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319网红连环杀人案16
阎非不知道萧厉是哪里来的胆子。
他在小巷子外看着萧厉引着人越走越深，心里止不住地想爆粗，放在局里，现在萧厉正在干的事，以姚建平的经验都不一定能做得来，更何况他只是个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走到这一步，钓鱼成功凭的是运气，但是想要全身而退单靠运气却是不够的。
阎非忍不住想，要不是因为上次宋芸家的事，他已经对萧厉做事不过脑子的性格有了预判，在收到第一条微信之后就等不及局里调度直接赶来，这个事情可能会变得非常难以收场。
就像萧厉说的，他引着薛哲去的地方，地形极其狭窄，薛哲跑不了，更别说萧厉他自己了。阎非眼睁睁看着薛哲离他越来越近，但碍于巷子里再多一个人都很容易被发现，他不敢贸动，只能在心底翻了个很大的白眼，也不知萧厉对钓鱼和送死这两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事情到了这份子上，阎非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萧厉这个人心性冲动，实在不像是能沉住气在暗中做手脚的人，如果说三年前那件事真的和他有关，不可能做的那么干净。
阎非看了一眼手机，局里的增援大概还有十分钟才能到，然而眼下薛哲已经拿出了网线，并且看样子和萧厉的交涉也陷入了僵局这种情况拖着容易出事，阎非皱起眉，正打算上去先行实施抓捕，却不想就在一瞬间，一旁的餐厅后厨里却又窜出一个人来，长相极其眼熟，阎非看清他的脸心里便是一沉。
那是陈一国。
“住手！”
阎非的身体反应甚至快过脑子，一看陈一国将网线套上萧厉的脖子人便已经冲了上去。
巷子里的人像是都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薛哲第一反应要跑，阎非瞅准时机，直接扭过他的手腕和自己的拷在一起，同时飞起一脚踢中陈父的大腿，这一下踢得极狠，陈父惨叫一声，手上的动作跟着一松，萧厉便顺势从网线的禁锢里摔了出来，软倒在地上咳嗽不止。
阎非来不及扶他，只能喊道：“萧厉，起来！”
他的声音不小，然而不知何故，萧厉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像是一尊石像。眼看陈一国一次没能成功竟然从身上摸出了刀来，阎非暗道一声麻烦，却又受制于薛哲的剧烈挣扎而活动不开，情急之下，他不得不手上发力，生生将薛哲像个沙袋一样甩上了墙面，只听一声闷哼，薛哲的额头撞上坚硬的砖石，当即人便软倒下来。
“萧厉你赶紧让开！”
阎非连着喊了几声，萧厉这时才像是反应过来，低头堪堪避过陈一国的刀，而阎非看准时机，拖着薛哲狠狠撞在陈一国身上，只听铿的一声，陈一国手里的刀子落了地，而在同时巷子口传来了姚建平的声音：“头儿！你没事吧！”
阎非松下一口气，同时便感到手腕剧痛，而这时陈一国却忽然发出一声大吼，猛地将一旁躲闪不及的萧厉按倒在地，陈一国的两手如同铁钳一般箍住了他的脖子：“就是你们害死了小雨！”
阎非看着陈一国两只眼憋得通红，意识到他是铁了心要杀萧厉，他正要强行拖着受伤的手腕上去将他撞开，姚建平却已经带着两个警员冲了上来，三人同时抱住陈一国的腰，最终才合力将发了狠的中年男人压制在地上。
如此一来，加上昏迷的薛哲，网红案的两个嫌疑人都被当场抓捕，阎非处理完手上的伤，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从刚刚起就不见人影的萧厉。
那是一个背光的角落，萧厉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是尊安静的雕塑，阎非见他没去处理脖子上的伤正有些奇怪，伸手碰到萧厉的肩膀，却不想这人却如同惊弓之鸟，一下子便窜出了很远。
“你……”
很多被害人都会有创伤应激反应，这种情况阎非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但是他没想到萧厉会这么严重，他擡起手：“没事了，是我。”
萧厉这时已经全然没了之前那种嬉皮笑脸，花了一两分钟才像是慢慢缓过劲，苦笑道：“对不住啊，没想到搞成这样稍微有点丢人，本来还想邀功呢。”
阎非打量了他几个来回，从口袋里摸出烟递过去：“你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
萧厉接过烟，将有些发抖的手往后藏：“就是有点心理阴影，本来以为没多大事儿，结果我还是有点高估自己。”
他退到一边，心想就这个心理阴影，阎非可以说是全世界最不适合当听众的人，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萧厉却忽然笑了：“没想到是两个人，本来觉得薛哲勉勉强强也能杀的了赵博，但看他刚刚被你打的像孙子一样，如果没有陈雨父亲的协助，他估计不是赵博的对手。”
“你先去找医生看一下，马上跟着我回去，还得做笔录。”
阎非没和他多说，扯着萧厉做过简单检查后，两人回到总局，一下电梯便碰到了之前阎非一直说的段局，年纪大概五十岁左右，是个白发苍苍却长相正直的老警察。
“我以为你的领导应该认识我这个临时工？”
进了审讯室，萧厉琢磨着刚才段局的眼神，明显并不太信任他，阎非淡淡道：“网红案的嫌疑人刚刚落网，段局怕你走漏消息。”
“你们局里对我们搞媒体的真的很大偏见。”
萧厉苦笑着摸着喉咙上的伤：“拜托，要不要这么没良心，我这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脖子上这印儿，出去人当我想不开呢。”
阎非填表的笔顿了顿：“你做的很好了，之后我会代表周宁市刑侦科正式感谢你。”
他这个一本正经的语气生生把萧厉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出于求生欲萧厉赶紧摆手：“别了别了，要真想感谢我，改天请我喝酒。”
阎非没理他，录好笔录后，他起身走向二号审讯室，眼下嫌疑人都被直接带了回来，要想破案，最关键的还是薛哲和陈一国的口供。
接近十一点，姚建平打开审讯室的录像设备，薛哲刚醒，而阎非非常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作案过程，本来萧厉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却不想薛哲很快就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
一切都是从一年半之前开始的。
从陶泉跳楼自杀的那一刻薛哲便意识到了，如果他不去惩罚那些害死了陶泉的人，他们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随口说出来的话害死了她。
在那之后，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在网吧里打着散工，同时根据那些人在微博上留下的蛛丝马迹，在现实里找到了他们。见到了真人之后薛哲才发现，这些人其实就是普通人，有和陶泉一样大的小姑娘，有为人父母的，还有大学生，现实中这些人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有礼貌，但在网络上，他们偏偏就能用最深的恶意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儿。
薛哲说到这儿一直平静的声音终于出现波澜：“你知道一开始说陶家善款私用的是什么人吗？是一个大学生，我在网上问过他，为什么会这么讲，他说他是学财经的，对钱这方面的事情很敏感，只是觉得这里头一定有问题，就随口说了，没想到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他甚至还很得意，这句话让他在网上涨了很多粉，他一夜之间就红了。”
桌子对面的阎非沉默不语。
薛哲狠狠咬了咬牙，他早就已经发过誓，如果这些人再犯和以前一样的错误，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也因此在三人转发微博之后，他几乎立刻就开始制定计划，最初计划里并没有包括陈雨的父亲，直到他复盘时无意间知道了陈雨自杀的事。
这件事同时也加速了三个人的死亡进度。
薛哲至今讲到这些，声音里都带着冰冷的怒意，其实原本他的计划还可以做的更完整，比如说不需要在满是摄像头的宋芸家中将她杀死，可以等到她偶尔深夜遛狗的时候再动手……
但是，正是因为知道了陈雨自杀，在薛哲眼中，陈雨已经变成了第二个陶泉。
阎非问道：“你是怎么说动陈一国的？”
薛哲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问题：“你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如果你经历过，有这样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不会错过的。”
薛哲紧接着说起那一天，他甚至没绕太多弯子，到了陈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几乎不会用电脑的陈家父母看了那条微博，当时陈雨的母亲便泣不成声，而陈一国几乎立刻就答应了，作为陈雨的亲属，薛哲让他只需要帮忙杀死赵博一个人，不然陈一国的嫌疑会非常大。
之后，在杀死赵博的当天，陈一国装作走错门的醉汉按响了赵博家的门铃，同时用电击器偷袭了他，两人最终合力将人拖入房间杀死。事后，网线和电击器都由薛哲带走，两个人用了最笨但却最有效的方法，分别在小区的不同地方藏到天亮，之后才混在人群中分别从两个门出去。
薛哲直言，所有地方他都踩过点，甚至是在陈雨出事之前他就去看过，可以说杀死这些人并不难，整个计划里最让他意外的就是突然出现的萧厉。他那天晚上急着要脱身所以并没有和萧厉纠缠，直到萧厉用小号发微博有意激将，他才意识到那是同一个人。
“他特意用小号和自己的主号互关了，让我意识到是同一个人，但即使他不这么做，我也猜得出来。”
薛哲淡淡道：“两个号都连续两年发过714的祭奠博文，写的东西很像，图片也是一样的。”