样看了,你走惯了平路,走段山路就觉得坎坷,如果你一直走着山路,也就不觉得了。是不是我走路有点瘸,让牛小明觉得道路坎坷了?”
“你又开玩笑了,不过你经历了这么多坎坷,怎么可以这样开心呢?”
“那你要我天天哭不成?”海燕说,“可能是因为我很能推卸责任。听人说,生活中有两种悲剧,一种是命运悲剧,也就是命运造成的,社会造成的,个人无法改变的;另一种是性格悲剧,是由于个人的原因造成的。有的人能比较好地承受前一种悲剧,有的人能比较好地承受后一种悲剧。我可能是不太在乎前一种悲剧的人,因为我总能安慰自己,命运对我不公嘛,我有什么办法?文化革命十年,我不能正正规规地上学,那怪我吗?所以我就象谌容说的那样,减去十年,一下就年轻了十岁。”
杨红说:“我也希望我能够这么乐观。”
“你本来就没什么值得悲观的嘛,读了博士,当了书记,生了儿子,买了房子,还有汽车,可说是要啥有啥。用不着为了别人的看法瞧不起自己。看得出来,你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老想做第一,在你那个圈子里,你也可能的确是第一。但是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做第一,因为人总是不断地想进入一个更高的圈子,更大的圈子,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不再是第一。承认自己不如别人,是件很痛苦的事,但是每个人迟早都要面对这个事实,那就是你不可能永远是成功者,你不可能永远是第一名。那时候,就要阿Q一下,自己安慰自己,不然怎么活下去?”
“有时也这样安慰自己,但又怕放弃了努力,结果一事无成。”
海燕点点头,说:“你说得对,不努力,又怕一经努力就是可以成功的;努力奋斗,又怕能力有限,所做的努力到头来都是白费。格言说,凡事都有个度,过度或者不及都不好。当然格言就是这样,说了跟没说一样,因为并没告诉我们,这个度究竟是多少。实际上,度是因人而异的,一个人的一生就是在摸索这个度,什么时候该努力争取,什么时候该含笑放弃,什么时候该改变现状,什么时候该安于现状。虽然前人根据自己的经验总结了他们的度放在那里,但后人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别人的度不一定适应自己,每个人都得自己去摸索。过早放弃,就错失良机;过晚放弃,有可能害人害己。只能是做最坏的思想准备,向最好的方向努力了。”
“朱老师在班上也老这么说,那时候有人担心签不到证或者没学校录取,他就总是说这句话:做最坏的思想准备,向最好的方向努力。”
海燕说:“到底是你们朱老师QUOTE我,还是我QUOTE他?”见杨红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便笑起来,“跟你开玩笑呢,大家都在QUOTE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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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红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英语PARTNER,那就是海燕的女儿ANGELA,小姑娘14岁了,上八年级,小学一年级时来的美国。虽然海燕在家里坚持跟她说普通话,ANGELA也听得懂,但不肯说,多半是说英语。杨红觉得小孩子的英语特别好听,特别纯正,所以总是找机会跟ANGELA说英语。ANGELA也当仁不让地做她 的老师,一口一个“GIRL”地纠正她的英语:“Girl, it’s ‘nice to meet you’, not ‘lice to meet you’。”
最有意思的是每当牛小明打电话来的时候,ANGELA接了,就会叫一声:“Girl, your boyfriend is on the line. ”
杨红听了,忍不住笑,说:“He’s not my boyfriend.”
ANGELA辩解说:“ I meant your ‘boy’ space ‘friend’. Isn’t he a boy and your friend? I didn’t say you are dating each other.”
杨红私下里问海燕:“14岁的小孩就懂这么多?”
“这算什么?她班上很多人都开始DATE了。现在的小孩,什么都知道,比我们那时候厉害多了。我二十多岁了还不懂为什么书上说使用避孕套时,要趁男人的那玩意儿还没完全软缩之前就拔出,以免避孕套遗留在女方体内,心想,那不是套在男人身上的吗?怎么会掉在女人体内呢?结婚后说给我丈夫听,他死都不信,说不可能吧,这么无知?但我的确就是那么无知,从小就听我妈念叨,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但究竟什么是失足,她却没说,搞得我草木皆兵,以为被男人碰一下就是失足了。ANGELA她们就不同了,上七年级的时候,老师就在课堂上教她们怎么避孕了,事前避孕药,事后避孕药,女用避孕工具,男用避孕工具,什么都讲,还给每个人发了根香蕉,再发一个避孕套,大家学着怎么套套子。她从学校回来,还给我普及SAFE SEX的知识。”
杨红听得面红耳赤:“有这种事?”
“不过老师会在事前发个通知给家长,让家长决定自己的孩子参加不参加这种课。有的华人家长不让孩子上这种课,我是让ANGELA上的。现在小孩子发育早,成熟早,也很开放,早点进行性教育也有好处。这些事,说穿了也没什么,越捂着藏着,小孩子越想知道。别的小孩知道,你的小孩不知道,反而坏事。”
“那你担心不担心ANGELA?”
“担心当然担心,就看担心什么了。在这里最重要的是SAFE SEX,不要弄得怀孕或者染上性病或者碰上坏人。ANGELA学校里专门开过这种课,教了一些保护自己、防止性病、反对吸毒的知识,我也经常跟她探讨这些事。这里对是不是处女处男的倒不怎么计较,一个人如果上大学了,还是处女处男,反而被人笑话,觉得你肯定是没吸引力。”
“那也太过分了吧?”
“PEER PRESSURE嘛,特别是TEENAGERS,听说别人都有DATE, 都不是VIRGIN了,自己也慌了。有不少人也的确不喜欢DATE 处女处男,说我要的是ENJOY SEX, 不是当老师,教你怎么HAVE SEX。我有个老师,讲她25岁时还是处女,非常自卑,晚上经常对ROOMMATE 撒谎,说我今晚有约会,夜里不回来了,然后就在图书馆呆一晚上,第二天回来装出非常疲乏的样子,编造一些昨晚的艳事,讲给ROOMMATE 听。后来她遇到一个从中国来的访问学者,四十多岁了,两个人从做语言PARTNER开始,最后堕入情网,第一次MAKE LOVE的时候,我这位老师生怕对方看出她是处女,磨磨蹭蹭地不肯就范,一会说饿了,叫男朋友去买饼干,一会又说太干燥,叫男朋友去买LUBRICATE,等那男人把什么都弄来了,两人终于做了,男的才发现她竟是处女,喜极而泣,而我那老师还以为男人在嫌弃她,解释了又解释。”
“真不敢相信有这种事。”杨红想,这世界真是颠颠倒倒,自己那会,生怕别人不把自己当处女,可这里,又生怕别人把自己当处女。说来说去,那块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怎么看待它。当别人都在以尽早失去童贞为荣的时候,你不失去,也成了坏事。不过想办法失去好像比想办法保持简单一些,不是说骑自行车都可以弄破的吗?
杨红感叹地说:“可是国内好像还是很在乎女人是不是处女呢。我带的一个女研究生,因为男朋友发现她不是处女,要分手,弄得她精神崩溃休学一年。她讲起来也是很无奈,说跟以前的男朋友谈恋爱时,不几天男朋友就要求发生这种关系,她不肯,男朋友说她不爱他,没想过永远跟他在一起。我那学生为了证明自己的爱,就同男朋友发生了这种关系了,后来两人吹了,因为男朋友觉得她太随便了,既然能跟自己发生关系,那也就能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
“国内可能有点搞夹生了,很多人已经不再把这当回事了,但有些男人还在计较,有点半殖民主义半封建主义的,把自己放开了,对女的却放不开;对别人的女朋友放开了,对自己的女朋友却放不开。双重标准,一膜两制,搞得女人很难做。其实你那个学生不必为这一两个男人伤心,如果爱情不能超越那一块膜,也算不上爱情了。那样的男人,不要更好,早丢开早省心,相信世界上不仅仅是这一种男人。”
杨红很愿意跟海燕聊天,因为跟她聊聊,心里很多包袱就不知不觉地放下了。但海燕总是很忙,除了修课,还要做TA,教本科生的课,所以没有多少时间跟杨红聊天。两个人虽然住一个屋,但真正见面的时间主要是做饭吃饭的时候。海燕没课的时候,就钻到自己卧室里,说是“做床上功夫”去了,因为她爱躺在床上看书,即使用电脑也是坐在床上,把手提电脑搁在腿上。
杨红有点担心是自己挤在这里,搞得她没地方用功,但海燕说她一直就这样,不躺下就觉得没进入看书的状态,而这电脑就叫LAPTOP,造出来就是搁腿上用的。
杨红也试着“做床上功夫”,觉得还真不赖,看书不行,一躺床上就睡着了,但用电脑挺好。人靠在被子上,电脑放在腿上,上个网,查个EMAIL什么的,真的比在办公室用DESKTOP惬意。以前在国内时,从H大只能上教育网,在家里才能上外面的网,而且很慢。现在用的是宽带,上网很方便,所以很多事都是EMAIL联系。
杨红打开EMAIL,看见有大姑妈和TRACY的电邮,想了想,就先点开了TRACY的。TRACY不愧是搞新闻出身,下笔成章,又不愧是现代网人,下笔成脏。TRACY 是用中文写的,说她如果用英文,就风格尽失。别看TRACY平时说话不带脏字,写起EMAIL来,时不时地就冒出几个,说是受了现代网文的影响,不骂骂咧咧的不过瘾。还说知道杨红不爱听这些KEYWORD,但她不能为了一个读者就坏了自己的文风,所以叫杨红拿双筷子,把不喜欢的字拈掉拈掉。
TRACY一上来,先把M大的中国男生扫一杆子:“OH MY GOD,M大的男生质量巨烂,至少有80%是典型的学生型男生,一米七上下,如果你把眉清目秀定义为眉毛不浓,眼睛不大,那他们就是正宗的眉清目秀。偶倒!也不知是这个长相的男生特会读书,还是M大特爱录取这个长相的男生。困惑ING。”
然后书归正传,说在M大的学生网页上找到了SAMANTHA的行踪,就跟她联系上了。
不过她说以前猜测SAMANTHA是凭着她父亲的关系出国的,但事实证明SAMANTHA 是自己考出来的,她的GRE居然考了2100多分。当然2100不算什么,但考虑到SAMANTHA的出身,就令人气愤了,她NND,有权人的子女居然生着脑子,什么世道!
SAMANTHA显然已经从朱PETER的铁扇公主的位上退休了,她现在的男朋友是一个韩国哥哥,有几分象裴勇俊。不过SAMANTHA说她在国内时,就决定不追朱PETER了。因为她曾自告奋勇地送上门给他吃,他没吃,给了个很好的台阶让她下了。SAMANTHA没讲是个什么台阶,只说绝不是因为自己没魅力。
TRACT“哇”了几声,“WOW”了一通后,就豪情万丈地宣称:看来这PETER 值得一追,偶现在要开始追PETER了。现在而今眼目下,能坐怀不乱的,除了阳萎的,就是纯情的了。TMD,不管是阳萎,还是纯情,都值得一追,不追到手,如何鉴别他是阳萎还是纯情?这个悬案不搞清楚,叫偶如何在新闻界混?
TRACY说,SAMANTHA知道PETER在N州,但不知具体地址,所以TRACY制定了下一步行动计划,就是GOOGLE出朱PETER的WHEREABOUTS,哪怕GOO地三尺,也要把他GOO出来。GOO出来之后,再根据射程,制定进一步方案。远有远的追法,近有近的追法,不远不近有不远不近的追法。
杨红读着TRACY的EMAIL,一路拈掉了好些自己不喜欢的字,但对大意还是基本了解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一是朱PETER 居然能做到坐怀不乱,二是TRACY仿佛已经忘了她自己在飞机上编的“朱杨恋”的故事,完全把杨红从故事里铲除掉了。可能以前认为朱PETER是个坏男人,所以把他让给了杨红,现在一听说朱PETER是好男人,就冲上去争做故事主角了。
杨红想,好男人也好,坏男人也好,都跟我没关系。十多年前,自己才刚刚结婚,好男人陈大龄就不敢要我,现在自己都是“奔四”的人了,婚龄也十几年了,哪还会有男人要我?好男人嫌我不够纯洁,坏男人嫌我不够风流。
不过,杨红心里觉得,朱PETER对她还是有点特别的,说不清楚,一种感觉而已。在口语班的时候,有时大家都在写东西,她忽然一抬头,就发现朱PETER 在看她,一种很奇怪的眼光,象是温柔,又象是梦幻,见她抬头,他也不避开他的目光,而是挑战一样地望着她,直到她再次低下头去,好像是她在偷看他一样。
当然眼光这种东西,是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的,你觉得别人在看你,说不定他是在看别的什么东西。很可能朱PETER也是做惯老师了,知道怎么使每个学生感到老师一直关注着他/她。
杨红在网上找了个美国地图,查到N州、M州和自己所在的州,发现N州和M州倒是很近,而自己这个州离N州有几百英里,心想,TRACY编的故事还是有可能发生的,不过女主角不是我,而是TRACY。她觉得TRACY跟朱PETER 很相配,两个人都能侃;两个人都有一些惊世骇俗的理论,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两个人年纪也相差不远,TRACY二十七、八,朱PETER 大概三十二、三;最要紧的是,两个人都未婚。如果他们两人结成夫妻,那倒很热闹,不知谁侃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